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剑尊不太对劲>第34章 

  搁在手里许久的上古祭文总算被破解了,也算解决一桩心事。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问。

  仙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仙门为何会消失,五把仙门之匙如今去了哪儿,爹娘与药王的失踪与仙门之匙有什么牵扯?

  黑袍人对他下手、指挥群妖屠杀流明宗、涉足西雪东夏国之战,难不成都是为了仙门之匙?



  疑惑乌泱泱地挤来,一时片刻也不可能解决。

  楚照流和谢酩离开楚家后,一路赶至听竹楼,几乎没怎么歇过,正好需要理理头绪,见夜色已深,便准备找个客栈歇下。

  谢酩也没有意见。

  离开神药谷前,燕逐尘再三叮嘱了要让楚照流好好休息、不可劳累伤身、保持身心愉快。

  他在尽力而为。

  顾君衣喝了一肚子酒,醉得迷迷瞪瞪的,听到今晚睡客栈,抱着酒坛非常感动:“小师弟!师兄已经餐风露宿许久了!”

  楚照流漠然道:“我看楼下街边的狗窝不错,挺适合师兄你的。”

  嘴上无情,到了客栈,楚照流还是要了三间上房,亲自拎着喝得醉意熏然的顾君衣上楼。

  到了屋门前,楚照流拖着顾君衣,忽然又不太不放心,扭头才发现谢酩一直在盯着自己,愣了愣,叮嘱道:“你今晚看好啾啾,可别让它把客栈烧了。”

  谢酩垂眸看了眼软乎乎睡在怀中的滚圆嫩黄的小毛团子:“它很乖。”

  啾啾在酒楼里发了通酒疯,现在醒酒药上头,睡得很熟。

  楚照流欣慰地点点头,放心地扶着顾君衣进了客房。

  一进门,顾君衣蒙蒙昧昧半闭着的眼无声睁开,拂袖关门布下结界,一气呵成,眼底清亮一片,哪儿还有半分醉意。

  他眼底含着点笑,自个儿站直了,调侃道:“小师弟,你和谢酩相处得蛮不错的嘛,看来师兄施的上古仙术果然有效,抵得上十万灵石吧?”

  楚照流冷笑着蹬他一脚:“你还有脸提?”

  发酒疯跑去把谢酩给敲出来了,眼看着他和谢酩盯着手上的红线面面相觑,居然就趁机跑了!

  顾君衣恬不知耻:“嘿嘿。”

  看他那副欠样儿,楚照流气不过地又蹬了他一脚,才坐下来,倒了杯冷茶推过去:“酒鬼,醒醒你的酒气!特地避开谢酩,是想和我说什么?”

  顾君衣年幼时流浪街头巷尾,吃着百家饭长大,跟人街头卖艺求生,听说烟霞繁华似水,饿不死人,就流浪到烟霞,机缘巧合下进入扶月宗,后又因于剑道上天资聪颖,在褚问的引荐下才拜入扶月仙尊门下,看过人生百态,吃过人情冷暖,和从小被扶月仙尊接到膝下呵护长大、没尝过人间疾苦,所以格外柔慈悲悯的褚问不一样。

  他与谢酩的关系平平淡淡,不好不坏,谢酩在扶月山上那几年,顾君衣多半时间都在外游历,两人的交涉并不多,不像褚问那样,掏心掏肺地把谢酩当自己人。

  避开谢酩说话,也不奇怪。

  楚照流想到这里,一时凝噎。

  未料顾君衣百年之后,居然还能重操旧业,街头卖艺。

  简直就是盛开在扶月山上的一朵奇葩。

  顾君衣接过苦涩的冷茶,也不嫌弃,一口饮尽后,砸了咂嘴,先问道:“在夙阳受伤未?”

  嗓音柔和,算是师兄弟重逢的第一句正式问候。

  楚照流心头微暖,摇了摇头。

  顾君衣搁下茶盏,轻哼了声:“那就好,若是让你受伤,谢酩还担得起这剑尊之号?”

  哼唧完了,顾君衣又问:“去楚家受委屈没有?”

  楚照流也不奇怪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去了楚家,笑了笑:“就楚家那些人,怎可能让我受委屈。”

  顾君衣满意颔首。

  他和褚问捧在手心里护着的小师弟,就是不能受伤受委屈。

  该问的问了,他摩挲着茶盏,斟酌了一下:“那两篇上古祭文对你很重要?”

  楚照流并不准备隐瞒,重重点头:“与我、我爹娘和谢酩都有关系,你既然与听竹楼主相识,应该也知道,药王前段时间失去了踪迹,他留下的线索里,就有‘仙门之匙’的上古字迹。”

  顾君衣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颌,片晌,点了点头,却没继续这个话题:“好,师兄知道了。近来西洲有点变故,魔修频频向正道发起进攻,本来戾气就重,现在更是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迟早生乱,你歇了今夜,就和谢酩回去吧。”

  楚照流没那么好糊弄,掀掀眼皮子:“你想做什么?”

  俩人少年时相识,一起做过的混账事不少,默契极高,不等顾君衣否定,楚照流就反应过来:“你知道西洲这边有什么相关的上古遗迹,想去给我弄来线索?”

  “照照啊,”顾君衣不否认也不承认,“太聪明也不是好事哦,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

  楚照流不咸不淡道:“我不需要这种生辰礼物,你若肯回扶月宗,我和大师兄都会高兴的。”

  顾君衣装模作样地扶了下额头:“哎呀呀,头疼,醉了醉了,好久没尝到这么好的酒了,一时贪杯了。”

  楚照流嗤了声,放弃游说:“好吧,既然这个问题你避而不谈了,那下一个问题就老实回答我。”

  顾君衣在心爱的小师弟面前也非常有原则:“那可得听后再议。”

  “你来西洲做什么?和雀心罗有关?”

  顾君衣忍不住提醒:“师弟,这是两个问题。”

  楚照流扇子一并,一下下敲着手心,冷冷看着他。

  顾君衣静默了会儿,老实回答:“我来西洲,的确和那老魔头有点关系。”

  “哦?”

  “当年我不是和那老魔头打了一架,剑折了吗,神匠慕典也忒敢收,张口就要我十万灵石。”顾君衣拱了拱手,嬉笑着恭维道,“还好我家小师弟身家丰厚,慷慨解囊!”

  顾君衣的佩剑倚霞,也是剑谱上赫赫有名的名剑,斩杀邪祟妖物无数,陪伴了他多年。

  楚照流觑了眼顾君衣背着的剑,没有吭声。

  七十多年前,顾君衣失踪了许久后,失魂落魄地来找到他,问他借灵石去修复了断剑。

  他老是提起这笔债务,倒也不是在意那区区十万灵石,只是看顾君衣有时候浑浑噩噩的,沉醉酒乡,不得不给他点还债的动力。

  窗外寒雪飘飘,夜色却压得极深,顾君衣望着那几星残雪,明明没有喝醉,眼神却有些辽远朦胧,良久,才轻轻补完上一句话:“顺便,来找个人。”

  楚照流灵光一闪:“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找人?”

  顾君衣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对。”

  “看来那人对你很重要。”

  “……差不多。”

  “等你找到他,你要做什么?”

  顾君衣笑了笑:“照照,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楚照流思索了下,不惜离开宗门,寸寸遍寻近百年,以顾君衣的性子,肯定不是仇人,便信口猜测:“给他一个拥抱?”

  顾君衣笑而不语。

  眼前浮现出副如画的漂亮眉眼,他抚了抚抱在怀中的倚霞剑,心里道,不。

  等我找到他,我要一剑杀了他。

  夜色愈发浓稠,楚照流没有继续多待,丢下句“你想跑也没用,谢酩在隔壁”的威胁,收到顾君衣凝固的表情,才悠哉哉出了门。

  三人的客房相邻,一出来,楚照流就发现谢酩屋内的灯居然没熄,犹疑了下,伸手敲了敲:“谢兄?还没歇下呢?”

  屋门嘎吱一声,从内拉开,眼前投落一片阴影,谢酩的衣冠丝毫未乱,站在门后,仿佛已经等了许久似的,浓睫低垂望下来:“与你师兄秉烛夜谈回来了?”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楚照流就是觉得哪里都怪怪的。

  在这样的眸光笼罩下,他的肢体都莫名僵硬起来,干笑着摇摇扇子:“不就是没带着你一起说话,还生气了?又不是故意的——我那便宜鸟儿子怎样了?”

  谢酩侧了侧身,示意他进屋看。

  楚照流又蒙了下。

  一句话的事吗,还得他特地进屋看看?

  不过小肥鸟一破壳,睁眼看到的就是他,产生了雏鸟情节,还以为他是它的母啾,有股不由分说的依赖与信任,他要是当真不闻不问,岂不是还不如一只鸟有感情?

  楚照流其实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小时候还倔强过不肯认命,一边鼻音眼泪一把把,一边顽强地摸小猫,把自己摸得眼红脸肿了好几日后,彻底放弃了这项玩物丧志的爱好。

  小东西再可爱,对他来说也只可远观。

  谢酩催促了声:“进来,外面冷。”

  楚照流奇怪道:“我不怕冷。”

  谢酩盯着他看了几瞬,冷不丁一勾唇,嗓音微凉:“我怕冷到我的鸟。”

  “……”

  果然又记仇了啊!

  楚照流忍不住吃吃笑起来,越过谢酩走进屋里。

  小肥啾被谢酩放在床上,不足巴掌大一小团,可怜又可爱的,谢酩还严谨地给它盖了被子,只露出颗脑袋。

  楚照流看得莞尔一笑:“这小朋友的生命力真是惊人的顽强,虽然被吸食了灵力与生命力变成这样,不过看样子,应该和凤凰一族沾亲带故吧。”

  凤凰属火,也符合至纯至圣一说,这小家伙又能吞火又能喷火的,应该带有凤凰的血脉。

  世间灵气越来越稀薄后,已经很少能见到这样的神兽了,算来这小肥啾还是很稀奇的。

  小家伙在睡梦中似乎也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翻了个身,两条腿蹬了蹬,细软黄绒的毛肚皮露出来,圆鼓鼓的,浑然天成一个球。

  谢酩的目光一直跟在楚照流身上,见他眼馋地盯着啾啾,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唇角无声掀了掀:“下次见到燕逐尘,你应该就能碰它了。”

  楚照流诧异地回过头:“啊?”

  电光火石之间,在神药谷的第二个清晨见到的那一幕闪电般倒映脑海,楚照流倏地睁大眼,愕然之下,甚至有点结巴:“你、你向燕逐尘要了治我这毛病的方子?”

  谢酩平静地点点头。

  楚照流一时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哑了会儿,讪讪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细心贴心。”

  “毕竟我是个慈父,”谢酩一脸冷淡地吐出可怕的话语,“啾啾不想另择良母,只能帮他让你回心转意了。”

  楚照流:“……”

  谢酩是故意呛他,还是没注意话里的漏洞?

  什么慈父良母的,一句话就把两人奚落了个遍。

  但不可否认的是,不论谢酩的目的是什么……他的确是为了他这么做了。

  连褚问都没有这么细心,发现他对貌似避之不及的毛茸茸非常眼馋。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楚照流半是动容,半是不自在,轻咳一声,掩饰性地摇了摇扇子,正想结束这场对话,顺便开溜,忽而听到外面一阵异响。

  谢酩偏头望过去。

  楚照流的眉梢倏地挑高:“噢哟?”

  窸窸窣窣的,这么繁荣的城池客栈里竟还有大耗子?

  楚照流无比感谢这突如其来的大耗子打断了莫名其妙的怪异气氛,一弹指将烛火熄了,笑吟吟地朝着谢酩比了个“嘘”:“先别动,看看戏。”

  今夜无星无月,烛火一熄,屋内霎时陷入了黑暗。

  谢酩随手给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肥鸟重新掖好被子,睨了眼楚照流:“又想玩什么?”

  楚照流道:“捉耗子。”

  几乎就在他话音才落的瞬间,有什么东西被从门缝底下无声推了进来,徐徐喷出股迷雾。

  这股迷雾居然不是凡物,而是针对修行者也能起效的毒雾——虽然对楚照流和谢酩生不了效。

  楚照流一下来了兴致,扇子也不摇了,仔细听外面传来的絮絮低语。

  “那边也好了?”

  “好了,头儿,和上次一样顺利。”

  “嗯,不错,等得手了,仙师的赏赐少不了你们的。”

  “头儿,我们这是来偷人还是偷钱啊?”

  “梆”地一声,提问的人似乎被打了。

  “废话,仙师要人,我们要灵石!今天看那只花孔雀出手那么阔绰,在酒楼和客栈随手就是一袋灵石,肯定是个大肥羊。”

  谢酩望着扬起眉毛的楚照流,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用嘴型道:花孔雀?

  楚照流怫然不悦,扇子一扇。

  外头刮过一阵风,那几人顿时东倒西歪。

  “哪来的风?邪门了。”

  “头儿!那只花孔雀不在他屋里啊。”

  “哼,我猜和那穿白衣服的住一块儿,还是我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他和那个穿白衣服的肯定有一腿!”

  楚照流震惊传音:“谢三,他一句话侮辱了我们两个人!”

  谢酩偏头盯着他,目光凉凉的:“哦?被猜测与我有一腿,让你很受侮辱?”

  重点是这个吗?

  楚照流目瞪口呆:“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谢酩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显然不讲。

  楚照流噎了下,怀疑谢酩就是故意耍坏心眼——别看剑尊大人一副清高如月的模样,平生一大爱好就是噎人。

  他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手中扇子飞旋。

  清风一扫,外头正准备开门进来的几只耗子身子一轻,眼前花了花,再一抬头,就是张笑吟吟的脸。

  所有话音顿消,周遭瞬间死一般寂静。

  谢酩脸色平淡地托起小肥啾,凑到烛火旁。

  小胖鸟被声音吵得迷迷糊糊,不满地叽啾叫了声,张嘴就又打了个带火苗的嗝,将烛火点亮了。

  一群人顿时吓得个半死。

  楚照流往桌前一坐,笑得和善:“几位,有什么遗言吗?”

  他眉目俊秀,在温暖的烛光下,显出几分温柔来,即使吐出来的话非常可怕,一时也很难叫人生出恐惧之心,其中一人呆呆地看着他的脸,也不知道脑子怎么转的,吭哧了会儿,颤巍巍吐出句:

  “头、头儿,他们俩果然有一腿……”

  作者有话要说:

  谢酩,一脸平淡地做着很笋的事。

  楚照流:全世界的人都怀疑我们有一腿,但我以我的清白发誓,我俩清清白白!

  谢酩:……

  楚照流:?

  谢酩:你还有那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