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我们无情道好像要完了>第32章 【私奔】

  松月溪站起来, 下意识注入灵力,一瞬间,忽然有无数记忆碎片涌入他脑海, 他看到了尸横遍野, 看到了桃花纷飞, 看到了神魔大战, 看到了刀光剑影……

  所有的画面都是模糊的, 他看到了,又全都没有看清, 更没有记住。

  他的大脑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么多的碎片, 只觉得天旋地转, 头晕眼花。

  “怎么了?”谢天发现他不对劲,马上将他手上的碎片抢走了。结果他触碰上那碎片的时候, 脑中也涌入了很多画面。

  谢天气血翻涌, 极为不适,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却莫名被一种愤恨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只想大开杀戒。

  “喂, ”徐潇宁愣愣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了?还好么?”

  他抢下谢天手里的碎片, 但却什么都没发生, 既没有看到离奇的画面,也没有像他们二人那样出现不适感。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 都有些困惑。

  徐潇宁翻来覆去查看这碎片,也试着注入灵力,但仍然没有激发出什么, 随后这碎片渐渐暗了下去。

  他看向松月溪:“你说这是月神的法器玉轮?”

  “嗯,”松月溪点点头,“这是……可以当做是一小片月光。”

  “月光?”

  徐潇宁举起来看了看,可惜这会儿天昏地暗,看不到月亮。既然如此,他就把东西还给了松月溪,毕竟对方是神君,这玩意儿如果是月神的,自然由他保管最为合适。

  松月溪再次尝试注入灵力,但碎片已经没了反应,他便将其收了起来。

  随后三人进入树林,找到了被晏春藏起来的孩童,出去和荆夏汇合,一起将村民送回村子里,又在村中救治被血雨腐蚀的人。

  四人之中,松月溪和荆夏会治疗术。二人分工合作,谢天和徐潇宁则是巡视村落,保护众人的安危。

  徐潇宁还逮着谢天问个不停。

  “你烦不烦?”谢天颇为恼火,“那真的只是意外!!我没什么瞒着你们的,也不可能做对你们不利的事!”

  徐潇宁看着他手上的剑,还有点犯怵:“你真的要用这剑么……我爹说它很恐怖,常人难以驾驭。”

  “我不用它它就要砍我,”谢天看了看手中的剑,“我只能用。”

  出发前他把这剑忽悠到九霄云外去了,刚才他担心松月溪和谢天的安危,于是找村民借了把铁剑,结果刚拿到手,焚天剑就突然出现,斩断了他手中的剑。

  谢天大概明白过来,这焚天剑就不允许他使用别的剑,于是只好接受了它。

  他见徐潇宁颇为忌惮,于是安慰道:“放心,它不会随便砍人。它只会砍我。”

  徐潇宁眼睛一瞪:“啊?”

  谢天真的懒得与他废话,能说这么多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不想再搭理徐潇宁,于是转身去找松月溪。

  松月溪原本受了伤,有些虚弱,但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他花了一晚上,和荆夏一起救了所有人。天亮后终于结束了一切,他自己也真气不济,晕了过去。

  安顿好村子里的人之后,谢天和徐潇宁带松月溪和荆夏到了不远处的白云山庄,让他们休息。

  白云山庄处于沧澜山颠,这附近风光无限,有奇观异景,每年都有不少人来此观光。庄内提供食宿,赚点小钱。谢天直接包下了整个山庄,不让其他人打扰,而后守在松月溪身边,徐潇宁则是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报给了自己的父亲和师尊。

  晏春死了,他好歹也是个小神仙,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大事。徐潇宁讲得颇为凝重。想他好好的神仙不做,非要自甘堕落,误入歧途,实在令人唏嘘。他讲着讲着,难免提到祝星洲。若说晏春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也依然洗脱不了祝星洲的罪孽。祝星洲不仅是帮凶,还亲自动手杀了无辜的人,也是死有余辜。

  荆夏安慰了他一番,徐潇宁也花了点时间开导自己,而后便打算忘了这件事,再也不去想它。

  *

  半日后,徐定海带着几个归元殿的人来了。

  盟主大驾光临,白云派上下诚惶诚恐,立刻隆重相迎。

  徐潇宁也出来迎接他们,却不料,除了他爹,家里的叔伯婶娘也来了几位。

  徐潇宁都懵了,这……这是家族组团游玩么?

  长辈们许久没见到他,马上上来捏脸摸头,表示对他的关切。徐潇宁简直身心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露出乖巧的笑容,很礼貌地与他们寒暄。几人捏完他,很快出去完了,房内只剩下父子俩。

  徐定海问:“荆夏呢?”

  “在给庄里的婆婆看病,”徐潇宁道,“你别骂她……”

  徐定海沉默片刻,没再问荆夏的事。

  他上下打量自己的儿子,仔细地询问他有没有受伤,虽然他在归元殿可以和任孤光一起用镜子偷看几个年轻人,但那镜子也不能常用,他已经有好几日没看到他们的动向了。

  徐潇宁表示自己无恙:“我师尊呢?”

  “他有事先不来了。”徐定海又问,“神君呢?”

  “在休息,还未醒。”徐潇宁道,“等他醒了您再探望他吧。”

  “我说宁儿,”徐定海露出无奈的神色,“神君受伤了,你怎么不陪在他身边呢?怎么可以让别人守着他?这太不像话了。”

  又遇到了这种尴尬的局面,徐潇宁顿时局促起来:“有谢天陪着他呢……人家,人家是一个门派的。”

  “一个门派怎么了?”徐定海笑着道,“你和神君还是天生一对呢。你赶紧去看看他。”

  徐潇宁怎么也不好强行挤进卧房,厚着脸守在松月溪身边,只得拉着他爹再次说起晏春的事。

  他说的颇为详细,几乎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全都重新讲了一遍。他爹端着杯盏,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等他讲完,还夸他成长了许多。

  但是徐潇宁却觉得,他爹根本不在意晏春之死,只在意撮合他和松月溪。

  这让他有些沮丧。想到人家荆夏大老远来找他,他更加难受。

  他原本应该把谢天无意间打断了晏春的话头这事也说出来,包括那焚天剑。但他担心说了之后谢天会有麻烦,而他本人相信对方没问题,故而思忖过后略下了此事没说。

  晏春的事讲完了,徐潇宁犹豫一番,想和父亲说说自己和师姐的事,好好把话说清,表明自己的态度。

  但他爹多么了解他,一见他张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马上在唇前竖起一指,又抬起眼帘往天上看,示意他不要提。

  徐潇宁也怕自己过于强硬会对荆夏不利,故而不敢再说了。

  一个时辰后,徐定海站了起来:“还是去看看神君吧。他身份特殊,事关天界,咱们父子需得谨慎对待。”

  徐潇宁不好拦着,只能随他出门。

  两人刚走出去,便有山庄弟子匆匆进来,喘着气道:“盟主,合欢宗的厉宗主登门拜访。”

  “厉宗主?”徐定海眉头一皱。

  徐潇宁一听就乐了,这下可就热闹了。

  *

  父子俩出去见厉长虹。厉长虹是带着谢天的师尊越江吟一起来的,旁边还跟了几个合欢宗的人。双方见面互相打过招呼后,徐潇宁也对厉长虹说了昨夜之事,但他们似乎也不在意。而后众人便一起去探望松月溪。

  毕竟人多,吵到人家也不好,一群人在外面停下,还是由徐潇宁进入院中,对谢天说了两家长辈来了的事。

  “来了好多人!”徐潇宁挠了挠头,只觉得万般烦躁。

  谢天坐在床边,所有的目光落在松月溪那张沉睡的脸上。他握着对方冰凉的手,淡淡地“嗯”了一声。

  徐潇宁问:“怎么办?”

  谢天沉默不语。

  “唉……”徐潇宁颇为无奈,“你怎么又开始不说话了?”

  谢天又恢复了之前沉默寡言的模样,眼里只有松月溪,对别的事漠不关心。徐潇宁拿他没办法,只能出去向长辈们说明情况,然后请他们先留下歇息。于是大伙儿就留在了白云山庄。

  白云山庄从未接待过这么多大人物,山庄上下所有人都手忙脚乱,胆战心惊。

  徐潇宁怕厉长虹难以适应儿子变化太大,匆忙找到他,提前同他说明:“谢天他……性情发生了点变化,现在不太爱讲话,伯父不要太伤心,他……他应该能好的。”

  “没事,”谢天的师尊越江吟道,“正常,他前世……啊,我是说他以前就这样。”

  “哦……”徐潇宁有些茫然,“是么?”

  就他之前和谢天相处时的情形,对方并非如此,但人家长辈都接受,他也不必较真。

  晚些时候谢天从松月溪房中出来,去向长辈们致歉和问好。

  他一进门才发现,来的除了他爹和他师尊,还有家里的几位叔伯婶姨。

  谢天:“……”

  这是组团出来玩么?

  虽然有些无奈,但谢天仍旧客气地向众人问好。长辈们许久没有见到他,也是十分激动。但众人见他性情大变,一身寒意,故而不敢像之前那样围上来捏脸摸头,只怯怯地嘘寒问暖。问候完之后他们很快离开,房内还剩下父子俩和越江吟。

  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好好的儿子变得沉默许多,厉长虹还是难以接受,强忍着才没有泪洒当场。

  先前为了压制谢天体内的魔气,越江吟设置了禁制,也降低了魔气对他的影响,让他成长为一个明朗的人。可那道禁制意外被焚天剑摧毁以后,谢天体内的魔气就压不住了,也不得不选择修魔,从此性情也受到了影响。

  按照越江吟的意思,他这不叫受到影响,应该是释放天性,恢复本来样貌。

  厉长虹只怕儿子这么一恢复,会渐渐变成前世那个冷酷威严的天界太子,从他的儿子,变成天帝的儿子。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心痛。

  越江吟同样有些凝重。他先检查了谢天的魔丹,确认没什么大碍,而后问他:“焚天剑呢?”

  谢天抬起手,掌心黑雾幻化出焚天剑的实体。

  “它一路跟着我。”他仔细观察师尊的神色,“也不知为何。”

  “名剑……名剑都是有灵性的,”越江吟道,“它许是想找一个高手做它的主人,所以找上了你。不过你现在还驾驭不了这魔剑,先交给我吧。为师先想办法祛除它的戾气,然后再给你用。”

  谢天没说什么,直接交出了剑。

  剑刚离开他,就开始狂躁。越江吟赶紧压制它的戾气,使它平静下来。

  谢天对自家师尊说了晏春的事,越江吟严厉地谴责了那人自甘堕落伤天害理的行为,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晏春本人是死是活。好像他只是一个小角色,死就死了,大家都不在意。

  谢天当然也不在意,但前一晚击杀晏春前他没有听到他们对话,故而很多事情还有疑虑。

  “他为何放着神仙不做,要来到人间杀人掏心,寻找情种?”

  “哦,他大概是想成为新一代神君吧。”越江吟道,“天界一边在寻找神君的转世,一边也在想办法培养新的神君,做两手准备。他资质不好,估计入不了月老的眼,但自己又不甘心,所以走了这歪门邪道。哎,说到这个——”

  他抬头看着徒弟:“天界真的很需要神君归位,所以你得尽快跟潇宁培养出感情,帮助他回归,不然等天界培养出新的神君了,就用不上他了。”

  谢天觉得徐潇宁自己未必想去做什么神君:“既然都开始培养新的神君了,又何必找寻我和他?”

  “你傻啊,”越江吟道,“神君岂是说培养就能培养出的?”

  说到这个他突然有些激动:“从初代神君到潇宁的前世也不过才经历了三代,神君的成神之路是非常苛刻且艰难的,这个位置比天界其他神位的修炼都要难得多,必须要真正地爱苍生才能登上此位。培养新人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是被逼无奈,下策中的下下策!!这当中有很多意志不坚的,也有许多愚昧无知的!就说那晏春,身为红线仙居然滥杀无辜,实在荒唐!所以——”

  他喘了口气,又凑到徒弟跟前:“天界一直都期待着你和神君的回归。能找回你俩谁还稀罕培养新人啊?你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你只管好好跟神君相爱就是了。”

  “知道了,”谢天道,“我去看看阁主。”

  “哎——你,行吧,你看完他也多去陪陪神君啊,”越江吟拍拍徒弟的肩膀,“听说这里风景不错,跟他出去看看。”

  等谢天走了,他马上收敛笑容,露出严肃的表情。

  “你看到了吧,”他对厉长虹道,“你儿子开始修魔以后成长得太快,若是不尽快和神君在一起,恐怕会有麻烦。

  他眼皮往上翻,看了看天上,又拍拍厉长虹的肩膀:“你赶紧再劝劝他,让他别整天围着他家阁主转了。”

  语罢他拿着焚天剑离开,剩厉长虹独自在房中黯然神伤。

  *

  谢天回到东边厢房时,松月溪已经醒了,正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外面。

  雎鸠陪在他身边,问他伤势如何,他也没有应答。

  其实他的伤已经好了,但脑袋很沉。

  “我睡了多久?”他问。

  谢天给他端了杯水:“不到一天。”

  松月溪却感觉自己仿佛躺了三千年,还做了很长的梦,睁眼后又想不起梦见了什么,但那个梦给他一种很悲伤,很绝望的感觉。

  “怎么了?”谢天看出他情绪不大对,于是抬手抚住他的侧脸,用一种很担忧的眼神看他。

  两人从未如此亲密,松月溪却也没反抗。

  他与谢天眼神相撞,心里那种绝望的感觉愈发浓烈,险些让他无法呼吸。

  好像他们以前发生过很不好的事。

  好像自己所有的悲伤都与他有关。

  “没事……太闷了……”他摇了摇头,快速起身下床,而后走到外面,站在围栏边用力地吸气,呼气,努力缓解自己的情绪。

  栏杆外是陡峭的石壁,是缥缈的云烟。入了夜,天地一片苍茫,一轮明月若隐若现。

  谢天走到他身边,默默地陪着他。

  过了一会儿松月溪缓过来了,问:“是不是来人了?下午听到外面很吵。”

  谢天便对他说了现在的情形。

  松月溪一听就头大:“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不用想都知道那些人来干嘛的。

  后面两天,徐潇宁家的长辈就一直拉着他,劝他和松月溪多亲近亲近,谢天这边的长辈也同样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极力劝他和徐潇宁在一起。

  徐潇宁那边焦头烂额,谢天则是油盐不进。

  厉长虹自己倒是说得比较少,他知道儿子不喜欢徐潇宁,他知道他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徐定海则是来劝松月溪,他也没强硬地撮合,但话里话外还是希望他和徐潇宁好生培养感情,早日恢复神格,回归神位,庇护这天下苍生。

  “为什么你和任孤光觉得我会愿意回归天界?”松月溪道,“若我真的是神君,我上辈子,被天界弄死了,这辈子你们还想我回去?我不灭了天界已经不错了好么?就别指望我回去了。”

  “前世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徐定海道,“既然他们想让你回去,就不会再算计前世的恩怨,想来这一次会同意您和潇宁在一起。为了天界处境,为了天下苍生,也请神君放下仇恨。”

  松月溪道:“我放不下。”

  徐定海面色从容:“您先回去了再说嘛。”

  松月溪:“……”

  只能说盟主不愧是盟主,他都开始佩服起徐定海了。

  尽管如此,他依然不愿意跟徐潇宁在一起,也不愿意回那个烂透了的天界。他只想和谢天一起回忘尘阁,想办法光耀门派,振兴无情道。

  但是他不知道谢天愿不愿意跟他走。

  松月溪就感觉,好像这世间一半的人都希望他和徐潇宁在一起,另一半的人都希望谢天和徐潇宁在一起。反正就没人希望他和谢天在一起。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也太好笑了。

  好笑的同时松月溪有点恼火,谢天明明说好了会永远追随他修无情道,结果现在这人被拉去跟人配对。谢天自己也不知道避嫌,也不过来同他坦白一切,甚至这几天都不来看他了。

  他独自坐在房内的窗台上,没有点亮烛火,思绪乱如麻。

  黑暗无声地吞噬他。

  坐了一会儿之后,松月溪叹了口气。

  他看着外面的月光,心想谢天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是不是忘了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那家伙现在在干嘛呢?

  *

  谢天在拭剑。

  他跪坐在正对门的案台前,横剑其上,沉默地擦拭着那柄通体全黑的焚天剑。

  月光照亮他的身影,他手上动作不疾不徐,但紧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不一会儿,焚天剑似乎感受到危机,突然震颤起来,释放出凛冽的剑意。

  谢天抬头看向门外,一个皎若秋月的陌生女子出现在他门外。或者,称其为幻影更为合适。她云鬓霓裳,宝相庄严,周身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辉。

  在她现身的一刹那,焚天剑立刻熄灭了自身的黑焰,停止了震颤。

  谢天颇有些诧异,焚天剑不惧鬼神,什么人都敢杀,却是第一次自灭锋芒。

  这究竟是何人?

  他抬头看向那女子,对方面带笑容,温柔地注视着他,眉眼间一片慈祥。

  谢天怔怔地看着她,竟然有种面对母亲的感觉,但他很清楚他娘在老家照顾长辈,眼前的人并非是她。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直觉是值得信赖的长辈。

  “您……”

  他想要站起来,对方抬起手,示意不必多礼。

  而后,她温声问:“你在害怕什么?”

  她的话没头没尾,但谢天却知道她在问什么,于是回答:“我没有害怕。”

  她又问:“你在犹豫什么?”

  谢天回答:“我没有犹豫。”

  “那,”她的第三个问题,“你在担心什么?”

  谢天双掌按着自己的佩剑:“我没有担心。”

  “很好,”她好像听到了满意的回答,笑意更浓,“你一直都是个坚定的孩子,无需犹豫,无需担忧,只要你做出决定,天地间没有人可以阻挡你。”

  谢天目光如炬:“是的。”

  而后他站起身来,走向房间的一角。

  在他身后,一缕风吹来,吹散了那幻影。

  *

  风从西边吹向东边,一路掠过徐潇宁的门前,拂过荆夏的发梢,最终吹到了松月溪的窗前。

  他原本懒洋洋地抱着剑,坐在窗台吹风,耳畔忽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还没想好么?”

  松月溪一扭头,发现不知何时,他窗外出现了一道幻影。对方身上穿着和他一样配色的月白衣裳,眉目间一片柔和,整个人散发着温暖的光辉。

  看到她的第一眼,松月溪下意识地张开嘴,差点喊一声“母亲……”

  还好及时忍住了。

  他知道这个人不是他的母亲。他没有见过她,却觉得十分亲切,亲切到莫名眼眶湿润的程度。

  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

  “您……”他睁大眼睛看着她,喉头不自觉地堵住了。

  “好久不见,”对方衣袂飘飘,缓步走向他,笑着问,“你心里仍然在犹豫么?”

  “我……”松月溪迟疑道,“我不知道您在问什么……”

  “你知道。”她停下脚步,用略有些严厉的眼神看着他,“你一直都知道。如今的你,连直面自己内心的勇气都没有么?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

  松月溪有种被母亲批评的感觉,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批评过他,他惭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再与之对视。

  他的确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看他低着头,她又无法继续严厉下去,转而抬起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眸中莹光微动:“我的孩子,你不该为情所困。”

  “是的。”松月溪凝望着自己手中的长剑。

  它叫斩红尘。是他幼年之时,他的师尊亲自为他打造的,已经陪伴了他许多年,曾随他杀人放火,也随他历经风雨。

  片刻之后,他做了一个决定:“我不该为情所困。”

  而后他从窗台下去,握紧长剑大步朝外走,刚走到门口,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嘭”的一声巨响,谢天出现在门外。

  *

  松月溪惊呆了。

  谢天换了一身黑红的衣裳,还破天荒地束了发,他头戴一顶黑色发冠,整个人气势张扬,犹如魔神降临!

  他站在明晃晃的月光里,对他说了一个字。

  “走。”

  而后这个人根本不管他答不答应,不问他愿不愿意,直接拉着他往外走。

  这夜月光皎洁,长风浩荡。

  谢天脚步轻快,墨发飞扬。

  松月溪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莫名心潮涌动,一股浓烈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大脑,令他有些情不自已。

  ——他决定去找他的时候,他刚好来找他。

  ——他想带他走的时候,他刚好来带他走。

  真好啊。

  真的是太好了,一定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他愿意的。

  无限豪情在胸中激荡,澎湃情意在心里狂涌。松月溪颇为动容,他好像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跟着他的步伐向前走。

  两人刚出门,便有人来围堵。

  越江吟急道:“你们干嘛?你们要去哪儿?”

  谢天回头看着松月溪,眉梢轻扬,带着淡淡笑意:“私奔?”

  松月溪反握住他的手,忍不住弯起嘴角,朗声道:“私奔!”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私奔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