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警员已经轮番上阵,可向物不仅什么都不承认,还口口声声说:“明明是我那个混蛋儿子干的,我就只犯过两起案子,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了!”
他抬手指指面前的蒲莱:“我知道,杀人的追诉期是二十年,你们追诉的是我那个混蛋儿子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蒲莱咬紧牙齿,忍住自己骂人的冲动。
“警官我要上厕所。”向物又开始无理取闹。
蒲莱没有理他。
“警官,你们不能这样啊,我一个法律都不追究我责任的人,你们连厕所都不让我上了?”
蒲莱深呼吸一口,挥挥手,示意旁边的警员带他去。
警员押着向物,刚走出审讯室大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万雪。
万雪冲警员笑笑:“我带他去就行了。”
说罢,没等警员同意,直接扯过向物的胳膊。
警员一头雾水,正想谴责万雪这种半路截胡的行为,却被蒲莱拉住了。
“让他去,”蒲莱的神情由气愤变为似笑非笑,“厕所没监控,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浪费。”
警员歪头,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他胸前戴的警号明明是商队长的啊……”
万雪拉着向物,走进警局卫生间。
刚进门,万雪就一拳杵在向物的肚子上,向物捂着肚子,跌倒在地上,身体蜷成一团。
万雪又拽着向物的领子,把他拎起来,推在旁边的墙上,抬起小臂,顶着他的头,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
向物疼劲儿还没缓过去:“你打我,我举报你!扒你官衣!”
万雪冷笑道:“你可看好了,我现在正穿着官衣打你。”
说罢,手上用劲,直接把向物扔在了旁边的地上。向物还没挣扎着爬起来,万雪就用皮鞋后跟踩上他的手心,狠狠碾了几下。
“你…你刑讯逼供!我要做伤情鉴定!鉴定!”向物想啐一口万雪,可还没张开嘴,就被万雪一脚踩在脸上。
“你信不信,伤情鉴定都鉴定不出来我打过你?”
万雪像是刚从修罗地狱出来的战士,眼神都像在血腥气里泡出来的,向物一阵颤抖。
他又被万雪拎起来,两脚刚落地,他就边喊边往出跑:“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还没来得及接着喊,万雪在他身后抬脚一个正蹬,踹在他腰窝上,向物向前扑着撞在了墙上,头一阵眩晕,顺着墙根滑下去。
有几个警察闻声而来。
向物正准备看万雪的好戏,没想到万雪摊摊手一脸无辜,顺势还把他拉起来,扭着他的胳膊:“他说他来上厕所,结果突然边喊边往外跑,撞墙上了。”
警员们心领神会,纷纷离开。
向物怕了这个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男人。
他知道自己免不了被这个浴血的战士狠揍一顿。
但万雪只是又推了他一把,把他推进卫生间:“快点解决,解决完把案子给我交代清楚。”
蒲莱看着向物安安分分被万雪带回来,用胳膊肘捅捅旁边的警员:“我说什么来着。”
警员眼睛放光地看着万雪:“嗯嗯,这个实习生真不错!是警校分下来的吧?”
蒲莱黑线。
“人比你大,并且不是实习生。”蒲莱说道。
警员一脸疑惑:“看着那么年轻…”
审讯室里。
了解审讯向物的情况之后,万雪点点头,转头看向向物,眼神冷冰冰的。
“还知道追诉期呢,不容易。”审讯室里有监控,万雪老老实实坐着,没把腿架在桌子上。
“二十多年前的杀人案,的确过了追诉期。”万雪挪走视线,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向物狠狠跺了几下脚,像只野兽:“所以,你们得放了我!快放了我!”
万雪把手机揣回兜里,左右手分别塞到袖子里,像猫儿揣手似的。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没有理会向物。
倒是向物依旧不依不饶:“快放了我,快放了我!”
“安静点。”万雪眼皮撑起一条缝,扫视向物,“吵死了,我休息一会儿。”
说罢,万雪还打了个呵欠,不知道是因为困倦,还是因为戒烟。
向物还想接着闹,但万雪漫不经心的一个眼神却让他背后发毛,下意识地闭了嘴。
万雪在那里靠着椅背小憩,向物一声不吭。
打破静默的,是审讯室的敲门声。
听到敲门声之后,万雪抬抬眉毛,晃到门外,不一会儿,又晃回来。
“我特好奇,你一个天天喝酒打女人的烂人,怎么知道追诉期的呢。”万雪问道。
“人对自己的事儿总是很关心。”
万雪唇角一勾:“你曾经侵犯过的,不只你杀掉的两个女人。。”
向物沉思,摇摇头:“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可物证记得。”万雪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
万雪把证物袋放在桌子上,里面是一件女式衣服。
“这件衣服上检验出了你的DNA。”
向物一怔。
“格丽莱制衣公司…”万雪指指衣服上的标签,“这家制衣公司是十七年前成立的,也就是说,你在十七年间,还犯下过案子。”
向物刚想开口,却被万雪抢了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种案子的追诉期只有十五年,十七年前成立的制衣厂,当然也过了追诉期。”
万雪定定地看着向物:“可你显然知道的太少了。”
向物看着万雪,手指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在追诉期限内犯了新罪,要重新计算时效,从犯后罪之日起计算。也就是说,如果你在追诉期之内犯了任何案子,你之前罪责的追诉期倒数都将重新开始。”
万雪把证物袋拎起来:“你在侵犯这个女人的时候,杀人的追诉期还没过吧?”
向物瞪大了眼睛。
“这件衣服生产到现在,也没满二十年。”
向物绝望地瘫软在凳子上,身体颤抖,裤管湿了一大片。
万雪嫌恶地看了向物一眼,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离开审讯室。
他刚刚给程法医发了个消息,让他帮忙拿过商弦当年的衣服。
当然,在查到生产这件衣服的公司十七年前才成立这件事的时候,万雪也不敢相信。
他记得,商月城和他说过,密封袋里有一张纸条,纸条的日期是三十一年之前的。
这很矛盾。
难道……
万雪心头涌上一个大胆的想法。
和商弦有关的案子,不只一件?
还有,向绌和向物作案时留在现场的红绳,是当年马达萍编织的,侦查员在向绌和向物的住处都搜到了五六根同样的绳子。
商月城说,这样的绳子在商弦的脖子上也戴着。
商弦和马达萍,又是什么关系?
从没再出现过的马达萍又去了哪里?
红结案的凶手已经找到,但疑点却没有完全解开。
万雪又打了个呵欠。
只有清晨眯了一会儿,还有刚刚在审讯室里闭目养神一小阵子,连着折腾这么长时间,他这奔三的男人有点撑不住。
这次是真的困,不是因为戒烟。
万雪和蒲莱打了招呼,回了商月城家。
到家的时候商月城还没醒,看来昨天晚上拉着他闹腾也把他整累了。
万雪盯着商月城,把手轻轻往他额头上盖了一下。
好烫。
万雪在摸到商月城额头温度的时候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收回手来,又求证似的将手掌覆盖在商月城的额头。
果然,温度还是很高。
怎么发烧了呢,是不是昨天在外环路上吹着了。
万雪有些手足无措,他轻轻摇一摇商月城的肩膀,唤道:“月城,月城?”
商月城没说话,身子在被子里扭动几下,含混地叫了一声:“哥……”
说话声沙哑,一点底气都没有,看来是真的生病了。
万雪顿时慌了,他去书房找了温度计,手忙脚乱地给商月城量体温。
商月城身上到处都很烫。
万雪把体温计拿出来,看了看,已经三十九度。
“造孽啊,我哪知道你和瓷娃娃一样风一吹就生病。”万雪把温度计收起来,慌忙去找退烧药。
他记得商月城家的药箱放在电视柜下面,万雪匆忙翻出药箱,找到退烧药的盒子,却发现药已经过期了。
“怎么连个常备药都不知道及时更换一下…”万雪念叨着,换了件常服外套,跑到楼下的药店给商月城买退烧药。
万雪走路时只觉得头重脚轻,眼睛都要瞪出血丝来,一步一步就像踩在棉花上,一点实在的感觉都没有。
好累啊,想睡觉。
万雪来到药店放着退烧药的药架前面,眼睛盯着面前花花绿绿的药盒子,觉得眼球和空气似乎前所未有的亲近,又凉又干。
刚拿了一盒退烧药,万雪再也撑不住,头一沉,地面在他面前就被数倍放大,他面朝下跌倒在地上。
像是坐了一回过山车,猛地溜下去,又借着动能滑上去。一瞬间的意识丧失之后,万雪勉强清醒一些。
万雪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叫他。
“喂…喂…”
万雪睁开眼睛,面前是药店干净的白瓷砖地板。
刚刚自己好像是扛不住困意,昏睡过去。
万雪努力让自己清醒,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脑袋。
有点昏,但正在缓缓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没什么大事儿。
身边的声音还在:“你没事吧?”
万雪摆摆手,扶着货架站起身:“没事,最近太累了,刚刚大概是睡着了。”
白色长大衣的下摆映入万雪的眼帘。
这声音他很熟悉。
万雪猛地抬头,对上了那人同样惊诧的眼神。
眼角和眉尾中间那颗痣格外显眼。
是他一直害怕见到的,数次躲避的石向晨。
此时,二人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米,双方的脸都清晰地映照在对方的眼睛里,万雪连石向晨的表情变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石向晨瞪大了眼睛,眼睛微眯了几下,难以置信地开口。
“方……方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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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完
下章第四卷·远洋魂歌
歌会案的真相浮出水面
第四卷:远洋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