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宇其实并没有预料到唐衡会猜到自己的意思,当下决定装傻到底。
“猜什么?”他茫然地看向他,一脸无辜。
唐衡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摇摇头,“散会。”
云归宇目送他离开会议室,收起无辜的神情,起身关掉投影仪和灯,走出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唐队长没给他分配任务,他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几分钟,实在是闲不住,就去法医处看孙千和李禾解剖尸体了。
隔着厚厚的玻璃,他看到他们已经完成了三具尸体的解剖,还有六具尸体在等着。
尸体的衣服破烂不堪,沾着泥土和灰尘,看样子很有可能是流浪汉。
他记得孙千说尸体有被虐待过的痕迹,那说明那群精神病人应该和九个死者待过一段时间;流浪汉没有家人,自然不会有人发现他们不见了。
云归宇看了一会儿就回到重案一队,还没等屁股坐热,就见唐衡急匆匆地从办公室走出来。
“有情况。”
云归宇立刻起身跟上。
二人坐电梯下楼,来到总局门口,那里停着一辆公交车。
刘尧和王小亮站在车前,身边还有个中年男人。
“队长,这是公交车司机,他说在车门边儿上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是一只人手,当时这辆车正好停在对面路口,他觉得离总局很近,就干脆开过来了。”刘尧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
唐衡瞥了一眼司机,低声道:“云归宇把人带回去问问。”说完,他就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走到车门处,去看那个黑袋子。
很普通的黑色塑料袋,体积很小,放在角落里很容易被忽略。
塑料袋已经被打开,他轻轻掀开,一只惨白的人手躺在里面,切口不太整齐,从皮肤的状态来看,应该就是被换走的某具尸体上的,一看就是老人家的手。
“让鉴证科下来取证,车上的监控也要好好查一查。取证结束就把东西送到孙千那儿去。”唐衡把手套摘下来,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看来他们的布控还是有一定的效果的,这只手估计就是那帮人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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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衡回去看公交车上的监控,乘客上车下车,直到在三点十五分的时候,一下子涌上来很多乘客,还有几个人没有挤上来;接着在三点二十三分到站,大部分人下了车,这个时候,黑色塑料袋就出现在门边儿了。
看来应该是趁人多放下的,也许那个人就藏在没有上车的几个人中。
唐衡又看了总局周围的监控,十分正常。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敲门声传来。
“进来。”
云归宇拿着笔录走进来,“司机什么都不知道,冯轩查了司机的资料,没什么异常。”
唐衡看了一遍口供,“那就放人吧。”
云归宇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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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半,孙千和李禾完成了尸检报告,唐衡让所有人进会议室开会。
“我们按照尸体所在柜子的序号给尸体做简单的命名,九名死者都是被硬物撞击头部而死,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尸体表面都有伤痕。头部致命伤呈球状,我们推测凶器就是被盗车辆后备箱的棒球棍。首先是一号尸体,”孙千用激光笔指着幕布上的照片,“死者年龄约为三十五岁,男性,Omega,尚未被标记,四肢都有淤青。”
“二号尸体年龄约为四十岁,男性,beta,背部和大腿处有刀伤。”
“三号尸体年龄约为三十八岁,男性,Omega,尚未被标记,两侧乳头被割伤,腹部有淤青,阴茎被尼龙绳捆绑,已出现局部坏死现象。”
“四号尸体年龄约为三十岁,男性,alpha,背部有淤青,肛门有撕裂,还有残留的精液,经过比对,确认是四号病房的精神病人的。尸体口中有残留的尿液,也是四号病人的。”
“五号尸体年龄约为三十五岁,男性,beta,这具尸体的伤痕较少,但是肛门撕裂较为严重,肠道也有出血现象;肛门和口中都有精液,经检测是五号病人的。五号再被送到火葬场时还没死,所以就抓住了王大川的手腕。”
“六号尸体年龄约为四十岁,男性,Omega,尚未被标记,有吸毒史,双腿被打断,背部有烟头烫伤的痕迹。”
“七号尸体年龄约为四十五岁,男性,beta,腹部有长约十厘米的伤口,伤口里被塞进了约三十克泥土。”
“八号尸体年龄约为四十岁,男性,beta,他的十根手指都被折断,牙齿全部被拔下放在嘴里。”
“九号尸体年龄约为四十五岁,男性,beta,他的左右脚各被钉了五根钉子,钉子的锈迹较多。”
孙千简单地概括了一下九具尸体的情况,然后把尸检报告分发给大家。
“我们已经比对的国内的DNA数据库,并没有发现和尸体有关系的DNA数据,所以无法确定尸体的身份。”李禾开口道。
唐衡皱眉,看向魏盈盈和冯轩。
二人十分默契地摇了摇头。
又到了死胡同。
“那只手呢?”
“手是原本放在一号柜子里的尸体的,切口不平整,说明那人使用的刀很钝,还有残留的铁锈;塑料袋提取到司机和五号病人的指纹。”李禾回答道。
“他们选在公交车这种地方抛尸块,人流量大,很容易造成恐慌。”周亿叹气道。
“目前我们除了加强防控之外……”
“唐队长!有人从中心大厦楼顶抛尸!”一个警员慌慌张张跑进会议室。
“走!”
众人起身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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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大厦位于市中心,是本市最大的综合性大楼,也是本市餐饮、休闲、娱乐中心,共有三十五层。
此时中心大厦正门口已经被长长的警戒线包围,外围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市民,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录像;大厦内的人正被民警和保安核查身份后从后门和侧门离开。
尸体在中心大厦正门口,正面朝下,从三十五层楼摔下有些变形。
唐衡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表明身份之后进入到警戒线当中,查看尸体的状况。
这是一具死了很久的男性尸体,年龄较大,应该是被换走的尸体之一。
孙千和李禾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尸体,估计死亡时间有五天以上,结合资料,可以确定是殡仪馆的尸体。
所以有个人带着尸体上了楼顶,把尸体扔了下来。
唐衡直接从正门进去,找工作人员调取大厦电梯的监控。
由于大厦的电梯非常多,他就让工作人员把近两天所有的录像拷贝一份,拿回去仔细看。
另一边,大厦里的人非常多,贸然发生了抛尸的事情,众人都想着赶紧离开这里,但又要一个个核实身份,因此有一些人不耐烦了,吵着嚷着要走。
“我们都是些无辜老百姓!你们能不能快点儿!”
“万一那个神经病杀人怎么办?”
“就是啊!让我们快点离开!”
原本只是有三两个人情绪不好,结果这几句话一出来,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也开始不配合警方的调查,乌泱泱地往门口挤。
保安和民警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中,人们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彻底失去控制。
“请大家配合工作!”民警大声喊道,但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
云归宇和刘尧注意到旁边的骚动,暗想精神病人可能趁这个时候浑水摸鱼,赶紧跑过去。
从大厦跑出来的人向四面八方散去。
云归宇扫视着人群,突然注意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眼看去,竟然是六号病人。
六号病人挑衅地歪头,转身拔腿就跑。
云归宇一瞬间就把什么“不能单独行动”的话抛诸脑后,抬脚就追上去。
穿过人流,又穿过一条街,病人跑进小巷,失去踪迹。
云归宇拔出手枪,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脚步放缓,尽量贴着墙壁。
突然,有轻微的脚步声从前面传来。
云归宇几乎屏住呼吸,轻轻地靠在墙上,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
他猛地踏出一步,手枪指向前方,枪口距离六号不到三十厘米。
云归宇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追上六号。
“六号病人赵信?”
六号笑了几声,嘲讽道:“我不是赵信,但我确实是六号,我只不过是用着赵信的脸和身份,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十号。”
云归宇的脸变得煞白,拿枪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十号,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了。
他们不是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活着?又是谁帮他们偷梁换柱?
真正的赵信又在哪里?真正的精神病人在哪里?
“惊喜吗?意外吗?”六号笑得十分得意,不屑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黑洞洞的枪口,“不对,我不该叫你十号,你早就不是十号了。真可惜,我当年可是很看好你的,可你太会控制自己了,这样的学生,老师是不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