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方大世界的北部,有一座老城,占地面积极广,来往仙人与凡人一同居住,甚是融洽。而在此城的上空,正有一道庞大的暗影高悬,隐隐绰绰,哪怕凡人抬头,却也是看不清楚。

  那正是玄月仙宗的所在,没有宗门的令牌,是寻不到仙宗的入口。

  谢忱山一路都是个安静乖巧的少年,再加上之前的受惊,时常躲在“兄长”的背后。那兄长偏生又是个不会看眼色的愣头青,这让玄月仙宗的其他人少有和他们接触了。除了赤月仙时不时宽慰几句,这一路飞来,倒还算是安宁。

  谢忱山这一路饱览了这大世界的瑰丽多彩,除了面上的柔弱,倒是心胸开阔,饱览了一眼这大世界的模样。

  倏忽穿过万重山岳,在阴影中盘旋,蛟龙才将将停了下来。

  谢忱山抬头望,只见玄月仙宗这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地铭刻在一座高大的石门之上。那巍峨的山门与其后亭台楼阁相得益彰,仙气浓郁,仿佛浑身都浸泡在了世间最是充裕安详之所。

  底下的老城安乐,顶头的仙居恢弘,仿佛这便是最相得益彰之景。

  那蛟龙背上,除了徐沉水和谢忱山之外,也有几个是被他们带来的下界修士,也是颇有聪慧。之前他们本来还打算和他们说说话,可惜在后头见到徐沉水的“残暴”后,便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月赤仙对待那几人,与对待徐沉水的态度一般温和可亲,嘘寒问暖,做足了姿态。

  谢忱山心中好奇,这究竟是打算用他们来做甚?

  这种忍让可不多见。

  那日徐沉水闹的那一出,分明能看得出来月赤仙已然动怒,可她还是忍住了发作,甚至还惩罚了一番那弟,就是为了安抚徐沉水。

  如果月赤当真是这种和善性子也便罢了,可那一闪而过的暴虐却不是作假。

  怕是所求甚大。

  他们一路安静跟着月赤仙进了仙宗,其中之宽广恢弘着实是下界难以看到的景象,甚至以如今之目力也无法一眼望尽。月赤仙随意给他们介绍着各处的情况,只一路在她的带领下,下了蛟龙,乘着风意往里头行去。

  谢忱山眼里的趣味更深。

  但凡是初来的弟,不说有几番考校,却也是不能一路送往最内院的地方。可是这月赤仙却是忽略了旁物,一路与他们介绍着玄月仙宗的详情,可一路却引着他们往最内里而去,这实在是有意思。

  待他们过了一处高.耸山峰,月赤仙含笑说道:“过了这座山脉,便是你们历练的地方。”她望着徐沉水身旁的谢忱山。

  “小谢的身子骨娇弱,那处是对新弟的磨砺,小谢要是进去了,怕是熬不过去。要不就暂且让他在山脚下暂住,等你之兄长通过试炼,再做决断如何?”

  徐沉水道:“不成。”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见证过了徐沉水究竟是一个怎样固执的人,在听到他的回答自然也不意外。月赤仙只是轻轻一笑,不再阻止,目送着这一批的候补弟们上了山。

  那浑身平和清净的气质为之一变,变得魅惑了起来。

  在她身后,有亲近的女仙笑着说道:“还是多亏了仙,才让我等在期限内凑足了材料。那五人的缺口,可差点没补上。”

  月赤仙笑吟吟地说道:“也得是这百年是我等在轮值,正巧比从前要简单得多。”

  那女仙道:“也不知道老祖会不会满意这一次的百人,要不着痕迹凑够这般人数,即便是对我等来说,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月赤仙道:“再难,也是要做的。这位老祖的存在,对玄月仙宗来说,可不容有失。”

  “仙说得是。”

  月赤仙蹙眉,倘若不是时间太过紧迫,她也不至于会在雷道的眼皮子底下抢人,更何况还是这般天资横溢的苗。

  倒是得想些法遮掩过去,免得暴露了痕迹。

  …

  “听不到了吧?”

  谢忱山懒懒地说道。

  徐沉水颔首。

  “那还是先把牧之给放出来吧,估计都要憋坏了。”

  蛟龙在云雾穿行,不知是否因为鸮有些不适,在内里闹腾得厉害,最后赵客松还是决定不要出来为妙。

  所以就一连在徐沉水的体内闷了好些天。

  也不见魔物怎么动作,地上就突地出现了一人一鸟,倒是把几个在远处旁观的人给吓了一跳。

  赵客松站定,抬头一望,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崭新世界的模样,却只看得一脸迷茫。

  “这,大师,魔尊,此处便是大世界了?”

  谢忱山笑着说道:“这是仙门内的一处山脉。外面的风景,便是比下头更大些,更宽广些。这花草鸟虫,倒也是一样的。”眼下他们正站在一座山里之中,虽有充裕的仙气缭绕,可着实看不出什么奇特来。

  那远处的几个修士正在说着话。

  “说是试炼,难道是要上山?”

  “从前也不知道这上界是怎般模样,如今来了才知道这是何等的繁华,我定要加入这玄月仙宗!”

  “兄台不若与我们一道。”

  “那是正好。”

  他们很快就达成了一致,纷纷看向那别有不同的数人。

  谢忱山冲着他们笑眯眯地说道:“我这兄长有些不听旁人的话,若是走在一处,我怕与你们生了矛盾,那便不好了。”他说得周到,且又有徐沉水的做派在前,他们也确实没有再纠缠,直接就上山了。

  这可真是一座安静的山脉。

  赵客松抱着显然情绪不对劲,缩小成球状的鸮,抬头看向谢忱山,皱着眉头说道:“大师,呆娃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对劲,这座山……”

  他欲言又止。

  谢忱山道:“魔尊可有感觉?”

  “怨念。”徐沉水慢吞吞地说道,“是表象。”

  谢忱山若有所思地颔首。

  赵客松茫然地看着眼这平静温和的山林,这乃是表象?

  谢忱山迈开步伐,往山上走,也没打算施展什么神通,边说道:“月赤仙的本性瞧来就不是什么温和的性格,却一路强忍着至今,怕是有所图谋。可是我们不过是从下界上来的修士,就算徐沉水显露出什么奇特之处,也用不上觊觎的态度。除非……”

  他笑起来。

  “这玄月仙宗,怕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赵客松对这些事情极其敏.感,忍不住说道:“大师,您的意思,难道我们或许会被当做是炉鼎之类的东西?”

  谢忱山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徐沉水,笑着说道:“咱们可不够格,自然只有魔尊才能够。”他现在的情况,和赵客松顶多算是边角料。

  赵客松忧愁了起来。

  “那我们可还要怎么逃出去才行。”

  在谢忱山的眼角,有几根如闪电般抽回的东西缩到了魔物的体内,就像是出去打探了什么一般。然后便看到魔物冲着谢忱山伸出手。

  “很危险。”

  谢忱山挑眉,也不拒绝魔物的帮助。

  只是紧随而来的触须把他给高高举起,那倒是他从未想过的法了。他有些愕然坐在上头,看着无尽触须蜿蜒往下,正附着在魔尊的背上。

  正有赵客松忍不住扑哧笑出来的声音,边笑着还边说道:“哈哈哈,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魔尊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这么喜欢把大师给举高带走。”

  谢忱山托腮,啧。

  这是一种怎样奇怪的行为。

  魔物的脸色严肃正经,另一根触须有些嫌弃地勾住赵客松的衣领,给拎到后头去。

  他平静说道:“不要碍事。”

  赵客松:?

  怎么到大师那里就是嘱咐,到他这里就变成了嫌弃?!

  魔物的速度很快,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影已然穿行过无数的山林。这座山体似乎极其庞大,在郁郁葱葱的绿色中,有着一种阴沉沉的威压蔓延着,却难以寻到其踪迹。不知何故,尽管很是宁静,但是在这里待久了,人也越发容易变得暴躁易怒,仿佛是在潜移默化中被什么东西给影响了一般。

  被狂风刮脸的赵客松花了好些时间才适应了下来。

  鸮牢牢地抓住他的肩膀,一旦他陷入焦躁之中,就狠狠地抓他的肩膀,疼得他回过神来,不至于在那其中深陷。

  而在其上,谢忱山倒是早早就感觉到了这变化。耳边仿佛有喧嚣刺耳的噪声,心中更有繁杂的吵闹,仿佛一瞬间灵台挤满了凡尘世俗,毫无半点清净之意。

  谢忱山面露痛苦之色,可眼底却平静如常。

  甚至还笑着说道:“看来,在我们踏入这座山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阵法中。”

  赵客松拼命捂住耳朵,大声说道:“大师,这可怎么办呢?我现在好想拔刀杀人!”他难得语气这么烦躁。

  谢忱山笑呵呵地说道:“你还是先把自己给打昏吧。”

  赵客松眼前一亮,在鸮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拳把自己给放平了。

  鸮:“咕?”

  鸮大怒。

  鸮展翅高飞,在昏厥的赵客松脑袋上疯狂扑扇了好几下。

  谢忱山似乎感觉到了赵客松迅猛的动作,好笑之余也不免对赵客松的信任感到微讶。

  “我不擅长破阵,不过这些阵法对人应当是没有正面的伤害,只是为了让我们露出破绽。不过以魔尊的速度来计,这座山未免也太大了些。”都过去一刻钟的时间了,魔尊还未登顶。

  这显然不正常。

  徐沉水骤然停了下来。

  一直高高举起来的触须堡收缩了下来,让谢忱山可以看到徐沉水的眼睛。魔物道:“一直都在原地盘旋。”

  那山岳的巅峰近在眼前,却怎么都无法靠近。

  谢忱山望着那山巅,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座山,有些安静过头了。”他敛眉,这几乎安静到就连鸟兽的声音都无。

  “啊——”

  魔物的反应甚快,眨眼就穿行过无数的山林,幻化的雾气吞噬遮挡的枝叶,瞬间出现在那道声音的来处。那处山溪不知被什么砸开了一个大坑,坑底正躺着呻.吟的三俩人,听着那惨叫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谢忱山拄着下颚,看了两眼,道:“魔尊认识?”

  抵达这里的那一瞬间,他好似感觉到了魔物的情绪。

  魔物一直都是极其平缓,甚至是漠然的情绪,唯独在对上他的时候会有不一般的跃动。

  这点谢忱山是心知肚明的。

  能引起魔物别样的情绪,谢忱山自然好奇。

  黑雾触须保护中的少年谢忱山宛如被诡谲魔物吞噬,却是最纯净透彻的无暇存在,那张面容微蹙眉头,便是最美的景色。

  那瞬间,不由得轻轻在徐沉水的心尖敲击了数下。

  魔物忍住那些肆虐的杀意,冲着谢忱山平静地说道:“是,与我等,一处的修士。”

  谢忱山挑眉:“天悲小世界的修士?”

  魔物点头。

  谢忱山便来了趣味,他拍了拍触须。

  触须明显知道谢忱山的意思,却有些不舍地卷来卷去,蹭得他的鬓发都凌乱了起来,才不甘不愿地松开了力道,让谢忱山站定。

  谢忱山摸了摸已经被擦红的脸颊,平静地说道:“下次记得收住力气。”

  触须奄了下去。

  那根用劲太大的触须被其他无数触须镇压,眨眼间就被撕裂打散了。

  魔物压根没有去关注他那些触须的内乱,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谢忱山的身后,与他一起走到了那大坑的边缘。

  谢忱山蹲了下来,看着底下的人扬声说道:“底下是哪位道友啊?”

  忽而听到人声,底下的修士似乎以为看到了救星,连忙挣扎着抬头——

  “谢忱山!”

  “谢忱山——”

  几乎同时叫出来的名字,甚至还有点破音。

  尽管那相貌已经有些变化,可是在魔域那一瞬露出真容的谢忱山,他们又怎么会忘记?!

  谢忱山挑眉,笑意更深。

  “看来几位认识我?”

  谢忱山不认得这两人。

  其中一个是长发胡须花白的老者,看起来应当是长期身居上位,哪怕是这等狼狈的模样,还是能稍微看出来些许矜贵。另一个则是粗犷的中年模样,眉毛与那雷道有点相似,皆是紫色的。

  从刚才那瞬间魔尊不太对劲的反应,再加上这几个人跟见了鬼似的表情,以及这里乃是大世界,偏生又认得他……这几位莫不就是天悲小世界中最早渡劫的那些人?

  而这些人会是怎样的身份,谢忱山倒是再清楚不过了。

  各门各派的老祖宗们。

  据说当初在风起云涌中,这些老祖宗们可是出力不少啊。

  “你没死?”那老者厉声说道。

  谢忱山笑眯眯地说道:“哪有刚碰面就说这般话?岂不是太不见外了?”这若有若无的嘲讽令那人的脸色难看起来。

  这两位明显都去过魔域。

  这不是谢忱山回忆起来的,是从徐沉水逐渐攀升的杀意中察觉到的。

  谢忱山拦住魔物,笑得越发恣意。

  “要杀要剐随你,我若是叫个不字,我便倒过来姓!”王从仁忍不住骂道。

  “你叫王从仁。”

  魔物幽幽地说道。

  谢忱山挑眉,且不去问魔尊怎么会记得他的名字,反而笑着看向那王从仁。偏头说道:“那这姓氏倒过来姓,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他懒得与这压根不认识的人吵嘴,起身说道:“过往的事情,我懒得搭理了。现下咱们来做个交易,你与我说清楚此处的情况,我救你们出来,如何?”

  “……当真?”

  谢忱山笑眯眯。

  “我这张脸难道还没有可信度吗?”

  他毫不在意地拿着自己过往积累下来的名气招摇撞骗,呸,不是,循循善诱。

  魔物确实认得他们,这几个人中,王从仁乃是洗心派的那个老祖宗,而镶在他旁边的则是清风剑派的刘浩泽。这两个人的名讳,都曾在魔域当空被叫破过,虽然那不过是在复杂情形之下偶有的几句零碎的对话,可魔物却记住了当时每一个人与每一句话。

  王从仁与刘浩泽不得不与谢忱山做了这个交易。

  他们几人确实是在百年前度过了天劫,进了天门,上了登天台,成为了玄月仙宗的弟。

  然这个弟,却又不是弟。

  玄月仙宗内,似乎是有一位老祖身有奇特,每百年就要吞噬一百位根骨奇佳的修士。最起码,也得是度过天劫,一身灵气化为元力的修士。

  “打断一下,每百年都要吞噬一百位,这不就是每年一个吗?”谢忱山眨了眨眼。

  王从仁的脸黑了一半。

  谢忱山闭嘴。

  甭管是吞噬多少,反正这些人是必须要寻来的,可到底不能够祸害自己的弟,去外面找倒也不是不行,可这样的数字不大不小,若是一直这般持续着,那也容易被发现。那索性便借着在玄月仙宗在登天台轮值的百年时间寻获合格的材料,投入这座山中。

  那老祖貌似一年只吞吃一个,所以在最初被投进来的几十人才能勉强撑到现在。只是现在剩下的人数却也是不多,算上这一回进来的五人,满打满算也就还剩下九个人。

  “哇哦。”刚醒来的赵客松下意识说道,“所以还剩下九年?”

  老祖,吞噬,百年百人,这样的说法有些出奇,可王从仁所说的话除了有些是道听旁说之外,余下的多少应当是有理的。

  谢忱山道:“除了你们两位之外,其他天悲小世界的修士呢?”

  刘浩泽铁青着脸色,硬邦邦说道:“多数已经被吃了,余下的一个刚刚偷袭了我等,背弃而去。唯独有个与我们一起进了玄月仙宗的,却不知为何没有被投进来。估计是谄媚投靠了玄月仙宗之人!”

  谢忱山不欲听这些大道理,而是回头去与徐沉水说话。

  “百年吃百人或许是真,把人都封闭在这一处的山林中,可那老祖也应该在这座山脉里。这种闭关必然会有一个周期时长,不然那月赤仙不会这么着急把你也给投进来。按照雷道与她争夺那瞬间的姿态,天有异象应当是极其可贵的事情。”

  也便是说,对人数之所以这么紧迫,或许是这位老祖的需求已经到了尽头。

  要么是时间快到了。

  谢忱山回眸看着这已经被他们救出来的两人,淡淡地说道:“两位可知道这位老祖的老头?”

  王从仁道:“……只在进来之前,曾听闻或许是两千年前就已经闯下名头的鬼妄老祖,据传玄月仙宗内擅使魂魄的一脉。”

  这名头一听便是那等凶煞之辈。

  谢忱山恍然大悟一般,含笑说道:“既然两位已经如实告知,我们也已经将你们救出来,那便就此别过。”他随性地冲着两人一拱手,脚下数根触须盘绕而起,两人一魔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他们眼前。

  王从仁没想到谢忱山竟是如此果断的性格,而那魔物也是如此听他的话,不过一刹那,那魔物的气息就再也感觉不到了。两人又强撑着口气警惕了半晌,然后才猛地长出口气,纷纷泄力气坐了下来。

  他们在天悲小世界中是享尽尊荣的待遇,来到这大世界后,却是狼狈不堪,连人都不如。这种天与地的落差,不由得让他们心生落差与不忿。

  “王道兄,你可知那佛修缘何能够重生?”

  这真是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一桩事。

  当初谢忱山代替魔尊陨身,那是他们看得清清楚楚的,哪怕是小世界的天道也绝无挽回的可能,怎如今会在这大世界看到他的身影?!

  “这话你来问我,我却是去问谁?这可当真是奇事一桩。只不过方才道兄,似乎并没有说完全部。”刘浩泽皱着粗紫的眉头,忍不住说道。

  王从仁叹了口气,幽幽说道:“那谢忱山看着有点异样,怕是有些记不全乎了。可方才那魔尊的样子,难道你就真的敢把话都全盘托出?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他给杀了。”话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王从仁藏着不说的,其实也只不过是两件事。

  这座山并非没有漏洞。

  在此之前,便是有五人试图逃出去,然后在即将成功的时候被那老祖闪身斩杀。也正是因此,才会突然紧缺最后这五人。

  以及,并不是剩下九年,而是只剩下一年不到了。

  这已经是第一百个年头。

  那老祖的功法,便是要在最后的当口吸纳剩余的九人!

  “万是没想到,当初筹谋万千,如今竟然是这般模样。”刘浩泽感慨地说道。

  “原来,如此。”

  暗沉古怪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宛如炼狱幽魂,渗着浓浓的恶语毒汁。扭曲湿腻的触须瞬间贯穿了他们的心口,充斥云霄的杀意便是他们最后的印象。

  古怪扭曲的生物利索地扭杀了他们。

  …

  “大师,魔尊去哪里了?”

  赵客松有些好奇地说道。

  在远离了那个大坑之后,魔物突然一言不发把他们放下来,然后黑雾缠绕着他们,仿佛是把他们吞没在某处。旋即便是安静到彻底的氛围,就连半点动静也没有。

  他时常被人这样带来带去,也是习惯了。

  却是不知道魔尊是打算做什么,才这样神神秘秘,遮遮掩掩。

  谢忱山淡淡地说道:“或许是去杀人。”

  赵客松大为吃惊。

  “可,您已经答应了不杀他们……”

  谢忱山似笑非笑:“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不杀他们了?”

  赵客松细细回想他们的对话,那会的交易确实只答应了要把他们从那个被封印的大坑里带出来,万万没再提及之后的事情。

  他想忍住笑,却还是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太妙了,当真是太妙了。倘若魔尊当真是去杀他们……”他的语气顿时森然了下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谢忱山挑眉,那上扬的弧度精致好看,小脸凑到赵客松面前的时候,吓得他往后窜了窜,惊喘了两声。谢忱山幽幽地说道:“就这么恨他们?”

  “自然是恨他们!”赵客松倔强地昂着脑袋,“我是决计不认为他们那等做法是大义,自以为能够咄咄逼人,迫使旁人为其牺牲!倘若他们当真如此伟大,为何不自己去?”

  谢忱山笑了。

  “他们配吗?”

  豁然裂开的黑暗,谢忱山与魔物几乎同时说了这一句话。

  那浓郁的血味还未散去,谢忱山不着痕迹地蹙眉,下意识说道:“你没吃人吧?”这句话突如其来,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讶异。

  魔物吃人本就是正常的事。

  他为何会问这句话?

  魔物便道:“没有,我答应过你。”

  谢忱山挑眉,答应过他什么?

  赵客松连忙给他如此如此解释了一番。

  谢忱山说得干脆:“你是得有多傻才会答应这种契约,压根划不来。”

  赵客松有些尴尬地提示道:“那是您与他签订的。”这不就显得像是在骂谢忱山自己吗?

  少年谢忱山混不在意骂的是自己,淡定地说道:“这有什么改变吗?这契约,我就是占便宜。”

  赵客松摸了摸鼻,小声嘀咕。

  “就算是占便宜,也是你在牺牲,哼。”

  谢忱山有些好笑。

  魔物似乎是畏惧自己这一身血腥气,站在远处说道:“你喜欢便好。”

  谢忱山琢磨了半晌,终究叹了口气,说道:“我确实记不得许多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你与我从前究竟是什么关系。只有一桩,你且记住。你不必对我多般容忍。

  “甭管是友人,或是更亲密的关系,也从未有这种一方得寸进尺,一方千般退让的相处,那长久不了。”

  他少年意气犹在,说话便直率许多。

  “你可得记住,你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七千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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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死,说要早八,这是晚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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