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独白>第131章 钟29

  如果不是查出来盛长霄是王越民给赵海碌聘请的律师,还给市南拆迁办施压保留何霄的拆迁房,任谁也不会把何霄和盛长霄联系在一起。

  何霄的姐姐说何霄的儿子几年前给他爷爷奶奶寄过钱和信,郎朗和白瑶查了那封信的邮寄地址,寄件人的姓名叫“何长宣”,而盛长霄的曾用名也叫何长宣。

  盛长霄改名的时间大概是在十年前,也就是何霄被杀的后两年,赵忱和唐哲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了何霄前妻和他儿子的相关信息,并找到了盛长霄母亲所在的养老院,盛母的姓名、年龄及体态特征与何霄前妻的相似度极高,唯一有出入的是相貌,因为盛长霄的母亲毁容了,他们把盛母的照片拿给何霄的姐姐看的时候她也不能确定那是何霄的前妻,因此赵忱他们又派人把何霄的姐姐从长安区接过来,想让她当面确认。

  赵忱查到盛长霄的母亲十二年前曾因精神分裂症在青市的一家私立精神病医院住院治疗了两年,出院后一直住在养老院里,盛长霄和父母两边的亲戚几乎没有什么来往,盛长霄只有两个表哥并没有什么表弟。

  郎朗和白瑶在调出的世茂楼A座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里发现了盛长霄和宋闫的身影,两人是一起离开的,郎朗又去交警大队调取了盛长霄可能会经过的几个路口的监控,但还是无法确定宋闫失踪的具体地点。

  后来他们根据盛长霄的车牌号以及宋闫失踪期间车辆所经过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盛长霄去过两次南嘉精神病医院,齐少承在律师事务所楼下蹲点的时候发现盛长霄的助理形迹可疑,他让赵忱查了一下发现范文清和盛长霄都去过南嘉精神病院。

  两人三番五次往返于精神病院,难道是为了安置什么人?除了住在养老院的母亲,盛长霄还有什么患有精神病的亲属在南嘉吗?

  宋闫失踪的第二天,警方找到当天最后见过宋闫的业主,也就是盛长霄,当时他说他最后一次见宋闫是在宋闫和宋方国给他家换贴墙角线的那天下午,但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显示当晚六点多宋闫跟盛长霄一起离开的,宋闫在被邻居误会偷钱以后去找了盛长霄?

  还有一个疑点,宋闫无故多出来的几万块钱从何而来?

  如果把这几万块钱的来源与盛长霄联系起来,似乎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可他们觉得一个和法院、警察、罪犯打了十年交道的精英律师被一个有智力缺陷的人“勒索”确实有些牵强,但如果真是这样,盛长霄以此将宋闫挟持囚禁起来,倒是说得通为什么这么多天宋闫音讯全无。

  关一个人有的是地方,怎么不被人发现是个难题,也许是地下室,也许是郊外的废弃仓库,但盛长霄肯定不会为了把一个有智力障碍的人关起来而大费周章的找地方,相反,他最有可能利用对方的智力缺陷,将他当成一个精神病患者送进精神病院,至于为什么医院突然收了一个患者却这么多天都没有联系过患者的家属,他们猜测南嘉精神病院里有盛长霄的同伙。

  赵忱比楚行暮先到南嘉,由于情况紧急事先没有和医院交涉,医院的执勤保安说什么也不放他们进去,赵忱和郎朗被挡在了门外。

  一直等楚行暮和闻缇赶到,执勤的保安接到院方的通知才将车辆进出通道打开,赵忱和郎朗一刻不停的带人跟着楚行暮进去了,他们把一二区的所有病房以及治疗室全都搜查了一遍,却没有宋闫的一点踪迹。

  “我们的判断失误了?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找到,盛长霄那表弟呢?”赵忱懊恼的问道。

  郎朗把枪放回枪套里说道:“说不定他们临时转移了。”

  “这可是监护精神病院,没有上头的命令谁有那么大权力随便转移患者?”

  闻缇和乔医生一起走过来说道:“在南嘉命令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政府和警方只是合作对象之一,以林绅现在在南嘉的职位,转移一个患者不是什么难事。”

  赵忱惊讶乔医生的直白,问他:“你和林绅不是同事吗?”

  “算是吧,但一区和二区是分开的。”

  楚行暮看着乔医生,乔医生把笔别在衣服的口袋上说:“南嘉特殊在是一所监护医院,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们每天都会接到新来的患者,有些是被家人送进来的,有些是政府单位、检察院和公安机关送来做精神鉴定或者强制性治疗的,二区相对透明一些,一区的患者很多身份信息都是保密的。”

  赵忱问道:“那就是说去了一区的患者可能连家属都不知道他们在这儿?”

  乔医生点头说道:“是这样。”

  楚行暮突然反应过来,可能在他来南嘉之前林绅就将宋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但范文清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医院门口?就那么凑巧让楚行暮撞上了,看见楚行暮就倒车逃跑,他们分明没见过,范文清是怎么认出他的?

  他不是没想过林绅会躲起来,为了不让林绅怀疑,他并没有事先预约,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南嘉是为了找林绅,可在他提出要见林绅的时候,负责接待他的医生说在他来之前林绅已经离开了,说要去市内开会。

  楚行暮当时觉得林绅肯定是去找盛长霄商量对策,距离开庭时间不到一天,秦晚和陈俞尧已经知道赵海碌的精神病鉴定书造假的事,肯定会寻找相关的证人和证据,一旦他帮赵海碌做假鉴定的事情败露,他面临的不只是被南嘉辞退,如果他虐待病人的情况也属实,只要有一位患者及患者家属指控他的罪行,他都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他妈被人耍了,这群王八蛋!”楚行暮怒不可遏的骂了一句。

  闻缇看了楚行暮一眼,很快就把目光转向别处了。

  要是盛长霄在他面前他能把盛长霄生吃了,赵忱在旁边抖了一下肩膀,他们已经很久没见楚行暮这么生气过了。

  楚行暮生这么大气不是因为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在南嘉找宋闫却扑了空,而是他现在还不能动盛长霄,如果他抓了盛长霄,赵海碌的案子就会因为重新聘请律师而无限期推迟,也许得等几个月,也许又是五年,眼看就要开庭了楚行暮不能让秦晚和许媚这么久的努力白费,不能让许池再等五年甚至更久,也不能让周晋霖继续背着赵海碌所谓的“指控罪名”再次以青市罪人的身份出现在大众眼前,这对周太太和周舟来说又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他的压力没有人能替他分担,他还要照顾所有人的情绪,不能自乱阵脚一意孤行,但这不代表他只能坐以待毙,楚行暮把这两个案子从头到尾仔细想了一遍,在得知盛长霄和赵海碌的案子有莫大的联系以后,楚行暮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无论这两个案子怎么发展,都逃不开南嘉精神病医院。

  宋闫被当做精神病人送进南嘉也许是因为他无意中得知盛长霄的某些秘密转而威胁勒索他从而激怒了盛长霄,盛长霄如果真的是杀害何霄的凶手,那他是否也有精神病?

  王越民出面让市南拆迁办工作组的负责人将何霄家保留下来,可能意味着王越民早就查出来何霄是谁杀害的,他以此威胁盛长霄接下赵海碌的案子,那么杀害他父亲何霄的凶手可能就是盛长霄本人,留着那房子这么多年难道不是为了威胁盛长霄?盛长霄作为律师肯定知道赵海碌案的部分真相,王越民是怕他有一天把那些事情都说出来,他们其实是互相牵制的。

  他找林绅到底是谈如何隐瞒假鉴定的事,还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楚行暮要去哪儿,才会游刃有余的安排范文清扰乱楚行暮的视线呢?

  从一开始楚行暮的所有行动都是刑侦队的人参与,他从来没向其他无关人员透露过案情进展,楚行暮抬头看着闻缇,闻缇的表情很坦然,楚行暮很快就将心里的疑惑打消了,赵忱和郎朗还在等他的下一步指示。

  “老大,我们还抓不抓盛长霄了?”赵忱问道。

  楚行暮冷声冷气的说:“再等等。”

  “要等到什么时候?宋闫被谁带走带到哪儿去了我们还不清楚,万一他有危险我们怎么向李局和他父亲交代?”

  “盛长霄现在没那功夫计划怎么处理宋闫。”楚行暮大步流星的往出走。

  “盛长霄是没功夫,可宋闫现在可能在林绅手上,他们抓宋闫到底要干什么?”赵忱和郎朗也不知道楚行暮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抓盛长霄就找不到宋闫。

  楚行暮在院门口停下来嘱咐郎朗和赵忱:“你们先回队里,继续盯着盛长霄,再派几个人去养老院保护他母亲,有任何探视他母亲的可疑人员马上报告。”

  “那林绅呢?”

  “林绅那边有陈队帮忙查着了,回去安顿好宋闫他爸,剩下的明天再说。”楚行暮打开车门,看到闻缇站在旁边发愣,“上车。”

  闻缇一言不发的上了车,楚行暮走后,赵忱忍不住问郎朗:“老大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既然都知道宋闫在林绅手里了,抓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郎朗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也跟社会脱节了?明天赵海碌绑架案重审,你忘了那年新闻上说上河分局局长赵海碌患精神病的事了?这不明摆着,盛长霄是赵海碌的律师,林绅是赵海碌的医生,两个都是关键证人怎么抓?现在不光咱们队盯着这两个人,赵海碌那边的人、检察院、陈队、许池的家属,连我们跟踪监视的功夫都省了。”

  赵忱跺了一下脚:“妈的,我说陈队这段时间跟放假了似的天天来找老大。”

  郎朗摸着枪说:“如果老大要发话抢人的话,咱们还是能抢过的。”

  赵忱非常赞同郎朗的提议,他也知道楚行暮为什么那么生气了,放在他身上可能还不如楚行暮那么冷静,赵忱觉得生气显得太小心眼,不生气他又憋屈,关车门的时候恨不得把车门给拆了,“混蛋怎么就专往一块儿凑呢。”

  楚行暮在车上给秦晚发消息,具体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闻缇打从上了车就没说话,也不笑,看楚行暮的眼神也不像以前那么单纯。

  楚行暮把手机放在中控台上,说道:“闻向秦这几天一直在公司?”

  闻缇“嗯”了一下,楚行暮继续问他:“你们公司都有人雇人杀你了,他连点儿行动都没有?这次失败了,难保不会有下次,你也不能天天跟在我身边。”

  “我们在一起五个月,连架都没有吵过。”闻缇说道。

  楚行暮差点儿一头撞在方向盘上,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你觉得跟我在一起生活太平淡了,要跟我吵架?”

  闻缇撇嘴说道:“我能吵过你,但我怕你生气。”

  楚行暮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看闻缇情绪低落的样子忍住了,他现在在楚行暮面前不会刻意隐藏情绪,有些事两人都心知肚明,一个不想问,一个怕回答。

  楚行暮问闻缇下午要去哪儿,闻缇说要去江然的幼儿园,他答应了江然去看他们幼儿园的活动,闻缇给了楚行暮地址,路过礼品店的时候楚行暮下去买了个礼物。

  说是幼儿园举办的室内泼水节活动,可地方却在一个游泳馆里,楚行暮送闻缇到了地方,想不通这深冬腊月的办什么泼水节,还是在泳池里,一个个回头再冻感冒了得不偿失。

  闻缇看着跟在他后面的楚行暮,问:“你不用回队里吗?”

  楚行暮拉着他往游泳馆走,心说现在只有你是个不定性因素。

  闻缇给江然的妈妈打了电话,江然一听闻缇真的来了,第一次主动拉着他妈妈的手要去等闻缇,可看到闻缇身边还跟着楚行暮的时候他犹豫了。

  楚行暮把礼物往闻缇手里一塞,让他给江然,明明前两天还拉过他的手,这才几天没见,看见他都不敢挪脚了。

  游泳馆里的暖气很足,泳池里的水也是热的,几个老师抬着两大桶红糖姜水从楚行暮身边路过,所有带孩子的家长都集中在园长身边,穿着儿童泳衣的小孩子拿着水枪和小黄鸭泳圈在场地里跑来跑去,可能是因为冬天的泼水节太新鲜了,有些家长虽然担心孩子生病,但看到幼儿园的保障措施做的这么认真,也都放心让孩子们玩了。

  闻缇和江然的父母寒暄了几句,他们带着江然过去了,楚行暮和闻缇找了两个位置坐在那儿看那些孩子玩水。

  闻缇突然问楚行暮:“你会游泳吗?”

  楚行暮心想难不成闻缇还想下去游两圈?

  “会,但是平时上班太忙没什么时间游。”

  闻缇稍微有点失望,“太遗憾了,我还想教你。”

  楚行暮:“你要是想教我也能装不会。”

  闻缇没忍住笑了起来,“噗滋”一下,闻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水珠子顺着衣服往下淌,楚行暮抬头一看,江然拿着水枪站在他们面前。

  闻缇把外套脱了,蹲在江然面前问他:“你想让老师陪你玩儿?”

  江然点了点头,闻缇看着楚行暮询问他的意见,之所以百忙之中还来看幼儿园的泼水活动,是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陪江然玩儿了,楚行暮拿着衣服对闻缇说:“跟他过去玩儿吧,小心点儿别掉进水里了。”

  闻缇把身上的电子产品全给了楚行暮,然后和江然一起去泳池边上了,看着闻缇脸上的忐忑和激动楚行暮当时就有点心疼闻缇,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参加过集体活动,不止没有上过学,连幼儿园都没有上过,从记事起就在精神病院里,常常被医生和护士们当成一个怪孩子,也不曾拥有一段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与心思的友情,唯一的朋友还是被楚行暮带回家养了十年的楚大哈,成年以后的他比小时候更孤独,更善于隐藏。

  楚行暮把闻缇的衣服叠好放在膝盖上,然后靠在墙上拿出手机给闻缇录像,镜头里江然拿着水枪朝闻缇喷水,闻缇直接将他抱了起来,站在他们周围的人都遭了殃,很快就加入了水枪乱斗的行列。

  楚行暮第一次看见江然笑,不知怎的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闻缇的时候,虽然闻缇当时已经十一岁了,可个头只比江然高一点点,留着长头发眼睛很好看,但看人的时候没什么光彩,楚行暮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个男生,不合身的小衬衫上都是血,怀里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瘦的他一只手就能拎起他,当时他还在想一个小男孩儿怎么瘦成这样,他是想杀那只狗还是想救那只狗?

  他一直都对自己的童年耿耿于心,希望用自己觉得最温柔的方式去和那些小大人平等的交流,以此自救、自赎。

  闻缇小时候过的太苦了,所以他才对那些孩子那么甜,这种甜不是味道,也不是任何物质性的东西,它是引导儿童和成年人之间的一个纽带,让他们互相吸引靠近,孩子学着如何长大,成年人重新找回童真,两个年龄阶段的人在这种关系的影响下一起成长,这也正是许多儿童电影和书籍想表达的内涵。

  楚行暮拿着保温杯找幼儿园的老师要了一杯红糖姜水,然后心无旁骛的坐在那里继续看闻缇和那些孩子一起玩水,楚行暮觉得他这辈子已经被这个人困住了,甚至可以心甘情愿的为他舍弃一切,他也不在乎闻缇会背着他做什么事,心中的郁闷和怀疑也因此一扫而光。

  闻缇陪他们玩了大概有二十分钟,那些家长叫他们的孩子喝驱寒的姜糖水,闻缇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了。

  穿着泳衣披着浴巾的小孩子一个挨着一个在墙根下的凳子上坐了一排,家长们一边说着淘气一边给他们擦头发和身上的水,一个小女孩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她旁边的闻缇,然后问她妈妈:“妈妈,那个大哥哥为什么要别人给他擦头发啊?”

  闻缇捧着保温杯,低着头坐在小凳子上,楚行暮借了毛巾蹲在他面前给他擦头发,听到旁边那个小女孩的问题,楚行暮回答她:“你是小孩子,他是大孩子,你们都有家长陪着来,所以他不用自己动手擦头发。”

  小女孩噘着嘴想了想,然后问她妈妈:“妈妈,那个叔叔说的对吗?”

  她妈妈笑着看了楚行暮一眼,没有想象中那么刻板,她就把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了小女孩:“你自己判断,叔叔的话有没有道理?”

  小女孩也不知道思考出了什么结果,她转头看着闻缇说:“这个大哥哥好漂亮。”

  闻缇转头对她笑了一下:“谢谢夸奖,你也很漂亮。”

  虽然头发擦干了,可闻缇的衣服还湿着,他只好穿着湿衣服出去,毕竟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跟他们一起玩儿,楚行暮让闻缇把那一整杯的红糖姜水都喝完了,可出了游泳馆,冷风迎面吹过来的时候闻缇少见的打了三个喷嚏,所以他们临时回家换了套衣服。

  下午三点多闻缇说有事要去画室,楚行暮把他送到画室然后去南公馆找秦晚,到南公馆的时候楚行暮发现陈俞尧和徐婧茹已经在了,所有人都在等他的那份假精神病鉴定书的证据,关乎着许池死亡的真相。

  楚行暮进门就说:“秦晚,借你几个人用用。”

  闻缇回到画室,詹妮弗早就穿戴好自己的装备,还让薛柠帮她看看有没有缺什么东西,闻缇打开休息室的门,大脑空白了几秒,他说:“我需要一个保镖,但不是黑社会。”

  詹妮弗摘掉墨镜看了看自己精心挑选的服装,甩了两下双截棍说:“我只要保证不被发现身份就行了。”

  闻缇是个尊重服装自由的人,他也没想干涉詹妮弗穿什么,最后只提了一个要求:“你稍微低调一点。”

  詹妮弗一想也是,于是和薛柠继续挑选衣服去了,闻缇给钟长新打了电话,说了一句:“都准备好了。”

  钟长新挂了电话靠在椅子上看天花板,摘了眼镜他的视力就模糊不清,但他又讨厌戴眼镜,在没人的时候把眼镜摘下来扔在桌子上,继续看天花板上的灯,才五点外面的天已经暗了。

  秦菲菲敲门进来,问钟长新:“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吧,闻缇知道人在哪儿。”钟长新整了整衣服和头发,戴上眼镜,在外套口袋里装了一把弹簧刀。

  两人还没走出门,闻向秦突然出现在门口,堵着门问他:“你要去哪儿?”

  楚行暮从南公馆里出来直奔长青街画室,正好和下楼的闻缇撞个正着,詹妮弗的服装虽然比前面低调了不少,但在薛柠和闻缇中间还是很乍眼的,楚行暮直接视若无睹,对闻缇说:“我还有个地方要去,没你不行。”

  闻缇给詹妮弗使了个眼色,詹妮弗和薛柠像是得了要领一样马上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上了车闻缇问他:“我们要去哪儿?”

  楚行暮自顾自的开车:“去了你就知道了。”

  闻缇只好放弃询问,但一路上一直和詹妮弗她们保持联络,过了大概十分钟,他收到了钟长新的消息:临时有事,已经让秦菲菲过去了。

  闻缇的眉毛拧在一起了,好像有点儿微怒,楚行暮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表情,并没有拆穿他,手机屏幕虽然很亮,但他看不到闻缇在干什么。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道,闻缇心里有些不安,楚行暮仍然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最后楚行暮把车停在盛长霄的律师事务所楼下。

  闻缇关上手机问道:“你打算一整晚都在这儿监视盛长霄?”

  楚行暮摇了摇头,解开安全带凑到闻缇面前看他的眼睛,想看看他骗他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心虚和愧疚,闻缇也终于察觉出楚行暮的不对之处,问他:“怎么了?”

  楚行暮用鼻子在他脸上蹭着,然后在闻缇的脸上亲了一下,闻缇试图回应他时楚行暮别开了头,随后“咔嚓”一声,闻缇抬头看着他手上的手铐,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楚行暮把闻缇的右手拷在了副驾驶座车顶的把手上,闻缇的胳膊被迫吊了起来,楚行暮说道:“我知道你和钟长新想干什么,这是对你阻挠警方办案,私自串通嫌疑人、透露行动任务的惩罚。”

  闻缇想拿手机通知詹妮弗,楚行暮夺过手机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闻缇妥协的问道:“你都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楚行暮不笑也不怒,闻缇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他越是这样闻缇就越害怕,虽然事先预想过楚行暮知道真相会生他的气,可当他们两个面对面楚行暮戳穿闻缇的心思把他的所作所为说出来以后,闻缇觉得他们的关系也许就到这里了。

  楚行暮压根不知道闻缇到底想了些什么,现如今无论闻缇担心什么楚行暮也不会做解释,他要让闻缇反省自己的行为对不对,利用他对他的感情和信任给他的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阻碍到底应不应该。

  楚行暮看了一下时间然后把外套披在闻缇身上,往他的左手里塞了一个暖手袋,接着从后座拿了一个手提袋,拔了车钥匙,下车关门之前他说:“你利用我和他威胁你是两码事,我们一件一件解决,威胁我的人他还想完好无损的走出青市?”

  听了楚行暮的话闻缇想下车去拉他,可车门被锁着,他的手被拷着也动不了,在闻缇的震惊之下楚行暮拎着手提包往盛长霄的事务所里走了,闻缇只看到模糊的背影,那一瞬间有一种道不明的感觉,楚行暮连里面的情况都不清楚就义无反顾的去见林绅了,闻缇害怕楚行暮会出事。

  他靠在座椅上看头顶上的手铐,在被楚行暮拷起来的时候,他以为楚行暮在生他的气,责怪他利用对他的信任轻而易举的透露他的行踪,他以为楚行暮会因此跟他分手,原来楚行暮是想替他报仇吗?

  林绅离开南嘉以后就一直在盛长霄的律师事务所,林绅以他知道钟鸣楼的死因为由找到闻缇,并威胁如果他被警察抓到他永远别想知道钟鸣楼死亡的真相,闻缇和钟长新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进展,林绅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于是闻缇转头就找了钟长新。

  后来林绅说要在事务所见面,为了防止林绅在事务所里动手,闻缇才叫了詹妮弗过去,秦菲菲平常都是帮钟长新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她和詹妮弗一样能打架。

  詹妮弗一直在楼下等闻缇的消息,可是等了十多分钟了迟迟不见闻缇过来,秦菲菲和詹妮弗在楼下碰面,两人面面相觑:“你怎么在这儿?”

  秦菲菲说道:“博士被闻向秦带走了,他让我先过来帮闻缇,万一他们狗急跳墙绑架了闻缇怎么办?”

  詹妮弗急得直跺脚,两人等了一会儿詹妮弗决定先上去看看,她们两个前脚上楼,后脚就有两个女人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学生模样的女生说道:“花姐,今晚这楼里可真热闹。”

  许媚让她别出声,两人跟在詹妮弗和秦菲菲后面上了楼,事务所的办公室在三楼,晚上七点多正是下班的时候,可奇怪的是电梯和楼梯上一个人都没有,楚行暮拎着手提包站在事务所门口,犹豫着是一脚把门踹开还是文明一点敲门进去,陈俞尧说盛长霄这会儿还在赵海碌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盛长霄根本不知道林绅在他的事务所里。

  于是楚行暮一脚踹开了门,事务所跟刑侦队的办公室差不多大,里面好像还有人在工作,但是楚行暮弄出了那么大动静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楚行暮打算直接去最里面的办公室的时候,突然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对方看到楚行暮的时候愣了一下,问道:“你找谁?”

  “林绅。”

  那个人说道:“他刚刚跟几个人去楼下仓库了。”

  楚行暮一听赶紧拿出闻缇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最新信息,急忙往出走正好碰上上来打探消息的詹妮弗和秦菲菲,楚行暮早知道她们来这儿的目的,抽空说道:“地下仓库!”

  詹妮弗和秦菲菲连忙跟着他往下跑,楚行暮这次毫不客气的踹开了小仓库的门,仓库里有简易的办公用品,以前应该是一个办公室,林绅坐在沙发上,地下仓库里一共五个人,最角落里缩着一个穿着病服的青年,另外三个人一看就是打手,林绅看到来人不是闻缇而是楚行暮的时候猛的站了起来:“怎么是你?”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我还想咨询一下吕良善的治疗情况呢。”楚行暮把手提包扔在脚下,里面好像有水在里面晃荡,詹妮弗和秦菲菲就在门口,如果动起手来她们能及时进去帮楚行暮。

  “闻缇呢?”

  “他已经被抓了,串通嫌疑人转移失踪受害者、知情不报、暴露警方的调查结果,以从犯论处你觉得他能判多少年?从精神病院里出来才多少年,又要进监狱了。”楚行暮看到宋闫缩在角落里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秦菲菲在门口惊讶的问詹妮弗:“闻缇已经被抓了?他串通嫌疑人是怎么回事?”

  詹妮弗一点儿也不知情:“出发前他被楚队长带走了,路上他还跟我说让我在楼下等他,不会吧?”

  “你不是跟他做了交易,只要你不被我们抓到就告诉他钟鸣楼死亡的真相吗?那我们也做个交易,如果你明天能在法庭上作证赵海碌的精神病鉴定书造假的话,我酌情考虑给你宽大处理。”

  林绅充其量就是个纸老虎,表面看起来不好糊弄,其实胆小怕事的不得了,不然他也不会因为鉴定书造假的事一直找盛长霄,可他忘了他不止造假鉴定书,为赵海碌写假的治疗记录,他还虐待病人、参与绑架宋闫。

  林绅迟迟不做声,楚行暮等的有些不耐烦,“外面监视你的人挺多的,你跑是跑不了,不管盛长霄的官司是输是赢他都得跟我们回公安局,即使赢了检察院不追究你造假鉴定书的事儿,那你帮盛长霄绑架转移宋闫也要负刑事责任,到时候你会被南嘉开除,你做的那些事情也会暴露,被你虐待过的患者还会起诉你。”

  “林绅,人做过什么坏事别人都能替他记着,你以为你能平安熬到退休吗?”楚行暮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威胁。

  林绅的眼珠子一直在楚行暮和宋闫的身上转,一开始王越民和盛长霄找他做假鉴定的时候他没想到会有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听楚行暮的口气他知道的好像很多,如果楚行暮把他做的这些事都公布出去,他处心积虑在精神病医学界建立起来的名望都会付之东流,他的地位会一落千丈,最后他还会锒铛入狱。

  林绅越想越觉得恐惧,他看重名声和威望,答应他们做假鉴定并不是因为钱财,而是他想超过钟鸣楼,他在精神病医学界有话语权,他断定赵海碌有精神病,请那些权威专家签字的时候再三保证鉴定结果没有问题。

  知道这些的人不多,楚行暮字字玑珠不止是在威胁他,还要逼他做出选择,林绅忽然想如果杀了楚行暮,知道真相的人死了,他再去找王越民的旧部,还可以像当年一样全身而退。

  林绅突然对那三个打手说道:“动手!杀了他!”

  靠近仓库门的一个打手一脚踹过去关上了仓库门,詹妮弗和秦菲菲在门外捂着耳朵,詹妮弗说道:“冲进去?”

  秦菲菲:“里面有三个打手,楚队长如果能一挑二我能干掉一个!”

  “那他要是挑不了呢?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秦菲菲摩拳擦掌准备踹门:“那我就一挑二!”

  詹妮弗忍不住说道:“秦姐牛逼!”

  然后两人一起踹门进去,猛的发现对方竟然还带了武器,仓库里狼藉一片楚行暮被两个人按在地上,眼见刀就要往楚行暮脖子上扎的时候,詹妮弗飞身扑过去几拳打在拿刀的人脸上,对方被打的头晕眼花,楚行暮趁机挣脱出来,抓着那两个人的头发把他们撂倒了。

  林绅见突然有两个女人闯进来帮楚行暮,瞬间慌了神,趁他们陷入僵局的时候往门口移,眼看着马上就能跑出去了,突然就被外面的人一脚踹了进去,林绅捂着胸口躺在地上险些昏厥。

  闻向秦站在门口咬着牙说:“虐待了我弟弟还想跑?”

  闻缇拿着暖手袋坐在车里愁眉不展,楚行暮进去快四十分钟了还没出来,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他想的正出神,有人敲了敲车窗玻璃,闻缇拿着暖水袋擦了擦玻璃上的水汽,发现是钟长新在敲玻璃,他猜闻缇肯定被楚行暮锁在车里了,就在外面大声说:“闻向秦已经去帮楚队长了!”

  两个因为被抓包还被打断了计划的人,在寒冬腊月的街道上挨冻,但是心情都还挺美丽的。

  作者有话说:

  1w1了,冲!

  我终于写到这儿了,互相怀疑被抓包什么的很有意思,助理姑娘们太帅了,闻向秦要和闻缇和解了,老楚和小闻也终于闹矛盾了拷起来了,林绅这厮总算落网了,主副CP同框,这个篇章马上圆满,我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