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一个下晌的街,原是挺高兴的,可路上突遇清兵巡逻,吓得我拉着胡陌炀便跑。
胡陌炀问我为什么要跑?我同他说了清朝和天朝之间前十几年的恩怨,以及现下不剃发的风险。
他听了丝毫不放在心里,一副我就是不剃,你能耐我何的清高模样。
我好劝歹劝,说得口都干了,他终是松了口,但有一要求,买只鸡吃,就剃。
于是,经过我的深思熟虑,决定暂时可先不剃,毕竟咱如今有帽子,且剃了确实不大好看。
他真应该庆幸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已,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回万通客栈的路上,偶见一人觉着眼熟,我思来想去终是想起,那不是药铺老板梁则吗?
梁则一身长衫布鞋和瓜帽,原是挺文秀的书生气质,但却一身酸臭味儿,再加上凌乱的胡渣和半散的清辫,憔悴得像个快死的人。
我多看了他两眼,骤然看到他的布兜里,伸出了个小蛇头,那是只青色的小蛇,像刻意探出头来瞧我似的,瞬间又缩了回去。
我倒抽一口凉气,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拽着胡陌炀的衣角,一边指着梁则的布兜,舌头打结:“长长长虫!”
胡陌炀貌似早就看到,并不觉得奇怪,懒懒地瞄我一眼:“大惊小怪,你还养狐狸呢!”
梁则怕是不知道自个儿兜里有条蛇,我得告诉他。
我冲到梁则前面,指着他身侧的布兜说:“梁老板,你兜里有条蛇,蛇可是冷血动物,有毒的话会,一旦被咬会立时死去的。”
梁则闻言脸色骤变,慌慌张张地把布兜倒了个底朝天,倒了一地的药材,却不见有蛇。
“咦,我方才分明瞧见了。”我伸手翻了翻药材,看看是不是藏在药材里了,可是没有。
梁则带着一脸被耍的愤怒,收起药材,拂袖离去。
胡陌炀与我比肩而立时,我问他难道是我眼花,他肯定地说我没眼花,确有一只小蛇藏着,我怨他不帮我做证。
他却说:“人类的一生,也是一场修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你给他打灾,那灾不报在他身上,就会报在他的亲人身上,何必打呢?”
我说:“你还懂这个啊,我不是修行之人,理解不了,我是凡人,会痛会冷会悲会喜的凡人。”
今儿与胡陌炀的这一番对话,让我对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虽是狐妖,但修的却是正道。
当然,这是我猜的,我俩相识时短,不算深交,他为人怎样,还需时间来观察。
那日是我头回见那小青蛇,就在当夜,我又遇见了。
是夜,街道开始冷落。
胡陌炀打坐时不喜他人走动或吵闹,我立在二楼窗前,看过往人流车往,对面的梁则又在忙活分配药材。
我呆望着,脑中思绪万千,忽见一鬼祟的小身影,凭空出现在药铺门前。
今夜药铺里的灯光,让我看清那东西,他是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娃,身上披着破粗布,没有头发,脸上头上皮肤很是粗糙,长着许多疙瘩,还有一双绿眼睛,模样极其丑陋。
昨夜我就见过他。
他在盯着我,我倒抽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躲了躲,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再看时,他已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