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齐长青坐在牛车上 ,很专注地看着李元,“我真的很喜欢你。”

  “知道了。”李元应了声,心里有些高兴,但又很清楚地明白,好听的话听听也就罢了,仅此而已。

  “那你喜欢我吗?”齐长青难得执拗,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李元就笑,“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何至于大老远的跑去机场接你,还在市里……一整天。”

  对于不喜欢的人,大概仅仅只是碰触就会觉得很不舒服吧。

  或者说,就像是冬天去澡堂洗泡澡一样,老少爷们那么多,也不乏长得特别好看、身材也好,脾气也好的,而且还是在那种坦诚相见的地方,但即便是那样,没有感觉的话,对方也不过是个好看些的物件而已。

  对于喜欢的人就不一样了,即便是他衣冠楚楚的,见到了也会很有感觉。

  李元难得跟齐长青说这些有点虚的东西,“阿青,我感觉啊。其实嘴上说的话,都是不牢靠的,还是要看做了什么事情,做得怎么样……”

  他只喜欢两个人之间相处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对于那些好听的话,也只是听听而已。

  “知道。”齐长青自然是清楚这一点的,否则他不至于追着来靠山村,守在这里这么久。

  “啊,不过如果你喜欢说的话,我便姑且一听。其实心里还是感觉很高兴的,可又怕那只是说说而已,就不算在心里提醒自己,让自己清醒,不能沉迷其中。”李元回头看齐长青,冲着他招手。

  水泥路上前前后后都没有人,路两边的田地也都空荡荡,只有低矮的小麦长在上面。

  齐长青凑过来,李元便搂着他的脖子吻他。



  湿漉漉的,发出声音的那种吻。

  吻完了,李元低头看齐长青,“怎么样,是不是比说好听的话要好很多?”

  “是。”即便是很喜欢说好听的话的齐长青,也不得不承认。

  那些好听的话,也不过是让心理稍微高兴点而已,像是隔靴搔痒,总是不如直接接吻来的快乐。

  “啥都是虚的,不如来点实际的。”李元转身看着慢悠悠的老黄牛,双手撑着下巴。

  好像在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中,李元成了主动的那个。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一样。

  甚至是,李元再次回头看齐长青,“你想过咱俩分手的情况吗?”

  “啊?没想过。”齐长青有点被吓到,“元元……”

  感情正浓的时候,是不会想着要分手的,只有当感情没那么好了,已经对感情失去激情了,这样才会想着暂时分开,或者彻底分开。

  “我只是说了下这种可能性。”李元冲着齐长青伸手,拉着他到牛车前面一起坐着。

  齐长青还有点惊吓,惊魂不定的,“可是。”

  “哈。我其实想象不出来我们分手的样子,因为我们俩现在就已经很完美了。”李元轻轻摇头,他竟然真的想象不出两个人会分手的样子,好像两个人之间,已经自然而然的契合,成了一个整体。

  “我也是。”齐长青也同样想不出来。

  快要到村子的时候,逐渐能看到人了,齐长青便继续回牛车坐着。

  等回到大房子,李元看了一圈,没看到郑叔郑婶和苗杏,只看到许锦棉老佛爷似的坐在沙发上,正在看很久很久以前的老片子,特别有年代感。

  “都不在,只有我。”许锦棉脚踩着黑豆,黑乎乎的小狗趴在地板上冲着李元摇尾巴。

  “恩。”李元是彻底放松了,跑沙发上躺着。

  齐长青搬了行李进来,自个儿去厨房找了点吃的,又洗了一些水果端出来,过来坐在李元旁边。

  沙发很宽,李元躺在里面,外面还有一大半,齐长青完全可以坐得下。

  许锦棉抱着茶杯,看了看两个人,调小电视机声音,笑道:“怎么了?”

  “没,没啥。”李元把小狐狸拿出来。

  小狐狸跑去找红豆玩。

  “你爸妈早晨过来一趟,说是要给你姐添置床铺,家里的房子也要装修,让你回来之后过去帮忙。”许锦棉很淡定地说,“说是家里的家具也得换,房子要完全翻新,全都要换成新的。”

  当初李晶莹和于天成离婚的时候,完全是净身出户,连衣服都没能拿出来。

  按理说这些东西都是李晶莹的,就算是于天成那边不让拿,也可以直接去找村委,这事儿村子肯定会管。

  只是这事需要李晶莹出面,而她面对于天成的时候,先前还跟于天成煲电话粥,见面之后还不知道会怎样,李不群这边索性就不要那些东西了,再重新给李晶莹置办。

  而现在,李元既然说了自己工资一个月七千,那满打满算的这半年也得有四万左右了。

  这个钱呢,李不群已经给安排到自家翻新房子里面了。

  “就四万块钱是吧。”李元爬起来,趴在齐长青背上,掰着手指头算,“这些年我爸妈在我身上花的钱,一毛一毛的算下来,根本没有四万。”

  “这个账算不明白的,你在你爸妈眼里,只是财产而已。”许锦棉很讽刺地笑。

  身为财产,怎么能自己藏着钱,必须全部拿出来。

  “我妈还让我跟阿青拜把子,好套牢这个有钱的同学。”李元也觉得挺讽刺的,敢情只要有钱,一切都不是事儿。

  也没问问齐长青人品如何,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是不是真正的朋友关系。

  就只是因为知道齐长青有钱,所以就让他想法子套牢人家。

  真就是笑贫不笑娼呗。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几天你过去看看。”许锦棉并不在意这种事。

  李元搂着齐长青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背上,道:“给钱是不可能的,到时候看看他们缺什么,我直接买了送过去,让村里人都看看好了,省的到时候我爸妈他们又要编造恶心的话。”

  “是这样。”许锦棉笑了下,就不再跟李元说话了。

  “要不回屋休息?”齐长青问。

  “恩,背我过去。”李元干脆直接粘在他背上,不走了。

  回了卧室,也没怎么样,就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李元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其实他也不是很困,但就很突然的特别想躺着,“好像只要从外面回来,家里就永远有那些狗屁倒灶的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齐长青也有些感慨。

  “你说那些做父母的,为什么就不能持证上岗呢?不合格的不能养育孩子。”

  “繁衍是本能,没有几个人能对抗本能的。”

  “说的也是。”

  思来想去,慢慢的竟然困了,也就这么睡着了。

  不过睡着之前,李元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许锦棉自从过年开始,好像就有点古怪。

  平时的时候,许锦棉永远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即便是遇上来头很大的人,必须说齐长青的父母这种,他也都根本不需要放在眼里。

  许锦棉就像是无所不能一样,可自从过年开始,他就不太一样了。

  这么想着,李元控制不住地睡着了,睡醒之后,只觉得脑子里懵懵的,爬起来洗漱,等到了客厅,见到许锦棉之后,才猛然间想起来睡觉之前想到的问题。

  仔细看看许锦棉,他眼睛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肉眼可见地瘦了,手腕很细,但看上去很有力量。

  “老师?”李元揉了揉眼睛,“晚饭吃什么,我去做。”

  “猪肘子。”许锦棉忽然说。

  “行。”

  冰箱里有煮好的猪肘子,再拿出来热一热,烧个卤汁浇上就行。

  只是猪肘子一般是用来待客的,过年那天倒也拿出来过,但是没几个人吃,都觉得油腻。

  而且许锦棉平时吃饭虽然不怎么讲究,但他不太喜欢油腻的,很喜欢清淡口味,吃青菜比较多一点,很少吃肉,尤其是肥肉。

  除了猪肘子,李元还拌了两个不一样的凉菜,炒了西红柿鸡蛋,煮了一点杂粮粥。

  晚饭上桌,齐长青才从书房出来。

  饭桌上就三个人,苗杏留在郑婶那边没过来。

  “老师怎么突然想吃猪肘子?”李元拿刀帮着切开,从里面巴拉出瘦肉。

  还真别说,虽然肥肉有点油腻,但里面的瘦肉吃起来感觉却特别好。

  “以前靠山村穷,只有办喜事的时候,饭桌上才会上一道猪肘子。”许锦棉夹了块肥肉放碗里,又舀了一点肉汁浇上,“吃席的人都穷,家里不舍得吃肉,吃席的时候都得抢,这猪肘子尤其受欢迎。”

  这个李元倒是真的经历过。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跟着张梅鑫去参加亲戚婚礼,他就坐在张梅鑫边上,基本上上菜的速度无论有多块,都撵不上吃的速度,尤其是肉类,吃的速度就更快了,他也拿着筷子抢,夹一点点肉放嘴里,那吃起来是真的香。

  其实现在想想,那猪肘子也没用很厉害的烹饪方式,基本就是煮熟了算完,不像现在还要正儿八经地油炸逼出肥肉里面的油脂,再按部就班的红烧,吃起来是真的肥而不腻。

  “咱们这马上要来一个人。”许锦棉吃了口肥肉,脸上露出笑容,“元元你没见过,不过应该听说过。”

  “谁?”这李元倒是稀奇了。

  “还记得你有个小五叔吗?你家长辈应该提到过。”

  “啊,记得我爸好像说过,我还有个小五叔,不过说是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得病没了。”李元还真知道这个事儿,因为以前李不群说过好多次,说是如果小五叔还活着的话,现在也已经成家立业了。

  只是让李元疑惑的是,这位小五叔是怎么跟老师联系起来的。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凑到一块的。

  就连齐长青也都奇异的不行,饭都不吃了,就等着许锦棉解释。

  许锦棉还是笑,很高兴的样子,“你小五叔今年三十八岁,比我稍微大几岁,长得跟你几乎一模一样。”

  “啊。”李元惊讶的不行。

  事实上,虽然他长得不错,李家人模样也都不错,但他跟长辈们却都不是特别像。

  许锦棉这话,简直石破天惊一样。

  他忽然间有点明白过来:这世上根本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老师如果需要他的才华,只需要让他研究课题就好,根本没有必要帮着他处理家里那些事,甚至是还帮他对待感情。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情,即便是掉了,也绝对砸不到李元这种靠山村出来,性格大有问题的人。

  这里面原来是有原因的,只是以前许锦棉没说,他也完全没想到。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