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穿成反派的工具人>第43章 

  宣至儒领着他的随从进入了无极剑宗的大门。进入大门后, 宣至儒在门口的过道上稍微停顿了一下,用神识感应稍微感应了一下整个无极剑宗府邸的灵力分布情况。

  修士们大多都有这种感应能力,但取决于神识的强大与否,宣至儒的神识不算强大, 甚至还在深渊之毒的侵蚀下留有裂痕, 每次使用神识都会让宣至儒头疼欲裂, 神志浑浊。

  只是现在的宣至儒已经不在乎了, 这点痛苦, 和深渊之毒蚀骨噬魂的痛苦比起来, 又算得了什么呢?

  正如莫缘的五师兄所说, 作为现任紫月门的门主, 宣至儒的天赋很差劲。

  修真者说的天赋好,指的是一个人体内拥有的灵根。

  金木水火土,任何属性都可以, 只要拥有这些属性,修士就可以在此基础上进行修炼,累积自己的修为。

  灵根是属性的载体, 但灵根并不是越多越好的, 多而杂乱的灵根对修炼毫无益处, 因此大部分修真者嘴里说的天赋绝顶, 指的就是优质的单灵根。

  任何属性的优质单灵根弟子, 都是各大门派相争的对象。在这种情况下,宣至儒却拥有所有人最不看好的……五灵根。

  金木水火土,他五行俱全,而且的确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益处, 就算是五灵根, 只要其中某个灵根质量格外突出, 门派里的师父们也会高看他一眼,可宣至儒没有,他五个灵根都是废物,他整个人都是废物。

  小时候的宣至儒因家境贫寒活得十分辛苦,每天跟父母早起晚归的劳作,最不幸的时候还要上街乞讨,因为饿得不行,宣至儒偷钱去买吃的,却被城里巡逻的守卫追打,被揍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之时,一位路过的道长救了他。

  虽说那时候的宣至儒还很小,却已经旁敲测听从别人那里得知许多有关仙门的事情了,宣至儒看救他的道长穿一身价值不菲的长袍,救他时还随手给他嘴里塞一粒丹药,他浑身伤口立刻就好了。

  这在凡人看来就是仙术了,宣至儒直觉救他的这位道长,肯定是某仙门的修真者。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可能是宣至儒短暂人生中唯一能摆脱贫困凡人身份,走向强者道路的机会。

  所以宣至儒很果断,立刻跪地拜求道长收他为徒,仗着体型小装出可怜的样子,跪在地上磕头,那道长果不其然心软了。道长想了想,开口问宣至儒的家境背景。

  既然要带宣至儒回仙门,道长觉得必须通知一声宣至儒的亲属,道长问宣至儒,其亲属姓甚名谁人在哪里?宣至儒却谎称自己是孤儿,没有亲属。

  就这样丢下家中还在劳作的双亲,宣至儒靠着和道长的关系来到了紫月门。可是来到紫月门之后,宣至儒才发现这个收他为徒的所谓的「道长」,其实也就是紫月门里的一个普通的弟子而已。

  普通弟子是没资格收徒的,这弟子之所以带宣至儒回来,也只是误以为他是孤儿,没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就想带他回来给仙门里当个打杂的。

  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拜入仙门,想象中自己也能轻松成为仙风道骨、万众瞩目修士的日子并没有到来,这让宣至儒很气愤!

  但人微言轻的他没有发言权,只能忍气吞声,真的在紫月门里当一个打杂的童役,这一当,就当了数百年。

  至于宣至儒是如何花费数百年世界,从一个打杂的杂役变成紫月门门主的?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出自一场欺凌。

  大概因为出身贫寒,父母连养育都几乎做不到,就更别谈教育了,所以宣至儒的教养非常差劲,他衣食住行生活习惯都一塌糊涂,紫月门发给他的门派杂役服装,他怎么也穿不好,更不会洗,因而整天都是脏兮兮的。

  那个带宣至儒进门的弟子也有各种各样属于自己的修行,没办法一直照顾宣至儒,不过他至少教了宣至儒一些修行方面的知识,算得上宣至儒的半个师父,加上身处紫月门不愁吃穿,日子过得确实比原来好,但宣至儒在这里受到的欺辱,却比以前多得多。

  说到底,修真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修仙修仙,表面一派光鲜亮丽,骨子里却还是丑陋的人性,看到脏兮兮的宣至儒就露出嫌恶的表情,还不停使唤他做一些超出他能力界限的重活。

  即使顶着这样的压力,宣至儒也没有想过要从紫月门离开,他千方百计来到紫月门,目的就是成为和其他人一样的修士,这点欺辱算得了什么?

  不肯退缩的宣至儒硬是花了百年时间,靠自己那废物般的五灵根修成了筑基,他筑基时门派里的人都震惊了。

  虽说花的时间有点长,但只要筑基,就是正经的修真者,因此最后,宣至儒被紫月门里一个冷门长老收作记名弟子,总算杂役翻身,成为了正式的紫月门门人。

  欺辱宣至儒的人也因此变少许多,但也只是变少了而已。

  那时候的紫月门还是金蝉子在位做门主的,金蝉子当时修为稳定,并没有入魔,但还是对收集及抓捕各种珍奇的灵兽妖兽异常感兴趣,因此金蝉子每隔五十年,就要前往各大有灵兽出没的秘境仙境里进行围猎。

  有一年,金蝉子的围猎活动,宣至儒有幸去参加了,他跟着金蝉子组织的大队伍进了一个叫做渚川的秘境,这个秘境位处极寒深渊附近的山脉之中。

  而在渚川秘境中,宣至儒被一个一直欺辱他的同门陷害,此人趁着宣至儒落单之际,引来一只张牙舞爪的六阶妖兽,同门任其扑咬宣至儒,还幸灾乐祸看着六阶妖兽把宣至儒的腿给咬断了。

  随后,同门丢下宣至儒自己逃跑,留宣至儒一个人在六阶妖兽的嘴里挣扎,宣至儒那时心里满怀仇恨与不甘,他盯着那个陷害自己的同门逃跑的方向,惊觉这个世道对他是如此不公平,他想要更好的生活、想要更高的地位、想要往上爬、这些渴求,难道是他的错吗?

  “当然不是你的错。”

  宣至儒苟延残喘在地上爬,他无意中把自己的心声说出了口,他对着同门离开的方向喃喃自问是我的错吗?却没想到这个问题得到了解答,有个古怪而渗人的声音回答了他。

  而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那只正在啃食宣至儒身体的六阶妖兽,在一瞬间被什么不知名的术法给爆杀了,六阶妖兽整只炸裂开来,爆炸成了漫天飞舞的血浆。

  一个人影走到了宣至儒的身边,趴在地上的宣至儒看不到对方的脸,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色影子,如果宣至儒了解地球上的ps的话,大概会形容这黑影就是一个行走的高斯模糊。

  黑影对宣至儒说:“你唯一的错就是你太弱小了。”

  “想要变强吗?”

  “我可以帮你……”

  “只是你需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

  代价?代价算得了什么?这么多年,为了能活下去,为了那一点点的生存资源,宣至儒苟且偷生,甘愿受辱。他跪在别人的面前,发觉自己已经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人格、尊严甚至是灵魂,此刻都不复存在了。

  “看来你我达成共识了,那我就先送你个小礼物吧。”黑影很开心,他高兴于宣至儒的觉悟竟是如此之高。

  于是黑影挥了挥手,用某种更加奇怪的术法,将刚才炸开的六阶妖兽、将其炸开的血浆又重新聚集起来,血浆和黑色的液体混合在一起,凝聚成了一只全新的妖兽……不对,是魔兽。

  这魔兽拥有刚才六阶妖兽那种猫科动物的轮廓,但全身上下除了眼睛,都是乌黑的。

  “这是我的一个创意之作,我把它叫做「狮心」。”黑影控制着魔兽狮心走到了宣至儒的跟前,“它现在是你的了,我相信你会好好使用它的。”

  是的,宣至儒当然好好使用了它。

  拿到狮心的第一天晚上,宣至儒就命令狮心去吃掉了那个陷害他的同门。然后宣至儒惊喜的发现,被狮心吃掉的修士,宣至儒可以从狮心身上获得那些修士的真元。

  真元就是一个修士修炼时的灵力凝结而成的结晶,修炼到金丹期,真元就会变成金丹,修炼到元婴期,金丹就会变成元婴。

  被狮心第一个吃掉的同门是心动期,有了他的真元,宣至儒至少多了数百年的修为,这让宣至儒减少了许多花费在修炼上的时间。

  宣至儒是个五灵根的废物,别人十一二年就能筑基,他花了一百多年,筑基的时候,他的外貌已经显现出老态,寿命所剩无几。像他这样的修士,可能终其一生都到不了金丹期。

  但是现在有了狮心!

  只要命令狮心不断吃掉那些该死的修士、欺辱过宣至儒的修士,宣至儒就能不断获得别人的真元,迟早有一天……不,或许不久之后,宣至儒也可以变成无可披靡的大能修士!

  喜悦与欲望,就在宣至儒的心脏中无限膨胀起来。

  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我了!

  ……

  “师父,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五师兄这边赶到了沈海卿开设大会的乾坤堂,乾坤堂如其名,外面看起来只是个小屋子,进门后会发现里面足足有几百米平方的巨大空间,容纳数百人不是问题。

  乾坤堂堂首摆放着楠木桌椅,是全门派峰会主持人做的地方,下面则整齐排列着各种桌椅,供各大门派代表入座。大会持续大约三天,中途可随时离场,但离场就代表放弃自家门派在此次会议中能够获得的权利。

  因为是紧急大会,时间很赶,很多事情都是匆忙间定下的,沈海卿只能大概整理一下乾坤堂的摆置和装饰,在每张桌子上放上茶水,会议就即将召开了。

  此时乾坤堂里已经挤满了不少人,到场的门派和其随从在属于自己的桌椅上坐下,有些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有些静坐不语闭目养神。

  紫月门是最后一个到的,宣至儒走进乾坤堂的门以后,四处环顾了一圈,在最后的空桌位旁坐下,他的随从亦步亦趋,低着头缩在他旁边。

  虽然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但是全门派峰会还没有立刻展开,因为他们还差一个……能够主持大会的人。

  历代全门派峰会,都是由六大门派之首的门派代表做主持人,但是今天,事情有了一些变化。

  目前修真界的六大门派,分别是:玄火门,龙吟山庄,厌月堂,太初门,青玉门和神风派。

  这六大门派按实力和影响力综合排名如上。

  玄火门是当今修真界的第一门派,他们是一群擅长法术的法修。玄火门的门主是一位分神期的大能修士,实力强劲,他的名字叫做祖鸣。

  祖鸣今天也到场了,是以玄火门代表的身份来的,他坐在玄火门那一桌的首席,穿一身靛青色长衣,头戴盘龙发冠,外貌看起来是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

  全门派峰会一百年一次,以往几次都是由这位祖鸣来主持的,但是今天,当沈海卿走到祖鸣跟前邀请他上台主持大会时,祖鸣面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摇了摇头。

  莫缘刚刚也到场了,他是在那紫月门的宣至儒进场后,跟着进来的,隐身的邬起随着一起来了。

  邬起洞虚期的修为几乎是整个修真界最高的,邬起要想隐藏身形,那么在场的众人,估计也只有祖鸣有一丝可能会发现他。

  莫缘悄悄给邬起传音入密。

  莫缘刚刚和五师兄相互传音入密时,莫名其妙就学会了如何传音入密了,这种诡异的技能,怎么学会的莫缘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在五师兄往莫缘脑子里发来语音消息时,莫缘下意识地就回复了,紧接着就自然而然懂得了如何给别人脑子里发语音消息。

  前提是这人的脑子对莫缘不抗拒,不然莫缘的语音消息是发不出去的。

  邬起的脑子显然丝毫不抗拒莫缘,俩人就相互传起消息来。

  莫缘说:“这个叫祖鸣的,是目前修真界第一门派玄火门的门主,对不?”

  “是的。”邬起乖巧回复。

  “刚刚我在门口做安检员的时候,发现这个祖鸣身上也带着残毒呢。”莫缘就和邬起分享了一下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不过分量不是很多,看来他和卓柯师叔一样很克制自己,没有被毒素蚕食过深,只是我才把他身上的毒素取走,他现在精神状态应该不是很好。”

  “缘缘……”邬起提心吊胆,欲言又止道,“你已经吸收了很多毒素,现在……有感觉哪里有问题吗?”

  莫缘知道邬起关心自己,心里莫名的开心,秉着想逗一逗……或者欺负一下邬起的心态,莫缘道:“有点,我感觉有点冷。”

  邬起顿时炸了:“冷!?”

  莫缘察觉到邬起的气息一阵强烈的波动,他意识到邬起憋不住了想要当众现身,莫缘顿时知道自己可能逗他逗过头了,连忙补救道:“别别别!我吓唬你呢!我一点都不冷!”

  邬起发过来的语音消息里,声音都带着浓厚的沙哑,像极了哭腔:“缘缘……不要吓我!”

  “对不起!”莫缘立刻道歉,他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会让邬起反应这般激烈,心里也对自己的肆意妄言感到后悔……他早该明白的,邬起的人生经历过太多悲欢离合,注定他是个敏感脆弱的人。

  想到先前天枢说他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哭,莫缘心里无奈的笑,果然是个哭包小可怜啊。

  兴许是莫缘这下把邬起吓着了,邬起隐身过来从背后抱着莫缘的腰,他还仗着自己比莫缘高,所以把下巴搁在了莫缘的脑袋上,莫缘感受了一下腰间以及脑门上的力道,只好哭笑不得将自己的手搭在了邬起的手上,以动作安抚他。

  “别怕,我不会有事。”莫缘想了想,对邬起说,“我不痛不痒,毒素再多也要不了我的命,就算我真的死了……我也一定能回到你身边。”

  莫缘的这番话带着别样的深意,听得邬起有些发愣,他发觉莫缘似乎说了和以前一样的话,以前墨缘身中剧毒时,也说过自己会回来。

  这当然不是巧合,邬起意识到他说的就是事实。

  莫缘和邬起隐秘的传音没能持续多久。那边,因为祖鸣拒绝担任这次的大会主持人,六大门派开始临时商议换谁上去当主持。

  龙吟山庄是全修真界第二大门派,其庄主龙葵是个妖娆随性的女子,她对主持一事毫无兴趣,第一时间表示弃权。

  厌月堂,太初门,青玉门以及神风派,不知什么原因,这四个门派今天派来的代表都不是自家门派的门主,而是门派二把手或亲传弟子。

  因为不是本门派门主,这四个门派的代表都觉得自己没资格上去当主持,商讨到最后,主持的职责居然落在了沈海卿的头上。

  毕竟这里是无极剑宗的地盘,沈海卿当主持貌似也没毛病,沈海卿就上去了。

  沈海卿这人也不喜欢墨迹,没有说太多废话,上台后简单的几句开幕词,随后就把重心切到了本次全门派峰会的主题上。

  “我相信聚集在此的各位已经知道今天大会的主题了,就是这个传说中连仙魔都无法抵抗的深渊之毒。今天,我将把自己已知的情报悉数告知各位。”沈海卿说着,停顿了一下,开始组织语言。

  酝酿完毕,沈海卿开始大致为在场所有人介绍了关于深渊之毒的特质,说了这种毒素可以肆意传染他人,受感染时疼痛无比之类的基本信息。

  沈海卿还跟着补充说道:“我门派里,已经有两位弟子陷入了昏迷,至今还未醒来。在此之前,这两位弟子于极寒深渊附近区域,意外被人感染了深渊之毒,其疼痛难耐,无法抑制。”

  “因为无法忍受疼痛,弟子们不得已将毒素过给别人。但他们的身体依旧留有残毒,并且在短时间内修为暴增,可与之相对的,是其神志渐渐模糊不清,到最后完全疯癫了,会不分敌我攻击周围的一切生物。”

  “因为他们的攻击性,我不得不将他们俩关进地牢……结果没过多久,两位弟子就陷入昏迷,目前已经昏迷数日未曾苏醒,请来查看的医修完全束手无策。”

  沈海卿说着深呼吸:“事情到这一步,在我沈某人看来已经是比较棘手的事态了。所以希望各位门派,各位同道中人不要隐瞒,把自己知道的情报都说出来,此次深渊之毒若是扩散到全修真界,任何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为了保证人界安宁,望各位携手共助,为抵抗邪毒入侵提供一份助力!”

  沈海卿的一番话说完,底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突然问一句:“你们那两个弟子,把毒素过给了谁?”

  沈海卿有些没想到,这些人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于是沈海卿顿了顿,还是为了保护莫缘扯了个谎道:“过给了我门派里一个最小的弟子,那孩子已经死了。”

  大会底下众人又开始一阵小声议论,喧闹声不绝于耳,这时候第一门派玄火门的祖鸣说道:“敢问沈宗主,是谁把毒素感染给你们门派弟子的?”

  沈海卿眨了眨眼睛,继续扯谎,半真半假道:“我那两位弟子下山历练的时候,去过极寒深渊周边,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据弟子所说,那怪人对自己施展了不知名法术来掩盖容貌,其周身被浓重的黑雾笼罩,基本看不清身形。这怪人自称「深渊」,他能够直接将深渊之毒传染给别人,单单只是抓住手臂,其中一名弟子就被感染了。”

  “还有这种事!?”祖鸣很惊奇,他沉默片刻,对沈海卿道:“实不相瞒,前阵子……我也被感染过这种古怪的深渊之毒。”

  作为修真界第一门派的第一人,祖鸣这番话说出口,在场众人顿时哗然一片。但也有不少人沉默不语的低着头,显然已经有很多人有了差不多的经历,因此对事情了然于胸、心知肚明。

  沈海卿对祖鸣道:“还请祖门主详细道来。”

  祖鸣就大致说明了一番。

  事情是这样的,让祖鸣感染深渊之毒的人,是一个散修。作为玄火门的门主,祖鸣偶尔也会外出游历,他在外面游历时遇见了一个脚步虚浮、神情惊惶的散修,那修士上来就说有要事相告,请祖鸣帮忙。祖鸣为人乐善好施,想着既闲来无事,便停下脚步听他诉说。

  没成想,那散修话没说两句,一个迈步就过来紧紧抓住了祖鸣的手臂,祖鸣顿时感觉一股刺骨的疼痛袭来,他本能挥手将散修击退,散修被祖鸣一击打得重伤吐血,却忙不迭地爬起来转身跑了。

  祖鸣没能去追,剧痛从被那散修抓过的地方阵阵袭来,那是一股无法形容的,几乎让人天崩地裂的疼痛,就连修行多年,修龄在两千岁以上的祖鸣都无法忍受。

  不明所以的祖鸣匆匆回到门派,随即疼痛让祖鸣一度失去了意识,等他意识清醒后,他发现自己很有可能把那散修传染给他的东西,传染给身边一位侍奉他的小弟子了。

  因为那小弟子也疼痛难耐,疼得脸色惨白,在地上抽搐。

  祖鸣将那位受感染的可怜小弟子关了起来,可那弟子疼得撕心裂肺,从嗓子里发出恐怖的嚎叫声,祖鸣不敢放他出去,因为祖鸣也意识到这小弟子要是出去了,肯定会瞬间把这令人莫名疼痛的未知之物传染给别人。

  但又实在不忍心看那小弟子疼痛难耐……

  “我做了一件糟糕的事。”祖鸣在众多门派诸人面前,垂首惭愧地承认道,“那孩子被我杀了。”

  “只是单纯的杀死吗?”沈海卿突然这样问,“你有抹杀他的魂魄吗?”

  祖鸣楞了一下,抬头不解又恼怒地看着沈海卿,“沈宗主何出此言?杀人是我不对,但抹杀魂魄更是重罪,我是万万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那你的那位小弟子恐怕死得更惨了。”沈海卿翻出了一本属于他们无极剑宗的记载录,说道:“根据我们无极剑宗祖辈对深渊之毒的唯一一次研究记载,这毒素无比恐怖,能蚀骨噬魂,无药可解。”

  “而且单纯将中毒之人杀死,并不能避免其痛苦,他的魂魄也会在毒素的侵蚀下被生生撕裂成颗粒,死状惨烈无比,若是发现这种中毒之人,最好的处理手段是将其形神俱灭。”

  祖鸣听完沈海卿一番话,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站起身来,他的脸色无比苍白,却半句话也没说出口,只是用目呲欲裂的眼神瞪着沈海卿,像是想用目光在沈海卿脸上烧出一个洞来。

  半晌,祖鸣才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的小徒儿……我的小徒儿是这样死掉的吗?他……他……”祖鸣说到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他脸上满是扭曲的悲痛表情,又沉重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旁边几个玄火门的随从聚拢过来,关切地喊着门主。

  “你就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龙吟山庄的庄主龙葵发出嗤笑声,这妖娆妩媚的女子随手拢了拢自己额间发丝,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流云折扇在摇,说道:“谁不知道修真界第一人祖鸣修的是无情道,何等冷心冷情?你祖鸣要是会在乎门中弟子的性命,那我龙葵的名字就能倒过来写!”

  似乎被激怒了,祖鸣对龙葵怒目而视,喊道:“闭嘴!龙葵!你休得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到底是谁在胡言乱语啊?我看分明是你中毒后怕死怕痛,故意传给小弟子然后再把人杀了,什么神志不清后传染他人?就是借口,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也不怕人笑话!”那龙葵半点不客气的,完全不把祖鸣放在眼里。

  眼瞅着大会的情况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沈海卿赶紧出来打圆场,继续道:“各位,请稍安勿躁!今日大会的主题是商讨如何阻止深渊之毒继续入侵修真界。而且受过那毒素的都知道有多痛苦,传染一事不可避免,就不要苛责受害者了。”

  沈海卿这主持人当得还不错,有点影响力,喧闹的众人稍稍平息。

  见大伙儿冷静不少,沈海卿又看向祖鸣,对其说道:“祖鸣大人,您应该还有话没说完,请继续说。”

  祖鸣便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发现这毒素是又后遗症的。把毒素过给别人后,虽然我不再感到疼痛,但是却发觉自己变得神志模糊,记忆力退步,而且性格逐步暴躁无法自控。”

  “这后遗症只有在我运转灵力时才能稍微好受一些,但灵力运转只能做到缓解,一旦停止灵力运转,失智的情况就更甚。反而越是运转灵力,我的后遗症就越严重,为了防止自己失去理智,我连续一个月都不敢运转灵力,目前修为也停滞了。”

  沈海卿万分感谢祖鸣愿意诚恳的说出自己的情况,因为一个修士要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体和修为情况处在劣势,其实是很危险的,容易被仇家找到机会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祖鸣不惧怕这些,肯说出实情已经是非常大的让步了。所以沈海卿大声对祖鸣道谢,紧接着询问在场的其他人:“这里应该还有很多人也中过毒,我应该没说错吧?还请中过深渊之毒的人站出来,我需要统计一下人数。”

  会场里的人便开始面面相觑,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会儿,很快……神风派的罗一铭就站了起来,罗一铭门派里的其他随从也依次起身。

  有了开头,其他的便也陆陆续续跟上了。在场大小门派加起来一百来人,居然也站出来了二三十个,这基数远远超乎众人想象。

  “还有人没站起来呢。”莫缘盯着坐在角落那一桌的紫月门的两个人,看宣至儒那张老脸上若无其事的神情。

  等了一会儿,莫缘知道宣至儒怕是不会起身了,即使宣至儒一身黑雾无比浑厚,他似乎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中过毒。

  宣至儒看起来心不在焉,对沈海卿所说的深渊之毒毫无兴趣,而是时不时地看一眼自己身边的那个低着头缩成一团的随从。

  沈海卿还在统计所有中过毒的人员名单,并且开始依次询问和记录对方是怎样中的毒,又把毒素过给了谁,以掌握各个地区深渊之毒的扩散情况。

  这是很重要的一步,花费的时间也比较长,所以沈海卿宣布那些没有中毒的人员可以暂时离开,回自己的客房休息,但是不能离开无极剑宗,因为全门派峰会还没完全结束。

  而那些中毒人员则留下来,继续让沈海卿进行调查询问。

  听到沈海卿宣布大会暂时结束,宣至儒便站起身来,扭头头也不回直接走出乾坤堂,宣至儒的随从也沉默而利落地迅速跟了上去,他们按着莫缘给他的牌子回自己客房休息了。

  莫缘看着宣至儒离开的背影,不由拧起了眉毛。

  扫了一眼沈海卿周围聚集起来的众多曾中毒人员,莫缘径自转身,独自一人离开往乾坤堂外面走。

  莫缘没想到的是,在他走后,那边神风派里,罗永七也正在盯着莫缘离开的身影。

  “宣至儒,问题很大呀。”一边走,莫缘还一边邬起传音对话,“我们要盯着他。”

  “这件事交给我就好。”邬起说,“缘缘不要插手,我会让天枢跟着保护你。”

  “我不能不跟。”莫缘摇头,“宣至儒身上残留大量的深渊之毒,那种程度的毒素绝对可以传染给别人。然而只要我在的话,毒素再多也没有问题,所以我必须得跟。”

  邬起知道莫缘说的在理,但他还是不太乐意让莫缘以身犯险,邬起给出原因道:“可是我看不透那个宣至儒的实力。”

  邬起这句话倒是让莫缘惊愕了一下:“邬起,你什么修为?”

  “我说过的,我是洞虚后期。”邬起老实的回答。

  “你洞虚后期也看不透对方的修为?难道这家伙已经大乘了吗?”莫缘有点想不通,他瞪大眼睛:“明明之前五师兄说过他是出窍期。”

  邬起也不懂,疑惑道:“是因为那毒素才暴涨修为的吗?”

  “从出窍期连跨越三个境界到大乘期?”莫缘绝不相信。

  莫缘这么一说,邬起也摇头了:“不可能,修行后期的境界极难跨越,是量变到质变的差距,那毒素再怎么厉害也绝无可能做到。”

  莫缘就猜测说:“所以说,宣至儒确实有可能被毒素提升了实力,但他的本来实力恐怕也不止出窍期咯。”

  “啊!好麻烦呀!”莫缘焦躁,捡起自己的一束头发在手指间无意识地缠绕把玩。

  随后,莫缘想到了一种让他害怕的可能性,他扭头问邬起:“如果那家伙现在有大乘期修为,他是不是能看穿你的隐身?他发现你了吗?”

  “应该不会,我的隐身术有些特别。”邬起对这个倒是很有自信,“这个术法借助了冥族的冥力,让我像冥族一样呈现暂时的虚无状态,这种状态……我相信连仙魔一族都无法看透。”

  莫缘顿时惊喜道:“邬起!好厉害!”

  邬起喜欢莫缘夸自己,虽然隐身时莫缘看不见他,但邬起的语气里透着 一些雀跃和羞涩,邬起道:“缘缘喜欢的话,这些术法,我都会教给你。”

  可莫缘暂时还没想学,莫缘歪着脑袋说:“既然你的隐身术很难被发现,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计划计划,给宣至儒来个出其不意的突袭呢?”

  莫缘和邬起计划着要给宣至儒搞个突袭,莫缘的想法很简单,他希望邬起能想办法控制住宣至儒,然后莫缘再扑上去,把宣至儒身上的毒素全部吸收了。

  莫缘最近也注意到了,他在吸收别人身上的毒素时,那些人会不自觉地放松自己,任由莫缘行动。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莫缘的行为没有害处,甚至还让他们感觉到了舒适,因此便展现出了放松的姿态。

  基于这一点,只要邬起控制住宣至儒,再让莫缘上前「开吃」,那宣至儒短时间内基本没有行动能力,再等莫缘取走他身上全部毒素,宣至儒就彻底「无害」了。

  “你还可以直接杀了他。”莫缘顺势还对邬起说,“邬起不是想要为天枢报仇吗?”

  “我不确定……不确定是不是应该要这么做。”邬起发出叹息。

  莫缘闻言十分不解:“为什么不?他杀了你师兄,还是以那么残忍的手段,常理来说就应该血债血偿吧?”

  邬起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我不想让缘缘接触这些事情……”

  莫缘听着邬起轻柔的语气,他突然明白了:“你没杀过人,对吧?”

  或者说,唯一一个被邬起杀死的人,只有墨缘。

  还是在万分不情愿的情况下,对着痛苦挣扎的墨缘,邬起下了杀手,生生将墨缘给掐死了,事后还抹除了墨缘的魂魄。

  这一连串流程说起来似乎很容易,但若代入其中仔细想想,就能体会到当时的邬起有多么痛苦。

  他甚至痛苦到当莫缘回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看到邬起时,还是能见到邬起透露着浓厚悲伤与自责的目光。

  自墨缘之后,对邬起而言,谋杀别人这种行为就让邬起背负起了巨大的压力,哪怕对着杀害师兄的仇人,压在邬起身上的这股压力也没能消退。

  “果然,随随便便就把宣至儒弄死的话,好像太便宜他了。”莫缘在短暂沉默以后,非常机敏地找到了另外一种安抚邬起的办法,他笑道:“他害天枢师兄如此痛苦,我们应该以牙还牙地报复回来才对。”

  “缘缘……”

  莫缘继续道:“其实最让人痛苦的事情,并不是躯体的折磨,而是精神的摧残,想要报复宣至儒,彻底击垮他,我们只需要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万更!

  我要尝试下连续万更,你们别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