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安没料到姜昭节会给他这样一个答案，还怔了下，才无奈地笑起来。
“我不是指这个。姜先生，我的意思是，在剧本之外，你对你这个侄子有多少了解？”
姜昭节反应过来，仔细回想一遍，遗憾摇头：“我和他血缘关系比较远，不住在一处。他年龄虽然只比我小几岁，但一路考研考博，基本呆在学校，只有节假日偶尔走动，确实不熟悉，我对他了解不深。”
他大概说了一点自己了解的信息，全在夏海安查到的基本资料上。
夏海安总算意识到他对姜柏鑫有多不熟悉，示意他看看桌上那份文件。
姜昭节从善如流。
由于和穿书者扯上了关系，保全局对姜柏鑫的调查十分细致。
背靠大树好乘凉，姜柏鑫和姜昭节血缘关系的确远，但好歹能称得上是姜昭节的侄子，逢年过节还会和长辈们一起到姜昭节居住的别墅串门，在外人眼里，他们关系还算不错。
姜柏鑫的父母一向知情识趣，靠这一点联系获得了不少好处，自然就一门心思维护姜昭节。他们拎得清状况，不会随便拿姜昭节的名号做事，更不会打着姜昭节的名义招摇撞骗，反而一直教育孩子们要尊重姜昭节，在外面做事也要走正道，绝对不允许孩子们给姜昭节抹黑。
姜柏鑫很实诚，特别听长辈的话，而且和他哥哥、妹妹一样，因姜昭节力挽狂澜拯救星维对姜昭节非常崇拜，父母这么一交代，他就实打实按要求做了。
可以说，他本人对姜昭节的态度是非常正面的，如果不出现极端刺激他的巨变，他对不会像剧本中写的那样背叛、伤害姜昭节。
这一次给周淮辰出主意，也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周淮辰要对付的是姜昭节，还以为是哪个茶里茶气的男明星惹到了自己哥们，才义愤填膺地帮忙想办法。
姜昭节抬眼看向夏海安：“我这个傻侄子，看起来不像会玩阴谋诡计的人。”
夏海安点头：“他为人确实比较正直。”
姜昭节：“这个点子果然不是他想出来的。有人引导？”
夏海安报了个页数：“初步估计是这样，资料里有更详细的调查结果。”
姜昭节一点头，直接翻到那一页。
姜柏鑫不算太傻，但对邪门歪道不了解，本身就不玩什么直播，更不关注主播和自媒体，甚至也不追星，对一块完全不了解。周淮辰得到他的建议前，已经隐隐约约透露过想对付某个风评不错、后台比较硬的人的意思。
头一次听到周淮辰的话，姜柏鑫什么都没说。
周淮辰的家庭背景摆在那里，能让他评价后台比较硬的人是个什么状况可想而知，他理所当然认为最好不要和对方产生冲突。
自己哥们气闷是气闷，可那只是一时的，等回过劲儿来，自然就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
他这想法一点没错，然而第二次听周淮辰类似的发言，他回了一趟自己租住的房子后，态度突然就变了。
他仿佛很理解和同情周淮辰一样，多次宽慰周淮辰，还陪着对方去酒吧买醉。
保全局从他们去过的几个酒吧拿到了监控录像，由擅长口语的专家进行辨认分析，总结出姜柏鑫态度转变的原因：他以为周淮辰说的那个人，是周董老房子着火遇到的真爱，一个茶里茶气的小明星。
姜昭节简直要压抑不住头上的问号了：“……我以为，他父母至少教会了他要做一个懂得分寸的人？”
正常情况下，哪个有分寸的人会去积极主动插手别人家的家事啊？
更何况周淮辰从头到尾都没透露出要对付的人是个小明星的意思吧？
难道……？
姜昭节又一次看向夏海安。
夏海安道：“是的，我们怀疑他身边有穿书者。”
姜昭节目光扫过翻开的资料，稍一回想：“他身边的穿书者，最有可能拿到的剧本是《残疾小叔》那个？”
夏海安自发补全了他的话：“《穿书后我和渣攻的残疾小叔联姻了》。”
姜昭节不自觉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
夏海安非常理解姜昭节，其实他每次看到这些剧本名字，也挺嫌弃的，不过是职业素养支撑着他不泄露情绪罢了。
以往姜昭节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真实的想法，可今天……
夏海安本能敲打膝盖的指尖一顿，眉目间流量出几分怪异来。
他悄无声息地仔细打量姜昭节，没能从他面孔中看出一丝一毫不妥，稍稍迟疑片刻，将这点异样压在心底。
先记下来吧，回头再和参谋们商量商量。
姜昭节低头翻阅资料，错过了夏海安的打量。
他看到姜柏鑫近期人际关系的部分，其中一个身份特殊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扬声叫来傅铭铎，把资料递给对方：“傅冉轩是你的堂弟吧，你对他了解吗？”
傅铭铎大致扫了文件一眼，在姜昭节身边坐下，不甚在意地爆出一个大料：“还算了解。他其实不是我小叔的亲生儿子，是我大伯傅权和我小婶姚清雅的儿子。”
这条情报保全局没有查到，闻言姜昭节和夏海安错愕不已，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对视一眼。
姜昭节问：“你们之前没往下查？”
夏海安笃定道：“我们查了，查得很细致！”他停顿片刻，神色愈发严肃，“应该和之前一样，查到某些部分，我们就突然忘记了要调查的方向，或者直接遗忘了这些情报。”
无需多言，这一点本身就代表着可疑。
傅铭铎脸色渐渐沉下去：“是那些穿书者？”
姜昭节想起易晚音逃跑时消除痕迹的情形，皱起眉：“不太像。易晚音只是清除了他自己存在的痕迹，没有彻底消除他在别人脑中的记忆。”
傅铭铎和切片们讨论片刻，斟酌着道：“或许，是因为他只是个b级攻略者？ ”
姜昭节思索许久，缓缓点了下头。
是有这个可能。
夏海安不太认同：“如果每个穿书者都有这样的能力，不至于屡次三番折在我们手里。我怀疑是岑小姐提过的特殊技能卡。”
姜昭节没有否定。
这也是一种可能，并且很难判断真假。
三人商量不出太多有用东西，暂且记下，夏海安准备回到保全局后让参谋们细致分析。
傅铭铎继续说起和傅冉轩有关的话题：“我小婶姚清雅和我小叔傅玮是商业联姻，婚前两人没有太多感情，婚后感情还可以，也有过一段比较甜蜜的日子。”
但随着两家合作方向出现分歧，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淡薄。
“不过大女儿的出生成功维系了他们的婚姻。”傅铭铎语气漠然，“傅玮是个混账，但顾忌姚家的底子，没敢在外头搞出私生子，也没有真的碰过外面的男人女人。”
只是他的爱好比起真的出轨，也不好说哪个更恶心一点。
“姚清雅野心不小，又不是特别感情用事的人，傅权有心通过她获得姚家的支持，机关算尽追求她，自以为成功打动了她，其实不过是她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
傅权以为自己是猎人，捕获了能让他彻底压下傅玮的猎物，殊不知这正是姚清雅的布局。
“她本来就想激化这两人的矛盾，让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将产业交给傅冉轩。”傅铭铎说到这里，将资料放在桌子上，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她不在乎傅冉轩的死活，只想通过傅冉轩拿到我大爷爷留下的公司。”
如果计划顺利，傅玮以为傅冉轩是他的儿子，傅权心里清楚傅冉轩是他和姚清雅的血脉，公司确实极大可能交到傅冉轩手里。届时这两人先后出事，傅冉轩再跟着身亡，姚清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所有遗产。
傅铭铎眼中染上讽刺：“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他的父母车祸去世，傅玮傅权为了他父母留下的专利不停施压，彼此之间还忙着斗法，当他靠他昭哥的帮助跳出这个死局，有了一定实力，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报复回去。
傅冉轩因突如其来的变故慌张不已，在傅玮和傅权的争吵中不甚受伤，常规血检时被傅玮发现血型不对，自此揭开了真相。
碍于姚家比傅家目前更加强势，傅冉轩又是傅权的儿子，傅玮只能打落牙和血吞。
傅权倒是想趁机要挟姚家支持他，然而他自己底气不足，又做下这种丑事，到底不敢逼得太过，免得姚家倒向傅玮或者傅玮鱼死网破。
而姚清雅的算计曝光，傅玮傅权两兄弟对她防备甚重，纵使她有千般手段，这时候也只能暂时蛰伏，等待时机。
姜昭节担忧地看着状态有些不对的傅铭铎，伸手握住他的手。
傅铭铎紧紧回握，冲姜昭节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姚清雅野心勃勃，却也有颗慈母的心。她对傅冉轩毫不在意，但对她的大女儿一直很好，甚至还考虑过以后将公司交到大女儿手上。”
只是造化弄人，她一直善待的其实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傅铭铎说完这些，就没再说下去了。
信息量已经足够庞大，保全局想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就是了。
至于他大爷爷那一家子令人作呕的更多龌龊，没必要在他昭哥面前提及。
他是在昭哥面前暴露了伪装，但想维持一个清清白白的人设，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傅铭铎冲姜昭节扬起一个干净的微笑。
姜昭节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
……
韩玉薇突然失了智一般非要在别墅等周淮辰回去的行为，让保全局行动组的人轻而易举抓住了她。
直到被特殊设备屏蔽这压制，她的系统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
明明它已经采取了针对宿主的措施，明明它已经避开了有关部门的追踪，怎么还是落入了这个下场？
cpu疯狂运行着，系统感觉自己的核心在震颤。
陷入沉睡之前，它被巨大的疑惑牵扯住算力，并未注意到在它的储存区，有一小股数据流亮起微弱的光，须臾间就消失无踪。
在那一刻，韩玉薇震惊愤怒的面孔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空白，随后她拼了命和保全局的人周旋，一边试图诱惑他们得到片刻喘息，一边通过自己的渠道疯狂发送强制脱离世界的申请。
就和往常所有行为一模一样。
她理所当然失败了。
不过大本营的某个角落，一个玉坠开始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