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心事,不再说话,车内安静下来,只听到越野车马达的轰鸣声。

  墨元白直接将车开进侦缉局停车场,方向盘一打,越野车一个飘移,进了一个车位,车停门开,墨元白大步朝里走去。

  “墨队,等等我。”叶千罗还处在飘移的晕眩中,看到墨元白都进了大厅,不由小跑跟上。

  “我去器械科交枪,你不用时刻跟着吧?”墨元白脚步微停,丢下一句话,人已经跨进了电梯,电梯门“刷”地关上。

  叶千罗:“……”他倒是想跟。

  挂件没地方挂,叶千罗只得回了队里,一眼望去,办公室里正忙得热火朝天,大家都各忙各的,他匆忙入职,连个办公桌都没分给他。没地方坐,也没有新活分给他,叶千罗只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小罗你来了,快来帮忙!你看一下这些人的流水有什么异常。”司马致远一抬头,就看到新人杵在门口,连忙招呼他,从手里分出一大撂流水单递给他。

  “哦。”叶千罗从善如流,接了过来,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一张一张翻看。

  “对了,墨队呢?”司马致远坐到他的对面,随意问道。

  “说是去器械科交枪去了。”叶千罗眼也不抬,翻过一张流水,看下一张。

  “这趟出去领枪了?”司马致远惊奇地反问,然后不等叶千罗回答,又自言自语,“怪不得、怪不得……”接着就低下头翻看手里的流水单,虽是反问,但全程都没有叶千罗的事。

  叶千罗:“……”

  好吧,他承认自己和墨元白没他们团队默契,不过,现在他也是这团队里的一员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是吗?

  他悄悄抬眼环视了一圈,司马致远在查账务流水,何玉肖在电脑前如八爪章鱼,周小飞肯定在法医室复检四具受害者的尸体,一旁的等候室里等了七八个男男女女,吴球球来回跑,将人提出来到另一边的询问室里,华叔和南姐在询问室。

  他们都有自己的习惯搭档,默契地旁人插不进脚,他下意识地朝门口望了一眼,那位去还个枪怎么还不来?

  正想着,门口就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叶千罗心头一喜,急忙合下眼睑,低头看流水。

  墨元白还了枪,受司马致远之托顺便去了趟后勤科领一笔办案经费,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便问了一句管后勤的老胡:“新同事的办公桌椅怎么还没到?”

  “上午才能到。司马来的时候特意说了,新队长新气象,桌椅要新的,要不然局里库房就有现成的,也很新。”后勤科老胡笑眯眯地答道。

  “宿舍呢?安排了吗?”墨元白在单子上签字领钱,顺嘴一提。

  “没有啊,司马领着新人来的时候,没说要宿舍。话说,你们进的新同事怎么像个千金大小姐,细皮嫩肉的,能经得起一队的摧残?要不,给我们科得了?你看,周姐家的女儿已经毕业了,老安家的闺女也工作了,正好……”老胡絮絮叨叨,没留神面前的人签完字直接将笔一扔,然后卷起桌上的钱走了出去,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墨元白脸色下沉,脚步匆匆。

  他的人也敢惦记?

  他回队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被后勤科惦记上的大小姐,正挤在司马致远的办公桌桌角上,低头翻着一叠资料。

  叶千罗长得很是秀气,侧颜安静,睫毛低垂,一段白晰修长的脖颈从制服衬衣里伸出来,后背挺得很直。

  “墨队。”司马从资料中抬头,叶千罗装作刚发现墨元白的样子,只轻抬了下头,仍努力翻看资料。

  墨元白掏出一卷钱,递给司马,凑近问道:“怎么样?”

  “直系亲属的流水都拉了,目前没发现异常,还在看。我在想,他们如果真要给钱,会不会给现金?”司马致远将经费锁进他桌子下方的保险箱里,一边指了指厚厚的资料。

  叶千罗没被点到名字,安静得如同背景板,耳朵竖得高高的。

  “有可能,等会看看华叔南姐那边的询问情况。”墨元白状似无意地瞧了一眼安静如鸡的挂件,绕过他俩到何玉肖那边看看情况。

  “墨队,一会儿新买的办公桌到了,我思忖着,给你换上新的,让叶千罗用你那套旧的?”司马致远在他背后补充道。

  “不用。”墨元白脚下不停,直接就绕过了他们俩。

  司马致远:“……”

  叶千罗暗爽,嘿,某人马屁拍到了马腿。

  只是他能借队长名义用上新桌椅,得了便宜。

  “垃圾清运车的信息调查得怎么样?”墨元白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六台电脑上快手如飞的何玉肖面前。

  “正在查。目前查到,垃圾清运车属于市内一家环卫公司,他们负责我市好几个小区的垃圾清运和区内道路保洁工作。”何玉肖将查到的资料放到一台电脑前,扔给墨元白一个鼠标,让他自己看。

  “四名器官贩卖案受害者中的两名都被发现在垃圾筒里,这两个小区都属于这家环卫公司负责的区域?”墨元白滑动着资料。

  “是的,而且另外两个受害者抛尸的河道和枯井就在他们负责的这片区域中间。”何玉肖动了动手指,屏幕上几个小区就连成了一个大圆圈,正好涵盖了河道和枯井两个点。

  “环卫公司的情况呢?”

  “这是一家老牌公司了,一直承接着我市一些高档住宅的环卫工作,服务质量上佳,工作人员素质都很高,很少有投诉的。法人代表是一位45岁的中年男人,叫周健峰,这是他的照片。”何玉肖话音刚落,一张照片缓缓铺开在另一台电脑屏幕上。

  “姓周?”墨元白挑眸看了一眼。

  “但我查了户籍,他与周思萍并无亲属关系,家族成员、社会关系、电话通讯记录都没有交集。”何玉肖仿佛墨元白的蛔虫一般,在墨元白的视线中,把他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把周思萍的照片调出来,做一个电脑比对,看有没有相似度。”墨元白沉声说道。

  “好。”何玉肖操作了几秒,将周思萍的证件照片调了出来,与周健峰的照片比对,然后颓丧地说,“电脑显示相似度为0。”

  “再查!从出生起。”墨元白的视线紧盯着两张照片,桃花眼眯了眯。

  “好。”何玉肖老实地应下。

  “你……”墨元白扭头看向叶千罗,然后看到挂件好像时刻关注着他,他明明没有叫名字,但挂件已经抬起头看过来。

  “啊?”叶千罗对视上墨元白才发现对方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这才发现,他好像应早了?但已经对视上了,他也不好再退回去,只得装作不经意间抬头的样子,眼里弥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墨元白眸子一冷,挂件又多了一个新的标签,戏精。

  “跟我去询问室看看。”墨元白招了招手,叶千罗便将手里的资料交还给司马致远,乐颠乐颠地跑过去了。

  询问不同于审讯,不是针对犯罪嫌疑人,室内没有防止撞墙的软包和带锁的座椅,只是平常的一个会客室模样,墨元白带着叶千罗进去时,华叔和南姐正在询问,吴球球做笔录。

  “怎么样?”墨元白问道。

  “好,你们先回去吧,保持电话畅通,想起什么来,也记得及时向我们提供线索。”华叔朝沙发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妻摆了摆手,对方幽怨地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站起来跟着吴球球出去了。

  “口供和上次一样,没什么出入。反而控诉我们警方办案拖沓,不去审问犯罪分子,却把他们这些亲属翻过来翻过去的问。”南姐眉间微蹙,将吴球球留下的笔录本推到了墨元白面前。

  “进度到哪里了?”墨元白翻看了一下笔录本,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便将本子递给叶千罗。

  挂件受宠若惊,双手接过笔录本,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两名受害者亲属问完了,还有一名菜场摊主的妻子、姐姐和母亲等着。黄奇鑫的父母在外地打工,昨天通知他们,今天还在路上没赶过来,联系了一下要明天到。”华叔说完,拿起手边的杯子想喝水,发现早已经空了,起身去倒水。

  队里就这么几个人,什么都要干,他和南姐两个人,轮流审问,嗓子都问哑了。

  “你和南姐休息一下,何玉肖排查出了一家环卫公司,你们正好抽空去一趟,去摸排一下他们的情况。”墨元白沉声吩咐道。

  “好。”南姐不多废话,站起来就走,华叔端着水杯紧随其后。

  墨元白坐到华叔的位置上,看了叶千罗一眼。

  “哦,笔录我做。”叶千罗心有灵犀,狗腿地回看一眼,把笔录翻到下一页,坐到了墨元白的身边,又悄悄挪近了些距离。

  瞧,默契起来了不是?

  “墨队,人来了,三人分开问。”等他们两人坐定,吴球球就带着一个阿姨进来了。

  看到叶千罗已经抢了墨队旁边的位置和他的笔录工作,吴球球便说:“我去帮司马致远查流水。”然后贴心地倒了三杯水,一人一杯放在面前,就带上门出去了。

  “你们怎么还要问啊?上次不是问过了吗?我儿子的尸身什么时候能领回去?”阿姨还没坐下,就劈头盖脸地斥问他们。

  叶千罗笔尖一顿,戳进了纸里,连忙转头去看墨元白。

  鼎鼎大名的冥判大人受得了这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