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剑尊不太对劲>第28章 

  藏书阁里没找到线索,楚照流也不着急。

  什么大起大伏大风大浪没见过,他通透得很。

  俩人和守在柜台边的老人打了招呼,归还木牌,出了藏书阁。

  小肥鸟也终于睡够了,贼头贼脑地从谢酩袖子里钻出来,朝着楚照流磨爪霍霍,准备出击。

  楚照流笑容不变,脚下也不见怎么动,却已经无情地往旁边一挪三尺远,隔着段距离开口:“那本册子背后印着楚家的家徽,恐怕是从楚家某个祖迹里拓印来的。”

  淡淡的清苦药香倏地远了,谢酩喉结动了动,将袖间探出来的毛茸茸鸟头一把摁回去,小肥鸟只来得及发出声短促的“叽”,就被暴力镇压。

  谢酩这才平静地走回楚照流身边:“所以?”

  “我也不知道母本在哪,等会儿去找楚家主做一番亲切友好交流罢。”

  楚照流回完声,见小肥鸟没再钻出来了,欣慰地勾起淡红唇角,耳坠摇摇晃晃的,笑容也有点晃眼:“很好,谢宗主,请保持下去,不要公然遛鸟。”

  “……”

  谢酩漠然道:“我看它的大小挺适合塞进你嘴里。”

  啾啾不屈不挠地重新钻出脑袋,见到楚照流,兴奋地引颈长鸣,怎奈身形肥硕,扑腾了两下也没能飞起来。

  说好的笨鸟先飞呢?

  楚照流啧啧摇头,边提脚开溜边评价:“你迟早要被虫吃了。”

  小胖鸟再次感受到嫌弃,抬起一边翅膀遮住脑袋,又叽叽哭起来。

  楚照流这次没能溜走。

  谢酩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显然是要计较他刚才不着调调的流氓话。

  楚照流眼睁睁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胖鸟,鼻尖一痒,实在没忍住,低头靠在谢酩的广袖边就打了个喷嚏。

  谢酩刚要开口,他没忍住又连打了两个喷嚏,鼻尖眼角都泛起微微红意,忙不迭投降:“饶了我吧剑尊大人,您老天下无敌!”

  谢酩浓睫低垂着,微眯着眼看了他半晌,想想这人方才还大言不惭的“你打不过我”,又有些好笑又有些遗憾,把蹦跶够了的小黄鸟揣回兜里。

  正在此时,前堂似乎有了动静。

  楚照流揉着鼻尖,眸光微微闪烁,说话时还带着点鼻音:“子时已过,祭祀队伍要出发了。谢宗主,随我走一遭?”

  谢酩并无意见,颔首同意。

  楚家的祖墓在莽莽群山之后,按照规矩,一般也是这时候出发。

  传承数千年的大族,祭祀典仪肃穆又规矩繁多,楚荆迟邀请了天道盟的成员来楚家,除了商议魔修的事情,恐怕还有着点“看看我楚家风仪”的意思在里头,彰显下老祖宗的厉害与底蕴,好在天道盟更上一层楼。

  面子成分居多。

  两人回到前厅,正好撞上了整装出行的众人。

  楚荆迟站在首位,正与五长老交谈着,见到楚照流,露出一贯儒雅随和的笑容:“祭祀队伍要去后山了,贤侄来得正好。”

  其他人本来还在说着话,见到谢酩,立刻全成了哑巴。

  气氛凝固了一下,只有杜夫人笑眯眯地摸着她怀里的小猫,还有空跟楚照流打招呼。

  楚家年轻一辈的子弟则目光各异,全部盯着楚照流。

  在楚家这种地方待着,要么看资质,要么看血脉,资质越好,血脉越纯,待遇就越好。

  当年楚照流在楚家的待遇,与尘世里的小皇帝也差不多了,楚家的规矩森严,楚照流却是个不讲规矩的,也因为资质血脉得到格外优待,其他人自然心生不满。

  他还好好的时候,没人能对他做什么,他一跌下来,人人都想踩一脚。

  楚照流在扶月山上修养的百年,在楚家众人眼中也就成了缩头乌龟、不敢下山。

  但是他现在下山了。

  身边还跟着谢酩这个煞神。

  被几乎能在身上灼穿个洞的视线盯着,楚照流依旧面不改色:“巧么?我觉得不巧。”

  五长老瞥了楚照流一眼,眉头皱了下,朝楚荆迟拱了拱手:“家主,该出发了,再耽搁下去,就该误了时辰了。”

  楚荆迟点了下头:“出发吧。”

  众人纷纷御剑而起,人群末尾的楚勋扫来一眼,不怀好意地出声:“堂兄,以你的灵力,恐怕连剑都带不起来吧,要不要堂弟带带你啊?百年不见,咱们兄弟之间误会颇多,等会儿徒步前往祖墓的路上,堂弟可以好好跟你解释解释。”

  楚照流站在中庭里,浑身浮着月色,慢悠悠地摇着扇子,似血的耳坠衬得肤白肌腻,眼尾一勾,淡淡扫去一眼。

  有些说不出的骄矜艳色。

  四周悄然瞥来不少目光,突然恍悟了杜夫人之前为什么会朝楚照流抛橄榄枝。

  ——就算是花瓶,那也是天上地下难得一觅的漂亮花瓶,带回家了光看着心情都好啊!

  就连对楚照流怒火熊熊的楚勋也不可避免地怔了下。

  谢酩眉尖微不可查一褶,祭出鸣泓。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别人想带楚照流,鸣泓剑铆足了劲的散发灵辉,神剑一出,附近不少剑甚至都发出了臣服的颤鸣。

  看热闹的顿时作鸟兽散。

  虽然知道自己打不过,但也不想这么没面子啊!

  换平时鸣泓这么臭屁,已经被谢酩无情地按回剑鞘了,今日却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地看了眼楚勋:“轮得到你?”

  楚勋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被谢酩一看,又凉透心底,脸色青白交加了会儿,阴沉沉地剜了眼楚照流,御剑离开。

  谢酩居然捎了楚照流!

  剑尊居然主动和人共御一剑?

  众人偷瞄个不停,暗嘶一口凉气,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全部打开了灵通域,在里面交流得热火朝天。

  【楚照流和谢酩究竟是什么关系?】

  【道祖在上,这俩人居然是能共御一剑的关系?街头话本诚不我欺】

  【有没有剑修出来说说,什么情况下你会允许旁人踩上你的剑?那是不是等于睡你老婆?】

  【唯一的一种情况,那就是他是我老婆】

  【……本人剑修,就算是我的道侣,我也不会容忍她踩上我的剑!】

  【所以你没有道侣】

  大伙儿一边暗地里聊着八卦,一边离开了灵雾谷的楚家主宅,趁着夜色,进入了莽莽群山。

  行了片刻后,楚荆迟温和地开口:“楚家历代以来各类邪祟妖魔作战,后山葬有不少妖兽与祖辈事迹,按照规矩,得下去步至祖墓,劳烦诸位了。”

  楚家祭祀大典头一次对外开放,众人只觉得稀奇,纷纷笑着应承了两句,随着楚家的队伍一起扎进了下方的密林中。

  月色稀疏,密林里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窄窄的小道挤在高高的树丛之间,林子里偶尔能看到巨大的石碑,高逾几丈,印刻着时光的痕迹,上面布满了青苔树藤,上面用不同时代的语言刻着某位先辈的事迹。

  众人下落的位置不一,稀稀疏疏地三两成行,观摩着这处充满古老气息的遗迹。

  楚照流负手走在谢酩身畔,东张西望着。

  楚勋缀在后头,直戳戳盯了会儿楚照流的背影,一脸阴郁地收回视线,嘴唇动了动,传音给旁边的人:“想好了?你真敢对楚照流下手?”

  他身旁站着个还算英俊的青年,目光黏在远处脚步轻快的楚照流腰上,腰带束得那把腰线条流畅细韧,握上去的滋味定然美妙,他眯眼舔了舔唇:“废什么话。”

  楚勋啧了声,颇有点瞧不上这副色欲熏心的模样。

  他找来的这个帮手,是个在族内名声极差的堂哥,荤素不忌的,在外学了些阴阳交欢之术,游历多年,但凡有点姿色的都敢下手。

  楚照流人是不如何,但那副姿色难得一见,这个堂哥刚才在院子看一眼就挪不动步了。

  两人一拍即合,转瞬就有了主意。

  楚照流一个大男人,若是被人在这方面欺辱了,难道还能找扶月宗告状不成?

  他还要不要脸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支开谢酩?

  楚照流虽然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不过没太在意。

  他走走停停的,遇到石碑,就多看一眼。

  看着看着,楚照流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谢三,这已经是五千年前的文字了,”楚照流脚步一顿,指了指面前的石碑,“你说会不会,我们要找的拓本母本……”

  谢酩的目光也落在那块石碑上,沉吟了一下:“这篇密林中有多少石碑?记载时间最早的是多少年前?”

  楚照流无辜地眨眨眼:“你问错人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楚家的祭祀大典二十年一次,他离开楚家时甚至还不到十五岁,当然是没参加过,也没来过这儿的。

  这么一看,还真如外客一般。

  谢酩略微一怔,明白过来,望着他的眸色深了深:“我去探探。”

  楚照流完全没感受到谢酩的眼神,欣然道:“那东面那片就交给你了,西面交给我,一会儿在尽头碰面,可别迷路了。”

  谢酩沉沉地应了声,转身便没入了密林。

  楚照流也扇着扇子,溜达向另一边人迹罕至的方向。

  一直盯着两人一举一动的楚勋眼前倏然一亮。

  谢酩居然自己走了。

  老天爷都在帮他!

  他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悄然钻进了深林之中。

  楚家这片后山密林里布有重重禁制,神识探不开,楚照流边走边瞧着,琢磨着之前看到的石碑上的内容。

  大多石碑上只是寥寥几句,写一下那人的生卒年,也有记载那一辈的楚家人身怀什么使命,做了什么大事,仿若一篇祭文的。

  之前在地宫里临摹下来的上古文字也是一篇祭文。

  只是,就算真的能找到刻印着上古文字的石碑,似乎与他灵脉的关系也不大。

  他爹娘真的只是为了给他寻秘法药方才失踪的吗?

  又路过一块石碑之后,楚照流的步子倏地一顿,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身后,眉梢高高挑起,不紧不慢地找了个地儿坐下,姿态惫懒,毫无警惕。

  他正思索着楚勋准备怎么对他下手,身后陡然袭来股热风,楚照流翻身一躲,抱着手回头一看。

  身后的人扑了个空,不怎么在意地直起身,冲着他笑了:“照流堂弟,这是迷路了吗,要不要堂兄来带带你啊。”

  那目光像湿腻腻的蛇似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身后传来脚步声,楚勋在后面断了后路,噙着丝快意的冷笑:“没想到你这样的丧家之犬还敢回楚家,没了谢酩在身边,我看你还怎么狐假虎威。”

  楚照流饶有兴趣:“哦哦?”

  楚勋被他这副事不关己似的姿态气得声音一劈,浸着股恶意重新开口:“楚照流,我实在很好奇,你是不是和谢酩睡了?他怎么就那么听你话,居然还带你御剑?”

  他对着楚照流的侧影,没注意到自己话音一出,楚照流嘴角牵着的笑意便渐渐淡了,眉目间蕴起股冷色。

  “听说谢酩是个洁癖,你要是被人染指了,你说谢酩还听不听你的?”

  楚勋狠狠出了口恶气,还想接着说,另一面的那位堂兄却有点等不及了,取下腰上的鞭子,猩红舌尖舔了下嘴角,不耐烦地打断:“春宵一刻值千金,楚勋,说够了该我上了……我对好好对待这位美人的。”

  楚照流终于慢慢开了腔,语调有些奇异:“其实一般情况下,我都很大度。”

  楚勋愣了愣。

  密不透风的深林里不知何时起了风。

  “我和谢酩睡没睡,你猜啊?”

  楚照流转过脖子,轻声细语的,脸上却没有分毫笑意:“谢酩是什么人,也是你说得的?”

  一股灵威忽然凭空爆发而出,砭骨的狂风迎面席卷而来,恐怖的风刃擦过耳畔,轻易就能将人割得粉身碎骨,两人脑中刷然空白,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双腿一软,在强大的压迫感下,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楚勋不可置信地拼命抬起头。

  谢酩不在,而风暴的中心是楚照流。

  凛冽的风声割得他浑身剧痛,楚照流的姿态却依旧懒散悠闲,衣袍在风中猎猎而动,居高临下地望过来,刹那间当真恍如仙人。

  那些旖旎的下三滥手段被抛之脑后,深切的恐惧后知后觉地漫上心头,楚勋的齿列都在发抖,喉咙中发出了古怪的咕哝声:“怎么可能……你明明早就废了!”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想起了在楚家大门口,楚贺阳说的话。

  “……楚照流其实早就恢复实力了。”

  楚贺阳当时的提醒,恐怕是真心实意的。

  但他当时只当楚贺阳失心疯了,满口屁话。

  楚照流要是早就恢复了,为什么没人知道?!

  仿佛听到他的心声了般,楚照流嘴角勾起丝弧度:“若是让你知道了,这出戏还怎么上演?”

  他随手一扬,身后方才还叫嚣着要睡他的那人仿若一只绵软无力的棉花娃娃,毫无阻滞地被一股巨力带起,砰地砸到巨树上,猛然连砸了数下,鲜血飞溅,痛叫不止。

  楚照流有点嫌吵,弹指封了他的声音,慢吞吞地一脚踩在楚勋肩上,目光凉凉的:“楚家真是越发人才辈出了,对同宗下这种手,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察觉到他话里蕴含的冷意,楚勋瞳孔骤然一缩,色厉内荏:“你不能杀我!这是在楚家,这、这是在列祖列宗沉睡的祖墓附近,我太爷爷也在,你敢杀我,你绝对走不出楚家!”

  你还知道这是在列祖列宗沉睡的祖墓附近?

  楚照流甚至有些莞尔:“我说了要杀你吗?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让我出手的。”

  耳边风声未止,听到楚照流这么说,楚勋丝毫没有放松下来,心脏狂跳着,浑身紧绷。

  “差不多猜出你和他打的什么主意了,真是有够恶心的。”楚照流撇下眸光,若有所思了一阵,忽然粲然一笑,“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明明他笑得很好看,楚勋心底都在发寒:“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也不是什么恶鬼,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楚照流扇子一并,以扇骨敲了下楚勋的手腕,藏在他手中的一包药粉啪地掉出来,开了条缝。

  粉色的药粉,带着股甜腻腻的异香。

  见到这东西,楚勋猛然猜到他想做什么,惊恐地挣扎起来:“楚照流你疯了!你敢对我做这种事!”

  楚照流吃惊地瞅瞅他,有点好笑:“你能对我做这种事,我怎么就不能了?做人不要太双标嘛,来,张嘴,乖。”

  最后那几声称得上是温柔如水。

  片刻之后,楚照流整整衣袖,施施然从树丛后走出来,漫不经心地思忖着,谢酩这会儿应当快探完他那边了……

  他的脚步陡然一滞。

  他心里念叨的人正站在前方,静静看着他,繁密的枝叶间透出几缕明亮月光,正正好洒在他身上,像笼罩了一层清冷迷离的薄纱,人如明月,姿容胜雪,冷漠干净得让人只敢远观。

  身后隐约传来了奇异的响动,楚照流蒙了一下,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拉着谢酩就飞速奔逃开一段距离,硬着头皮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谢酩任由他拽着,语调平静无澜:“探完那边,见你没来,便过来了。”

  楚照流不太确定:“那你有听到什么吗?”

  “听到了。”

  楚照流勉强镇定:“从哪里?”

  谢酩静默一瞬,慢慢道:“我很听话。”

  楚照流呆滞地攥紧了手里的扇子,霎时尴尬得头皮发麻。

  作者有话要说:

  谢酩:难道我不听话吗?

  照照:???重点是这个吗?

  相信大家看出来了,照照其实不是什么好人(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