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
商月城在中午给万雪发了条消息,消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一条[中午吃啥]。
他习惯性地关心万雪,调查之余会给万雪发消息,忙的时候偶尔不看消息,不过一旦手机铃声响起,一般都会接,就算没办法接也一定会回短信,哪怕是快捷回复。
他又给万雪发了两三条,一直没得到回应。
他有些不安,打了个电话过去。
可电话那边响了一会儿嘟嘟声,没人接。
再次打过去之后,就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商月城心头涌上一丝不安。
他来调查童戟当年开的那辆车,负责的工作人员要求商月城出示证件。
商月城从衣袋里掏出警官证,可就在他打开的时候,里面一个金属质的东西掉了出来。
他低头看去。
是一串钥匙。
他把钥匙捡起。这钥匙明显不是他家里的。这有些复古风格的钥匙,他猜测,应该是方家大门的钥匙。
万雪打算做什么?
工作人员正打算从商月城手里接过证件,商月城却直接把证件和钥匙一起塞回去,留下一句“我下次再来”就跑没影儿了。
只留工作人员在原地一脸不解。
商月城招手拦车,上车便对司机说:“玛伊山。”
万雪把钥匙留给他的行为,让他萌生了不好的猜想。
如果猜想成立,那么万雪昨天突然带他去见父母,还有昨晚让他有些意外的主动,就都有了另一种解释。
他恐怕是要去送死。
背后的势力一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了万雪,还做出了威胁他的举动,让他独自赴会,最终的目的一定是要他的命。
而万雪提议分头调查,大概率是为了支开他,自己去见那些人。而这把钥匙,应该是想说,我把父母托付给你了,照顾好他们。
从万雪的举动推断,他们见面的地方,大概率是玛伊山。
可玛伊山那么大,说实在,商月城并没有完全的把握找到万雪的具体位置。但他一定要去,就算几率无限接近于零,他也要试一试那微不足道的可能性,为了他唯一的爱人。
在行驶到山脚下的时候,商月城发现了一辆无人的车停在公路外的野地里。是万雪前些天租的车。
“停车,就这里停。”商月城急匆匆付了车钱,打开车门直奔玛伊山。
他在一路上找到了被折断的标记,循着这些标记,他越走越深,来到了玛伊山中的秋叶崖附近。
这里是地质断层,从山岩的断面可以看到岩石一层层的结构,断层落差很大,从崖上望下去,甚至会生出恐惧。
到这里之后,商月城找不到任何提示他万雪在哪里的线索。就在他有些焦急的时候,两声巨响传来。
一声枪响,一声爆炸,紧接着是山体滑动的声音。
看来他找的地方没错,万雪的确在这附近。
循着爆炸声的位置,他终于找到了万雪。
此时万雪拉着李紫芸,挂在悬崖边上,还有落石滚下来,砸在万雪的背上,万雪看上去危险极了,似乎随时会掉下去。
几乎是条件反射,商月城冲上去,拉着李紫芸,帮万雪将这个险些置他于死地的女人拉上来,离开了危险区域。
他以为,万雪或李紫芸某个人开了枪,可万雪却告诉他,两个人都没有开枪。
万雪和商月城一样,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现场的那个人,会是在背后指使李紫芸的人吗?
但他没有必要上演一出救人又炸山的戏码。如果说他在现场,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等着李紫芸开枪,待万雪中枪身亡之后,他再处决李紫芸,最后引爆埋在山里的炸弹。
既然不是幕后指使李紫芸的人,那颗子弹,究竟是什么人打出来的?
李紫芸的话把万雪拉回了现实世界。
“谢谢你救了我,”李紫芸说道,“现在看来,他应该会认为,我们两个都死了。”
万雪看向李紫芸的方向。
李紫芸接着道:“这次是你让我真正活了下来,方警官。我终于不用做他人的傀儡了。”
“方警官啊,”万雪对这个称呼来了兴趣,“他告诉你多少关于我的东西?”
李紫芸道:“只是个大概。我知道你之前叫方砚清,现在的化名是万雪,见过你的照片,知道你是童戟的朋友,他让我去烧掉童戟的房子,最好烧的干干净净。”
“这样啊……”万雪端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问,“你齐全的死亡手续是怎么回事?几乎不可能会有人在多部门的手续和证明都齐全的情况下还活着。”
李紫芸把当年的真相和盘托出:“当年的‘李紫芸’确实死了,只不过,死的不是我。是他安排的一个女人,代替我自杀,成为了我的尸体。”
李紫芸如今将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万雪和商月城,看来,是有向他们这边靠拢的倾向。
“他安排的一个女人?”
“一个不会说话的女人,手腕上和脖子上都戴着好几条红绳子。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脖子上的红绳挂着一个小牌,牌子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应该是她的名字。”
“她叫什么?”
“马达萍。”
经历过红结案,他们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商月城问道:“所以自焚而死,死亡证明登记的信息,火化记录上的人,其实是马达萍?”
马达萍,和靖雪市著名凶案“红结案”凶手有着深刻关系的女人,居然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雨凛市,代替李紫芸死去了。
李紫芸点点头:“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因为他需要一个人来替他收拾烂摊子。而我,成为了他的棋子,为了他提供给我们的那一点点小恩小惠。”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们,就不怕到时候我们连你一起抓起来?”商月城对李紫芸如此坦白的行为仍然存疑。
李紫芸嘴角微微勾起:“我愿意协助你们破案,把我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你们,但只有一个交换条件。毕竟我在档案上也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我不想再乱入这些纷争,只想安静地生活。”
交换情报,换来她的安宁,李紫芸打算把她从这个案子里摘出来,因此选择为万雪和商月城提供情报。
这个人没有白救。万雪心想。
“果然,童戟的案子也和歌会有关系。”商月城道。
可歌会的全部成员都在阿克罗伊德思号上,在宫楠制造出来的骚动里被警方逮捕。
万雪分析道:“歌会的案子,还没有完全结束。我们在没有把童戟的案子和歌会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认为宫楠,郑祉是组织的中心。但现在看来,他们也不过是棋子,是幕后的那个人要抛弃掉的累赘,所以会有阿克罗伊德思号上的事件。本质上,是那个人为了摆脱这些随时会给他的安全造成威胁的同伙。”
商月城想到了那个屡次在案件中出现,但始终没有解开谜底的称号:“一角岩。”
幕后的人,终于有了些头绪。
可就算知道了幕后的人是谁,也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代号,真实身份仍旧存疑。
“会是刘局吗?”万雪问询地看向商月城。
商月城摇摇头:“我并不能完全确定。老实说,我现在对刘局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
说到这里,商月城突然抬头面对万雪。
“话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商月城满脸写着三个字:生气了。
“你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非要一个人跑来呢,还自作主张地把钥匙夹在我警官证里,你知道来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吗?你这种睡完就跑还不给钱的行为,很恶劣。”
商月城撇着嘴,像个在抱怨的小男孩。
真不知道商队长这幅样子给他们靖雪市局刑侦支队的队员们看着,他们会做何表情。
“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万雪摸摸后脖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旁边一直沉默的李紫芸突然发话了:“其实……”
万雪大概猜到李紫芸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阻止她。
“是我用你的安全做威胁,叫方警官来这里的。”
李紫芸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商月城。
在他接到将万雪和童戟保存的犯罪资料一并消除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默默观察万雪的行踪了。
她在火灾现场所在的小区,看到一起行动的商月城和万雪。在看到他们之间的举动之后,属于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二人之间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她接到的任务和万雪有关,并没有提及商月城。所以,她计划,用商月城来威胁万雪。
李紫芸跟踪万雪和商月城来到他们暂时歇脚的酒店。在看到商月城暂时离开去往餐厅的时候,李紫芸敲响了房门。
她将一封信留在了万雪的门前。信里写道,后天在玛伊山的秋叶崖碰面,带上童戟收集的犯罪证据。如果不遵守约定,那商月城就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随信件附带的,还有一张李紫芸偷拍的商月城的照片,和秋叶崖的地图。
今天,万雪来到了秋叶崖,在秋叶崖烧掉了童戟的笔记本。为了商月城的安全。
“这么说,那个人还不知道我的存在。”商月城发现了李紫芸提供给他们的信息中的关键,“也就是说,大概率不是靖雪市局的人,不会是刘局。”
“不一定。”万雪似乎仍然心有疑虑。
“可是,如果按照李紫芸的说法,你把童戟的笔记本烧掉了……”商月城问万雪。
“这也是我昨天回家的目的之一,”万雪回答道,“在学生时代,童戟借给我的笔记本,我一直放在家里。”
“童戟真的留下了证据?”
“根本没有什么证据。”万雪摇摇头,“那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本记事本,里面记了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上课的笔记。只不过是我随手拿来的。我在童戟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察觉到,他在调查什么,或是和什么奇奇怪怪的组织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