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放诱导信息素在联盟是重罪,之前只是猜想,现在变成了事实。
从实验室出来,邢寂安排人将邢列移到VIP病房里,又交代了些事,牵着初棠往邢诚义的病房走。
说来也是缘分,当爹的住院才没多久,这当儿子的又被搞上这一出。
不过,躺床上也大半个月了,手脚应当是麻利的。
“邢爷。”
“小棠少爷……?”
夜深人静,邢诚义病房外候着的几个黑衣alpha见到邢寂,快速行了个礼。
注意到初棠,就有点儿懵了。
不过很快也反应过来,笑道:“小棠少爷晚上好。”
“晚上好。”初棠被邢寂牵在身旁,闻言,冲门边一个alpha礼貌微笑了下。
“我们进去看看。”
“哦哦,好。”
门边那个相当有眼力见地将门推开,和里边儿守着的人小声做了交接。
门大开,邢寂牵着初棠进去,里头门边候着的一个年轻alpha朝他们鞠了个躬,主动交代起邢诚义最近的情况:
“现在又睡过去了,自车祸起住在这儿,里边儿那位先是养了一个半星期的脚——车祸的时候被碎玻璃划伤了些皮肉,问题不大,后来这段时间,他似乎脑子不太好……”
“脑子不太好?”邢爷冷笑了下。
alpha看出邢寂的意思,语气恭敬道:“对的,不过,应该是装的——
那些医生给里边儿那位检查过大脑,并无损伤,
当时他坐在司机位后边儿那座位,司机打了方向盘,前边儿和右边儿抗住不少伤害,他那位置伤得最轻。”
“嗯。”
邢寂点点头,瞅了眼病房那头,“把灯全打开。”
“是。”
啪。
原本只亮着一盏灯略显灰蒙蒙的病房内骤然大天亮般放了晴。
病床白色被褥下,闭着眼睛正睡觉的邢诚义眉心皱起,手指头动了动。
但,除此之外,又没有别的动静了。
邢寂低头看向初棠:“要进去吗?”
“还是,在这儿等哥哥?”
一张幕帘之隔。
虽然大晚上的进到病房,还要去看一个自己现在很讨厌的中年男人的睡姿这件事让初棠感到很不舒适。
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和alpha一起面对这件事呀。
“我和哥哥一起进去。”
初棠伸手,主动握紧了邢寂的手,抬头,对上邢寂的眼睛,又重复了遍:“一起。”
“好。”
邢寂淡淡微笑,看向周围候着的几个黑衣人:“你们先出去休息会儿吧。”
“是。”
一行人走了个利落,门拉上,这下,屋子里只剩下邢寂、初棠,和邢诚义。
唰。
幕帘被墨绿色信息素能力扇到两边儿。
露出里头宽敞的可升降病床。
邢寂牵着初棠往里走,对上病房里正睡觉的邢诚义。
就这么看着,看了好几分钟。
邢诚义放在外头的两只手有些僵了。
呼吸本是舒缓,现在,却明显能感觉到床上人在紧张。
而在尤其安静的室内,那呼吸的节奏在初棠耳里,就更加清晰。
“三伯伯,你就别装睡了。”
初棠先开了口。
病房上,邢诚义眉心蹙起,放在两侧的手倏地握拳,眼睛一睁,整个人坐了起来。
邢寂改牵为搂,将初棠半拥进自己怀里。
邢诚义靠在病床上,往日的精神面貌荡然无存,胡子拉碴眼下青黑一片,不仅如此,脸色还尤其的苍白。
“看来这首都医院的至尊会员套餐也不太好吃啊。”邢寂淡笑了笑。
邢诚义抓着身上的被褥,望着邢寂,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又没说出口。
邢寂开了口:“三伯,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儿子出事了。”
邢诚义猛一震,眼睛瞪得老大:“你、你!你拿……”
一开口,嗓子却是极其嘶哑骇人。
“怎么了啊,这里的服务这么差劲吗?水都没给三伯喝?”
“还是,药物有副作用啊?”
邢诚义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但想开口,却觉得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了脖颈,没能将话说出来。
“三伯您嗓子不方便,那还是我来说话吧——
17号那天祖父寿宴,祖母她啊,给您留了位置,按道理吧,兴许寿宴过后,哄着老爷子高兴了……
呵,便把你从宗祠里‘请’出来,这一来二去呢,还是家和万事兴。”
邢寂说着笑了下,“但是呢,三伯啊,不知你那儿子怎么弄到手的——玉石雕,三头狼,里边儿还有个小型放射性武器,那东西一摆上来,嘭。”
邢诚义脸色惨白。
初棠微微皱眉,轻轻拉了拉邢寂的衣袖。
“哥哥。”
这样的alpha,总感觉有些莫名的可怖。
邢寂温柔抚摸了下初棠的发,释放出了些安抚信息素。
“不,不可能!”中年alpha似是疯魔似的,拼命摇着头,“小寂啊,三伯小时候对你多好?啊,你不能这样陷害你弟弟啊!”
“小列他,他胆子那么小,虽然成绩不好,但……”
“成绩不好,说到这个,”邢寂打断了邢诚义的话,嘴角扯出一抹略显讥讽的弧度,“三伯,您也是会给我们邢家留血脉——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个叫许安的beta,是我弟弟呢?”
邢诚义脸色刹那间又红又白。
嘶哑的嗓音卡了壳。
“不过您放心,这事儿呢,我会替您瞒着——毕竟,我们邢家,可丢不起这人。”
私生子。
别说私生子,邢家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哪个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再来,族谱里写得清清楚楚,有辱发妻的事,不论大小,皆按大事处理。
其中出轨、在外留有私生子等,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被发现后,不仅要被家法处置,更是会被即刻逐出家门。
且同族人不得对其提供帮助,否则被发现,那就是连坐制。
换句话说,一旦有邢家的谁犯了这条,那无疑是把自己推进了火坑。
毕竟,由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再来,这条“不提供帮助”在很多人眼里,那可就成了落井下石——
富人当亲戚自然算是件好事,但要是做仇敌……
画面多少有些不忍想象。
而邢诚义这种人,从前在邢家时就仗着自己是邢家老三四处张狂,得罪了不少分家的人。
又因为好逸恶劳,不被家里兄弟间待见。
只凭着老爷子和老夫人的慈爱,留到现在。
但,水里的月亮,是会碎的啊。
一个人太贪婪,那就不是人,是要被消灭的怪物。
“三伯,还是说,我应该叫您二伯呢?”
邢寂说话时笑着,只是,迎着病房里白晃晃的清冷灯光,那抹笑,看起来怎么都不太和煦,反而,像是死神倒悬的镰刀。
“小寂啊,小寂啊……”
邢诚义吓得往后缩。
“我现在猜猜,当时可蒙犬的事儿,是您让许安做的吧?”
邢寂边说,边领着初棠往一边儿的沙发上走。
牵着人儿落座,而后,悠闲地交叠双腿,看着病床上穿着竖条纹病服,满脸惨白、嘴唇打哆嗦的中年alpha眼里,溢出鳄鱼的泪珠。
“其实啊,二十四年前,我们一家的车祸——我爸他,车祸后很快就调到了录像,查到了那辆撞过来的卡车里边儿的司机,和您的人有联系。”
“我爸不相信啊,您说,这亲兄弟,怎么能做这么残忍的事呢?”
“但后来啊,证据确凿。”邢寂一字一顿。
话一落,初棠心脏一涩,伸手轻轻握在了邢寂手背上。
邢寂微顿,手抬起,将初棠的手握在掌心,缓缓地,与人十指相扣。
病床上,邢诚义摇着头,“我……我没有,不是,不是那样的小寂,不是那样……”
邢寂打断了邢诚义的话:“三伯,有时候呢,儿子随父亲这点,是真没毛病。”
“你这样子,和邢列犯错一个德行,都特别的——令人作呕。”
邢诚义脸色红白相间,又上去一点儿青黑,像是被邢寂气的。
好半晌,邢诚义脸上的颜色才消下去些,似乎是冷静下来了。
对上邢寂的目光:“对,就是我干的,但——但我哪知道那个司机那么莽?”
初棠瞳仁微颤。
邢寂倒是没什么反应,只呼吸微重了些。
邢诚义说着又疯癫似地笑了笑:“他们没和我说你和大嫂在上面——我哪知道你们在呢?你们在江市,我在燕市,天南地北的,哈哈……”
“但,谁让你们一家走哪儿都黏一块儿?”
初棠没和邢寂相扣的手握起了拳头。
邢寂默默提升着室内针对性安抚信息素的浓度,让苍柏信息素化为薄毯,将即将炸毛的小兔子裹起来。
“乖,这里有监控。”
邢寂贴过去,旁若无人地亲了下初棠的额头。
像是什么神丹妙药般,心里腾起的愤怒和恶心感,就这么消失在alpha的额间吻里。
随即一怔,明白了alpha的用意。
抬头往天花板上看了看,那监控器,竟然正对着病床。
想来是为了照看病人状态的。
但不想,这一下,竟把邢诚义的“供词”,全录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