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些巨大的物体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只是看了一眼, 车厢内除了许濯和顾呈晔外，都纷纷干呕起来——
在这一刻，众人才知道为什么系统需要提前播报，顺便给他们做心理建设了。
因为, 实在是过于恶心。
就和之前洗手间的尸块那样, 他们也像是什么试验的失败体。
他们有着三双眼睛, 一双是属于人类的, 而另两双则泛着金属的色泽——正在急剧地旋转，发出格拉的声响, 像是在定位着什么。同时间，无数凸起的电线直直地安插在他们的胸口，四肢, 以及肚子上，它们正跟着电流的频率规则起伏, 不停一刻地上下晃动。
四肢不仅换成了机械手臂, 还有更多的、无法辨别的金属块黏连在他们身上, 像是潮湿处蔓延的霉菌，附带着漆黑黏腻的机油，瞬间，车厢地板就积上了大滩不明的黏液。
“我草, 这也太恶心了！”孙泽看着身边多出来的大团尸块，嚎了一句。
他的话音未落, 手臂上就传来黏腻的触感。
一个尸块忽然抓上了他的手臂。
孙泽顿时没声音了。
他惊恐地看着手臂上流淌的黑色机油, 往后退了几步。
而尸块也跟着他，在座椅上往前挪动了几分，满是黏液的尖牙在此时出现他的视野里，逐渐靠近——
砰！
一声枪响。
尸块的脑门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黑漆的大洞。
像是连锁反应那样, 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电线，忽然迸发出星点的火花，青黑色的烟顿时充斥了整一个舱室。
尸块应声倒地。
枪口的硝烟未散，这些尸块齐刷刷的抬头，看向了他们面前的受验者。
此时列车正在加速行驶，外侧的景色不断变化，炫目的灯光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照射进来——也照在这些尸块的脸上。
许濯这才看清了尸块的真正面容。
不仅是缠绕着电线，更多的，还有是人脸部的神经组织，那些红色的、紫色的神经从他们下巴出突兀地拉上来，像是放射性的组织那样，布满了整个面容的同时，末端还和电线相连了.
等一下。
血管和电线相连？
许濯只是思考几秒，林成和孙泽的惊呼声就传过来。
“他他他他们都站起来了！”
伴着林成的呼喊，尸块全部直挺站起，他们身上的电线闪烁着光芒，而此刻眼球滚动，死死盯着着许濯他们。
记录情绪的芯片在此时滴滴作响。
连着看上去冷静的杨冰都后退了几步。
许濯面无表情地和一个尸块对视几秒。
紧接着，他后退了几步，和顾呈晔并肩：“现在怎么办？”
“还有两个车厢。”顾呈晔压低声音说，“可以后撤，不过……”
他没说下去。
但许濯一听就懂了。
没有半分犹豫，还没等面前的尸块做出什么动作，他利刃一挥，直接把尸块的脑袋削去了大半！
瞬间，电线火光四射。
尸块的脖子垂落下来。
没有任何的血水，有的只是黑色黏腻的机油。
许濯见状又后退几步，然后嫌弃地蹙眉。
身边顾呈晔的声音传过来：“污染值还是50。”
许濯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嗯了一声，把匕首一挥，说：“往后撤。”
话音刚落，尸块像是听懂了许濯的话语般，倏然而动，他们张开机械的、带着纲齿的嘴巴，朝许濯他们扑去——
砰！
利刃和牙齿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同时间，无数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林成拿着自带的钢棍，正把扑上来的一个尸块打落，孙泽则扶着墙，艰难地和杨冰配合，拿着列车上的桌板抵抗了一阵。
尸块的攻击仍在继续。
这些肉团上的机械臂在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拆卸了无数的座椅，又重重地扔到车窗和角落。
没有多久，这一节车厢就狼藉一片。
许濯又切断一个尸块的颈部。
这是这类尸块最脆弱的地方，连接着类似于中枢神经的芯片就通过这里进行命令和输出。这样的细节，仅仅只是出现在上车前的解说图中的最后几行小字里。
整个车厢仍是混乱一片。
林成他们一边吼着给自己壮胆，一边闭眼把面前的尸块打落。
此时他们已经顾不上芯片了。
无论是体力值，还是污染值，这些蜂拥而上的恶心尸块成了现在眼中最大的威胁，他们根本没办法再去注意什么。
“50污染值。”
一片混乱中，冷淡的声线从一旁传过来。
许濯又斩下一枚藏匿在尸块脖颈深处的芯片，伴着噗噗作响的芯片破裂声，他说道：“从颈测45度切入，体力消耗5点。”
顾呈晔看了他一眼，转手把枪柄一收，用手肘重力击向面前的，尸块重重摔在地上。下一瞬，许濯手中的利刃猛地插入了它的脖颈。
“肘击尸块，消耗7点。”
“从前端插入匕首，消耗8点。”
许濯冷冷地啧了一声。
他瞥了眼背对着他的顾呈晔，问：“还够吗？”
“可能不太够，只有几点了。”
顾呈晔的语调不紧不慢。
他依旧是平时波澜不惊的神色，而面对成群结队的尸块，他没再用任何攻击性的动作。
但即便这样，他优秀的协调性和天生所带有的敏锐度，让他能在每一次对方的攻击中找出漏洞，利用自身成为诱饵的条件，让尸块成为了他的助手。
相比之下，尸块变得机械不少，他们横冲直撞过去，下一刻又会和一旁冲来的尸块撞在一起，瞬间报废。
在打斗声中，顾呈晔往后退了几步，又说：“组织不做事，估计马上就能出局了。”
话音刚落，距离最近的两个尸块被许濯利落横切，沉闷倒地。
“那别带上我。”许濯冷淡地说了一句。
顾呈晔笑了下：“那不行。”
“什么？”
“都绑定过视野了。”他踢落了横在门口的尸块，“这位受验者麻烦有点觉悟，现在我们是一组。”
在不远处的杨冰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神逐渐变得耐人寻味。
“难道说……”他转头看了许濯他们一眼，笑了下，“原来如此。”
“什么啊哥——”
林成艰难的把钢棍从某个尸块口中拉出来，又大声喊道：“你说什么——这儿都是打击声，听不清！”
“他们在测试体力。”杨冰说道。
林成和孙泽听闻微愣，连着手上的动作都停滞了下。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还没等说什么，就听到许濯清冷的声音响起，让他们去第三节车厢。
*
第三节车厢和之前的两节一样，没有任何的乘客，蓝色布所覆盖的座椅上，干干净净，像是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下一批乘客。
只不过，整个车厢都蔓延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似乎……比第一节车厢的气味还要更重一些。
看到这些座位，林成抖了一下。
他看上去还有点惊魂未定，略带惊恐地看了眼身后的车门，此时无数的尸块贴着脸，挤压着，他们的嘴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
像是下一刻就能拉开车厢门，直接冲进来。
“还有四站。”许濯说道。
顾呈晔应了声。
这样看来，他们根本撑不到最后。
就算污染值不增加，那些上来的乘客最终也会逼迫他们做出体力值上的消耗。
但在最开始，这一场的受验就说得清清楚楚——
体力值不能耗尽。
同时，污染不能满值。
这样想着，众人一下泄气。
列车依旧在高速运转，周围的景色倏然变化，在某一刻，列车腾空了起来，像是下方被无数长线形的白色轨道托起，最终在平稳地落下，悬空行驶起来。
似乎比之前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我的体力值只有35了。”杨冰像是还没有平复，喘着气说，“这玩意儿真的折腾不起，随便几下就没了。”
“你别说了，我们俩一个20，一个24。”林成拉着孙泽靠在墙上，“你不是医生吗，赶紧恢复一下。”
杨冰摇摇头：“我虽然在这个副本里是，但也只是为了让你们把我找出来而已，要不再等会儿，等下一个站就有体力恢复了。”
林成：”……15点的恢复怎么够，搁这儿挠痒痒呢。”
“那我也没办法。”杨冰耸肩，“现在只有找到污染源——诶？”
就见眼前的许濯和顾呈晔走到最后一节列车，直接把车门拉开。
“许哥你们做什么？”
林成问道。
“看一下环境。”许濯扫视一圈，和顾呈晔进入了洗手间。
就和之前一样，天花板依旧藏着一个尸体。
等许濯把尸块从板中拆出来时，他们的芯片的污染指数又跳成了45。
许濯垂目看了几眼尸体，开口：“看来，我们推测没有错。”
顾呈晔蹲下/身，从黏腻的肉团间拿出一张湿漉漉的纸条，看了几秒后点头：“的确。”
许濯接过顾呈晔递过来的纸条。
就见上面用血红色的墨水写着这样一段话。
[面对赛博社会，人类不再有任何的优越性，他们将会和其他的动植物一起，进行重新归类]
[在这个时代中能做的，其实并不多，但机器的危险性早就超出了预期，最后人类就会像沙地上的痕迹一样，海水一来，就直接被擦去了。]
[因此，我还是反对这一项计划，无论是这类正向的融合，还是反向的融合]
许濯垂眸看了几秒。
此时列车依旧在飞驰、不断加速，像是即将要带着他们冲向下一个站台。
“这是什么意思啊，许哥。”林成扶着墙过来，看着那张写得挤在一块的纸条，他皱了下眉：“这说的……是我们之前上来的第三批乘客吗？”
许濯摇头：“不是。”
“那……”
“他们和我们现在面前的这位不一样。”顾呈晔说，“如果按照纸条上所说的，现在属于正向融合。”
林成听闻怔了怔。
许濯起身，淡淡开口说：“正向融合就是类似于面前的尸体，人类作为主体，将机器融合进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尸体是以人体组织为基础，所以是人类。”他说，“之前车厢中的第三批，却是反向融合。”
林成听着挠了下脑袋，像是在极力消化：“按照这么推测……反向融合就是机器作为主体，将人类融合进去？”
“对。”许濯点头。
“那和污染值有什么关系？”林成问，“这么看来，也没办法解决现在系统要我们完成的任务。”
没等许濯开口，杨冰像是想到什么，眼底带了讶然：“难道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许濯没看杨冰，他半垂着眸子，把纸条扔回尸体上，“自始至终，对于污染源的推测就是错误的。”
孙泽在此时“啊”了声，看向许濯的时候，满脸疑惑。
“之前的数值。”顾呈晔在此时慢慢开口，“一共出现了三次波动。”
第一次波动范围不精确，仅是知道是在甲虫污染整个车厢之后。相比之下，第二次波动和第三次波动就显得精确很多——都是在他们发现正向融合的这类尸块后，数值才进行的变化。
孙泽仍有点疑惑：“就算是这么说，波动是通过正向融合产生的，那么我们怎么能够消除呢？”
“本质是什么？”
“啊？”
许濯看了孙泽一眼，说：“正向融合的本质。”
“我想想……”孙泽皱眉思考了好一阵，憋出两个字：“……人类？”
这话一出来，他和林成同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许濯。
“之前无法确定的第一次波动的时间点，是因为我们过于关注对乘客所做出的行为，除此意外，还有一个关键因素。”许濯的声线清冷却又冷静，淡淡地开口，“孙泽被甲虫咬伤的时间点被我们忽略了。”
“如果人类作为主体，那么这些机械甲虫对于我们来说，是污染值所在。但是如果我们转换思路，人类不再具有主导地位呢？”
众人尝试理解许濯的分析。
“那就和纸条上写的一样了。”杨冰在这时插话进来，“当人类不再有优越性，那么谁被谁污染，就说不准了。”
许濯没再看尸块一眼，他靠在列车门的连接处，说：“如果把这类的因素和甲虫进行结合，那么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他停顿了几秒，然后直起身，看向了众人：“污染源——其实是我们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赛博元素会在第二副本多一些，这个类似于过渡本，为第二副本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