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黑子说马烟花儿>第3章 第三章

  田喆家的肉食店全名儿“喆喆肉食店”,照他妈的话来说,加在一起四个吉,保准大吉大利、生意兴隆。

  这十好几年里喆喆肉食店确实也一直在清水乡的主干道上屹立不倒,年前田家爸爸还瞅准时机承包了镇上的快递点儿,愣是赶上了一拨不大不小的变革,生意可谓是红红火火。

  还真应了“吉吉吉吉”的名字。

  只是那块儿招牌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多年的风霜雨打正好把“喆喆”这四个吉给掀了下来,堪堪还露着“肉食店”三个字儿。

  苏慎进门时,轮椅在门槛儿那里弄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儿,田喆从一堆半人高的快递箱子中间抬了头,边码着箱子边说:“稍微等我会儿。”

  肉食店里混着生肉的油脂味儿和熟肉的调料味儿,硬生生的有点刺鼻,可是现在又添了些快递盒子上胶带的化学味儿和快递纸的油墨味儿,竟然把原先的味道中和得轻柔了不少。

  门放着一个开口的纸箱子,里边窝了一只黄黑花纹的小奶猫,苏慎捡来有一个月了,不过他一直都怕猫啊狗啊这些长毛的东西,就只能放在田喆这儿养着。

  田喆对这只小猫还挺上心,把纸箱子布置得舒舒服服的,还专门买了牛奶。

  “你给它起个名字呗?总不能成天那只猫那只猫的叫。”田喆在快递箱子上用签字笔挨个标着号,边标边说。

  “叫……”苏慎用手指头敲了几下轮椅扶手,“狗蛋儿?”

  田喆沉默了一会儿,“我真替你孩子的名儿担心,你以后要是生孩子……”

  还没说完他就自己住了嘴,专心码着箱子排号。

  苏慎勾着嘴角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儿。

  田喆把最后一个号码写好,过来拍了拍苏慎的轮椅背,推着他往屋里走,边走边问:“怎么没上课?”

  苏慎没说话。

  田喆也没再问下去,他进屋翻了翻座机旁边的一摞纸,边翻边和苏慎说:“前几天有人打听你们家来着。”

  “我知道,你不是和我说过了么……”

  苏慎话音刚落下,田喆就转过脸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是原先那个人。”

  苏慎轻轻皱了皱眉。

  “那人听口音不是本地的,挺好认,我给你留意着就成。”田喆终于把要找的那张纸翻了出来,往苏慎脸前边一递,“原先打听你的那个小子说是想和你聊聊,这是他的电话。”

  “不聊。”苏慎瞥都没瞥那张纸一眼。

  田喆叹了口气,把刚翻出来的拿张纸又扔在了原先的乱纸堆里,“行吧,啥时候你想聊了就跟我说。”

  说实话,从那人出现之后,苏慎心里一直都不踏实,这么些年,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的现状,冷不丁有一个人跳出来说大概你这些年受的都是原本不该的,放在谁身上也不愿意去一探究竟。

  不管探出来真相到底是什么,都不会好受。

  这就好比一个瞎子突然被告知,你其实不是天生瞎,是有人使坏在你眼前边儿遮了一块儿黑布。瞎子心里正又喜又怒呢,那人又说,可是年岁太久了,你眼睛上的布摘不下来了,你还是得瞎一辈子,而且也不知道坏人具体是谁,就知道有这么个坏人。

  这不找膈应么。

  田喆扔了好几包糖在苏慎的腿上,苏慎撕开一包,从里边拿了两块儿,他冲着田喆挥了挥,田喆一脸生嚼了一吨柠檬的表情赶紧摆手,“你自个儿留着吃吧。”

  “我就是客气客气。”苏慎斜了他一眼,把糖纸撕开放进了嘴里。

  苏慎在手里搓了几下糖纸,类似自言自语似的慢慢说:“这几天老是做梦,隐隐约约梦见的那些事儿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我六岁以前的事儿怎么就能不记得了呢?”

  “甭胡思乱想了你,小孩儿没几个记事儿的,甭说六岁了,我小学五六年级的事儿都不记得,你们这些写小说的就是想象力太丰富了,”田喆舔了一下嘴角的干皮儿,强行转移话题,“最近有没有发表文章?之前那几本杂志我都看好几遍了,现在上厕所忒无聊。”

  他笑了一声儿,“合着那些杂志你次次要来都是上厕所使的?”

  “什么叫使啊,我又不用它擦屁股,我那是厕所读物懂么。”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苏慎没有接话,两个人短暂地安静了一下,弄得气氛有点微妙。苏慎手里动作不停,糖纸沙沙地响着独特的塑料声儿。

  苏慎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说实话,教室那种沉闷四十五分钟大爆发十分钟的环境让他难受,干脆一个下午都待在了田喆家的肉食店里。

  没什么事儿可干,就算逃课离了学校也是铺了一桌子试卷做。

  田喆在看店的空当儿里端着保温杯像领导视察似的围着苏慎参观,好像看见了一个珍稀动物。实际上苏慎虽然成绩好,但精力很不容易集中,稍微有点打扰就走神儿,田喆来来回回好几趟,他静不下心来,连一个数学大题都没做出来。

  “我长了五条腿吗?”苏慎烦躁地用笔尖敲了敲桌子。

  “没,”田喆咧着嘴笑,“我就是没见过正常人专门逃课出来做卷子。”

  “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正常人吧。”

  “以前没觉得是这种档次的不正常,还以为就是一般不正常呢。”田喆瞥了一眼桌子上扔得七七八八的糖纸,爱吃这种糖的人估计还真是正常不到哪儿去。

  和他说了几句话,彻底没了做题的状态,苏慎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该放学了,现在回学校拿书包正好。

  他把剩下的糖全合着装进了一个袋子里,朝田喆摆摆手,“我得回去了。”

  说完也没等田喆回话就划着往外走。

  “等等!”田喆喊了一声儿,着急忙慌地从冰箱里拿了一袋儿装好的肉追上他,“先说好啊,这肉是孝敬奶奶的。”

  苏慎从来就没有和别人让过来让过去推辞的习惯,就算田喆不说,他顶多也就拒绝一句,第二句都懒得说。他接过来说:“知道了。”

  田喆这才朝他挥了挥手。

  苏慎一路上还是蔫儿着,那个梦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梦见,他跪在地上,双膝着地挪腾,因为这样走不快,只能手脚并用,浑身都是土粒儿。

  不能理解。

  他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腿。

  一点印象都没有,关于他小时候的生活,只能从照片儿上看,他爸爸妈妈,和他,咧着嘴笑。

  他那时候还能跑,还能跳,还能站着。

  因为一路上心不在焉地想事情,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整个校园都已经冷清了下来,太阳掉在房顶边上半死不活,门卫大爷在小房子里昏昏欲睡。

  教学楼侧面是一个小平台,呈三角状,底下支撑出来的空间被当成了水房,因为地处偏僻又隐蔽,成了整个学校罪恶的滋生蔓延地。

  苏慎没法儿走楼梯,次次都只能从这个小平台的斜面上去二楼,对这里的打架、恋爱、抽烟早就见惯不惯了,一般都能视而不见。

  可这次,底下摆了架势要打架的一伙人,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班里的顾燕领了一群人围宋海林一个。

  顾燕那边得有五六个人,拉开架势还挺唬人。苏慎凭着自己没戴眼镜的一百度近视眼把人扫了个遍,没管。

  宋海林在人群里还抽空和他对视了一眼。

  真是好样儿的,苏慎心里想着,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想管闲事,慢腾腾地抓住扶手往楼上挪。

  各科作业记了一黑板,他戴上眼镜边抄边收拾用得着的书,没一会儿书包就满了,他看了一眼桌子角上的饭盒,也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声儿。

  在教室里磨蹭了大概得有十来分钟,刚拐出教室门口,他就看见宋海林上了楼梯,一步连跨两个台阶,身上穿着的黑色连帽卫衣一点都没乱,不像刚打完架。

  就是嘴角擦破了块皮儿。

  苏慎早知道是这样,顾燕找来的那几个人都和顾燕是一个路数的人,一个字儿,怂。要是拼一拼,宋海林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这么些人,关键是,看宋海林之前整治顾燕的架势,估计根本不用上手,吓唬吓唬就够他们逃跑出个生平最佳记录了。

  最后还剩三级台阶的时候,宋海林伸了伸腿,打算直接跨上去,这时候正看见苏慎在教室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缩了腿,安安稳稳一级一级上了楼。

  苏慎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在心里骂了句“傻逼”。

  宋海林刚要直接走过去,苏慎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宋海林仔细一看,他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创可贴。

  创可贴的外皮是粉色的,印着猫和老鼠的图案。

  他接了创可贴,苏慎却没撒手。

  小地方的人都排外,你最好收敛点,要是顾燕和校外的那些人抱团收拾你,有你受的。苏慎本来想这么提醒他一句,但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

  懒得提醒,再说提醒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他这才松了手里的创可贴。

  自己拿了一块儿糖塞进了嘴里,下意识两只手一起搓着糖纸。

  “给我一块儿。”宋海林突然说。

  他突然出声儿吓了苏慎一跳,苏慎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不给。”

  说完变成了单手搓糖纸,另一只手划着轮椅往下楼的小平台那儿走。

  宋海林看着他的背影,舔了舔嘴唇,他真挺想吃那块儿糖的。本来他不爱吃糖,可听着苏慎搓糖纸的声音,突然上了来劲,想尝尝什么味儿。

  搓着糖纸的声音越来越远,苏慎拐了个弯,响声就彻底散在了周围。

  宋海林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走廊里的墙,高高挂在门口的,是一个暗红色的圆盘。

  “操!”他骂了一声儿。

  该不会那个粗粗剌剌的下课铃声就是这玩意儿发出来的吧?怪不得炸在耳朵边儿上呢,原来这声源就在他们教室门口!忒背了也。

  宋海林奶奶家的位置不尴不尬的,按说那片地属于清水乡的南平村,可是前两年划地,硬是把那块儿给划进了镇上的开发区,南平村那好几个村干部都哭着喊着不同意,这事儿也就搁置了下来。拖到现在,怕引起纠纷,两边虽然都眼馋着,但都不敢据为己有,硬生生给拖成了没名没分的地界儿。

  要是不论名头单说远近的话,宋家那片儿还真就和镇中心混得不分你我。

  宋海林到家门口的时候,宋奶奶正端着一碗丝瓜汤在胡同口大着嗓门和一群差不多年纪的人扯家长里短。

  “老杨家那个儿子啊,真是愁死个人,眼看都三十好几了还不往家领媳妇儿,他妈天天来我家念叨。”

  “他这不找就不找吧,比顾家那个媳妇儿强,说是不在县里买房子就不结婚,闹腾一年多了。”

  宋海林慢腾腾叫了一声儿,“奶奶。”

  宋奶奶说的正起劲儿,抽空答应了一声儿继续说,“这事儿也不能怨那个媳妇儿,现在还有谁家娶媳妇儿不买房啊?”

  说完这句话她才百忙之中看了一眼她那个倒霉大孙子,“怎么回事儿啊嘴角?”

  宋海林早在路上把瞎话编好了,这会儿说得顺顺溜溜的,“这不路上都晒着麦子么,没看路,滑了一下。”

  宋奶奶拍了他肩膀一巴掌,“以后走路看着点,走,回家吃饭去。”

  奶奶手劲儿不减当年。

  宋爷爷正在院儿里爬上爬下拿着杆子打枣儿,宋海林刚从影壁墙绕进去,当头就砸了一个枣儿,砰一声儿脆响。

  “爷爷,你砸我脑袋了!”宋海林喊。

  宋爷爷耳朵有点背,也喊回去,“炸开?啥炸开?”

  “脑袋!”宋海林又提高了声音,“脑门儿,砸我脑门儿了!”

  “啥妹儿?”宋爷爷喊。

  “老不死的你赶紧从上边下来吧你!”宋奶奶吼了一声,宋海林没防备,差点被这一声给震麻了耳朵。

  “诶。”宋爷爷这才答应着赶紧从梯子上慢慢走了下来,没注意还踩裂了落在地上的一个脆枣。

  宋海林抬头看了看,这一树枣红了一半儿,现在还只能挑着红的一个一个地往下勾,再过上几天估计就全红了,到时候在地上铺块儿布,晃荡几下树干就全下来。

  家里一共两棵枣树,一棵小枣树,一棵冬枣树。

  小枣树是他爸妈结婚的那年种下的,冬枣树是他出生那年种下的,长了这十好几年,几乎成了一个仪式似的东西。每年到了秋天成熟的时候,他爸爸总得回家帮着打枣,打完之后就提溜好几大袋子回去,比过年还雷打不动。

  俩老人把枣树看顾得好好的,比宝贝更宝贝,就是盼着结了一树枣的时候能看见儿子和大孙子。

  宋奶奶嘴上不说,但从那一桌子菜和明显欢实了不少的心情来看,大孙子回了家,她内心里的欢喜劲儿一点都不含糊。

  抛开联赛受阻不说,宋海林并不排斥待在这里。

  在家里用座机和小潘同学唠了会儿嗑,俩人一直说话说到半夜。

  他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但随着满院子树叶被风吹出来的声音,像是手铃鼓一下一下轻轻甩出的有节奏的拨愣声儿,几乎是刚挨上枕头,脑子里的游戏界面还没加载出来就睡沉了。

  一整个晚上,甚至都没有做梦。

  第二天去上学之前,奶奶偷偷给他塞了一百块钱。

  他爸临走之前清清楚楚地嘱咐了宋奶奶不要给他零花钱,宋奶奶才不管这些,给他把钱放进书包里之后,大着嗓门说:“中午别饿着,去食堂可劲儿吃就行,吃不穷你奶奶。”

  说实话,越是这样儿,宋海林就越是不好意思乱花这些钱。

  他爸爸就是吃准了他这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才铁了心把他送到爷爷家。也是,宋海林蔫头耷脑地想,他可从来不在爷爷奶奶面前横。

  他有本事跟宋庆耍横,有本事一拳把顾燕打趴下,可没本事对着他奶奶的大嗓门唱反调。

  顾燕昨天挨了他一拳,当时鼻血都喷出来了,其他人连他比划都没敢比划,硬生生都给吓跑了。至于他自个儿嘴角的破皮儿,不说也罢……打发走顾燕率领的怂货帮之后,上楼的时候一脚踩空,磕到了扶手上。

  他给顾燕的那一拳拿捏着力气,下手不算重,顶多看着血活,实际上没什么事儿。

  关键是丢面儿。

  第二天,顾燕和占领了后排的“怂货帮”踩着点儿进门,宋海林特意看了看,顾燕鼻子上连个红印儿都看不出来,只不过脸黑黑沉沉的能马上就召唤展昭明察秋毫。

  满屋子扫过去,连怂货帮都到了,按说不应该还有人没来,可是苏慎的位子上就是空着。

  苏慎迟到了。

第一节 物理课,大倪老师正挥舞着粉笔唾沫横飞,苏慎旁若无人地划进了门。一教室人,包括老师都瞎了似的见怪不怪,大倪话都没停一下,用粉笔使劲点着黑板,字儿挨字儿地喊:“小物块的摩擦力能用公式算出来si不si?si不si啊si不si啊si不si啊!”

  宋海林被他的“洗脑循环si不si”弄得头晕。

  据说全校每个教室的黑板上都有那么几个小凹洞,全是大倪老师这二十来年的杰作。

  苏慎在位置上还没待够五分钟,大倪就在讲台上叫了他一声儿,“苏慎,你说。”

  宋海林刚才走神,听断片儿了,眼瞅着连课本都没拿出来的苏慎皱了皱脸。

  他塌着声音对着老师说了句“不知道”。

  大倪没跟苏慎计较,点了下一个人,“你!同桌说。”

  哪儿来的同桌,明明都是单人单桌。

  “就你。”大倪指了指后边,“新来的那个……那个谁。”

  “宋海林。”宋海林皱了皱脸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不情不愿地看了一眼书上早写好的答案,站起来回答:“5N。”

  这边的课比他原来的学校慢。

  “嗯,宋海林……”大倪小声重复了一遍,继续点其他人回答问题。

  宋海林刚坐下,手臂就被一个小物件儿砸了一下,他脑子里还是刚才那个用来算摩擦力的小物块,这东西一碰着他,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我操,哪儿来的小物块。

  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一个外边包着的彩色糖纸能折千纸鹤的硬糖。

  他抬头看了看,苏慎朝他扬了扬下巴,比口型:给你的。

  宋海林这才想起来昨天没要到手的那块儿糖。

  昨天管他要都不给,今天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主动给了?

  而且他依稀记得,昨天他想吃的那块儿糖的糖纸是全封闭的枕式包装,绿色的,今天这个,是扭结包装,闪光的。不一样。

  他撇了撇嘴,拆开包装就往嘴里塞。

  这期间,苏慎也不往外拿书,就这么转着脸看他。

  他还觉得奇怪,不知道苏慎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

  下一秒,一切都不奇怪了。

  宋海林的舌头像被电了一下似的,又苦又酸的味道里搀着一股浓浓的化工味儿沿着口腔蹿进了鼻腔,硬腭一下子麻了,有一种被热水烫皱了的感觉,好一会儿才恢复知觉。

  他控制不住地皱起了脸。

  这他妈是整蛊糖!

  宋海林依稀记得小学的时候流行过一阵儿,绿色的包装,叫秀逗的。

  苏慎在左边看着宋海林的脸皱成了一团泡缩了的七彩菊,欢脱地乐了起来。

  他边乐边把原来的糖纸扔给宋海林,宋海林一瞧,绿色的包装。

  终于知道昨天为什么不给他了,原来是没换好包装!

  糖纸的底色是最鲜艳最土的绿色,花里胡哨地画着些一看就不怎么高级的图案,中间印了两个黑色的花体大字儿——挑逗。

  还是个山寨货!

  这么丑的包装,鬼知道他昨天为什么对这个糖念念不忘!

  这个当儿口,他竟然还自己个儿在念念不忘后边补全了一个“必有回响”。

  可去你的必有回响吧!

  苏慎还在那儿抖着肩膀笑,见牙不见眼。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宋海林嘴里的糖已经褪了外边那层酸味儿,里边真正的甜味剂露出来之后,前后对比,竟然甜到让人懵了一下。

  苏慎笑得露出了八颗牙,前边的牙亮闪闪平整地铺开,最里边的两颗隐约露着一小部分,仔细看,有不怎么明显的小尖儿,似现似不现。

  笑得真欢实。

  梨涡都快给挤没了。

  宋海林砸吧着嘴里的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