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戒兰终于受不了,在昏暗的屋子里站起身,走到窗边把厚实的窗帘大力拉开。「啊!阳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阳光?」

嵇模稜眯起眼,缓缓用精装本小说挡住脸。「你干什么?快把窗帘拉上。」

「我看我们今天就去野餐吧!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骑着篮子里放着向日葵的淑女车追逐着,然后露出像美国人看见上下排牙齿的那种笑。」

「恕我失陪。」

他垮下脸。「我快要跟你一样得病了。」

「没人教你待在这儿。」他起身把帘子掩好。

「他什么时候醒?都一个礼拜了,猪也没这么能睡。」

「他睡跟你待在这儿有何关联?」

「我等他醒来才能骂他两句解我心头之苦闷。」

「放心,他醒来第一眼准能看到你。」

路戒兰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你从哪里得出这么恶心的结论?」

「从你每十分钟去一次浴室的行径得知。」

「有这么快?」至少有三十分钟吧?

「是啊!」他喝了口伯爵茶润润喉。「你家漏水已经处理好了,未婚妻的外遇对象也被揍了一顿,工作也找了个待遇更好的,你还不回去做什么?把这儿当饭店了。」


这个想法不错。「我认为你这儿如果开辟成行馆肯定能大捞一笔。」

「我对陌生人的味道反胃,尤其是死赖着不走的。」

「喔,那我得教鞠水轩好好反省反省。」

「你的脸皮还真够厚的。」他甘拜下风。

「还好,比不上水泥墙。」

叮咚!

嵇模稜和路戒兰同时望向监视器。

「你的朋友还满多的嘛!以一个忧郁症患者来说。」

「又是一个来白吃白喝的。」他无奈地放人进来。

来人把旅行用的帆布背包扔到客厅的地毯上,取下嘴里叼着的烟。「嗨!」

路戒兰听到他那沉稳得像一张八脚铁桌,却又怪腔怪调的特别嗓音才醒悟过来。「你是梅根?」

「你是谁?」

他转向嵇模稜。「你哪个时候跟他熟了?我记得大学他只转来十天就走了。」

原来是没缘的大学同学。他仿佛自家主人找个位置坐下倒了杯茶。

「我记得当时我也跟你不熟吧?」

「稜,我去睡了。」梅根起身轻吻了他脸颊两下,绕过路戒兰消失在客厅。

「先洗澡再睡。」

路戒兰奇怪地盯着嵇模稜。「他亲你?」

「他是外国人。」

「他走的方向是你的房间。」

「这里每一间都是我的房间。」

「他叫你稜。」

「他不太会用字遣词。」

「你们的对话像结婚十年的夫妻。」

「那是怕他弄脏床。」

得出结论。「你们在一起?」

「没有。」

他挑起一边嘴角:「别装了,太明显了。」

嵇模稜冷静地放下《基督山恩仇记》。「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梅根,他是全世界最孤寂的人,可惜嵇模稜也是全世界最孤寂的人。做为他的朋友,如果有交集的话也不过是油滑过水面一样,除了一点黏腻的触感之外没有其他的。

梅根打从出了子宫就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他自己就是他的父母、他的老师、他的老板、他的神,因为他注定去流浪所以就去流浪了。梅根是中文名字,要用中文意境去看这个名字——没有根的人。

梅根长得长手长脚,拥有一对精准、冷漠却清醒的绿眼睛,天生就能清楚看透世界上每个人每件事的真谛,仿佛他一出生就是个完美的人。但是他并不完美,因为他看不见自己的真谛,于是他疲惫而不倦地在世界上跑来跑去,当他真的穷途末路的时候便会回到这个地方。上次嵇模稜见到他是在一年前。

「有一点感情滋润对你是好的。」如果是女人的滋润会更好,可惜嵇模稜不爱女人,但好像也不爱男人。

嵇模稜用他飘忽清冷的音调回应路戒兰人类的声音。「所有有关爱情的事物应该以猝死的方式死去。」

路戒兰喝茶喝到一半差点喷出来。「你也不用这么偏激吧?」

「我们生下来难道是为了追求那些刻意营造的爱情?像电影浪漫?像小说凄苦?而压抑在那之下的最真实人性却显得微不足道,舍弃了这些的人类他们所认知的现实生活不过是一场幻觉。」

「停!你现在跟我属于不同层次,你的声音就跟声纳一样只有海豚才听得懂,我只想跟你讨论今天哪个女星结婚,哪家餐厅好吃还有漂亮的女服务生。」

嵇模稜扶住额际。「这些话题就像毒药侵蚀着我的神经。」

「我倒是觉得像养分,强健补身。」

「稜,浴室有东西受伤了,我踩过他的手臂。」梅根围着一条浴巾出来,脸上的胡渣已经清理干净,显得亲近一些,但是语气丝毫无感情,像一台冰箱或是冷气运转的声音。

「什么!」在场唯一比较像人类的路戒兰从沙发上跳起来。「他奶奶的,没醒这下也该醒了。」

「我忘记叫你去别间浴室洗了。」嵇模稜慢条斯理起身,跟在一下子窜进走廊的路戒兰身后,挽过梅根的手臂,在他做来却有一种干净内敛的感觉。「来看看吧!是一只水鬼,你会有兴趣的。」

「喔?」梅根笑了。「是因为那个男人才有趣吧?我不觉得你会认为我对一只水鬼的构造感兴趣。」

「我早就猜到你心底所猜想的,所以你别猜我心底所猜想的。」

「你还是跟八年前一样啊!」

「你也是,走吧!还有个凡人在为喜怒哀乐所苦呢!」

「你早就知道事情的结局,怎么不阻止他?」

「任何要发生的事都是阻止不了的,你看透了这么多人,怎么看不透我呢?」

梅根拉过他的手。「我怎么看不透呢?」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肯定句还是诘问句。

「嘿!鞠水轩蛋卷!你该不会碎了吧?」路戒兰皱起眉头弯下身将手臂探进水里,用指尖戳鞠水露出的雪白腰眼。

鞠水蜷成一团,另一只手紧紧捉住上臂,形成好像很冷的姿态。他紧闭着眼不发一语,直到他真的受不了有人一直戳他的腰眼,破坏他自怨自哀的伤心世界。「你别再戳了!」

好凶狠啊!就像小白兔的吼叫。「把手给我,我看看。」

「你别管我,让我腐烂好了。」他把自己变成一只蛹。

「模稜,你这房子有让人忧郁的磁场。」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他才会进入这幢房子?」

「你非得这样不断地提醒我吗?」

他微笑。「总得有人提醒你的本分在哪儿。」

真像个操生杀大权的皇帝,偏偏路戒兰不归他管辖。「鞠水轩,受伤了就要看医生,你懂不懂?」

「你又不是医生。」

「会用曼秀雷敦软膏和OK绷就算医生了,你快把手拿出来。」

「我用不着那些。」

「那更好办,也用不着医生了,随便路人就行了。」

果然有趣。梅根幽幽地开口:「我记得我有听到骨头断掉的声音呢?」

路戒兰直接把鞠水掰开,像剥橘子瓣那样。「你这死没良心的,你真当他是蛋卷啊?他这样软绵绵的哪禁得起踩啊!」

「我没事。」鞠水瞪了他一眼,用两手同时隔开停在他腰上的禁锢。

「没断?」

「喔?恐怕是我记错了。」

路戒兰还是拉起他软凉的袖子,看见一片青紫。「你怎么那么容易受伤呢?当鬼还这么没用。」

「你管我!我就是没用你管得着我!」鞠水整个人被戳中痛处,跳了起来。

嵇模稜按下他虚弱的身体。「他是担心你,你别多心。」

鞠水瑟缩了一下,他还记得这个温和的男人把他按入水中时冷酷的眼神。「谢谢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别放在心上。」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技巧性地转换话题。「这些伤只要用花根磨成泥敷上就会好转,不必担心。」

「我还第一次看过靠花才能存活的鬼,你还真讲求浪漫呢!」

「路戒兰,你就别逗他了。」

「鞠水?」梅根突出的嗓音在浴室响起,像话题的终结。

鞠水谨慎地点了下头,为了那相近于嵇模稜冷淡的眼睛。

「你去过内地吗?例如云南?西双版纳?」

他摇摇头。「我……我忘记了,我只记得我醒来便成了一只鬼。」

嵇模稜和梅根同时陷入沉思。

「怎么了?他像苗族姑娘?」路戒兰打趣地说。

没人理他,梅根先走出浴室,嵇模稜对着鞠水说话。「戒兰会照顾你,心情不要有大波动,花儿才会养得健康。」说完便走出浴室。

「奇怪的两个人,神秘个什么劲儿?你不觉得他们有病?」

「你才有病呢!神经病!」鞠水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事有蹊跷。」

「你怎么认为?」嵇模稜坐上床沿。

梅根向后躺,两手枕在头上。「你知道纳西族吗?纳西语『海拉里肯』——汉译为『祭风』——是东巴教重大仪式之一。纳西族习俗观念认为凡是因情死、凶死或其它非正常死亡的人,其亡魂变成呲鬼、尤鬼、毒鬼、仄鬼、呆鬼、老鬼或魂、风鬼等。这些鬼魂随风飘荡、作祟于人,故需举行祭风仪式。祭式分为『大祭风』、『小祭风』,分别诵读《开坛经》、《请神经》等一百二十多本象形文字经典,同时作法并跳各种驱鬼、请神、杀鬼舞。」

他一顿。「鞠水的手臂上有一枚『祭风』用的图腾。」

「纳西族的殉情祭典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太离奇了。还有一件事也很蹊跷。」

「你是说他的记忆吗?」

「正是此事,殉情而死的鬼会牢牢记住自己的最后一刻。」

他翻过身,侧向嵇模稜的腰际,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他的腰带。「先不管这个了,这些不是事情的重点。」

「你看到什么了?」

「你的朋友叫什么来着?」他的手伸进睡袍。

「路戒兰,他也是你大学同学。」

「他会很惨。」

「我有同感。」

「如果他懂得自保之道,最好及早抽身。」

「重点是他根本不知道他已经陷进去了,你看他那副傻样。」

「呵呵。」他咬了一下嵇模稜的腰肉。

「而最令人叹息的是,他相信爱情这个可笑的玩意儿。」

「怎么?你不信?」他吻上他冰冷的锁骨。

嵇模稜自然地除去衣服,像要去洗澡一样,快速而不拖泥带水,只差没把衣服丢进洗衣篮。「爱情就像古人认为天体绕行地球,而至今他们仍愚昧地如此认定着,就像是哥白尼对大众说:『所有的天体都是绕着太阳做圆形轨道运转。』,但大众却将他当成异端一般,坚贞不移地相信爱情,太可笑了。」

梅根历经风霜的手掌抚过他削瘦病态的背脊,像一列西部火车开过折腾人的荒漠。「那你说,我们现在在干什么?」他故意刁难他。

「不用见到太阳的运动。」

「我想只有我运动吧?你只会腰酸背痛而已。」

「多嘴。」他在被进入的时候大皱眉头。

「如果你不相信爱情,怎么不会觉得人与人的交媾是污秽的?」

「不,交媾这个举动在本质上来说是干净的,肮脏的是人类之间称为爱情的东西。跟我上床的人,他的心里没有爱情,没有惺惺做态,没有虚情假意,如同海胆、海星的交媾一样,没有人会责备浮游生物是肮脏的。慢点,会痛。」

「那我们上床的片子应该可以寄给国家地理频道当教学带用了。」浮游生物?也许吧?

「为什么我们能合家观赏浮游生物的生殖活动?这是因为它们没有爱的基因;而人类又怎么可以断定他们坚信不移的爱情是存在于基因之中?我们跟海胆、海星一样都是生物,没有什么差别。」

梅根贴在他肋骨上轻笑。「谬论,不过我喜欢。」

「你不用喜欢,这不是谬论。」

「你今天心情算很好呢!」

他望向天花板,不知道在看天花板的花纹还是天花板外的天空。「我想……我还是需要听听人的声音,即使是伪装快乐的语气。听多了,自己也能轻松地用快乐的语气过活了。」

「即使心里快要抑郁而死?」像那位路戒兰?

「可是身体是活着的就够了,你不觉得吗?抑郁是想法的泉源。」

「我跟你不同,你想找出世界的真理,所以需要源源不绝的想法,而我已经看见每件事的真谛,源源不绝的想法只是浪费我的脑细胞。我要的只有一样,就是我自己的真谛。」

「你还是看不见?在看过这么多之后?」他倒是看得见自己,即使他终年都关在这个小岛上。

他不正面回答。「奇怪,在你这些让人性冷感的话题之下我还能持续勃起,我的意志力还真是坚定呢!」

「你转移话题才让我性冷感。」

他盯住他不说话,专注在嵇模稜所谓的「生物式的交媾」上。

终于他深深埋进他的身体也埋进他的心跳。「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感到倦怠了。」

他咬住唇缓过停住的呼吸。「你不是回来了吗?你倦怠的是下一次的出发吧?」

「是啊!如果我找到了可能就会不走了,你会收留我吧?」他半开玩笑。

「该不会你回来时我已经出去了呢?」

「你想出去?」

「不是现在,我讨厌那些阳光。」

「你该出去走走。」


「你跟路戒兰同等级了。」

「我不是怕你得病,反正你已经病了,我只希望你养得健康一些,抱起来太刺人了。」

「哦?」他偏身从他身体下钻出来,披上衣服,将头发兜拢好。「那我近期都不会再来了,养胖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梅根将他拉回来。「开个玩笑,路戒兰说的不无道理。」

嵇模稜也不挣扎,顺势倒在他身旁。「真烦,我就是吃不胖,也讨厌太阳。」

「你这样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呢!」他笑。

「我再怎么还是有生理问题的。」他懒懒地瞥了他一眼。

「睡吧!睡吧!你有多久没自然入睡了?」

「你知道的,干嘛还问我?」

「我想知道你改过来了没有。」距离上一次他们在这里共同入睡已经一年了。

「我不能同时吃百忧解跟安眠药,那简直是相互矛盾。」

「睡吧!别想了!剩下的我帮你看,你可以安心了。」

他闭上眼,什么都不管了,反正他知道身边这个男人会帮他处理好的。

「你再闹我我就要翻脸了!」鞠水龇牙咧嘴地对着只穿着泳裤的路戒兰大叫。

鞠水第一天醒来发现他从最角落被搬到浴池的正中间;第二天他的头发上绑了一堆黄色玩具鸭;第三天他的肚子上躺着一只泡水的巨大泰迪熊;第四天他睡在一顶帐棚里;第五天他守株待兔,却只有听到不间断的打水声,精神紧绷地眯开眼,却看见一个裸体的男人聚精会神在水面上游着自由式。

「懒猪,你终于醒啦?」

鞠水被他气得快要活过来了。「你每天这样整我到底有什么意思?到底给不给人休息?」

「你一天只醒一个小时,我看你就是睡太多了脑筋才不好。」

「你脑子才有病呢!」鞠水快气疯了。

「你以前醒着都干什么?」

「就……」鞠水回神。「你当你是警察?管那么多?」

「死人湖里只有死人、水和垃圾,要是我待在那个地方我一定会再自杀一次。」

「我就甘愿待在那个地方,也不要跟你这个恶魔待在一块儿。」

路戒兰漂亮地做一个回转,游到鞠水的正上方,用清楚不过的嘴形对着他蜂蜜色的眼睛说:「我打算在这里住下了。」

鞠水浑身颤抖。「你就打算跟我作对是吧……」

「没错。」他笑了一笑,瞬间面无表情,轻轻点上鞠水的腹部,借力使力游了出去。

「哎哟!」他抱住肚子,其实没那么痛,可是他却觉得快世界末日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你就永远做浴缸里的水鬼吧!」

鞠水耐着性子。「你讲点道理,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这么整我是为什么?」

「你这就冤枉我了。」他憋一口气潜下水底,盘腿坐在鞠水身边环住他的肩。「你多久没有这样开心地说话了?」

「你哪一只眼睛看见我开心了?」

「很久了啊!记得当时——」

「你……你少随便帮我编故事!」鞠水没碰过这种人,说话都结结巴巴了起来。

「反正你就待在这吧!我陪你。」

「谁要你陪!」

路戒兰猛然蹿出水面又下去。「真是心口不一。」

「我看你真的有幻想症,我要你陪干什么?瞧你跟我说两句话就要换一口气,我跟水草说话也没这么累。」

「原来你都跟水草说话啊……」

鞠水恼羞成怒。「你笑什么?水草还比你有脑袋呢!」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了?」

「对不起……」

「敢说还不敢当啊?」

鞠水捶了路戒兰一下。「我不跟你说了,反正我说不过你。」

他得逞地笑。「嘿!我说,我们出去玩怎么样?」

「你开玩笑吧?」鞠水完全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再次把自己蜷成一团闭目养神。

路戒兰又换了口气。「怎么?你不想?」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要不还有什么问题?」

鞠水瞪大眼。「是你想的太简单还是我想的太复杂?难道你认为『出去玩』这三个字真的就是走出去然后玩吗?」

「要不然呢?」他耸耸肩。

鞠水举起纤纤手指指着他,哆嗦地讲不出话。「算了,你说是就是吧!」想他也是不会跟他出去的。

路戒兰被他的样子逗得很开心。「你怎么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啊?」他一把拉起他的胳膊。

鞠水一时失去平衡,手忙脚乱地像一只八爪章鱼攀住路戒兰的身体。「哎哟!你干什么!」

他将鼻子露出水面,然后将怀里的人儿拉上来,露出眼睛。「你看,我可以呼吸,你也可以呼吸,这之间的间隔不过一公厘,我们这么近,你怎么会认为你很遥远呢?」

鞠水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眼眶浮起一层水雾。说实话,他是很贪念人类的体温,在冰冷的湖里待太久了,也太冷了。突然意识到他抱着一个大活人不放,赶紧用手撑开路戒兰的胸膛。「你……你只会净说些胡话。」

反倒是路戒兰吃惊了。「你怎么了?水龙头没关紧啊?说哭就哭。」

鞠水感伤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一下子碰到空气我能不掉泪吗!快放开我,我眼睛痛!」可恶!

他把他丢回水里,手还是托在他腰上。

「你别死捉着我,我不是鱼,溜不走。」

「你比鱼还能溜,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狠狠咬我一口。」

鞠水脸红了。「你那时候捉着我的头发,疼死我了,我能不咬你吗?」

他撩起他墨绿色的发丝。「对不起,那时候我喝醉了,不过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绿色的?拿去卖一定很值钱。」

鞠水吓得一阵哆嗦,连忙抢回自己的头发。「不,这一点都不值钱,卖不了多少钱的。」

「你怕什么?我跟你开玩笑的,我还没穷到要卖水鬼的头发。」

他瞪了他一眼。「别跟我开玩笑,我很容易当真的。」

「呵!你真有趣。」

他翻个白眼。「谢谢夸奖。」

「嘿!我说真的,改天出去玩吧!嵇模稜那小子会有办法的。」他掐了鞠水白皙的脸颊一把。

「你别随便掐我!」当他不会生气啊!

「你可爱嘛!」他知道鞠水最受不了人逗他。

「你再乱说话我就揍你!」

「我好怕喔!」被他的拳头打在身上就跟按摩一样舒服得很。

「你别不相信我,我的拳头可是很厉害的喔!」他装出凶狠的眼神,握紧拳头在路戒兰面前比画两下。

「是是是,我不敢惹你了,快把拳头收起来,你这个样子真凶狠。」其实是怕他会笑出来,真是小白兔装老虎。

他得意地扬起嘴角。「怕了吧!以后不要惹我!」

「知道了,我不敢了,你别揍我啊!」

「放心吧!我的拳头可不是随便亮相的。」

噗!

「咦?你——」

「没事,我呛到了。」

「这么大个人了还会被呛到,真是的。」他软嫩的手掌拍拍他的背。

真是太搞笑了,路戒兰享受他的服务之余,一边擦去欢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