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乍现,电光闪烁在阴沉云层之间,邢寂短暂地停顿了下后,还是先将初棠抱进了后座。
自己站在车外,伸手给初棠拉了安全带。
啪嗒啪嗒。
雨伞上滑落下的雨珠大得出奇。
初棠脸瞬间更红,但对着明显有点低气压的邢寂,又不敢再多说。
抬手轻轻摸了摸初棠的发,邢寂将车门很轻地合上。
低低的一声后,初棠的世界安静了。
外头,邢寂又走了过去,初棠透过车窗往外看,不由地有点紧张。
说起来,当年他青春期心理作祟,把自己和邢寂的关系告诉严星路之后,再后来,这件事儿被邢寂知道后,其实他能看得出来。
邢寂哥哥他,是很不高兴的。
还有些责备的。
当然,不是因为他对外托出了他和邢寂的关系导致对方不高兴。
他知道,而是因为邢寂哥哥太担心他,怕他一不小心,什么事儿都往外头说,太危险。
担心他被人骗了,被人卖了。
但是,他哪会那么笨呢?
突地。
前边儿的车门被拉开了。
邢寂打着伞,送严星路到了副驾。
初棠微微愣,随后便看见邢寂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那是有些幽怨的。
好像在说,明明是来接他,怎么还带个电灯泡。
不懂事。
初棠自觉理亏,但是要他放着小严同学一个人在学校,他自然是不可能放着的。
而且,严星路家他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没变过,比回到邢府少走一个路口,也刚好顺路。
都这么顺路这么有缘分了……
能不带带吗?
初棠想了想,觉得自己的逻辑还是有点道理的。
好在邢寂也没多说,嘭一声轻轻关上车门后,很快拉开了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来收了伞。
收伞的动作有点儿特别,初棠看得一愣一愣,随后就对alpha这个物种有了更深的认知——
又使用了信息素能量,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伞,而是alpha的信息素能量。
手指一旋,那么大一把伞不见了。
初棠睁大了些眼睛,一转头想和前边儿的严星路对视一眼,就发现小严同学已经全身僵硬,耳朵红着。
初棠:“??”
好吧,见偶像的感觉他这辈子估计都是不会懂了,毕竟,他的偶像就是邢寂哥哥。
从小到大,没有变过。
“你去哪儿?”
邢寂将车开上了校园马路,瞅了眼旁边坐着的严星路。
目光淡淡地掠过年轻beta拘谨交握的十指,没什么面部表情。
“报一下,我先送你回家。”
救命。
谁懂啊。
小严同学此时此刻心里在疯狂啊啊啊。
练武连锤三小时的沙袋都撑得住的面部表情此时此刻是真的根本管理不了了。
于是很快,初棠听见了好友变了声音的嗓子对邢寂说:
“那就麻烦邢爷送我到仙峰路6号了,谢谢邢爷。”
初棠心里跳乱了下,没来由地,皱了皱眉头。
忍不住又看了眼副驾驶位上坐着的严星路,便见年轻beta半张脸、耳根和脖子,都是红透的。
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小严这么会脸红。
不对不对。
初棠恍然大悟。
他就说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邢寂哥哥的副驾驶位。
他长这么大,可都还没坐过呢!
车子开出S大校门,正式汇入了城市公路,周围的车挺多,不知是不是因为都通知了台风的消息,路上除了车以外,还有很多打着摇摇欲坠的伞的行人。
看打扮,都是上班族。
交通系统看着随时一副要瘫痪的样。
雨稍下小了些,很快,又变大了。
嘈杂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前头的车一路三停,最终完全停了下来。
邢寂也停下了车。
堵了,还堵得很凶。
昏暗的环境让人想睡觉,初棠一个人坐在后边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也可能是邢寂的副驾上有人,往天alpha开车,他不疲惫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地时不时看一看前后左右的路段情况。
今天,初棠破天荒地很放心。
慢慢的,他靠在座椅靠背上,困了。
拿过总是会给他准备在后座的卡通抱枕,就这么,真的闭上了眼睛。
不料这一睡,还真的睡着了。
也许是气氛有点微妙加尴尬,谁都没说话的缘故。
他本还以为小严同学好不容易见一次偶像,肯定会话很多,结果,不仅话不多,甚至是半个字儿都没蹦出来,连签名也没主动讨。
一直到地方到了,邢寂拉开车抽屉取了把可供一人撑的伞递给严星路,对方才受宠若惊地说出了上车后的第二句话。
“谢谢邢爷,那我走啦,再见邢爷。”
然后激动地拉开车门下去,撑伞,轻轻关门,消失在了雨雾里。
也是那句话,初棠被吵醒了。
一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就看见副驾驶上的严星路不见了,随后,猛地一惊。
“小严下车了?”
邢寂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嗯。”
初棠心脏没来由地有些慌。
刚想说点儿好听的哄哄alpha。
不料,对方又像是自己先反应了过来似的,声音温柔了些,补充道:“刚刚下的车,走了大概一分钟。”
“哦。”初棠点了下脑袋,把怀里的抱枕放到了一边,坐正坐直了些。
看了眼道路两旁的景色和路况,保守估计出到家可能还要半个钟。
气氛总觉得有些微妙,初棠想找个话题聊一聊,发现找不出。
邢寂又开了一段路,遇到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初棠心脏跳快了下,升起一股不详的预兆。
邢寂就挑起了话头:“刚才那个,和宝宝认识多久了?”
“呃……我想想啊。”
“嗯。”
初棠认真掰了掰手指头。
他和严星路是初一就认识的,那会儿他们同班,陆兴哥哥送他去燕城一中上学的时候,他经常看见严星路骑着自行车在同一段路上。
好几次他刚到校门不久,严星路也会出现在学校周围。
且,每次看到他,对方都会主动叫他,和他打招呼。
再加上严星路身体素质很好,即使他们之间可能存在些距离,但每次,对方都能很快就跟上他。
于是明明是分开到学校的,却总是出现一起进教室的画面。
久而久之的,他们就成为了好朋友。
再之后,中考,又很有缘分地进入了同一所高中,分到了同一个班。
而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就更加亲密了。
高中嘛,有高考的关卡在,压力方面总是要大一些。
刚巧他和严星路都是外宿生,所以时而就走在一起,聊些共同经历的事,聊聊梦想,然后就是家里的事儿。
而朋友之间聊天,难免会说着说着就变成了秘密分享大会。
严星路就告诉他,他们家世代从医,他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是系统内部的医生,说自己一方面真的很喜欢美术,但是又总觉得不学医,很对不起家里人的期望。
而他,刚好也有同样的迷惑。
因而在那个迷茫的五月初夏,他们从很多方面来说,都是互相的唯一倾听者。
没办法,那时候的邢寂哥哥正忙着带领蕤康-生物的研究团队研制治疗那东西的解药,根本无暇顾他。
而且也是那个时候,alpha开始似有似无地疏远他。
不过,这会儿的初棠可不敢当着邢寂的面说严星路和自己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他只是说:“嗯,从初一开始认识的,现在大一结束了,下学期,大二了。”
“我知道。”邢寂道,声音明显是不高兴的,听着有点冷冰冰的,像薄荷。
初棠一怔,一股莫名委屈的情绪冲了上来。
但还来不及说下一句,邢寂又一次自己纠正了过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知道宝宝下学期是大二。”
初棠没说话。
邢寂又转回了先前的话题,道:“初一到大一,嗯,也就是七年了。”
初棠有点琢磨不透邢寂说这些话的意思,但还是很乖地应道:“嗯,对的。”
“挺久的。”邢寂又说。
紧跟着,不说话了。
初棠思索了思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继而,不太确定地笑了。
“哥哥。”初棠叫邢寂,声音软得不行。
邢寂表情有些不自在,眼睛注视着前边的路段,好像并不太在意初棠叫他。
初棠的笑容就浮得更起来了些。
“所以刚才,哥哥是在吃小严的醋吗?”
邢寂看着路,快开进白杨树路段了。
这种雷雨天路上遇到树可不是什么好事,邢寂加快了些速度。
终于,开进了智能道匣。
“少爷!小棠少爷!”
老远的,站在正厅候着的管家刘益和旁边站着的女佣长林蝶两人举着伞走了过来。
邢寂将车停下,刘益很是有眼力见地先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初棠正等着邢寂的回答,见这状况,便知道alpha这是吃了醋又要往心里憋了。
“刘叔我自己打伞吧。”
于是没直接下去,而是要了伞。
另一边,女佣长林蝶正要去拉驾驶位的车门,邢寂自己推门下来了。
一下来,手里兀自出现一把大伞,挡在了自己和初棠的上空。
“你们下去忙吧。”一扫面前两人,目光落在了初棠身上。
刘益看了看面前的状况,有些担心,但还是点了头:“诶,好,好。”
林蝶也慌忙退后让出了位置:“是,少爷。”
邢寂的信息素能量伞这一次开得比先前在S大那次开得还要大,初棠只好收了伞。
邢寂弯身将初棠抱了起来,没说话,初棠也没再问。
问有什么用呢。
有些alpha,人前高冷疏离,人后吃了醋,犟得全世界都看清他还要说才不是。
啾。
“哥哥,没什么好比的,我三岁,就认识哥哥了,今年我可二十岁了。”
“十七年,我们认识十七年了。”
初棠亲了下邢寂,说完,又亲了下,随后,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上了alpha后颈,乌黑清亮的眸子朝着邢寂眨巴了眨巴。
砰砰,砰砰。
邢寂喉结微滚,到底是没再继续了。
啾,亲了回去。
“不醋了,再来一口。”
初棠脸微红,挨过来。
吧唧。
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