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罗没从墨元白脸上看出丝毫委屈,大佬很淡定地坐在身侧,仿佛稀松平常一般,精致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垂眸掩下眼里那份浓浓的心疼,转回头,手停在本子上,等着墨元白发问记录。

  “孙女士,你儿子没了,你也没孙子,你儿媳妇怎么不离开你家?”墨元白快速地扫了一眼资料和上次的询问笔录,却出奇不意,问了一个看似与本案无关的消息。

  “啊?你说什么?”孙女士其实年纪不大,52岁,他们那个年代生孩子早,明明耳聪目明,这会儿却装聋做哑起来。

  “你老伴平常也在菜场练摊,去年得肺癌去世了,你身体不好,练不动摊,全家都指着你儿子的菜摊过日子。半个月前,儿子受害去世,儿媳妇没有出摊,也没有回娘家,难道,她想伺候你养老送终?据邻居们说,你们婆媳关系不睦很久了。”墨元白一番话说的阿姨哑口无言,顾不得装聋做哑,脸上表情尴尬起来。

  叶千罗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墨元白那张冷漠的脸,等天一黑,就听不到他这么多话了。

  “而且,你们住的地方也不可能会拆迁,你们的存款也不多。而你儿媳妇家条件比你家还要好一些,再嫁怕也不难吧?”

  大佬的肉身就是这么有烟火气……叶千罗“刷刷”记录着,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大佬的一举一动。

  “我……”孙女士被问倒了,市井中浸*淫多年的泼妇居然上来就被这个长相颇好的侦缉队员给问住了。

  “说!你儿子死了,你们拿了多少钱!”墨元白猛地一提高声音,孙女士脸上的肌肉痉挛了下,嘴唇抖了抖。

  “我、我、我……你乱说什么!我儿子死了哪里有钱拿?保险公司明明说了谋杀不赔钱的!你们快把杀我儿子的凶手抓起来!”孙女士急中生智,气势又起来了。

  “你不知道谁是凶手么?”墨元白幽幽地说。

  “我……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侦缉局的事?哎哟,侦缉局刑讯逼供啦!我心脏病要犯啦!”孙女士耍起了无赖,捂着胸口靠在沙发上直哆嗦。

  “送孙女士出去。换下一个。”墨元白侧转了一下头,使唤起叶千罗来。

  本来是吴球球的事,但不是被他的挂件抢了活么。

  “阿姨,心脏的位置在这儿,你心脏病犯了,得按着这里。”叶千罗好心地提醒了一下沙发上赖着不肯起身的孙女士。

  “哼!王八蛋!”孙女士瞬间变脸,一骨碌从沙发上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回骂了一句。

  下一位是受害者的妻子。

  与婆婆不同,受害者的妻子张女士一进来就哭个不停,嘴里一直念叨着“请侦缉局给我们做主,把害我老公的凶手抓起来”,却是一问三不知,什么也问不出来。

  “张女士,你和你丈夫感情这么深,当初他们家娶你,是不是给了很多聘礼?”墨元白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张女士都只哭个不停,只好换了个策略。

  “聘礼?他家穷的,全家就靠着个菜摊,能给出多少聘礼?”张女士哭累了,终于逮了个不敏感的问题,停下了哭泣。

  “那你还不回娘家?你和你婆婆关系不好吧?而且你娘家条件比夫家好多了。”墨元白在张女士的脸上扫了一眼。

  “我……”张女士语塞。

  “钱在哪里?”墨元白突然发问。

  “啊?什么钱?我、我不知道。”张女士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恐,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你老公的卖——命——钱!”墨元白一字一句地说,双眼如剑般盯着面前的人。

  “什么?我——”张女士昏了过去。

  叶千罗上前,一把掐住了张女士的人中,把她给活活疼“醒”了。

  “医院……我要去医院……”张女士弱弱地说。

  墨元白摆摆手,示意叶千罗带他出去。

  下一位是受害者的姐姐,她一副乡下人进城毫无见识的样子,缩在沙发里,一言不发。

  “吕女士,你出嫁多年,夫家还挺远,这回怎么在娘家住了这么久?”墨元白翻看了下之前的资料,开始发问。

  “我弟弟没了,我母亲一个人,多陪她住住。”吕女士小声回答。

  “不是有你弟媳妇陪吗?难道她们两人的感情不和吗?”墨元白又问。

  “还、还好……”吕女士低下了头,双手揉捏着衣角。

  “你弟弟去世,是不是有人给了你们一笔钱让你们不要报案?”墨元白乘胜追击。

  “钱?什么……钱?”吕女士猛地一抬头,撞上墨元白的眼神,又低下头。

  “不是为了钱,你能赖在娘家而不管你刚刚出生的一岁小儿子?”墨元白冷冷地反问。

  “人是谋杀的,凶手怎么可能给我们钱?我求求你,别乱说了!我给你跪下了……”吕女士突然从沙发上起来,想要跪下。

  叶千罗丢下笔,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提了吕女士的胳膊,将她提起来,这一跪,他们侦缉队还说得清?

  要是被有心人发到网上,引起舆论导向,后果就更严重了。

  “墨队,也只能如此了吧?”送走了最后一个受害者家属,等候区里空了下来,叶千罗将笔录本整理好,抬起头对墨元白说。

  她们只是受害者家属,他们不能搜查和监视,只能从她们的言语漏洞上看出些蛛丝蚂迹。

  “等黄奇鑫的家属来了再看。何玉肖,华叔和南姐那边有消息来吗?”警队办公室里,墨元白看向何玉肖。

  “刚才让我调了全公司的职员名单,应该正在排查吧。”何玉肖歪在椅背上,捏着十指,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看向墨元白的时候眼里却带了点撒娇意味。

  叶千罗站在墨元白身后,从何玉肖脸上收回视线,手指捏了捏,抿了抿唇。

  “你们俩继续查帐务流水,我去一趟看守所。”墨元白瞟了一眼何玉肖,便移开视线,看向司马致远。

  “干嘛?”叶千罗问,也正好是其他人想问的。

  “再去会会那个假证贩子,我觉得他一定没有说实话。”墨元白答道。

  “墨队!”正说着,周小飞急匆匆地进门,兴奋地扬了扬手里的报告,“我从四具尸体上,模拟出了手术刀的尺寸。”

  看到众人都期待着看着他,周小飞直接把报告递给了墨元白,解释了起来:“这位医生的刀是定制的,刀刃很薄,宽0.8厘米,长3.5厘米,是柳叶刀里最薄的一种。我从解剖面上通过模型推导,得到了这把刀的模拟图样。”

  “通过手术刀找医生,会不会容易些?”周小飞说到这里,兴奋劲弱了下去,“好吧……可能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医生可以从外面请。”

  “不。麻醉杀人,有医德的医生不会做,这人的医术极高,圈子里的人很可能会认识。这样,小飞,你和球球去市里几个医院打听一下,看看有谁用类似的手术刀。”墨元白的视线扫过手术刀模拟图。

  “是。”吴球球放下手里流水单,走过去拍拍周小飞的肩,“走吧,法医大人?”

  “何玉肖,你继续查监控,我要一张环卫公司一个月来垃圾清运车每日的路线图。”墨元白临走还给何玉肖丢了个任务。

  出任务得两个人,墨元白的前搭档死了,叶千罗认命地坐进了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及时系好了安全带。

  要说墨元白开车真是快,普通城市道路硬是给他开出F1的感觉,如果不系安全带,一个急刹车,他估计就会直接甩到前挡上,当场牺牲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的车飞到了市郊看守所,找狱警办好了提审董贺年的手续。

  董贺年,道上浑名董老六,以做假证起家,罪名不大,但人缘极好,三教九流的人都会与他打交道,做个假*身份证、假学历、假*结婚证什么的骗点钱花花,所以他的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董老六,说说吧,找你办吴大成身份证的倒底是谁?”墨元白敲了敲审讯室的桌子,朝隔着铁栏杆装打盹的老油条问话。

  挂件这回聪明了,准备了本子和笔,在旁边记录。

  “就……孙大麻子嘛!上回我不是说了?你们没抓到他?”董老六一副昏昏欲睡、懒得搭理的样子。

  “孙金海会不会做炸*药?”墨元白直接发问。

  “这……我哪知道?我一做假证的……”董老六摸了摸鼻子,眼睛闪躲。

  “是吗?道上,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消息?还是说,你的消息就连侦缉局也要花钱买?”墨元白脸色一沉,眼里瞬间结成了冰。

  “我敢买,你敢卖吗?”墨元白一拍桌子,董老六吓了一跳。

  “不、不、不敢。孙金海是个退伍军人,做过保镖、保安,应该……会做炸*药?”董老六的眼珠子一转,应付了一句。

  “应该?”墨元白的眼睛眯了眯,一道冷光从眼角溢出。

  “会、会!他以前做过,后来他说是去上班了,没做了。”董老六小心地抬眼看了铁栏杆外下气势逼人的侦缉队员。

  “他在什么地方上班?”

  “呃……说是环卫公司?具体不知道,我还以为他开玩笑。”

  “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也没问我呀?”

  从看守所出来,墨元白一言不发,将车开得飞快,大佬的气压太低,叶千罗缩在座椅上一动不敢动。

  董老六真的心脏病发作了,差点当场送走。

  “董老六,你知道,想买人体器官,去哪买?”就是这个问题,引起董老六真的心脏病突发,被狱警抬走医院急救。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万字等榜,请假一天!周四18点更!感谢各位小可爱一路支持到现在,没有你们,我这个主攻作者坚持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