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砚池望着他的眉眼,没有说话。
慌张过后,灌进的全是苦涩,贺垣弋的后怕如同潮水,此刻的安心根本填不满他的余悸,他说着那些失控般的话,像是虞砚池是他已经摔过一次的珍宝。
“我接你回家。”贺垣弋放弃了,“回栖云山,我给你负荆请罪,行吗?”
不要想起从前了。
更不需要四方降魔扇。
贺垣弋把虞砚池护在身边,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谁都想要虞砚池,贺垣弋根本没有办法放她游弋在带血的刀尖。
那不是求生门,贺垣弋望着她的背影,就已经想把她拉回来。
虞砚池没有回答他,而是收回了目光,收回了手,循着贺垣弋的气息,像是小兽,一点一点趴到贺垣弋的背上。
贺垣弋像往常一样把她背起来。她不再生气,只是变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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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新雪,长街空旷,贺垣弋没有说话,像是以为虞砚池已经睡着。
可是往常这个点就会困的虞砚池没有睡,她劫后逃生,得了一时心安,是初次发觉能看见的凡世是这番景象。
也曾有、软红十丈华灯千街的盛景……
“你会想知道,是谁毁了这一切吗?”
……
“哥……”
“嗯?”贺垣弋有言必应,“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虞砚池摇了头,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贺垣弋听着,说:“觉得见过吗?”
“没见过。”
贺垣弋轻声笑,把叹息盖住,“虞砚池,你是个没良心的。”
虞砚池没有反驳,她从前很爱和贺垣弋反着来,但今天格外不同,虞砚池把头埋在大氅里,靠着贺垣弋,“你的伤还好吗?”
“伤?”贺垣弋反应过来,“什么伤?”
“长灵。”
贺垣弋像是恍然大悟,“你说风湿啊?不是说这是老毛病了吗?怎么虞砚池,突然关心起这个,往日不是把你哥灵骨死命地按吗?”他顿一下,又把虞砚池背高了些,说:“放心,不会再扔你了,无需讨好我……”
虞砚池嗯了一声。
有水打湿青石地,这夜竟下起了微雨,北地难得有与天南一般温柔的细雨,没一会儿雨就能把二人浇透。
贺垣弋偏头,“小池,把氅衣盖好,快到家了。”
虞砚池一直闷在贺垣弋的背上,雨只能打湿她露在外面的一点碎发,她手指一拨,光就透不进来。
“盖好没有?”
“盖好了。”
“那回家。”
“让我自己回吧。”虞砚池说:“贺垣弋,我想回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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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檐下,虞砚池被慌乱地抵在了门边,贺垣弋望着她的眼,“你……”
他的眼神不平静,在虞砚池身上寻找残缺的影子,可是他张着口,却突然什么也表露不出。
虞砚池从袖间拿出四方降魔扇,那南阳独玉白如羊脂,倒坠在扇柄,虞砚池把它提到贺垣弋的眼前,玉色晃在雨幕前,又藏进了贺垣弋流落转徙的眼睛里。
这是对无声询问的回答,这块玉的来历是唯二人方知的秘密。
“贺垣弋……”
经年的坚守顷刻溃散,贺垣弋突然抱住她,俯身把头埋在虞砚池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