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后有个人袭击他,把一块浸了挥发性麻醉药的布盖在万雪嘴上。
声东击西吗?
万雪没能及时躲开,吸入了一些气体之后,头已经开始发昏,但他还是卯足了劲儿给了身后的人一记肘击。
但这次他显然碰上了难办的对手,吃了万雪的肘击,那人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把万雪勒得更紧了。
此时,万雪已经感觉到神经系统不受控制,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没人吗?”
商月城一行人来到了雷子羽和穆乔的住处,却发现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哇,哇,哇…”林大海的感叹声从卧室传来。
商月城闻声赶去,以为林大海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想到,她只是坐在电脑前赞叹。
反正,把林大海带来也是希望她能给点技术支持。这下看来,她的确派上了用场。商月城走到林大海身边:“发现了什么。”
“‘歌会’的案子有新线索了。”
商月城讶异,直接转过了林大海面前的电脑屏幕。电脑上,是歌会内部的聊天室。
这台电脑的主人正在使用歌会内部人员的账号和其余几个人聊天。
“这…这台电脑是…是穆乔的,还是雷子羽的?”商月城话都有点结巴了。
三年了,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歌会”的内部,在外面敲敲打打却求路无门,这样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应该是雷子羽的,他应该是歌会里一个比较底层的人员,我推测。”
商月城仔细盯着这个自己梦寐以求的界面。界面通体白色,上面有几行飘过去的音符,几个音符还是动态的。
而那些所谓的“歌会内部人员”,正在讨论下一次颂歌的地点。
“拷贝回去,慢慢分析。对了,先拍照片,以防拷贝时数据被清除。”
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商月城兴奋的有些变音,但表面上还在强装冷静。
此时,被派去楼下查监控的蒲莱推门进入。
“队长,我刚刚去调了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开车走了。”蒲莱窜过来,手机上是一段对着保安室监控屏幕录下来的影片,影片上,一辆黑色商务车驶离小区。
后面,一辆眼熟的车子缓缓跟上。
蒲莱指着车子,问道:“商队,这…这不是你的车吗?”
随后,反应过来,看旁边没有什么人偷偷留意这边的交谈,低声向商月城求证:“是雪哥儿开走的?”
商月城点点头。看来万雪跟着这两个人,先给万雪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但手机响了半天,却一直没有人接。
“万哥不接电话。”商月城有些心慌了。他打开手机和车载定位仪的联络,发现自己的车子停在公务区外城郊的一座废弃钢厂内。
“万哥怎么把车开到那儿了?”蒲莱也很好奇。
商月城心头涌上不安的感觉。
“走,带队去旧钢厂,打电话给特警叫支援。”
他拉响警报,一路开向旧钢厂。
商月城的直觉没错,旧钢厂出事了。
他看到自己的车停在旧钢厂里,车内却空无一人,而在不远处的马道上,站着一个戴黑色宽檐帽的男人。
已经迫近黑夜,夕阳透过马道的格栏照过来,有些晃眼。商月城用手挡住夕阳,抬头看向马道上站着的人。
他看到了,那人左手手背上鲜红的二分音符。
那是歌会内部人员的记号。鲜红色的二分音符像一把开启记忆的钥匙,打开了商月城尘封已久的回忆。
他见到过一个类似的记号,鲜红色,纹在左肩肩头的低音谱号。
“你是雷子羽,对吧?”商月城放下手,默默握住后腰的配枪。
站在马道上的雷子羽倒是很淡定。
“警察同志,我劝你,最好不要拿枪指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雷子羽举起双手,示意他手里现在没有任何武器。
闻言,商月城把握在配枪上的手放下来,不怀好意地盯着雷子羽。
一股风刮过,商月城的黑色夹克衫被风撩起,雷子羽也压住自己险些被风吹走的宽檐帽:“既然警察先生您查到这里了,应该也知道,我们手里现在有人质,对吧?”
此时,蒲莱也跟过来,看到商月城独自面对雷子羽,看上去像是被雷子羽威胁,他叫了一声“商队长”,想要掏枪瞄准雷子羽,却被商月城喝止。
“蒲莱,别过来,我和他谈谈。”商月城语气凝重。
蒲莱有些着急:“商队,发生什么了?”
商月城尽量压低声音,不让前来支援的特警和后面的同事听到他和蒲莱的对话:“万雪在他们手上。”
“哦…原来那家伙叫万雪啊。”雷子羽掏出手机,不一会儿,便接通了一个视频电话。雷子羽把手机屏幕呈现在二人面前:“像个女孩儿的名字。”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昏过去的万雪。
商月城盯着屏幕上昏迷不醒,额角还流着血的万雪,啧了一声,抱臂看着雷子羽:“所以,你们是要和警方谈条件吗?”
雷子羽点点头:“当然。”
空荡荡的马道里,传来一阵阵脚步声的回响。
“警察同志,我知道你是他们的头儿,我建议你,不要让他们贸然上来。”
雷子羽指的是正准备从马道两侧潜伏上去抓捕他的特警们。
“想必你们也查到钱春琳的死因了,枪伤。那枪,现在可不在我手里。”
说罢,雷子羽冲手机那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只见原本只有万雪的手机屏幕里,出现了半个土制枪的枪管。
“如果你们贸然抓了我,我可不确定这位细皮嫩肉的小哥的死活。”
蒲莱内心暗骂一声,心说但凡万哥醒着,一个人撂倒你们两个都不成问题。
商月城挥挥手,示意特警先撤退待命,然后上前一步,眼里似乎蒙了一层黑雾似的盯着雷子羽:“说吧,你想和我们谈什么条件?”
“我和穆乔,一人要一个新的身份,然后,把我们送出国。当然,出国之后,一人两百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商月城缓缓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问道:“如果你们开出这个价码,应该不止是为了钱春琳的案子。”
雷子羽和歌会有关系,他开出这样的条件,一定是为了歌会。商月城要引导他说出来。
他迫切想要了解歌会的一切,但理智仍旧帮他踩着刹车,不让他过于激动。
因为,雷子羽不一样,他是知道歌会内部信息的人,更何况,万雪在他手里,命悬一线。
果然,雷子羽冷笑一下:“当然,我是为了逃离那个如附骨之疽一般的组织。我已经不想为他们做事了,苹果树既然已经从内部开始腐烂,那给它浇水施肥,都是没用的。”
从内部开始腐烂?
商月城接着逼问:“哦?那逃到国外就能脱离他们的掌控吗?难道你不会一辈子活在他们的阴影下?”
雷子羽道:“至少,不会受到他们的威胁,被逼着自尽。老板还没那一手遮天的本事,追到国外去。”
那好不容易才压抑住的情感又要迸发出来,商月城的手已经攥起了拳,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想要背叛的人,被逼到绝路上,只能从高空纵身而下,别离尘世而去,留下身后为她哭泣绝望的人。
朱鹭是这样,以前查案子遇到的那些人是这样。
商弦也是。
“一个普通民众,换两个亡命之徒,这买卖,怎么都不划算吧?”商月城想拖延时间,他要等万雪醒过来。
至少万雪醒过来之后,他心里会有点底气。
“这可是笔划算的买卖。头脑清晰的罪犯不值钱,被抓到只有押赴刑场一条路,都活不长。可天赋异禀的刑警却不能轻易折损。”
“如果不能确保我们的安全,让我们没有开口的机会的话,他在哪里关押,我可不会告诉你们。等找到他的时候,说不定已经变成一堆白骨。”
说罢,雷子羽抬手指了指自己眉心的位置:“想要找到福尔摩斯先生,就别拿枪瞄准我。”
商月城咬了咬嘴唇,十分不情愿地按下对讲机:“狙击手先撤走,等电话,得活着。”
这个雷子羽,很难对付。
“我该说,不愧是歌会的内部人员,很有一套。像这样夸奖你一番吗?”
“谢谢夸奖。”雷子羽做了个欠身的动作,仿佛在行礼。
“别做梦了,我不是福尔摩斯,你也不可能是莫里亚蒂。”
这是万雪的声音,从雷子羽的手机里传出来的。
视频里,万雪的左手被绑在一根漆黑的柱子上,一只眼睛似乎受伤了,只能半睁着,说话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对雷子羽的嘲讽却分毫不减。
“但是,你和他有一点相同,那就是会在和福尔摩斯的对决中丧命。福尔摩斯迟早会找到就在他身边的华生。”万雪声音越来越大。
突然,另一个陌生的男声从手机里传出来:“你……你给我闭嘴!”
“阿乔!动手,不能让他再废话了!”雷子羽对着手机麦克风大吼。
可“不能”后面的半句话没能传达到另一边,他的手机上就出现了一个大洞,洞里还滋滋地冒着烟。
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
雷子羽连忙扔掉手机。手机锂电池被打爆,接触到空气的锂立刻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爆燃起来。
就在他盯着剧烈燃烧的手机时,大腿传来剧痛,失去了腿上力量的支撑,他跌坐在地上,大腿上的洞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趁着这几秒钟的变故,潜伏在楼下的特警突击而上,按倒雷子羽,给他戴上手铐,押送到警车上。
商月城收起配枪,那把枪射出的子弹刚刚自下而上穿过雷子羽的手机锂电池。他对着对讲机来了一句:“好样的。”
对讲机那边,是刚刚击中雷子羽大腿的狙击手。狙击手和商月城在警校是一个战术社的同学,他明白了商月城和他说的“等电话,得活着”是什么意思。
这是他们上学时候琢磨出来的暗语体系。
刚刚撤下去的蒲莱现在又跑到了商月城身边:“商队,那雪哥儿…”
“万雪应该被关在工厂里,把工厂搜一搜。”商月城不疾不徐地说道。
“就在…工厂里?他不是被穆乔带到别的地方关押了吗?”
“刚刚万雪说,华生在福尔摩斯身边。”商月城说道,“他应该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或许是我一直没关掉的警报声。”
商月城向身后一指,他开出来的车还没有关掉警报,警笛声还在乌拉乌拉地叫,有点刺耳。
琢磨不透是无意,还是故意为之。
其实,商月城还是有些心慌的。毕竟,雷子羽和他的同伙穆乔说的那番话,不知是不是灭口的意思。
枪在穆乔手里,不知什么时候会击发,而警方搜查工厂,需要一点时间。
但万雪说那样的话,应该是想传达给他,他所在的环境目前是安全的。
“他在现实和视频通话里都听到了警笛声,断定离我们不远,所以,就在工厂里。”
话音刚落,在工厂内部某处,传来一声贯彻云霄的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