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梅,五十七,珠城本地人,纺织厂女工,二十三年前离异,独自抚养儿子秦明轩长大。”薛之沐把资料递给宋海林。
宋海林接过资料,打眼儿看了一下上边的照片,尹梅的长相很显年轻,眼睛偏圆,嘴唇偏厚,资料上的证件照是这两年新照的,但因为她本身的五官就显小,平时保养得当,看起来不大像一个快六十的人。
和罗明明长得很像。
宋海林去翻罗明明的资料,对薛之沐说:“接着说。”
“我特意查过了尹梅当年的婚姻状况,她和秦律师的父亲秦跃进是奉子成婚,那时候两个人都才二十左右,后来秦跃进出轨,小三儿直接闹到了家里,尹梅因此和他离婚,而且据说因为那个小三,尹梅被迫净身出户,只身一个人养孩子。他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是当年纺织厂看她一个独身女人不容易,租给她的,后来被秦明轩买了下来。”
“出轨。”宋海林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自己嘟囔。
“二头儿,还有这个,”薛之沐把宋海林要她查的另一份人资料拿出来,“尹梅的精神状况没什么问题。”
宋海林突然托着腮问薛之沐:“薛儿,我采访采访你啊,从一个一般女性的角度出发,如果老公出轨,你们会怨老公还是三儿?”
“我的话……”
薛之沐刚要说话,宋海林就打断了她,“别把你自己列入考虑范围,一定要从一个一般女性的角度来看。”
薛之沐给了一个白眼儿,“我怎么就不是一般女性了啊。”
宋海林嘿嘿笑,“你自己心里清楚,咱队里数你最男人。”
薛之沐嘁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看那份精神鉴定报告,说:“二头儿,你不会是觉得尹梅……”
她瞪圆了眼睛。
“不是不可能。”宋海林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乱敲着,“因为丈夫出轨所以对小三有憎恶心理,正巧看见被害人周倩和正室起冲突,周倩在她眼里就是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罪人,她本着替正室行道的心理杀人。你看,这个动机,到位吗?”
他不像是在和薛之沐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地推测,只不过是把心里的推测过程说了出来,前一段话刚说完,他就开始找漏洞,否定自己的想法,“可是,纺织厂小区和三井胡同隔了小半个珠城,她为什么会去那里?她和周倩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为什么就会恰巧碰见了周倩?罗明明为什么会听见秦明轩的手机铃声?她说谎了,还是秦明轩说谎了?”
“或者……”宋海林划拉着桌面,“被妈妈一个人拉扯大的秦明轩,会不会被潜移默化了那种憎恨?他认为生活的艰难根源都来自于小三?但是他的不在场证据是怎么回事儿?”
薛之沐听着宋海林的自言自语,竟然大体理清了不少猜测。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秦律师自从自己开了律师事务所,接手的案子越来越少,基本上不是大案子他都不经手,都交给手底下的律师去办。但他唯独喜欢打离婚案的官司,这类案子不如经济案吃香,但他就是喜欢接这些,不管多小的案子他都亲自经手。这些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男方出轨,他次次都是给女方辩护。
周倩出事那天他接手的案子就是这么一起。
薛之沐把这件事儿告诉了宋海林。
宋海林想了一会儿,“看来还是得从监控入手,查出那天去三井胡同的,到底是谁。”
他对薛之沐说:“你去问问尹梅,周倩出事儿那天她在哪儿。”
“好!”
“对了,朐队去现场勘查,找到什么东西了没?”
“好像是没。”薛之沐说,“前前后后都去过三四次了,都没收获。现场去了两趟垃圾车,该破坏的早就都破坏地差不多了。”
秦明轩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空调的温度正正好好,加湿器也开着,但他总觉得屋里闷得慌。心静不下来。
他伸手拿过电脑旁边的一个相框,里边是他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穿着一身的确良料子的裙子,腰间系着一个蝴蝶结,站在一丛月季花前边,笑得眼角都有了些褶子。
不过那些都是年轻活力的笑纹。
现在眼角的纹路,不用笑都深深地刻着,不光是因为年纪大了,也因为这些年的操劳。一个女人,操持着全家供他上学,他吃的用的都不比任何同学差,但是他妈妈却因为劳累一天快一天地老下去。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神狠狠一冷。
桌子角上放着他助理新买回来的眼霜,包装一贯是那些奢侈品的风格,光是看盒子就知道价钱不便宜。据说助理说,和上回买的那支比,这一支抗老效果更好。不过他不懂这些,助理是个小姑娘,平时爱研究这些,什么大牌效果好什么大牌热门她都知道,买护肤品化妆品的任务都交给她来办。
看他三番五次总买些化妆品,小姑娘也爱玩笑几句,说秦总的女朋友真幸福,能收到这么多贵重礼物。
这时候秦明轩一般不说什么,但是看着小助理憧憬羡慕的样子,他的心情会变好很多。
他就是想让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他的母亲。他就是想让他妈妈得到所有人梦想着得到但是得不到的东西。
他没解释这些化妆品不是给他女朋友买的。
正在看着那盒子眼霜发呆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铃声是罗明明自己录的一首歌,声音过于清脆了,一听就是一个小女生的音色,稚嫩青涩,他很不喜欢。但是他没换掉。一开始是没来得及,后来警察因为手机铃声的事情找过他之后,他就更不能换了,省的被说心虚。
没等第一句话唱完,他就接了电话。
是一个陌生号码。
“秦律师。”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了处理,透着一股子机械的意味,但慵慵懒懒的,一切尽在掌握似的。
“您好,请问是哪位?”秦明轩说。
那边的人没回答他的问题,“秦律师,我手里有个东西,想必你应该很感兴趣。”
他这话刚说完,秦明轩的电脑就提示收到了一封邮件。
“打开邮件。”那边说。
秦明轩不喜欢这种被人支配的感觉,但是鬼使神差的,他打开了邮件。
里边是一张照片,看过之后他就愣住了,浑身都轻轻战栗着。
本来以为处理的万无一失,为什么会有这么清晰的照片。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对电话那头说:“你想要什么?钱?”
电话那边轻轻地哼笑了一声,“你不怕我把这个东西交给警察吗?”
“你不会的。”秦明轩说,“既然你来找了我,就证明你不想报警。”他语气急促一转,狠厉道:“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啊,”那边的声音拉长了,好像正在考虑着想要什么,“我这个人什么都不缺,要点什么呢?无趣啊,要不我们来玩点好玩儿的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明轩阴沉下了脸。
“你很爱你妈妈吧?”那边的声音一顿,“你说,要是你和你妈妈注定要有一个进监狱,你会怎么选呢?”
秦明轩不说话,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上放大的照片看。
照片照得很清晰,细节几乎一点不落。照片里的尹梅穿着他买的一身裙子,手里拿着一根沾着血的铁棍,脚边倒着一个女人,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儿瑟瑟发抖。
“有个内部消息,警察已经怀疑到了尹梅身上,当然你也在嫌疑人的行列之内,你说,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把线索引到你身上呢秦大律师。你愿不愿意,替你妈妈去接受制裁呢?”
秦明轩有自信,经过他的处理,以及背后那人的帮忙,警察查不到任何线索。
但是现在出了一个漏洞。有人拍到了照片。
而且那人什么都不想要,只是兴致勃勃地看着他,要和他玩一个游戏似的。这个游戏不公平,规则由对方来定,他只能是亦步亦趋照做的那个角色,一旦有一步没按规则,游戏就结束。
照片只要到了警察手里,案子就尘埃落定。
但是,秦明轩心里有个侥幸的想法,他能靠着那个人把这件事儿压下来,从政府高层入手。
“我知道那你在想什么,”那边的人说,“你无非是在想你背后的那势力会帮你。”那人残忍地出声笑了,“你仔细看看那张照片,里边有那小女孩儿,即便女孩儿这案子和尹梅无关,但是民众才不管这个真相呢,他们只需要谈资,小女孩儿的事情早闹翻天了,要是这张照片公布出去,你猜那自身难保的势力会不会因为你这么个小角色触众怒呢?”
“小女孩儿本来就是你为了讨好那些人,顺便掩盖证据交出去的,现在事情闹这么大,他们会不会迁怒你?你还以为现在有人会帮着你吗?”
“你是什么人!”秦明轩陡然提高了声音,色厉内荏,有种底牌被人看尽的狼狈。
那边的人占上风,显然不想回答,“我只给你三天,三天之后,警察必须破案。”
说完之后,电话就利索地断了线。
秦明轩拧着眉毛,甩手把手机给砸到了地上。
三天之后警察必须破案,言下之意,如果他不故意暴露线索把让警察认定他是凶手,那人就会公布照片,直接公布真正的凶手。
朐施然揪起胡宇然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转了一个圈儿,心情显然很好。
胡宇然闭着眼睛休息。
一整天里,他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闭着眼睛的,有时候能睡着,有时候只是单纯没力气睁开眼睛,精神吓人地清醒着。
他费劲儿地睁开了眼睛,去看朐施然。
朐施然正专心玩着他的头发,神情很专注,像是小孩儿一心一意对待新得到的玩具似的。
“你猜,他会怎么做?”朐施然看到了他睁开的眼睛,也知道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听着,出声询问。逗弄小孩儿似的询问。
“他没得选。”
他没想到胡宇然会真的回答他。
胡宇然最近话多了不少。
朐施然笑了笑,说:“不一定哦。”用的还是给小孩儿讲睡前故事的语气。
“苏慎和你想法一样,都觉得他肯定会替他妈认罪,”他手里玩头发的动作一顿,“你们还是都太善良,爱不爱的,这件儿事儿靠不住。苏慎自认为是个恶人,但其实在我看来,你们都一样,都单纯得比描红纸还薄。像秦明轩这样的人,他的选择是个未知数。”
“你们不是要报复吗?”胡宇然说着说着突然咳嗽了起来。
朐施然不愿意听他咳嗽的声音,拿手去捂他的嘴,捂了一秒钟不到,胡宇然咳得更厉害了,他干脆直接凑过去咬住了他的嘴唇,一点不带怜惜地啃,直到尝到了血腥味儿,直到他不再继续咳嗽了才离开。
不知道是谁说的,唯有咳嗽和爱没法儿掩饰。
但是胡宇然觉得,他都可以。
自从遇见了朐施然,好像什么不可以都变成了可以。
这不,他就真的憋住了咳嗽。
“报复,”朐施然见他不再咳嗽了,才继续说:“已经开始了,现在,就开始了。”
“然然啊——”他突然用手轻轻地拨了一下胡宇然的刘海,这个称呼,他是第一次叫,语气是学着苏慎来的,“有时候报复,不是让一个人去死,而是折磨他啊。他自己和他爱的人,抉择,你猜难受吗?”
胡宇然没说话,心里因为那声儿“然然”一时没缓过来,干脆之前一直憋住的咳嗽也脱了钳制,不光控制不住,还因为之前的刻意压制更铺天盖地了起来。
朐施然脸色一沉,使劲用手去捂他的嘴。
“干嘛总提醒我你病了呢?”他喃喃地说话,像是在质问,也像是在无奈地撒娇。
胡宇然的脸憋得通红。
朐施然不愿意听他咳嗽,只是因为不愿意面对他是个不久于人世的病人这个现实而已。
可是,就算不咳嗽,就算不提醒,这个病也是客观存在的。消失不了。
薛之沐在尹梅那里问完了话。事发当天,尹梅在家睡午觉,没出门。
老旧小区没有门禁没有保安也没有监控,没法查实情况。
她回去跟宋海林报告的时候,宋海林已经在监控前边跟着边队组里的人在大海里捞了一整个下午的针,没什么收获,笨办法入手效率太低。他交代柳诚注意着周边监控里疑似尹梅或者秦明轩的人,决定从其他的地方找突破口。
他找到了之前那个肇事的出租车司机,卢永斌。
卢永斌自己的案子还没落实,还卷进了一桩命案,看起来状态不怎么好。
宋海林也不跟他废话,拿出来两张照片问他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没见过。”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宋海林没怎么有耐心,砰砰敲了两下桌子,语气也藏着怒气,“仔细想想,有没有见过!”
卢永斌被吓了一个激灵,哭丧着脸,“警官啊,我是真没见过。那天我总共就拉了两个活儿,之后就被吓懵了,还在路上出了事儿,我自己都操……”
他刚要说脏话,被宋海林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不过宋海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卢永斌一共拉了两趟活儿,两次都是去三井胡同,三井胡同那儿地偏,怎么那天巧了似的都上赶着去呢?他想了想,接着问:“第二个客人去三井胡同干嘛?有什么特征?”
卢永斌这回倒是没一脸难为的样子,答得很利索。
“他一开始没说去三井胡同,说实话,那地儿我也不大爱去,道儿不好走还离得近,也就个起步价,他要是一开始说去那儿,我可能还不拉他呢。不过我看他是个瘫子,怪可怜,就拉上他了。”卢永斌念念叨叨的,“不过这事儿我一想,要是我没拉他,这事儿我也碰不见,也不至于吓傻了,现在摊上官司不说,往后能不能再开出租还玄了。都是因为我善良,善良的人咋没善报呢警官你说对不?”
宋海林没打断他那没有重点的碎碎念,也是为了不落下一丁点儿可能有用的细节。
“他一开始没说去三井胡同,说的是去哪儿?”宋海林引导着问。
卢永斌说:“他就说他给我指着路,我走。我就按着他说的走,跟听导航似的,我就烦导航这玩意儿,滴车软件就好这口儿,弄个导航在那叨逼叨叨逼叨的,我就烦,你说我一打小儿就跑遍了珠城的人哪儿还用着导航了啊您说对不警官。”
宋海林皱着眉头,那人给司机指着路,证明一开始他自己也不知道目的地。那么,那个人是在跟着谁吗?
“有没有什么明显的被你跟了一路的车?或者是在你之前有哪辆车停了你才跟着停的?”宋海林问他。
卢永斌一听,这不得了,难道那小哥是个跟踪别人的变态杀人狂?不得了不得了。
他一哆嗦,认真想了想,再一五一十地说:“好像是没有,我真没注意到是跟着哪辆车。”
“那人有什么主要特征吗?”宋海林问。
“我不说了吗,警官你这记忆力不行啊,不都说你们警察听人说话说一遍连个标点都……”
“说重点!”宋海林一下子没了耐心,吼了他一声。
不落,卢永斌在心里补上了后半句。
真没想到这卢永斌这么能叨叨,刚开始审讯的时候不见他这么活泼,可能是被吓傻了,现在慢慢缓过来之后就开始满嘴跑火车。
出租车司机是不是都这么爱说话?宋海林心里想。
卢永斌被宋海林一嗓子吼老实了,“我一开始不就说了么,特征可明显了,是个瘫子,坐轮椅的。”
宋海林心想他那十句话里总共就半句是重点,谁能句句都往心里去啊。
一听轮椅俩字儿,宋海林习惯性地紧张。
这些年来都是这样。
他甩了甩脑子里思维定式的干扰,说:“继续。”
“继续什么啊警官?”
“继续说特征,”宋海林说:“珠城这么多坐轮椅的,从哪儿开始排查啊,光是轮椅你怎么确定他是腿不好,不少病人都坐轮椅。”
卢永斌这回倒是很确定,“就是个瘫子,我见了,不能走道儿的,他进后座的时候是自己胳膊撑着进去的,我还想搭把手来着,结果人家不用,还自己把轮椅给折了拖进来的,一看就是个自立自强的好人,比现在不少年轻人都厉害不少,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行,一个比一个娇气,有些人连……”
“说重点!”宋海林再次拍桌子。
这个卢永斌,忒烦人了,比导航不知道烦多少倍。
其实他平常不会这么没耐心,但是越听卢永斌往下说他就越慌,怎么听怎么和苏慎像。他太了解苏慎了,了解到,从卢永斌描述的几个动作里,就能想象地出当时的画面。
他害怕苏慎和这件事儿扯上什么关系,真心实意地害怕。
个小行李箱都得让司机给帮着拿到后备箱里,卢永斌自己在心里补全了话。
“就,是个年轻人,长得挺文气的,一看就是个学习好的,指不定……”宋海林看他又要顺着跑火车,瞪了他一眼权当警告,卢永斌缩了缩脖子,“说重点,说重点——也没重点了,就是挺文气,头发不长不短,尖尖脸,眼睛不大不小,这怎么说啊。”
宋海林心里不住地发抖。
他不大敢把苏慎的照片拿出来让卢永斌认认是不是。但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是觉得八|九不离十了,单从上车的动作来看,就差不多了。
“对了,我记得之前有个警官问过这事儿啊,怎么又来问一遍?不过上回那个警官没问这么详细,我就说了个坐轮椅的瘫子他就没再继续问了。”
卢永斌又开始在那儿叨叨些没用的,宋海林没空听他说话,自己走着神儿。
“警官警官。”卢永斌叫了他两声儿。
宋海林不耐烦地回了神,装作没听清楚似的,说:“你再说一遍。”
卢永斌又重复了一遍。
宋海林听完心里升起来些疑惑,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抓不住,他问:“谁问过?”
“就那个你们都管他叫头儿,是不是个大官啊?”卢永斌说。
朐施然?
他知道了这件事儿,为什么不继续问下去?第二个客人很可能是目击证人,他为什么不光不追问还忽略了?是因为觉得不重要吗?
宋海林脑子乱成了一团麻,他辗转了很久,最后才一咬牙,把手机拿出来,在很多照片里来回选,最后挑了一张穿着校服只到肩膀的一张,拿给卢永斌看。
如果注意看,能发现他的胳膊轻微有些发抖。
卢永斌看了一眼就松了口气似的,“这个就是那个瘫……那个第二个客人。”
原来警察认识那个瘫子小哥啊。
宋海林听见他这话一下子沉了脸。
苏慎拿着电脑在病房里噼里啪啦打字,他点开博导发的邮件,还瞄着桌面上的手写材料,一心好几用着。
胡宇然听着打字敲键盘的声音,不光不觉得吵,还挺安心。
“苏慎,你想过以后干什么吗?”他突然问。
苏慎愣了一下,敲键盘的声音也停了一下,不过立马又接上了,他边打字边说:“没想过。”
“真的吗?我觉得你像是那种喜欢做规划的人。”胡宇然闭着眼睛,声音轻飘飘的。
确实,苏慎自己也这么觉得,他是那种喜欢做规划的性格,小时候甚至就已经把他七十岁的生活都想好了。
不过他是后来才明白,规划这种东西,最鸡肋不过。人的想法,归根到底没用,任何现实,任何宿命都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主观想法去改变。
客观的变化永远都是猝不及防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苏慎直接反问胡宇然,“那你想过吗?”
胡宇然没回答他。但是他明白了苏慎是什么意思。
他和苏慎在这方面很像,都是习惯性做规划的性格。
但是他没想过以后。
有原因。
应该和苏慎不愿意去想以后是一样的原因。因为没有以后。
不存在的东西,想它干嘛呢?
胡宇然没有以后了。他是个病患。
苏慎也没有以后了。他是个罪犯。
苏慎和胡宇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整个病房里只剩下了敲键盘的声音。
这时候突然门被敲响了。
“您好,警察。”门口的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明天不更。
后天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