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辰噎了下，盯着警察小哥举起来的两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清清嗓子，顽强地道：“你不觉得他们两个眼睛很像吗？”
问话的小哥又瞅了一眼照片，耿直地摇头：“这人不是整过容吗？照着整的话，你要硬说像，那所有都可以像。”
周淮辰呆住。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洛然秋的照片，好半天也没看出对方哪里动过刀子，当场陷入迷茫之中。
问话的小哥瞧他那样，明智地选择放弃这个问题。
终归是韩玉薇造成的结果，周淮辰瞎不瞎的，影响不大。
倒是保全局另外一位顾问看到照片，有点讶异地取过细细打量了片刻，转头提醒同事们再仔细调查一下洛然秋和傅玮家里的情况。
“洛然秋这双眼睛整过，但基本没有变化，反而刻意留下了痕迹。”
也就是说，洛然秋的眼睛本身就很可能和傅铭铎相似，故意在眼睛附近动刀，也不知道是为了掩盖这一点，还是强行让人关注这一点。
保全局的人了然道：“傅玮一家子确实可疑，换孩子这事可能还有隐情。”
周淮辰被这两句话中巨大的信息量惊到：“洛然秋和傅玮是亲戚？啊不对，难道是父子？”
同是有钱人，周淮辰当然认识傅玮，和傅家几个孩子都有来往。
他印象中傅玮一家子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姐弟和睦，家庭氛围让圈子里不少同龄人向往，因此完全不能想象他们家发生换子的事情。
姜昭节瞧了眼周淮辰仿佛三观炸裂的样子，一点也不奇怪他为什么会相信韩玉薇的话了。
就这脑子，让他不相信才困难吧。
周淮辰算是受害者，保全局的人对他比较温和，等他稳定心神，才继续询问。
周淮辰哦哦两声，配合地继续回答：“我当时就觉得，啊不是，我当时莫名其妙认为洛然秋说得对，他和青少年时期的傅总长得很像，才会遇到这么不幸的事情。”
计算机、软件和游戏等行业容易出新贵豪门，傅铭铎又和傅玮等人是亲戚，哪怕曾经遭遇过傅玮兄弟的打压，他依然在一些高端场合出现过，周淮辰也认识他。
正是因为认识，他才更加相信韩玉薇的鬼话。
“洛然秋告诉我，最初他并不是特别清楚自己成了替身的事情，为了给妈妈治病，才签订了合约。后来在相处的过程中，他……”周淮辰抽了下嘴角，有点羞耻地摸着鼻子，声音渐弱，“他说他，嗯，逐渐对姜总产生了感情。”
周淮辰忍不住悄悄抬眼，姜昭节清隽帅气的面孔异常引人瞩目，让他不由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眼瞎。
他之前怎么会觉得姜昭节配不上洛然秋呢？
明明姜昭节又帅又厉害，虽然和他算是同龄人，却能和他老爹平起平坐，洛然秋哪里配和这样的人相提并论啊？
他当时怎么就跟傻了一样，认定洛然秋才是最好的那个，甚至为此疯狂嫉妒姜昭节呢？
周淮辰陷入强烈的自我怀疑，魂不守舍间，话到了嘴边卡了壳。
问话的小哥敲了两下桌子，算作提醒。
周淮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连忙道：“洛然秋说他本来考虑到合约还没结束，暂时不想和姜总挑明心意，但他没想到，姜总和傅总突然变得亲密，两人经常结伴出游。他挣扎了很久，决定放弃最初的想法，谁知道姜总并不乐意。”
按照韩玉薇的说法，姜昭节的不乐意和小说中霸总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正心意的剧情没多大关系，更大的可能是傅铭铎说了什么。
因为姜昭节态度骤变之后，他非常惶恐，几次想要和姜昭节好好谈谈，都碍于胆怯没有成行。
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去找姜昭节，却在姜昭节书房外听到一通电话，惊恐地发现姜昭节竟像把他当作礼物送给另外一位老板。
姜昭节：“……”
傅铭铎：“……”
在场的保全局成员：“……”
不是，这么不靠谱的话，只有小说和电视剧里才会出现吧，怎么会有人相信这种说辞？
到底是这位周大公子脑子本来就比较简单，还是韩玉薇使用的技能威力特别恐怖，能让正常人失去原本的逻辑？
想到可能的答案，一瞬间，所有人看周淮辰的眼神都不对了。
周淮辰无比尴尬，忍不住拧了下身体。
问话的小哥看他坐立难安，端着一张严肃的面孔安抚他几句。
周淮辰觑见对方面无表情的脸，深深感受到对方的靠谱，总算放松下来，只是眼神乱飘着，不敢和姜昭节有所接触。
他小声解释说：“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现实嘛，总是比电视剧更不讲道理。既然电视剧电影经常出现这样的剧情，那现实中出现类似的情况也不奇怪。”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无语的眼神中，为自己辩解了一句，“而且洛然秋他说的那位老板公司主营业务就是移动通讯方面的，星维不是才收购了一家搞智能手机的大公司吗？我以为姜总是为了拓展公司业务才剑走偏锋的。”
姜昭节：“……”
他盯着这位脑子不大好的大少爷几秒，好心地提醒道：“正常人是不会这么剑走偏锋的。”
“噢。”
周淮辰转头，飞快看了姜昭节一眼，脸色泛起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尴尬的。
姜昭节：“……”
这个人反应怎么奇奇怪怪？
他移开视线，和强忍着不快的傅铭铎对视一眼，干脆保持了可贵的沉默。
或许是受到了刺激，又或许是已经足够社死，周淮辰态度坦然许多，砸吧一下嘴，诚恳地补充：“洛然秋说他偷听不谨慎，和电视剧经常演的差不多，当场被姜总发现。”
随后，同样是电视剧一般的发展，姜昭节暴怒之下决定直接将他送走。
“洛然秋不想和那些老板在一起，心如死灰之下，直接逃了出去。”周淮辰道，“他说他跑得很快，姜总的保镖没有追上他，可惜运气不好，刚离开住处，就遇到去找姜总商量事情的傅总。”
结果自然是没能跑掉，被抓了回去，关在地下室里。
“他说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姜总铁了心要处置他，可能是把他当作一个污点。为了保护自己，他假意顺从，并狮子大开口，管姜总要了好几个资源。姜总给了他资源，监视了一段时间，见他真的安分了，连慈善晚宴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悄悄逃跑，渐渐放松了警惕。”
最后，趁着所有人都放下戒心的空档，他找准机会脱离了掌控。
周淮辰越想越觉得之前的自己脑残，有点委屈地说：“这就是他和我说的全部内容。可能是本能提醒吧，我最初其实没有完全相信他，还找朋友问了问娱乐圈里的情况。”
那个朋友是个玩得开的，找包养的小明星一打听，恰好听到了韩玉薇自己放出去的流言。
“我们都以为，他们圈内人私下流传的小道消息应该是真的，就相信了洛然秋的话。”
周淮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又开始惶恐和尴尬了。
“但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想过要和姜总发生冲突，只考虑庇护洛然秋，把他安排在我城北一处别墅里，隔三差五就去探望他一次。他对我挺温柔的，没多久我就换了住处，直接住到了那边……”
周淮辰惨不忍睹地闭上眼。
那时他真的没有一点和姜昭节为敌的想法，他很清楚，姜昭节这样的大佬不是他一个普通富二代能撼动的。
就是他老爹和姜昭节杠上了，那也得付出极大代价，才能让姜昭节吃个亏。
“我、我又不傻，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凑到姜总那儿去找不自在。”周淮辰怂怂地缩起脖子，“但奇怪就奇怪在这。我明明知道姜总不好惹，可在那边住得越久，我就越控制不住针对姜总的冲动，只是苦于没有办法才没施行。”
这次带着自媒体和主播去找姜昭节的麻烦，还是他一个哥们给他提的醒呢。
周淮辰慌张地睁开眼，努力展现自己的恳切：“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很奇怪，很不靠谱，很像我喝高了或者嗑high了，但这真的是我经历过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想起来处处都不对劲，以前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根本没有怀疑过。”
他慌里慌张地看向在场每一个人，试图得到一点点肯定。
姜昭节表情变都没变一下，傅铭铎依旧不高兴，直接转开了视线，倒是保全局几位审讯专家冲他点了点头，分别用话术安抚了他。
周淮辰简直要喜极而泣了，专家问什么他都老实交代，很快就把知道的东西倒了个一干二净。
在韩玉薇技能的作用下，他对一些事情的记忆比较模糊，有心回答也无能为力。
不过在瞄到姜昭节和傅铭铎靠坐在一起，拿着手机不知道交流什么的时候，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一件事。
“啊对了，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记得有此我在阳台上和洛然秋谈话，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睡着之前，他跟我讲的内容，我隐约记得是——”
“星维核心技术外泄，国外好像有什么公司阻断了原材料进口通道，导致星维损失大量利润。星维的股东管姜总要一个说法，但姜总为了保护傅总，很有可能将他推出去顶罪。”
周淮辰露出困惑的表情：“可是，我根本都没听到过星维股东闹起来的事情啊？”
……
周淮辰的供词，基本已经可以证明韩玉薇的某些谋算。
比如韩玉薇果然试图女扮男装接近姜昭节，又比如她手里拿的可能是《影后和残疾霸总官宣了》的剧本。
夏海安将资料整理好，交给仍在关押中的蟒蛇小姐进行最终判断，又派人以最快速度去周淮辰的住所缉拿韩玉薇，随后注意力直接转移到给周淮辰提供点子的哥们身上。
他直觉这个人不太对劲。
调取档案稍作查了查，夏海安意外地发现，周淮辰的这个朋友，竟然和姜昭节有些关系——
从血缘和辈分上算，他应该是姜昭节的远房侄子。
夏海安将查到的资料推给姜昭节，低声问：“他叫姜柏鑫，你对他有印象吗？”
姜昭节怔了下，下意识回道：“姜柏鑫？哦，我有印象，他不就是好几个剧本中会背叛我、害我落下终身残疾的那个侄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