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圈,靠山村这地界,也就是一些山货还算稀罕,再就是大棚里的蔬菜小西红柿草莓啥的,再别的,好像都不太适合拿出去当年货。

  顾知巫就道:“已经准备很多了……”

  “多多益善。”李元还是不死心。

  自家大房子,郑叔那边,又去了趟二彪子家里,最后去了阿爷阿奶那边,还真让李元又发现一样很不错的特产:荷包。

  现在稍微年轻一些的都很少动用针线了,平时衣服穿破了的都基本直接换新的,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所以虽然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准备针线,但那也只是应急用的,也没有谁会拿出来专门缝衣服啥的。

  而且像是李晶莹这么大的年纪,基本上家里都会有缝纫机,用电的那种,像是李不群那边,有脚踩的老式缝纫机,缝东西速度快,而且针脚还特别细密。

  只有阿爷阿奶那么大年纪的,年轻的时候没有缝纫机,甚至是家里还有梭子那种纺线机,都是自己纺线、织布,衣服也都是自己裁剪,一针一针缝的。

  那时候基本家家户户都是自家缝衣服,也都有大差不差地手艺,像是生活稍微好一些的人家,就会用一些布头缝荷包,或者是给孩子玩,或者是拿出去卖。

  可以说在阿爷阿奶的小时候,过得还是男耕女织的生活,后来稍稍长大一些,有些地方开放了,可日子也不是说一下子就变好了,其实还是过着跟以前一样的日子。

  而到现在呢,阿奶的针线活也没放下,平时偶尔的还是会缝一些小荷包啥的。

  李元觉得小荷包挺有意思,针脚细密看上去像机器弄得一样均匀,而且看不到线头,还有绣在上面的图案,有莲花、荷花啥的,看着挺好看。只不过现在都是穿工厂流水线出来的衣服,挂着荷包是有些不伦不类,但荷包也不一定非要挂着,当收藏品也很不错。

  于是李元干脆找阿奶商量,叫村里一些眼睛还清明,有空闲,针线活都不错的,又专门去买了针线和不了,请老人们帮着缝荷包,到时候再给钱。

  一说给钱,就没有不乐意的,还有些都不好意思。

  像是阿奶,肯定是不要钱,直接说:“我多缝几个,你拿去就是。”

  “阿奶,这荷包我是准备给师兄拿去送人,不是我收藏,这个钱肯定得给。”李元很坚持,又说,“说不定这回师兄拿去送人效果不错,回头我还得请阿奶继续缝荷包哩。”

  这样的话,为了以后着想,就当真是不好不拿钱了。

  料子、针线什么的,镇上就有,李元跑了一趟就买齐了,拿回来交给阿奶。

  小老太等着白天出大太阳的时候,就在这附近的老宅子溜达一圈,任务这就分派下去了。

  等顾知巫要离开那天,李元去找阿奶,就一下子拿了不少荷包。

  捧着这么些荷包来大房子这边,一个个荷包再用包装盒包装,李元直接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边忙活一边感慨,“想想以前的日子可真是苦,什么什么都得自己动手。”

  衣服是自家纺线、织布,再一针一针缝的,这不光是要花费很多功夫,而且这些活都是抽空干,平时的时候还要下地干活,更别说如果家里有孩子,还得照料孩子,几乎是一个人当好几个人用。

  而且那时候没有化肥,地里的种子也不是培育的新品种,再怎么侍弄田地产量也十分有限,这就导致很多人家都是一年到头吃不饱的。

  “你阿爷阿奶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郑叔蹲在边上处理蘑菇,这么说了句。

  郑婶就笑,“其实都一样。现在的日子看着好,可也有不少人家一年到头就靠地里拿点粮食过日子,要攒着卖钱供应孩子念书,也不轻松。”

  “那是,苦日子各种各样的都有。”李元也笑。

  就算是现在有些人家的日子看着过得不错,可子女不孝顺,老人过得日子其实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吃喝都得靠自己。

  反正是苦日子千奇百怪,哪种都会发生,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蘑菇和荷包都包装好,一块送上牛车,李元撵车,送顾知巫去镇上。

  这些日子顾知巫一直住在村里,穿得跟李元都差不多,有时候是看上去有些臃肿的厚厚的羽绒服,有时候是更厚的大棉袄,鞋子都是郑婶给做的大棉鞋,穿在脚上像个胖胖的大馒头。

  想要穿得好看些,倒也有厚实的皮毛衣服,可穿着不方便工作,也只能暂时放弃。

  现在要离开了,顾知巫还穿着厚厚的棉袄,叫他看上去跟这里融为一体,仿佛跟外面的世界完全分开,格格不入了。

  “师兄头发有些长了。”李元笑道,“等去城里好好收拾收拾,别叫人以为师兄进山当野人了。”

  男生头发本来就短,稍微长长点就看上去特别明显。

  顾知巫现在看上去不像从国外回来的精英,倒真像是山里的野人了。

  “元元,你跟老师越来越像了。”顾知巫这么说了句。

  临离开大房子之前,许锦棉也这样说了句。

  “我可比不上老师。”李元坐在牛车上,揣着手。

  顾知巫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马路上风还是很大,尘土飞扬的,柏油路表面一层灰扑扑的土,给人一种很不干净的感觉。

  车来的很快,不是客车,是市里专门来的车,停在路边看着很气派。

  顾知巫站在车边,显得有些画风不一致。

  “师兄。”李元坐在牛车上喊了声。

  顾知巫摆了摆手,钻进车里。

  车子很快掉转方向,油门一踩,就这么走了。

  这时候镇上的人比之前更多了,有些常年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大部分都是带着孩子来镇上买年货。

  打工一年,肯定是攒了些钱,来镇上买东西就能明显看出来,买猪肉啥的都是几十斤几十斤的买,瓜子啥的直接抗一小袋,有些带着孩子的,还会给孩子买崭新的小自行车。

  李元又买了些肉放牛车上,这就回去了。

  回到大房子,许锦棉不在客厅,李元知道顾知巫走了,他要帮忙分担部分工作,现在肯定在工作室研究课题。

  郑叔、郑婶都不在,应该是回家忙了。

  齐长青一直在书房,忙得飞起。

  苗杏也不在,肯定是一块去了郑婶家里。

  大房子好像瞬间就变得空荡荡起来。

  小狐狸从李元怀中钻出来,跳到沙发上,伸着脑袋嗅客厅的气味,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红豆从楼上冲下来,圆滚滚地跑到李元脚边飞快地摇尾巴。后面一左一右,黑豆和黄豆两员大将也冲过来,仰着脑袋,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李元。

  这三只小家伙好像有点基因突变,明明生他们的母狗个头很大,而且特别威武,但他们好像前阵子疯狂长个头之后,现在就不怎么长了,看看肩高,还不到母狗的一半,而且圆滚滚的,一点都不威武。

  外面很远的地方有犬吠声。

  红豆被转移注意力,飞快地跑向那边,竖起耳朵听动静。

  李元往沙发上一坐,打开电视,播放新闻联播。

  小狐狸蹦蹦跳跳的过来,爬到李元腿上,把自己团成一个团子,乌溜溜地眼睛看着电视。

  好像顾知巫离开之后,所有的地方就都变了似的。

  电视里的声音总是那么千篇一律,有时候李元都觉得自己能背下来那些台词,叫他看着看着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起来。

  正好沙发很柔软,客厅也没有别人,李元就干脆往边上一倒,单手抱着小狐狸,就这么睡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客厅好像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李元睁开眼睛,看到许锦棉盘腿坐在对面沙发上,抱着茶杯,像往常一样喝茶。

  自己身上盖了毛毯,难怪睡着睡着就感觉越来越暖和。

  “醒了?”许锦棉捏了个草莓放嘴里,很悠闲的样子。

  “什么时候了?”李元揉了揉眼睛,感觉有点饿了。

  “快天黑了。”许锦棉道。

  也就是说晌午饭没做,也都没吃,直接等着吃晚饭了。

  “师兄回家了,我这还有点不适应。”李元拿了个靠枕抱在怀里,一边看着小狐狸蜷缩在另外一个靠枕上,“老师,师兄家里是什么样的?”

  “你师兄过了年马上回来上班,有啥不适应的。”许锦棉很淡定。

  李元当然知道顾知巫过了年就会回来,但这不是过年期间是分开的,总是跟平时不一样的,“不都说团圆年。这个团圆年说的到底是一家人,还是亲朋好友。”

  在李不群那边,过年是什么意思呢?

  是一家人必须团聚,就好比以前李元在学校不回家过年,那李不群和张梅鑫必然要打几遍电话骂他一顿,李晶莹骂的次数更多,然后给予李元指示:询问李元手中还有多少钱,再给李元安排任务,让他花掉手中所有的钱给家里买年货,就这样还得骂李元不回家团圆不孝顺。

  现在顾知巫回家了,李元心里知道这才是正常的,只是他总是会忍不住代入自己,忍不住去想:顾知巫如果回家不能快乐的话,岂不是留在靠山村跟大家一起能更开心一些?

  所以他才会忍不住问许锦棉。

  许锦棉从来都没有具体的说过顾知巫家里,现在李元问了,他便说了,“小巫子家里很好,兄友弟恭,父母和睦,是很难得一见的幸福家庭。”

  这下子李元就明白了,顾知巫确实是要过年回家,他是奔着幸福回去的,不是奔着不幸回去的。

  好像想不通的事,瞬间就豁然开朗了。

  电视里重播的新闻播放完了,开始播放综艺,也已经跟过年挂钩了,有了相应的场景。

  李元爬起来,捞起小狐狸放在肩膀上,去厨房准备做饭。

  冰箱里什么都有,案板上放着一块豆腐,是早晨的时候郑婶拿过来的。李元早晨送顾知巫去镇上的时候,又买了些新鲜的肉,地上的筐子里放着许多青菜。

  索性不烧饭了,直接吃火锅。

  高汤是早就熬好冻在冰箱里的,现在拿出来解冻就能用,肉稍微冻一下,切成薄薄的肉片摆在盘子里,吃的时候直接下锅。

  饭桌上就许锦棉、李元、齐长青三个人,苗杏直接在郑婶那边吃了,晚上也打算住在那边,不过来了。

  吃着饭,李元就说起接下来的安排,“过年期间暂时不种菜了,大棚里还有些剩下的足够咱们吃。小西红柿植株也正好需要更新换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