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翔在发出那两条讯息后就后悔了。叫你手贱！不记得当初君莫笑那个家伙是怎么羞辱你的吗！
在懊悔中对面的消息已经过来了：『你是基佬啊？』
孙翔咬着牙回答，『不是！怎么你歧视啊！』
和他这行字一起跳出的是君莫笑的留言，『就算是基佬也不能翘班啊！上游戏，赶紧的，大家都到了只等你了！有什么感情问题等下完本再说！』
『……两分钟。』孙翔起身去开了机，心中悱悱，不过还是因为君莫笑没表现出什么排斥而感觉好了点。
原本孙翔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只是没想到他在当晚下完本，都已经关机准备洗澡睡觉的时候却收到了君莫笑的小窗。
『好啦，哥就难得当个树洞，有什么问题说说，赶紧的，我明天还要早起呢。』手机上标示着君莫笑的页面说道。
孙翔对对方的举动有些讶异，敢情他最后那句「等下完本再说」是真的等下完本再说啊？
『那情绪过了，都没心情说了。』孙翔敲道，可在发出去之后又突然觉得这口吻怎么像在闹脾气似的。
君莫笑显然很不买账：『那我走了啊？』
『喂等等，你这树洞也当得太没诚意了吧？』
『你都不想说了。』君莫笑说，『难不成我还逼你说啊？』
……靠，合情合理。孙翔扁扁眼。
『你闭嘴我说！』孙翔敲道，『很简单啦，就是我一直知道有个家伙喜欢我，可我一直当他是朋友。只是今天得知了点……算是内幕吧，突然就觉得有点心疼他──想对他好，再更好一点那样。
『没什么然后了。』
『这个嘛，』在孙翔的讯息过去之后过了一小会儿君莫笑才回答，看起来是真的挺认真地在做他的树洞：『一叶啊，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平常和他相处怎么样？』
『挺好的啊，怎么了？』
『我是问你平常和他相处的感觉，怎么相处。』
孙翔努力回想了一下，『互相照顾？他对我很好，我也一直想要回报给他。和他在一起挺开心的，虽然他老喜欢逗我。』
『你会在不见他的时候想到他？会不自觉地不想让他难过？会为他自发改变原本预定的计划？』
孙翔想了想新年时的心路历程：『……会。到底怎么啦？』
『一叶，』标着君莫笑的那条聊天串说，『其实你也喜欢他吧？』
孙翔看到君莫笑的话都傻了，觉得自己的耳根不知道为什么又反射性地热了起来。
卧槽怎么连你也是！你是不是叶修派来的说客！
『鬼扯。』他敲道，『我要去洗澡了，大忙人你早点去睡。』
今天怎么老有人觉得他喜欢叶修，什么乱七八糟的。
隔天孙翔早上没有课，难得的睡到了近中午才起来，连晨跑都赖掉了。
当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一节窄腰生生杵在那里，背脊中央凹陷的那条阴影直直落进了挂在臀部上缘的裤头。
「……叶修？」孙翔叫道，整个人从迷茫中被吓醒了。
窄腰的主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把穿到一半的T-shirt拉下，遮掉了那一点白肉。「你今天早上没课啊。」
「嗯……」孙翔说，「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那边没事就回来了呗。」叶修合上了衣柜，「这趟也不怎么忙，就只是需要我在场而已，空闲时间多着，就干脆把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提到前面处理，提早回来了。老住酒店也不舒服。」
孙翔唔了一声，起身盥洗去了。等他刷完牙洗完脸，一出卧室就发现叶修已经叫好了外卖，正开了盒子在那边吃着。孙翔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也拖过了自己的那份开吃。
他边嚼着饭边用余光偷瞟叶修。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你喜欢叶修」combo的缘故，他都觉得自己在叶修面前感觉不太对劲了。刚刚一睁眼看到本人站在他面前时孙翔都觉得心脏乱跳了一阵。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瞧？」叶修说，「我提早回来有这么奇怪？」
被发现自己偷窥的孙翔被饭粒呛了一下，缓了好一阵才回复过来。
他咳完就看见叶修正用着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你是在我不在的这几天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还是咋的？」
这话说的。像怀疑丈夫出轨似的。
孙翔差点又呛到了一次，觉得自己已经被昨天的combo搞到神经耗弱。他清了清喉咙开口道：「呸，我有什么能对不起你的？」
「说的也是，」叶修说，扒了一口饭，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孙翔看叶修似乎已经放过了这个话题感觉有些庆幸，为避免惨案再度发生，接下来直到扒完盒里的食物前都没抬头。
在吃完饭后，孙翔接手了叶修的空盒顺便把餐桌清了清，又进厨房拿了两颗橘子出来。他叫了声叶修，然后把其中一颗橘子扔了过去。
年长的男人利落地接住了飞来的橘子，直接剥了起来。
孙翔也剥着自己的那颗，边走到叶修旁的沙发上坐下。他这时候才发现叶修这身打扮，长袖T-shirt厚棉裤，休闲到明显不打算出门。「你今天不进公司了？」
「总裁说今天放假。」叶修说。
孙翔嗤了一声，强烈谴责叶姓总裁这种自肥的行径。
自吃完橘子之后，孙翔看了看时间便去上课了，叶总在他出门时歪在沙发上意思意思地朝他摆了摆手。
孙翔进教室的时候刚好差两分钟铃响，大魏朝他招招手，拿走了隔壁桌上替他占位的课本。孙翔走了过去：「谢啦。」
「咱谁跟谁啊。」大魏说。
孙翔随意把包放下，不知为何地隐约觉得教室里的气氛不太对劲。他从包里掏出了课本和笔袋，正想翻书抱个随堂考的佛脚，却发现大魏没在玩手机也没在看书，反而用着一种很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年轻小伙子有些不解，「你干嘛。」
「喂，你姥姥是不是出院啦？」
「对啊，咋了。」孙翔说，有点困惑他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嘛，前几天假日我们几个想说去探望探望，给你个惊喜来着，就让老霍帮忙查了一下房号，」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搔了搔短短的头发，「你知道的，老霍家里和B医有点关系。结果一查没找着你姥姥的名字。」
「你怎么知──喔我想起来了，我好像说过，」孙翔说，猛然想起自己好像提过一些。关于类似名字太过男性化，乍听还以为是他姥爷呢之类：「嗯，是出院了，上学期末的事情。怎么啦？」
闻言他哥们有些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朝他说道：「你这样还想不到啊！你忘了你当初给填的外宿理由是什么吗？大家都以为你是在医院照顾你姥姥！」
上课铃响了，大魏的声音还在继续：「而现在你姥姥都已经出院了，可你却还没回来住──后面什么还需要我说出来吗！
他清了清喉咙，「好了先别说这个。我们几个都信你，有什么事下课再说。快看今天要考的东西，来不及了要！」
哥们话说完就把身体转了回去，拿著书翻看今天随堂考的内容。可是孙翔却没有跟着翻开课本──他整个人都傻住了，连卷子发下来答案都是恍惚填的，把卷子交出去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写了些什么。
孙翔在听到大魏的话时，脑袋先是一片空白，接着被一阵汹涌的忐忑淹没。他知道同学之间的猜测顶多会是「孙翔为了在外头玩而说谎」，或是「他姥姥刚出院就借机在外头疯玩」，可是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别人猜到他的「真相」。
孙翔就这样心不在焉地过了一整节课，直到下课的时候连大魏都察觉到了他的不正常，不解地用手肘撞了撞他：「怎么了，打击真这么大啊？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
孙翔抹了抹脸，有些虚地回答道：「……打工呗，工作时间长，附住宿。姥姥住院花了不少钱。」
「很忙？薪水高吗？要不要咱帮忙？」
孙翔想了想自己在叶修那里的待遇，「……不用了，工作不累，薪水挺高。」都够姥姥住院开刀一条龙了他想，随后又补了一句：「老板人挺好。」
「成，有问题再叫声。」大魏说，「不过你注意一下赵涛那家伙，他一直在外头说些怪里怪气的话。我记得你们关系没那么差？」
赵涛？孙翔想了下，「还好吧……」
孙翔想着总和他争夺奖学金的这个同学，觉得自己似乎也没得罪过他，便随意地把这件事放下了，没放心上。
课间休息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这节是连堂，在钟响后教授就回到了台上。时间的流逝让孙翔心中那种不安稍微减轻了一点，勉强能静下心来听课做笔记，恍恍惚惚也半节课过去了。
就在孙翔正写着笔记的时候，他装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抖了一下。小伙子因为心上一直挂着事，所以被突然震动的手机吓了好大一跳，缓了几秒才悄悄抽出手机，按亮屏幕一看──
君莫笑：『小叶砸来副本不？』
就在这句之后没多久又来了一句，『哎这样叫你像在叫我自己似的，每次看你头上那四个字都觉得在跟自己说话。』
孙翔在看清了是谁的讯息后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在桌下用单手戳着屏幕：『你今天没上班啊？』
『自己放了假。怎么样，要来吗？』
又是一个逃班的，孙翔嫉妒地磨牙。『上课呢，没空。』
没想到孙翔那句发出去之后对面的指责就来了：『你上课还玩手机？啧啧啧要不得啊你这家伙。』
『逃班的人没资格说我！』孙翔简直服了君莫笑这种理直气壮的不要脸，『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要早起吗？怎么早起到逃班了？』
『没办法，太鞠躬尽瘁被强制休假了一天。』君莫笑说。
孙翔抿着嘴角的笑意：『听你鬼扯。』
『说大实话你还不信了……』
孙翔竟然就这样和君莫笑那个家伙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了半节课，也忘了原本卡在他心里的那么点担忧。可是随着下课钟响，孙翔才跟君莫笑说了声晚上游戏见，连手机都还没收起就听到有人对他说：「孙翔同学？」
孙翔抬起头，看到辅导员正站在他的桌边看着他，在瞥到他手上捏着的手机时更是微微皱了眉头。「孙翔同学，麻烦你跟我来一趟。」
真的假的。
在这个刹那孙翔脑中唯一跳出的念头是：完了。
孙翔跟着辅导员去了办公室。他在离开教室前还用眼神稍微安抚了一下大魏，可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孙翔其实实在没底。辅导员到底是想问他为什么夜不归寝，还是干脆就知道了──？
辅导员一路上都没说话，似乎是打算到了办公室后再把事情摊开。孙翔跟在他后头，心里各种猜测胡乱搅在一起，手握着一直没放回去的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有股非常强烈的冲动想向知心姐姐君莫笑求助──就连孙翔都不知道那家伙在他心中的角色定位是怎么来的。
办公室很快就到了。孙翔忐忑地进了门，发现那里头竟然还坐了几个教授，都是他熟悉的。那些教授在瞬间集中到他身上的视线让他有种被审判的错觉──不过或许很快要不是错觉了。
辅导员在他身后把门关上，孙翔还听到了声落锁的声音。他更紧张了，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他听见辅导员说：「孙翔，坐下吧，我们聊聊。」
在听到话的瞬间孙翔莫名地岔开了思绪：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找他「聊聊」？不过随即又在精神上被不安撞了个跟头，听话地坐了下来。
辅导员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孙翔，你上学期请了好长一段假照顾姥姥，课业上还跟得上吗？」
……这很明显就是个引言，上学期的成绩可都已经出来了，跟得跟不上完全一目了然。想着孙翔强制自己平复了心绪，「还可以……就只有一个月，量并不多。」
辅导员显然也不是很在意他上个问题的答案，继续问道：「你姥姥的身体怎么样？听说她已经出院了，恢复得好吗？」
「嗯，上学期末出院的，」孙翔说，「恢复得挺不错……呃，谢谢。」
辅导员在他回话后顿了顿，才继续说：「那你不用照顾姥姥了，可是为什么还是没回宿舍呢？也没来跟我说过？──你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重点来了。
孙翔在下头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腿侧，再把和哥们说过的那套说了一遍：「……抱歉，老师，因为我想多打一点工，上学期实在花了太多的钱。是我不对，真的很抱歉。」
只是听见他的解释辅导员还是不动声色，连旁边那些从他一进来就不发一语的教授们也没有说话。孙翔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在心里却是拚命地回想着自己方才的说法是不是有什么漏洞。
办公室里的沉默维持了好一阵子。孙翔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淌了满手的汗，仍握在手心的手机滑溜溜的，要用力掐紧才不至于滑落到地上。
终于辅导员开了口。「孙翔。虽然我们都很不相信，但是有人举报你在外头……做不当交易。
「孙翔，老实说，你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