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突然笑起来，嘴巴咧得很大，模样看上去十分诡异；他把匕首扔出窗外，转头厌恶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尸块，双手在裤子上使劲儿地擦了几下。
“你把我抓回去，关在监狱里，还是关在医院里？”他好奇地问道，半坐在窗台上，打算和唐衡好好聊聊。
唐衡的神经绷得很紧，这些人都很狡猾，他一定要保持警惕。
“死刑。”
听到这两个字，七号并没有很惊讶，他啧啧嘴，抬起手拍了几下，又朝唐衡竖起大拇指，“我真的，好害怕啊。”可他眼里满是戏谑，根本没有一丝恐惧。
由于精神疾病人群犯罪率越来越高，去年已经通过了法案，表示患有精神疾病的人的犯罪行为造成严重不良影响的，应当处以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是谁指使你们的？”唐衡大声问道，又朝他靠近了一点，他总觉得这次不能把活着的七号带回去了。
“没有。”七号摇头，又看了一眼那辆车。
“你和云归宇是怎么认识的？”唐衡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干脆把话题引到云归宇身上，说不定能问出什么东西，或者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七号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变，饶有兴趣地盯着唐衡。
“哦，这是他的本名，我都快忘了。我和他……我不记得了，太久了。总之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受伤，比现在还好看，不过他还是那么凶，一点都不可爱。”他撇撇嘴，盯着唐衡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低头笑了几声。
唐衡很相信云归宇，相信他不会是坏人，可他到底是怎么和这群人扯上关系的？这些人杀了原本的精神病人，代替他们进入精神病院，现在又集体出逃制造恐慌，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又问道。
“关系？这不好形容，你也不该问我。”七号耸肩，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再一次看向那辆车，并且注意到了陆陆续续赶来的警察。
他被人包围了。
不过他本来就没打算离开，他就是来自投罗网的。
“不如我和你玩一个游戏，我很会吓人，我保证一定会吓到你。”七号的右手摸到身后，又拿出一把匕首，放在手里轻轻摩挲。
唐衡紧紧地盯着他，看他又要发什么疯。
“三，二，一！”
话音刚落，一阵爆炸声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七号把匕首插进自己心口。
一切发生得太快，唐衡根本不知道该顾哪一边，他告诉自己冷静，几步跑到七号身边，确认他已经没救了，才赶紧去看窗外。
那辆距离这里一千米左右的车已经彻底燃烧起来，即使站在这里，唐衡依然觉得有一股一股热浪袭来。
警员们冲上来了，他听不到大家在说什么，只觉得脚底像生根了一样，一步也挪不动了。
他拼命想看清楚，但却无济于事；火势太大了，晃得他眼睛疼。
他忽然想起刚才下车的时候，为了防止云归宇乱跑，他偷偷把车门锁了；这是总局的车，防弹效果非常好，车锁也不容易打开……
“老大！老大！”
周亿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车怎么会爆炸？云归宇呢？”唐衡心慌得厉害，从警几年，他从来没有这么心慌过；他知道车辆爆炸的温度有多高，他也知道一个人待在那样的车里根本不会有活路。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已经到一楼了，没注意车那边儿。云归宇在车上？他那么聪明，也许下车跑了吧？他……”
“我把车锁了。”唐衡低头，声音有些哽咽。
周亿一愣，随即瞪大眼睛去看那辆已经烧得变形的车，总局的车，很多开锁高手都没办法打开，云归宇如果在车里的话，那现在……
他没敢再开口，命令属下赶紧把碎尸和尸体带回总局，又问了一下消防队到哪里了，最后小声吩咐他们去找找云归宇在哪里。
车还在燃烧，黑色的烟雾越来越浓。
唐衡深吸了几口气，把手枪收好，抬脚往楼下走。
周亿从没见他这么失态，赶紧跟上去，生怕他出事。
-
唐衡下楼往车的方向走，还没走到一半，消防车来了。
消防员开始工作，很快就把火灭了。
这辆车几乎要烧干净了，黑乎乎一片，唐衡赶紧过去查看，副驾驶上什么都没有。
如果有尸体的话，怎么样都会有一点痕迹的。
他松了口气，但又立刻担心起来，云归宇不在车上，又在哪里？
“你们看什么呢？”
唐衡和周亿同时回头看，见他们苦苦寻找的Omega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不解地盯着他们看。
“车怎么了？”云归宇注意到报废的车，他不过离开了一会儿，怎么出了这么多事？
周亿看了唐衡一眼，自觉地往旁边走，又对几个手下使了眼色，让他们去楼里找找线索。
云归宇皱眉，抬脚走到车前，燃烧的刺鼻味道还在，他摸了摸鼻子。
“你怎么了？你走之后没多久，我看到楼后面有个人影，我就偷偷从后备箱下车去追了，你还别说，总局的车就是不一样，车锁真难开，我……”
云归宇的话还没说，整个人就被唐衡扯到怀里。
“别说话。”唐衡紧紧地抱住他，低头在他脖子处吸了一口气，闻到了熟悉的沐浴露味道，虽然很淡，但让他很安心。
这种犹如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感激又高兴。
云归宇乖乖地不再开口，其实他刚刚听到爆炸声，也猜到可能是这辆车爆炸了，但他不能立刻回来。
“回去吧。”唐衡松开手，拉着他上了周亿的车，所有人一起回总局。
-
七号的尸体和那具碎尸被送到法医处，进行尸检和身份确认。
唐衡让他们继续查剩下几个人的动向，然后自己去找唐正帆汇报这次行动的情况。
他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唐正帆听完之后，脸色十分难看。
“局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唐衡低声问道。
“还不确定，我暂时不能透露，唐衡，这些人非常危险，你以后带队出去要非常小心，你们重案一队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要单独行动，”唐正帆正色道，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拍了几下他的肩膀，算是给他鼓励。
唐衡知道不该多问了，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局长办公室。
-
下午，那具碎尸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是原本放在七号柜子里的尸体；七号的尸体也解剖完毕，死因是利器刺穿心脏，不过他的指纹和DNA并未匹配到任何数据，无法确定他的真实身份。
详细报告，孙千已经打印出来分发给大家。
大家对七号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如今拿到这么一份报告，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样看来，九个人应该都查不到身份，可能连“马研浚”都是假的。
真正的病人又在哪里？是不是已经死了？
唐衡坐在办公室里看完了尸检报告，又看到报警中心给他发来的邮件，里面说很多人都打电话投诉警方，还有人专门打市长热线去投诉。
他揉了揉眼睛，调出现在警方布控的示意图，向上级申请调了一批人在郊区巡视。
这群人不喜欢玩相同的东西，所以直播这种依靠网络传播的方式，他们不会再用第二次；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打算做什么？
唐衡没有一点儿头绪，他觉得自己作为警察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那群疯子正躲在暗处看笑话，嘲笑警方像无头苍蝇一样，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
云归宇推门走进来，把一杯柠檬水放到他面前。
“谢谢。”唐衡看了一眼，并没有拿起来喝，他仍旧盯着电脑屏幕，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河。”云归宇缓缓吐出一个字。
唐衡抬眸看他，“你再说一遍。”
“河里会有脏东西。”他直视着男人的眼睛，慢慢地说道；在车子爆炸的那段时间，他见到了一个人，按照那个人的习惯，接下来一定和河有关。
那人故意给他提示，就是料定了他会说出去，可一旦说出去，他就变得很有嫌疑。
因为他没办法解释原因。
唐衡皱眉，眼神复杂，斟酌了片刻，便打电话给靠近河岸的警员，让他们立刻疏散河边的群众，密切注意河流。
电话打完，他起身走到云归宇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
“你怎么会知道？”
“你信我吗？”云归宇看向他，眼眶有些发红。
“我信你。”唐衡认真地点头，尽管这个人身上有那么多谜团，但他还是愿意相信。
“那就不要问了。”云归宇靠过去，双手抱住他的腰，下巴轻轻地抵在他的肩膀上，慢慢闭上眼睛。
六号被抓，七号死了，还剩下七个人。
接下来，他们应该不会一个一个来了。
至于一号，应该会留到最后。
想到这里，云归宇抱着唐衡的手又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