哈利并不知道该如何改变他和西弗勒斯变了质的同居生活,但沉默或许是令生活继续维持表面和平的特效药。

  但越是这样他心中的火越是生生不息,将他的心脏都烧成了荒芜。

  他无法见死不救,无法眼看着西弗勒斯陷落于漆黑之中。

  而他无能为力——他不能改变历史,他需要回去,在1998年他的教授还躺在圣芒戈等着一瓶治愈他的蛇毒解剂。

  他能够做些什么?

  “你终于要放弃那可笑的雇佣合同了?”斯内普饮了口杯中的黑咖啡,他欣赏着哈利脸上的表情,失意中夹杂着灰暗,就像是火焰在逐渐冷掉下失温继而熄灭。

  他凝视着那张和詹姆·波特相似的脸,他痛恨却又抑制不住地喜欢,他喜爱丹尼尔的天真与善良,他就像是捉摸不定的云——不,丹尼尔十分的易懂,他只是还无法掌握他,就因这样他就越发的爱不释手,想要去征服——亦或者毁掉。

  “又有新的订单了?”哈利看向斯内普,他收拾起自己的发凉的心,语气冷硬得就像是穿上了盔甲。

  他必须全副武装才能避免自己受到伤害。

  当然,他知道最好的防御便是进攻,可他该死的舍不得。

  他怎么能够去伤害西弗勒斯?

  斯内普放下空了的咖啡杯,他起身准备去他的研究室,“治愈药水——哦,当然,有些人连一瓶感冒药剂都熬制失败又怎么会配置更加复杂的治愈药水?”他意有所指地嘲讽道。

  哈利一时弄不清斯内普所指的人,说不定就是四人组。

  但是治愈药水——“你确定这是圣芒戈的订单?”哈利不得不去质疑。

  他真的害怕斯内普丧心病狂到将他也带入食死徒的漩涡之中。

  他应该去对抗这群疯子而不是——而不是和一个食死徒鬼混!

  哈利的大脑又在突突生疼,仿佛有人在撕扯他的意识,将他硬生生撕裂成两半。

  “我保证。”斯内普扯了扯嘴角,他深深看了眼那傻而不自知的青年。

  哈利只能跟了上去。

  但他确实怀着那种顾虑,这令他多疑而忧心忡忡。

  治愈药水算不上高深的药剂,虽然它在N.E.W.Ts上是必考难点之一,一旦实操考试抽中,有一半以上的考生将愁云惨淡。

  而哈利对它更是熟悉无比,他甚至能够只看一眼就能分清楚圣芒戈的货和他们这些学生熬制的货,他太熟悉了,有段时间他几乎将治愈药水当水喝。以至于他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就会头晕脑胀地生理性反胃。

  而他自己也熬制过,在逃亡的时候什么都需要靠自己,次数多了也就熟练了。

  “你熬制过治愈药水?”斯内普看了眼低头处理白鲜的哈利,只有熟手才会知道处理获得白鲜皮需要先剥去根处的泥沙和粗皮,这样获得的白鲜皮才能达到入药的标准。

  “嗯。”哈利点头,明显他并不想多说。

  多说多措,他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究竟什么情况才会令一个巫师拥有熬制治愈药水的经验。

  “但你的手法相当粗糙。”斯内普接过哈利手中的小刀,亲手教他该如何使用小刀去剥白鲜的皮,才能令皮不破又厚度均匀。

  “原来还有这种方法。”哈利站在一旁看着斯内普一手抓住白鲜的根部,然后刀——他没有使用刀刃,用刀背——就这样转几下,白鲜的皮就剥了下来,完整均匀的卷起来的筒状薄片。

  “你可真是一个天才!”他看着斯内普,已经多日没有神采的眼睛中迸发出久违的亮色。

  斯内普将魔药真正变为了艺术,而不是枯燥无味的机械式工作。

  哈利自叹不如,他自己是无法达到这种水平的。

  斯内普抿起嘴唇勾勒出一个浅浅的笑,他走到哈利的身后,抓住他的手,吐息就喷吐在哈利的耳边,“你也可以做到。”

  哈利紧绷住身体,他僵硬在那里根本没有注意到斯内普说了什么。

  “我——我可以自己来。”他撇过头,从那温暖的怀中挣脱出来。

  他纠结地望着那张脸,斯内普微微低下头,加上房间的光线只有头顶的灯,令那张脸半陷入阴影中就好似阴沉如墨。

  “你在拒绝我。”斯内普冷漠地说,他阴恻恻地盯着那张脸——该死的,他原本可以用很多手段来达到他的目的,但他当他和丹尼尔对视,看见这张脸和那双翠绿色的如同直视至心灵的眼眸,他就下不了手。

  或许他还不够狠心,所以才会至今都一事无成。

  斯内普心中的野火在蔓延,灼烧着他的心脏,但是他只能收紧了手,又松开。

  这是何等高深的魔法,他无法对他下狠手。

  “不。”哈利看着斯内普,他现在终于能够将他和18年后的那个人分清了,“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是雇佣关系,依靠着我帮助你完成药剂,你给我提供食宿,那么就不该让这关系再掺杂其他东西了。”

  他早就该拒绝斯内普了,但是他一直执迷不悟,他究竟是被下了什么药?

  斯内普轻哼,他将小刀放回了原处,退后示意哈利继续完成药剂制作,他走向对面的料理台开始继续他的研究。

  他需要尽快做出一些成绩出来,也许等他成为魔药大师,丹尼尔就会过来祈求他。

  他不是说过只要是魔药大师——他愿意做任何事。

  熬制药剂比哈利想象中要快,时间就在沉下心投入这锅药剂中不知不觉过去了,他转着手中的搅拌棒,再半个圈后,他见到了药剂蜕变的那刻,从沸腾的亮银色转为了柔和的淡黄色,沉静柔顺连表面的浮沫都消退了。

  哈利学着斯内普制作魔药时的模样凑近仔细嗅闻着药剂,却只闻到了治愈药水呛鼻的胡椒味,他立刻转过头打了个喷嚏,抹着鼻子紧张地盯着坩埚内,发现药剂没问题后对上了对面看过来的视线。

  哈利尴尬地放下手,挤出一个笑。

  “过来。”斯内普放下手中的研究,他朝着哈利招手。

  哈利犹豫了下,他按照步骤将坩埚底下的火调成中火后便走了过去。

  “你别告诉我这份订单不是圣芒戈的。”他心怀着忐忑。

  “如果是如此呢?”斯内普轻轻问道。

  哈利瞪向斯内普,他站在那里,和这个黑发青年只有两步之遥。

  “你不能这么做,西弗勒斯——我求求你了,这些药剂都会成为巫师界沦陷的武器。我不能看见那一天,你送出去的药剂都会成为我的噩梦,我睡不着!因为我会梦见那些消失掉的人们,食死徒们带来的只有毁灭,他们在屠杀异己——你知道的不是吗?”哈利说。

  那双眼睛是如此的明亮,他圆睁着透过镜片望着那个半身在阴影中的男人,带着质询。

  回答他的只有冷笑,“我说过,他人与我何干。”斯内普冷冰冰地说。

  他全身都带着独来独往的冰冷,那是无法将他捂热的冷,是一顽固的巨大冰块。

  他已经习惯了孤独。

  试问一个与世隔绝的人如何去和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共情?斯内普不欠他们,他也没有必要去怜悯。

  这一切都是因为食死徒的破坏还未触及到他的切身利益也未伤害到他所关心的人。

  那么这个孤僻的男人放在心头上的关切又在哪里?

  哈利想到了他自己,但那是18年后的斯内普而不是现在这个。

  “我真不希望你是那样的人。”哈利说。

  他的心脏开始抽疼,他不由得抓住了左胸口的布料。

  “所以那些治愈药水——真的是提供给食死徒的?”哈利看向那锅即将完成的药剂,他的声音中带着祈求。

  就好似沙漠中的旅客又一次看见了绿洲——究竟是真实还是海市蜃楼带来的虚妄——给他一个答案令他解脱吧。

  “当然。”斯内普说。他望着哈利完全安静下去,就像是被这残忍的答案给打击到了。

  而斯内普相信这个青年的韧性,他怎么会被这点小事就给击垮了呢?

  而这之后他会更加美味,他有些迫不及待期待晚上了。

  黑暗中的人是无法直视光明,所以他需要将光明之子染黑,然后丹尼尔会既愧对于他的善良又与全然的黑暗憎恶。

  将他拖入他的洞穴吧,丹尼尔就会完完全全属于他,他哪里都去不了。

  “我果然对你期待太多了,这太不现实了。”哈利痛苦地看了眼斯内普,他转身走出了压抑到令他透不过气的房间。

  他不愿再对着那张脸——那会令他痛恨,同时痛恨自己的堕落。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斯内普,不是那个直至生命最后那刻都想着完成他的使命的双面间谍,那个将他保护的男人不会是这副模样。

  但——他确实不知道斯内普的过去。

  哈利走出去后叹了口气,他烦躁地抓着头发,然后走向了楼梯,首先他要从卧室搬出来——那间废弃的小房间就不错,他可以用变形术变出一张床。

  斯内普处理完订单后,走出研究室就对着黑漆的没有一丝灯亮的客厅,他走上了楼梯不得不注意到那间杂物室传来的亮光。

  “你搬出来了。”斯内普双手抱胸站在门口。

  “是,我无法忍受和你待在同一房间。”哈利转头冷漠地说。

  他已经铺好了床铺,整个房间都被他整理过了——焕然一新,魔法真是神奇。

  墙纸是他喜欢的金红色,唯一的三角窗上都挂上了酒红色的窗帘,一切都是格兰芬多的色调,刺痛了斯内普的眼睛。

  “别忘了这是我的家,你仍旧和我待在同一屋檐下。”斯内普走上前拉过哈利的手腕,他冷哼着,眼睛中深藏着火焰,就好似火山灰烬在其中旋转。

  他的鼻息喷吐在哈利的脸上,片刻后他猛地用力将这个折磨他的青年压在床铺上,去亲吻他——然而哈利转过了脑袋,于是他的唇落在了那脆弱得仿佛易折断的白皙的脖颈上。

  为什么他会拿这个波特没有丝毫办法?

  他可以强硬一点,去弄疼他吧——

  哈利的火气上来,他随手一抓——是他拿来当枕头的字典——他实在是找不到枕头了,而布料这方面的变形术他没有研究过。

  “住手!”他用力一砸,得到一声砸中的闷哼后便将压在他身上的人推了下去。

  他甚至还想加上一脚,却发现他把斯内普的头给砸破了。

  “西弗勒斯!”哈利惊恐地丢下手中的凶器。

  他飞快地下了床,他抓住魔杖,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他的胸膛,他压下一切杂绪稳住了手举起魔杖对着流血的那处念着止血咒,他熟练的很,不出一分钟魔咒就开始起效果了。

  “对不起。”他干巴巴地说。

  他真没有料到会伤害到斯内普。

  “你就这样对待我。”斯内普冷哼,他的手从受伤处放下了。

  也没有必要待在这里了……

  忽然哈利抱住了这个冷面青年,他亲吻了那处刚刚愈合的额头,然后是那过大的鹰钩鼻,和他的抿起的唇。

  “消消气。”哈利说,用上了哄人的语气,“是你先那样对我……我才会……”

  斯内普的眼睛动了动,他低头看向这个软和下来的青年。

  “你是说这是我的错?”他嘲讽道。

  “难道不是吗?”哈利仰起头。

  斯内普沉默,片刻后他紧紧抱住了这个温暖的好似一颗太阳的青年。

  这是他的丹尼尔,最后一个愿意待在他的身边的,同时也是最好的,他的珍宝。

  “那是圣芒戈的订单。”斯内普的声音是如此闷沉。

  哈利咧开了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最近发生了小型战斗,圣芒戈缺这个。”斯内普说,“食死徒内的治愈药水是黑市上采买的,光靠一两个药剂师是完成不了这么多的量,马尔福和帕金森又不会缺钱。”

  他居然在解释!

  哈利嘴角的弧度在扩大,他忍不住给他的别扭的混蛋一个亲吻,哦——他尝到了他的泪水,温热的带着咸味。

  可是他却觉得这是最甜蜜不过的亲吻了。

  “我想多了解你一些。”哈利说,他用力拥抱着斯内普。

  如果没有人去拉斯内普一把,那么他就去做。

  如果没有人去爱这个孤僻的青年,那么他就去给予爱。

  或许这样斯内普就不会这么冰冷,他就会拥有普通人的情感,他会变得善良而不是怪癖,那些温暖的情感会治愈他。那么他就会懂得关心他人,从而了解他所做的带给他人的伤害。

  然后西弗勒斯就会成为他们这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