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乌泱泱的人,穿什么制服的都有,显然,当他们在路上赶的时候,也有不少部门急匆匆地出动了。
邢寂停稳车,推开车门下去。
几个穿白大褂挨这边最近,很快瞅了过来,而后就喊了句“邢爷”。
本在皱眉交谈着的众人瞬间安静,都朝车子这边看了过来。
百万豪车被泥水溅了大半车身,脏得不像话,和周围本来是格格不入,此时又特别吻合了。
高大英俊的男人冷淡着面庞,一如一年前接受记者采访时那样,表情严肃,自带肃杀感,周围的空气,冷得估计阎王爷见了也得抖三抖。
这感觉不像是来“帮忙”的。
倒像是某些势力来砸场子的。
不过一时间众人也只敢腹诽罢了,又过几秒,人头攒动的仓库门口,有一队人快步往邢寂和钟进扬这头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戴着绿色医用外科口罩,男,四十来岁,小麦色皮肤,四肢匀称,体型瘦高,藏蓝色立领T恤配发皱的黑色休闲裤,脚踩一双老旧的棕褐色皮鞋,两条眉毛皱得要打结。
中年alpha边走边要哭了似地,朝邢寂望,喊道:“邢爷!邢爷!您可算来了!”
也是这下,周围众人如浪一般往两侧退开,给邢寂和钟进扬让出一条畅行无阻的道。
邢寂向前走了两步,直截了当地问:“里边什么情况?”
“死……死了,三个omega……”
“还,还都是很年轻的女性……刚才法医验过尸了,都没超过二十五岁,最小的那个,可能才十八。”
邢寂面色瞬间更冷了,拔腿,就往仓库里走。
中年男人和身旁几人连忙跟上。
边走,邢寂又问男人:“脸部完好,还是不完好?”
闻言,中年男人瞳仁猛地颤了颤,似是回忆起了极其恐怖的东西,哭丧着脸摆了摆头。
“不,不……不完好。”
四下有些一直被警署成员拦在外头的记者一听,瞬间面面相觑。
脸色有些发白了。
这下,本听闻风声,都妄想赶来拍些东西,好让自家新闻社霸一下热榜涨涨粉丝的,刹那间,是什么打探的兴致都没了。
这玩意儿,可不适合搞都市新闻。
得上法制新闻。
邢寂没再问话,身旁有人递来手电筒和口罩,接住,戴上,就往里边走。
中年男人在门口犹豫了下,还是跟上了。
“这三个女孩子,出事之前,曾经到我们福利院里做过义工。”
邢寂已经挨到了死者身边。
将蒙着尸体的白布揭开,便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其实已经看不出是男是女了。
只能从衣着打扮、四肢细节和留着的头发来辨别。
中年男人和一行人无意瞟见那一幕,瞬间是想哭又哭不出来,有两人胆小,已经吓得要昏过去了,蹲到地上,一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
太变态了……
这,这。
真是,恐怖主义行为。
“邢爷,您看这,这是一年前那东西引起的吗?”
被称为秦院长的中年alpha说个不停:“但是附近,也没有alpha的踪迹啊。”
“那,你们最开始是怎么就开始找她们的?”
邢寂将三具尸体都检查了遍,眸色愈深。
不多时,轻轻盖上白布,站起了身,将手电筒开到最大。
明亮的光束打在地板上,邢寂让几人走在前面,自己和钟进扬断后。
中年男人和对方周围跟着的几个小年轻瞬间感动得要哭了。
出到门口,邢寂注意到燕市那边来的警署总队。
停下,和总队队长打了声招呼。
“邢爷好,那,这三具尸体,我们是带回去,还是,蕤康那边需要?”
“不必,你们带回去吧,我想,现在最要紧的,是给三位受害人的家属一个交代。”
邢寂语气礼貌而疏离,但仔细听,就会发现里边充斥着淡漠。
“是,邢爷说的是,我们其实也有联系她们家人的,不过,这情况,还不知怎么和她们的家里人交代……”
“嗯。”
邢寂应了一声,转眼,挑开了话题:“我这次和进扬来,也不是处理这个问题的,林警官,我们还是直接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吧。”
应对曾经战胜过的“敌人”,邢寂始终保持着绝对的理智——
第一,迪伦·罗伯特,不可能出海城。
第二,这次这东西,到底和K针剂能治疗的那玩意儿,是不是一个东西,有没有关系,还说不定。
第三,A市,怎么又偏偏是A市?是否有人故意制造巧合,想利用舆论和大众的“想象力”,来扰乱联盟北部的安宁?想趁机,干些更“违法乱纪”的事?
一年前他没和小兔子确定关系,核心沦陷区说暂留就暂留。
但今年,尤其是经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行事之前,必须要给他的棠棠报备。
所以,凡事,他就得更谨慎。
绝对不能轻举妄动,绝对不能,做错任何一步。
“我们蕤康会全力配合本次事件,如若需要,我们会竭尽全力去研发新的适宜本次事件的治疗针剂,但。”
说到这里,邢寂突地收住了音。
“邢爷您想说什么?直说就好。”
一年前邢寂深入沦陷区时,正巧是林分带领燕城警署成员驻守在K针剂的临时研究所,长达半个月的相处里,林分对邢寂的观感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知晓,面前这位事业有成的比他大一岁的alpha,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顶多,就是个比一般的刀子嘴,要更有原则的刀子嘴。
其实心里啊,真的很软。
“我得需要警署将完整的案件过程,以书面的形式,告知我。”
邢寂看向林分,一字一顿道:“另外,在抓到‘谋杀犯’之前,我们蕤康不会投入太多的人力,毕竟,没抓到‘生病’的人,我们也没法针对本次事件进行针剂研究。”
“这是当然。”林分点了点头。
“那,这三具尸体……”
“我刚才说了,林警官这边带回你们的地方就好。”
“另外,林警官。”
邢寂压低声音,略俯身,凑到了林分耳边:“我刚才看了,她们身上都有抓痕,我看不像是人的指甲能刮出来的,而更像是某种野兽。”
“当然,这一点,不知道你们那边法医是怎么判断的,这仅代表我个人的观点。”
“这……抓痕?”
“嗯。”邢寂应得很快,随后便望见一脸疑惑的林分。
禁不住微微挑眉:“林警官别告诉我,你们的人还没进去看过?”
“这,自然是看了的,还拍了照片,要回去分析案子的。”
“但是,但是邢爷,刚才我们法医这边,并没有检查到什么抓痕啊。”
钟进扬在一旁听得蹙紧了眉。
“什么意思?”这下,邢寂也顿住了,眉头微蹙。
看着林分,对方脸上露出和他一样的疑惑。
“……”邢寂看着林分。
林分望回邢寂:“……”
嘭咚。
漆黑的仓库内部,同时间,传来重物被撞倒的声音。
几人就站在门口说着话,听见这声,中年男人身旁两个有些打瞌睡的小年轻瞬间一个激灵。
揉揉眼睛,便看见邢寂和林分谈论着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还十分的诡异。
蓦地,两人拔腿同时往里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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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间,S大。
初棠和严星路终于从会议室里出来。
严星路看了看小omega,见人儿还是情绪十分低落的样子,瞬间就不想再问对方刚才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不想再让小兔子眼眶红得更厉害。
“今天下午要分组的,棠棠,要不,咱们看看名单,先在群里问问谁愿意和我们一组?”
一个组要最少有六个人。
严星路这意思也很简单,就是要再来4个人。
初棠此刻满心满脑地都是邢寂的安危,这时候听严星路这么说,几乎是立即就应了。
条件反射地应。
就像约好和朋友一起吃饭,有人问你你想吃什么,你说“随便”“都行”一样条件反射。
无所谓。
因为他现在,心中对alpha的担忧,已经超过了他此时此刻热爱的一切。
包括这次项目。
如果可以,他几乎是想立即飞奔到邢寂哥哥面前的。
是啊,一年前不声不响地就干了那么大一出,若不是新闻报道,他根本不知道邢寂哥哥原来还早早就以个人名义建立了慈善基金会这种东西。
他的邢寂哥哥天下第一好。
他真的,不想他,受任何一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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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
悠扬的邮轮汽笛声过后,有潜泳的海豚。
有人白西装白西裤红领结地从岸边的私房菜餐厅出来。
单看眉眼,一眼就能认出对方是迪伦·罗伯特。
但,显然,此时的迪伦·罗伯特也有希望不被认出来的想法——
男人戴着厚实的3D挡风口罩。
但可惜,这打扮在在气候炎热多雨的海城,可谓是雪上添霜。
男人停在了走廊边上,斜倚着栏杆,悠然看着海面上升起的月亮。
那月亮是圆的。
圆得像朵漂亮的山茶花。
迪伦·罗伯特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看看海里面的。
海里的近,但一触即碎。
“小兔子,我真的要来找你了。”
良久,一声低低的带着丝丝冷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