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刚走到洗手间的转角, 就听到周子洋“哇靠哇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再走近，又听到不太正常的喘息声，像笼了一层薄膜，不算很清晰。
他敲敲门, 喘息声戛然而止。
“谁啊。”褚叙问了一句。
白溪一听还有褚叙, 双手用力推开洗手间的门——
褚叙、周子洋、谷淼三个人并排站在洗手台前, 个个瞪大眼瞧他。
“你们三个在做什么。”白溪沉声沉脸。
三人像牵了线的木偶, 僵硬地摇头。
白溪视线下落，落到周子洋的手机上。
顿时，周子洋打了一个冷颤，手机啪唧一下掉地上。
黑屏了。
-
褚叙、周子洋、谷淼三人站在训练室的中间，跟上次检讨一样。
唯独不同的是, 这次多了被挟持的谷淼。
霖烁听说谷淼被逮住，匆匆赶到训练室。
他问白溪：“怎么了。”
白溪低头, 坐在机位上一言不发。
包括平时淡定的李子木, 这会儿也眼神淬火般看着三人。
“你们三个凑洗手间……能干嘛？”李子木问。
三人垂着头, 跟犯错被大人抓包的小孩一样, 视线偷偷左看右看, 眼神交流。
交代吧, 已经被队长抓了现行，再撒谎圆不过去。
嗯, 我觉得可以。
唉, 那行吧。
于是三人小声地、整齐地回答：“看片。”
“我去！”李子木蹭地从机位上站了起来。
霖烁顿时笑了：“小淼子, 你跟他俩看片, 他俩能有什么好货, 想看跟我说啊。”
！
训练室瞬间鸦雀无声。
霖烁轻咳一声, 收笑, 变严肃。
“不是，我的意思是，谷淼，你是一根正常的苗子，我对你的期望非常高，你怎么会被他俩感染了？”
谷淼红着脸不答话。
再问就是他讲义气。
褚叙和周子洋不服气地狡辩，“……我俩怎么就不正常了。”
俩人声音都不大，也怪没底气。
霖烁薅了把头发，扫视二人，“嗯？正常？正常到连‘小天使’都给我带坏咯！”
褚叙和周子洋：……
不接话了。
-
今天陈阿姨家里有事，晚饭后，谷淼主动担起了洗碗的任务。
霖烁让他去歇会儿，一会儿还上训。
谷淼摇头，“十分钟，我十分钟就洗好。”
嘶——
霖烁很焦灼，“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小淼子，你说说，你跟那俩货混什么呀。”
谷淼低着头，都快低到衣领里。
霖烁叹口气，“行了，你也长大了，这事儿吧哥哥也不是指责你，哥哥就是很好奇，你跟那俩货……”
顿了顿，他凑近续问：“……看的啥片。”
说这话，霖烁在偷偷打量谷淼。
谷淼脸唰一下又变得通红。
“周子洋喜欢小妹妹，Aix喜欢白溪，这我都知道。“霖烁盯着那红得像苹果的小脸儿，眼神锐利，“这俩货压根就不是一个路子，小淼子，我就是担心你这状态……你跟他俩杂混一起的。”
听起来霖烁的声音非常低沉，非常吓人，谷淼心尖发颤。
他抿着唇来回用齿尖咬下唇，一双手在洗手池里无规律轻搅，极力将“羞于启齿”的状态掩饰在这一池泡泡下面。
“没，没看什么。”谷淼滚了下喉间，“就、就普通的电视剧。”
“啥？”霖烁失笑，疑惑大于震惊，“普通的电视剧搞那么神秘？不是我理解的那种片？”
谷淼不说话，红着脸，心虚地点了下头。
霖烁一巴掌拍在厨台上，他吓一跳。
霖烁：“我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看个普通的爱情片，白溪跟李子木脸都要沉地上了。”
“——他俩真小气。”
谷淼心脏骤停，好想掐自己人中。
他僵硬地偏头看向霖烁，一张脸非烫。
霖烁抬手揉了揉他发顶，“行吧小淼子，哥哥想多了，以后呀，该怎么还怎么，你洗完赶紧过来上训，赚钱才是真理，明白了吗。”
话一落，谷淼微怔，心脏顿时像缺了一块儿，空落落的。
他垂眸，失落地“嗯”了一声。
霖烁走之后，谷淼的碗十分钟也没洗完。
这时，白溪也来了。
谷淼知道，他在白溪面前就没有在霖烁面前那么好忽悠，于是一双手又沉到了泡泡底下。
“队、队长。”谷淼下藏视线，不敢直视白溪。
白溪“嗯”一声，走到谷淼旁边，“要不要帮忙。”
没有一点生气，队长的声音很温柔，谷淼摇头。
“队长有事直说吧。”
白溪又轻轻“嗯”一声，侧过身，背靠厨台，他低头问谷淼：“小淼子，今天你们在洗手间看的什么片子。”
问完白溪就拉回视线，目光无焦点地随到地上。
谷淼好不容易从社死中恢复过来，队长一问，他又尬死了。
“不、不是什么特殊片子，就、就是一般的。”
白溪“噢”一声，重新看回谷淼，“你不用紧张，我就是问问，我们都是成年人，不会觉得奇怪，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看的具体是什么类型的片。”
天呐，谷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红得都没处藏。
“就就就……就那种……你上次手机点错的那种。”
白溪皱了下眉，“我手机点错的那种？你确定？”
谷淼赶紧埋头刷碗，好想把脸也扑进洗碗池里，“对，我确定是你上次点错的那种。”
白溪蓦然愣住。
上次他手机点错的片子，就是褚叙手滑发过来的A/V.
竟然是A/V.
白溪紧着嗓子深呼吸，又在下一瞬垂眸。
“谢谢谷淼，我知道了。”
-
事情发生后，褚叙发现白溪很不对劲。
上次手滑发错视频，白溪对他是冷眼冷语，或者直接将他晾一边不理不睬。
但这次，白溪没有不理他，甚至对他更加温柔，连对他发出的指令都柔得让他如沐春风。
“Aix跟着我，小心B水那边有敌人。”
“我先上吧，你架狙等我。”
“A点三个，Aix跟我一起。”
“别去那边，你跟着我。”
“……”
诸如此类，白溪是时时刻刻把他挂嘴边。
褚叙就很懵，在想白溪是不是憋着什么大招没发，临刑前赏他一口断头饭。
下训后，褚叙第一件事就是放下耳机，电竞椅一滑，滑到白溪身边。
“今晚有没有空，我俩聊聊。”
白溪耳机还没取呢，一块儿炭就贴了上来。
他拎出丝丝眼神瞧褚叙，冷声回答：“没空。”
褚叙：……？？？
不是啊，刚才训练那么温柔，怎么一下游戏就变了。
队友陆陆续续回宿舍，问Aix要不要一起。
褚叙看了看白溪，“我……我还要打扫训练室，你们先走吧。”
“喔。”周子洋回答，“那我回宿舍上直播。”
李子木、游嗷嗷、谷淼都走了，白溪也跟着站起来。
“喂，你留下我们说说话嘛。”
褚叙委屈地去拉白溪手，白溪躲开。
他又去拉白溪衣角，白溪俯视他。
“没空。”丢给他两个字。
褚叙眨了眨眼，衣角无情地从他指缝中滑走。
“别啊白溪！我们聊——”
最后个聊字没出口，白溪已经出了训练室的门。
凌晨，白溪洗完澡出来，收到褚叙的消息轰炸。
【我知道我解释你不会信，但事实就是我和谷淼都是被周子洋胁迫的】
【周子洋说他的片太老，不好看，问我有没有】
【你知道我以前挺爱装的，资源也多，就发给他】
【我真的没看，也不可能三个大男人凑洗手间看这玩意】
【你来的时候，我们正是资源交接的时候】
【哪儿有那么巧，就被你撞见了】
【最近又是训练又是搬箱子，我那么累那么乖，那么听你话，还顾着天台那些花，你千万不要把我想歪了】
【别对我一冷一热，比你一直冷还让我觉得可怕】
【求求了白溪，信我信我】
【理理我好不好】
……
太多了，刷下来有上百条，全是解释。
谷淼叹口气，回头跟白溪说：“队长，Aix刚才来过，说去天台晾衣服，你的衣服也要晾吗？”
白溪摇了摇头。
“今晚不晾了，就这样吧。”
谷淼能感觉到白溪有心事，“喔”了一声：“那我去帮你晾，顺便让Aix回来，今晚天气挺闷的，估计一会儿要下雨。”
白溪默了默，“算了，还是我去吧。”
谷淼微笑：“那行，队长去。”
白溪走到门口，顿在原地想了想，他回头问谷淼：“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谷淼点头，“队长你问，只要不是问白天那事……就成。”
白溪抿了抿唇，“还是那事。”
谷淼差点一梭子从凳子上滑下来。
-
白溪回想高中时，无意听到几个舍友在私下聊天。
一个舍友说：“这片你没看过？不能啊，褚少给每个人都发了，你居然没看过？”
另外一个舍友说：“我真的没看，我不知道褚少看G.V，我就没问他要。”
当时白溪听到这些，心头说不出什么感受，他呆了好久。
后来那次女生表白，褚叙又当着他的面跟那女生强调，他喜欢男的，比如白溪这样的。
白溪从那一刻起，无形打开了束缚自己的牢笼。
他发现，他对褚叙感觉不一样了。
他嫉妒那些舍友，也羡慕跟褚叙表白的女生。
可今天这事一出，白溪无法理解，褚叙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去看□□。
是他不够优秀？
还是不够温柔？
眼眸微淡，白溪对谷淼说：“算了，我没有问题了。”
谷淼等了几分钟，“啊？队长不问了？”
“嗯，不问了。”白溪转身出了训练室。
谷淼说得对，今晚的夜风很凉。
他走过廊道，走到天台口的时候，心里没有感觉到一丝热度。
直到出现在天台口，褚叙一下从中庭跑过来，抓住他双臂，白溪才抬眸看褚叙。
“我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为什么不回我，真的生气了。”褚叙很焦急地问他。
白溪摇头。
褚叙眉眼紧皱，“没生气为什么不理我，一百多条微信，一条不回。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谷淼在宿舍，我真的会冲进浴室找你。”
白溪心下猛沉，看着褚叙的一瞬，他眼前像蕴了层雾气。
“……你真的会冲进来找我。”
“对啊！”褚叙笃定回答，下一秒就柔光泛滥，“如果没人的话……因为我怕你介意。”
白溪垂着的十指僵了僵，心里不知道有什么酸水，一股劲从嗓子眼往外冒。
他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完全不了解褚叙。
不了解褚叙的兴趣爱好。
不了解褚叙的性取向。
甚至不了解褚叙说过的“喜欢”。
他无比僵硬的双手缓慢抬起，从褚叙柔软的T恤两端擦过。
他轻轻抱住褚叙后腰。
褚叙一秒心跳停止跳跃，人像傻了一样。
白溪抬起头，用低柔的声音问他：“你觉得我怎么样。”
褚叙一瞬没听懂白溪的意思，“什、什么怎么样。”
“就我啊，你觉得我怎么样。”白溪依旧望着他。
褚叙喉间滑了一下，“很好，我很喜欢。”
白溪笑了一下，很温柔的笑，“跟我做.爱呢，也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