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黑子说马烟花儿>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薛之沐看到宋海林出现的时候,激动地扑了上去,最后一刻硬生生刹住了车,保持了半臂的距离,惦着脚问:“二头儿,你真结婚了啊?二嫂呢?我见过没?”

  “现场拿回来的东西都在哪儿,我看看去。”宋海林没理她,直接切入正题,“一会儿你再跟我去趟现场。哦,对,把现在的调查进度给我说一下。”

  “边走边说。”他又补充。

  宋海林捏着证物袋儿举在眼前转了个圈儿,薛之沐在一边解说,“这个注射器是在现场发现的,初步断定是凶器。”

  宋海林盯着看了几眼,突然打开了袋子,把针头拿在手里看。

  “你有没有针尖恐惧症?”宋海林突然问。

  “没有啊。”薛之沐莫名其妙。

  这句话刚说出口,宋海林去一下子把针头给递到了她眼前,吓得她往后一跳,宋海林收了针头,说:“没有针尖恐惧症,怎么不仔细看看这个针头?”

  薛之沐正要辩解,刚才那种状况换了谁都得躲,想到这儿,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说:“二头儿你的意思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学着宋海林,“连你都知道得躲开针头,那胡明成怎么就在现场没有打斗痕迹的情况下任着别人给他扎针啊——是不是是不是?二头儿你是不是打算说这个?”

  宋海林皱着鼻子看了她一眼,说:“我想说,你为什么没有仔细看看针头,这个针头,是新的,没用过的,不是凶器。”

  “啊?”薛之沐夸张地叫了一声,凑过去看那个针头,这怎么看得出来用过没用过啊?

  “没吸过毒吧?”宋海林把针头随便一扔,“注射毒|品经常针头混用,容易得病,其实要看针头用没用过,有小窍门儿,有一些老烟枪,比较讲究的那些,都知道。”

  薛之沐大惊失色,摇头,“我,没啊,你,吸啊?”

  宋海林笑了,说:“巧了,我也没。”

  薛之沐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差点就大义灭你了。”

  “针管里残留的液体和从胡明成血液里检测出来的一致,这证明这个针头是凶手故意丢在那里混淆视线的。”宋海林说,“警方发现注射器之后势必不会就不会再费心思去别处找,你猜,这个自负的凶手会不会把真正的凶器给留在现场呢?”

  薛之沐还没说话,宋海林就先她一步,说:“走,现场。”

  “哦。”薛之沐赶紧跟上,边走边说:“柳诚现在就在现场呢,我给他打一电话,让他先找。”

  路上,薛之沐边开车边偷偷瞟着宋海林,不说回老家结婚么,怎么感觉像是生了场大病似的?

  等红灯的时候,她没忍住,又小声问:“二嫂……”

  刚开了个头,宋海林就打断了她。

  “你说的有道理。”

  什么?薛之沐目瞪口呆,她说什么了就有道理,二头儿这……是在跟谁说话。

  宋海林继续说:“因为什么,胡明成躺平任扎?”

  “躺平?”薛之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他躺着。”

  宋海林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地说:“这就是个形容,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小姑娘成天上网,听了这些流行语能感觉亲切呢。”

  薛之沐尴尬一笑,“这,我又不是在派出所管着给人办身份证,哪儿那么多时间上网。”

  “慢着,”她突然拍了一下方向盘,弄得喇叭响了一声,“我知道了二头儿,偷袭啊,趁他睡着的时候?”

  宋海林没说话,打开了车窗子。

  其实他心里大概有了那么个轮廓,他觉着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可现在就差着证据。

  到了现场,柳诚已经在哪儿等着了,见到宋海林,也和薛之沐一个反应,扑上来热泪盈眶,“二头儿!找着了,扔在外边的草丛里,真的注射器,凶器。”

  宋海林皱着眉头,“怎么回事儿,你是郑勇假扮的柳诚吧,这奇妙的叙述诶。”

  “我这不是太我激动了语无伦次么。”柳诚嘿嘿笑,把证物袋儿交给宋海林。

  宋海林打眼一看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他指着那个注射器,对薛之沐说:“考考你有没有当女生的资格。”

  “二头儿,那你还不如考我。”柳诚笑。

  宋海林晃悠了两下装在袋子里的注射器,问:“这东西,是干嘛用的?”

  柳诚和薛之沐面面相觑。

  “打针的。”柳诚说。

  “杀人的。”薛之沐说。

  宋海林摇摇头,说:“这个型号,是美容院里打瘦脸针的。”

  柳诚和薛之沐瞪着眼睛看宋海林的脸。

  “二头儿你……原来……”薛之沐说。

  “二头儿你……原来……”柳诚说。

  黄云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传统意义上的好看,和现在的平眉大眼尖下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水平内。

  但是她很憔悴,化妆都盖不住的那种。

  宋海林坐在她对面,自我介绍,“我叫宋海林。”

  “宋警官,您好。”黄云说话温声细语,有礼貌地打招呼。

  “知道我为什么而来是吧?”宋海林说。

  “宋警官,我都说过了,我只想要钱,没理由杀胡明成。”黄云说。

  宋海林说:“不,你不想要钱。你如果真的想要钱,凭你这张脸,就够了。”

  “当然,”宋海林赶紧补充,“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已经冒犯到了。”黄云说。

  宋海林笑了,“可以看出来,你是一位很傲气的女士。”

  黄云没说话,抬了抬下巴,算是默认。

  “我倒是认为,这样的一位女士,似乎钱、美貌、权利、男人都唾手可得——只要愿意,所以得不到的东西是不是才会更放在心上?”宋海林说,“比如,青春,仇恨?”

  宋海林目光如炬,盯着黄云,可以看见她不动声色把手给收到了桌子底下。

  “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你是从谁的手里拿到氰|化物的。”宋海林步步紧逼。

  黄云突然烦躁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到底要说多少遍你才能听进去,我没杀胡明成,我也根本得不到氰|化物。”

  宋海林挑挑眉毛,混不在意,“或者,我换一个问法儿,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他拿出了朐施然之前的工作牌,一寸照和名字并排在劣质的塑料壳子里,上边还写着一行子,党代会入场证。

  是薛之沐翻箱倒柜从警局的犄角旮旯里扒饬出来的。

  黄云看到这个工作盘之后反而镇定了下来,摇了摇头,回答:“不认识。”

  宋海林说:“不应该吧?我希望您好好想想,您没见过我们朐队长?这位警官您没见过?”

  “警察?”黄云惊了一下,随即又摇头,说:“之前来的是一个女警官。”

  宋海林又把工作证朝她那边移了移,“仔细看看,真不认识?对这个名字一点都不熟悉?”

  黄云做出了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还配合着念了一遍那个名字,“朐施然……不熟悉,的确是没听过。”

  宋海林一下子收了工作证。

  “错了,中间这个字儿念shi。看来你小时候语文成绩不大好。”

  黄云突然变了脸色。

  宋海林继续解释,“中间这个字儿不是多音字,就一个读音,念shi,yi这个读音,是朐施然自己给定的。”

  黄云闭着嘴,嘴唇有些哆嗦。

  宋海林把证物袋放在桌子上,黄云看到那个注射器之后,脸色全线垮塌,宋海林趁机说:“现在,你想说实话了吗?”

  审讯完黄云之后,薛之沐问宋海林,“二头儿,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认定黄云是凶手?按理说,她杀害胡明成的动机不足。”

  宋海林反问她,“你说,对人来说,是钱重要,还是仇恨重要?”

  薛之沐坚定地说:“钱。”

  按照多数生活在物欲社会的现代人来看,似乎虚无的东西都算不得重要。这很正常。

  宋海林却摇摇头,“我认识一群人,他们为仇恨而活。”

  有时候,受过的伤害,必定想千百倍讨回来,不计得失不管对错,就为了给自己指个方向。在这个时候,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那份仇恨,成了信仰。

  也因为这个,最后的最后,黄云都紧咬牙关,没有把帮她杀害胡明成的人说出来。

  朐施然这些天一直在装什么都没发生,还是温柔体贴地装作在演青春校园偶像剧,胡宇然泄愤似的,提各种要求刻意刁难他,朐施然一概笑眯眯地接招。胡宇然早上说想让他亲自煮一锅排骨汤,他就听令真的回家煮去了。

  宋海林去医院找胡宇然的时候,胡宇然正弯着腰把早上吃过的饭给吐了一地。

  他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刚拿在手里,就脱了手,杯子叮一声脆响掉在了地上的呕吐物中间。

  宋海林进屋之后,几步就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重新给他倒了水递到了嘴边。

  胡宇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谢谢。”

  他喝着水的时候,宋海林说:“朐施然参与了胡明成的案子,我能确定,但是黄云不愿意把他供出来。”

  胡宇然慢腾腾喝完了水,然后从床垫底下拿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宋海林,说:“我前几天刚想起来,苏慎在给我U盘的时候也给了他一个东西。”

  宋海林拿出里边的资料大体扫了几眼,是黄云的个人资料,还有联系方式。

  胡宇然又觉得难受,他使劲捶了捶心口,强撑着说:“苏慎可能早就和黄云有联系了,这是他留给朐施然的Plan B。”

  宋海林翻完资料之后,突然叹了口气,他扭曲着脸,很委屈,“他安排的井井有条,可是他给你留了东西,给朐施然留了东西,唯独,一点没给我留。”

  胡宇然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但是没说话。

  朐施然提着保温盒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对着门口端坐的宋海林。

  他笑容一顿,然后从容地进了门,说:“怎么空手来了?”

  宋海林说:“不好意思啊,来的急。”

  “楼下超市就卖果篮儿,没事儿,我们等着。”朐施然把保温盒放在桌子上,“最好是橙子多的那种。”

  他边用实际行动表现着他的不欢迎,边拿了小碗出来盛排骨汤,自顾自坐到床边给胡宇然一勺一勺喂了起来。

  宋海林说:“没有果篮。但是我空手来,可没打算空手走。”

  朐施然动作顿了一下,又重新舀了一勺汤,吹凉了给胡宇然递到了嘴边。

  胡宇然闭着嘴不喝。

  “乖一点。”他低声哄,“就最后一勺。”

  胡宇然看了他一会儿,他也不着急,就那么举着勺子等着,胡宇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喝了。

  他说到做到,真的把碗放到了一边。

  转头跟宋海林说:“难不成你来一趟还得让我倒贴你果篮啊?”

  “我不要果篮,”宋海林说,“人,我要带走。”

  “哦。”朐施然说。

  这句话说出来,宋海林和胡宇然都惊了。

  宋海林揣着的一沓儿证据都没了用武之地。

  朐施然去拧紧了保温桶的瓶盖,往宋海林面前一放,“倒贴你一壶排骨汤。”

  说完他坐到了角落的小马扎上,不耐烦地朝他们两个摆摆手,“赶紧着,现在不走等过年啊。”

  宋海林看了他一会儿,走到床边,弯腰把胡宇然给抱了起来。

  “等等。”朐施然突然站了起来。

  胡宇然一看他的动作,立马条件反射似的往宋海林怀里缩,朐施然正要迈过去的步子也停了。他扁着嘴凉凉地笑了起来,一指墙上挂着的羽绒服,“外边天冷。”

  “谢谢。”胡宇然说。

  朐施然还是摆摆手,没再看他们。

  宋海林找了个新医院把胡宇然安置好,往外走的时候,胡宇然正盯着床头柜上的保温盒发呆。

  胡宇然一路上都没说话,没笑,没表情,他也没打扰他,找好护工之后,就轻轻关门走了。

  刚出楼门,他就看见了蹲在台阶上抽烟的朐施然。

  他默默站到了他身边。

  足足有一分钟,朐施然才说话,“病房条件还行吗?单人间?他不喜欢太闹腾了,我给出钱,换个角上的病房吧,找个靠谱的护工……”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

  宋海林说:“放心。”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吗?”朐施然自顾自地说:“我第一次去县城见苏慎,在一个奶茶店等着,他进来买奶茶,就是那种劣质的,三块钱一大杯子的那种,最后一杯草莓味儿的被他给买走了。他撅着嘴喝里边的珍珠,呛了一大口。溅的镜片上全是水珠。”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笑得很好看。”

  宋海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下了台阶。

  朐施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提高了声音,说:“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都不想离开。”

  宋海林没在意。他以为朐施然想解释他为什么离开胡宇然。

  宋海林开车在路上转了一圈,去了他常去的那家超市,买了菜买了零食,他回到家,有条不紊地炒菜熬汤,饭做好之后包好保鲜膜放进了冰箱。然后他洗了澡,看了会儿电视,打开电脑查了查邮件,又拿出手机挨个软件都点开了一遍,等到把屏幕摁上之后,他才突然往一边弯下了腰。

  想吐,恶心,铺天盖地的无所适从。

  以后的生活里,都没有苏慎了?

  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后知后觉。

  从胃里往上泛恶心,但是吐不出来,就只堵在和心口齐平的地方,上不来下不去。肠子都捆扎纠结在了一起。只要一想到往后不会再有苏慎了,就觉得空了一块儿,空荡荡的感觉盈满了五脏六腑。

  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所如往。

  恶心。

  这种感觉,一直被带到了梦境里,折磨着他辗转反侧。

  醒过来之后,这种感觉丝毫没有缓解。

  他的脑子有些迟钝,为什么,人不能回到以前呢?

  这种感觉,可能叫后悔。

  他疯狂地想找到一切和苏慎有关的东西,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苏慎的痕迹少得可怜。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和苏慎长得很像的人,他想,他可能会犯罪。

  他打开了游戏。

  右边的消息栏果然已经攒了一大堆私信,缀着硕大的红点。

  “他们都说你卷着我的钱跑辣!都笑话我是冤大头!可我又没包养你,你是不是找到愿意给你钱的人了!”

  “大黑子!要不我包养你吧我给你换全套的圣光装备,你别走啊!”

  “你不带我打,我都被他们虐扁了。”

  “大黑子,你去哪儿了?”

  “大黑子,我想你了。”

  ………

  宋海林一条条地往上翻消息,希望能从这里找到苏慎的影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话,越来越不像苏慎。

  如果他突然消失,苏慎会说什么呢?

  宋海林想。

  “我着什么急啊,你离得开我么,我就知道你早晚还得回我碗里来。”

  他肯定会这么说。

  “大黑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消息框里突然蹦出来一行字儿。

  宋海林一下子看愣了。

  游戏界面里闪着七彩圣光的白居易同学昵称前边还是缀着原先那个称号,还像原来那样屁颠屁颠儿凑到了他身边。

  他突然心尖儿一疼。

  他的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前一段时间。一点没变,还是打游戏打游戏打游戏吃饭睡觉打游戏打游戏。

  只不过,睡觉的时间一天一天在变少,每次躺在床上,只要一想到苏慎曾经躺在这个位置,他就恶心难受想吐,堵得心口难受。

  后来,他只能在沙发上凑合着睡觉,睡一小会儿就惊醒,喊一声,“哥”。

  白居易同学的水平依旧差,不光没长进,隐约还有些倒退的架势。

  每次他登上游戏账号,白居易同学一定会在,然后跟在他身后老老实实打游戏,不大说话,偶尔说几句话,有时候像苏慎有时候不像苏慎。

  像的时候,他就想象成是苏慎在那头跟着他打游戏,不像的时候,他就想象是苏慎故意在装成别人。

  自欺欺人。

  直到有一天,白居易同学突然消失了。

  头像暗了,那个昵称前头缀着大黑子专属的小人也没再出现。

  这一瞬间,宋海林才突然接受了现实。

  苏慎,是真的不在了。

  他觉得这个世界很不讲道理。

  但是他即便是发泄,也找不到一个源头,想骂,却不知道骂谁。

  他没有信仰。

  那天,他盯着白居易同学的头像看了好半天,点了一根烟。

  一根烟抽完之后,他出了门。

  不知道去哪儿,在路上乱逛。

  从他家走,只要经过一条街,就有一个商场,顶层有电影院有咖啡馆。可是,他好像从来没和苏慎去看过电影。

  一场都没有。

  后悔了,真的后悔。

  太多事情没有一起干过了。滑雪郊游爬山游泳看电影喝咖啡聊是非,都没有干过。要是能后悔,该多好,也许,遗憾就不会那么多。

  他鬼使神差朝着商场走了过去,到门口的时候却没进去,他站在外边看着挂着棉帘子的大门,发呆。

  这时候,大门口的棉帘子被掀了一下,走出来了两个人。

  看见他之后,那两个人停了打算往停车场走的步子,朝他走了过来。

  宋海林认出来了,是栾景年和刘诚曦。

  她们穿着一样的红色羽绒服,带毛毛领子,刘诚曦的手放在栾景年的衣服口袋里,脸上挂着笑。

  快走到近处的时候,栾景年把刘诚曦的手拿了出来,指着停车场说了句什么,刘诚曦气鼓鼓地走了,栾景年在原地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抬步走到了宋海林面前。

  她开门见山,说:“苏慎死不了,他这个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死。”

  宋海林抬头狠狠地逼视着她,“你知道?”

  栾景年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猜的。”

  宋海林心里泛上了不知所措的悲哀,猜的?

  “其实你比我了解他,只是你从来没认真想过,”一辆车开到了她身后,响了一下喇叭,栾景年回头看了一眼,加快了语速,“宋庆还没死呢。”

  说完之后,她也没打招呼,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车里。

  她还是老样子,不会说话不会交际。

  虽然话说的不好听,让人听了不舒服,可是她说到了点子上,她说的很对。宋海林有些想明白了。

  苏慎不会就这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