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迟记得很清楚, 他小时候老是爱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一项就是收集信封。
上海大大小小的邮局的信封他都买过,就他家附近的那家邮局, 信封不一样,颜色更黄一点, 角落里还印着上海纸品厂。
池迟翻了个身,他记得田宁家不是湖北的嘛, 怎么还有上海来的信。
池迟枕着胳膊,只觉得被什么硌了一下, 微微抬起头,透亮的月光顺着窗户缝给他手腕上的那个小太阳镀了层薄薄的光。
池迟红着脸,趴下扒拉着这颗太阳, 不敢相信, 他真的和程长夜在一起了, 池迟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只觉得整个人快要飞起来了。
第二天, 池迟顶着个黑眼圈背上背篓就去找程长夜。
程长誉锡夜正蒸了馒头, 准备给他送去, 看他来,忙帮他放下背篓,细细的擦着汗。
“快进屋, 小心被风吹感冒了。”
池迟被牵着手往屋里走,这才有了真实的触感, 他真的和程长夜在一起了。
程长夜去端个菜, 回来看着池迟在屋里瞎溜达, 看着程长夜看他, 凶巴巴的看回来, “我就看看,不让看吗?”
“你是一家之主,随便看。”
池迟被“一家之主”给哄好,欢欢喜喜的坐在桌子旁,“快吃快吃,下午村里就要选管理仓库的了。”
程二福自当上村长,就怕被人说他不公正,戳他脊梁骨,恨不得什么都让大家来投票。
这次选这个管理仓库的,也是让村里人在知青里面选一个,票最多的就来干这活。
程长夜今天煮的南瓜粥,南瓜煮的甜糯软烂,吃的池迟整个人都甜津津的。
“你就只关心这个?”程长夜放下碗,挑着眉看他。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你都不在乎?”
池迟咬着勺子愣住,细白的牙,像一颗颗珍珠,粉舌包绕其中,看的程长夜每一根筋脉都想要靠近他。
从前,他们没在一起的时候,他只想一直守着池迟,一直对他好,现在,他想把池迟揉在他的身体,最好只属于他一个人永永远远的不分开。
“啊。”池迟放下勺子,整个人底气都不足,“你,你没有告诉过我。”
“那,那你要什么礼物?”池迟小心翼翼的看着程长夜,刚在一起,他就没有给心上人准备生日礼物,他,他太不称职了。
程长夜看着他乖巧的模样,心脏都要燃烧起来,“我要什么生日礼物…”
程长夜说着走到池迟旁边坐下,把池迟抱在怀里,面对着他,“那就亲一百下,当做我的生日礼物吧。”
池迟瞬间红了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程长夜,他一直以为程长夜是个正经人,尤其是刚来的时候,简直铁面无私,现在,怎么,怎么这样。
池迟不自觉的攥紧了程长夜的衣服,眼看着池迟整个人都快要羞得蒸发了,程长夜刚想开口岔开话题,一抹柔软覆在他的唇上。
一触即分,池迟捏着手心里的汗,被程长夜困在怀里,逃都逃不开,小声说,“第一下。”
程长夜这才回过神来,把池迟抱得更紧,“这下不算。”
“你得像我一样亲。”
池迟晃着腿,不敢相信,程长夜可以这么无耻,指尖用力的发白,“你,你…”
程长夜直接堵住了他的唇,接了个长长的吻,池迟软到在他怀里,程长夜才放开他,“第一个。”
一个早上,池迟被收了十个吻,才算罢休。
“剩下九十个,今天亲不完,明天就得翻倍了。”
池迟像块被晒化了的冰,软塌塌的瘫在椅子上,嘴唇红肿的不像话,听到这话,看着程长夜宛如一个不给嫖资的嫖客。
“你还是人吗?”池迟瞪大了眼睛看着程长夜,控诉他。
“没办法,我这儿只放高利贷。”说着又在池迟唇上轻咬了一下,“好了,只剩八十九个了。”
池迟被抱着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好,尤其是下半张脸藏在被子里,才终于找到了一家之主的安全感。
“你去帮我打猪草,我要睡觉了。”池迟盯着程长夜,一看见他要向前,赶紧把自己往被子里藏了藏。
程长夜看着池迟被咬的殷红的唇,今天确实是把人欺负的过分了,“好,听我们一家之主的。”收拾东西走了。
池迟在床上翻来覆去,爬起来看了镜子好一会儿,一点都没有消下去的痕迹,别别扭扭的,还是出门了。
毕竟是程长夜的生日,他要送一份超级无敌好的礼物。
等程长夜回来的时候,池迟正坐在门槛上等他,“你怎么才回来啊,我等你好久了。”
池迟捧着脸抱怨,他腿都坐麻了,程长夜放下背篓,坐在他旁边帮他揉腿,“怎么不在里面等,一会儿冻坏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酸枣递给池迟,“我在山上摘得,看你爱不爱吃。”
酸枣被一块布抱着,池迟哼了一声,“我给你的手帕呢,你怎么不用啊。”
不等程长夜开口辩解,池迟这会儿站了上风,非要报白天嘴被亲肿了的仇。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送的东西。”池迟避开程长夜的手,“既然这样,你以后不许亲我,不许亲我这么多次了。”
池迟偷瞄着程长夜,今天他出去,被好多人看见,他只能说是被蚊子咬的,现在这个天气,哪来的蚊子,他丢了好大的脸。
“这个不行。”程长夜皱着眉拒绝,他那能随随便便拱手让出自己的福利,软声哄着,“我没不喜欢,我是怕给弄脏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叠的四四方方的雪白的帕子,池迟弯了弯眼睛,他就知道,程长夜超级喜欢他。
“我嘴都肿了,你看。”池迟撒着娇,凑到程长夜眼前,眼看着他眼里又冒出火光。
池迟往后倾了倾身,“不许再亲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去开大会呢。”
说着拿起旁边的布包跳起来,“快走快走,我们出发吧。”
一路上,程长夜几次想要帮池迟拿包都被池迟拒绝了,最后池迟直接把包抱到了怀里。
村里就晒场地方大,开什么大会都是在这,池迟拉着程长夜刚走进晒场,就听着有人阴阳怪气的开口,“呦,这不是□□犯的儿子吗?”
程长夜还没说什么,就见程铁柱摇摇晃晃的咳了两声,走到他们面前。
“□□犯的儿子也能来啊,真是活见了鬼了。”程铁柱朝着周围人说着。
程广田被判了刑,他儿子自然留不下什么好名声,“关你屁事。”池迟把程长夜护在身后,想都没想的开口。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活干的那么次,程长夜干活可比你给强多了,你凭什么说他。”
程铁柱一下子沉了脸,他本来就是看着他堂叔的面子才能揽上这轻松活。
谁能想到,他堂叔一知道他背后打着自己的名号招摇,直接把他给撸了,还被池迟这么当众说。
程铁柱看着程长夜,“我们家可是八辈贫农,成分好的很,你敢说我!”
周围人不赞同的看着程铁柱,一直以来,谁不知道那牛二妮一家子怎么对的程长夜啊。
现在人好不容易从家里给分出来了,那还能和程广田扯上关系。
程铁柱是个二流子,平时就看在程二福的面上,大家才让他几分。
“大家伙说说,他这样的人,凭什么当咱们生产队的小队长啊。”程铁柱咳了两声,接着开口。
众人才知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生产队小队长怎么说也是个小官,他一被撸了那活,立马想起了小队长这事。
周围立马附和,“是啊,这人怎么能当咱们小队长。”
就凭程二福能把程铁柱直接给撸下来,这生产小队长,他怕是也当不成,这不就人人有份。
眼看着周围人附和,程铁柱更加得意了,笑嘻嘻的看着程长夜,“程长夜,你也别让人一知青挡你前面,你自己说说怎么办吧。”
程长夜拦下怒气冲冲的池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当这个小队长,是凭公分挣得,谁要是觉得公分能比我好,我们俩大可比划比划。”
说着上下瞟了眼程铁柱,“至于你…”说着嗤笑了两声,“还是算了吧,我怕出了什么好歹,你要是磕着碰着了,你娘再把这给淹了。”
程铁柱小时候和村子里的人闹着玩,摔了一跤,他娘坐在村口,哭了整整一天,就说他们家娃可是受了大伤。
后来哭的村里人没办法,叫了几个人一起去他家看了看,程铁柱的所谓大伤,就擦破了点油皮,连个疤都落不下。
程铁柱被臊的脸色通红,捏紧了拳头,顾忌着程长夜那身板,不敢动。
池迟第一次发现,程长夜一点也不笨嘴拙舌,自从脱离了那个家,就好像整个人活了过来。
池迟拉着程长夜凑到耳朵旁,“我还怕你被人欺负呢,你以后就得这样知不知道。”
程长夜揉了揉池迟的脑袋,这世上,除了他奶奶,也就池迟一个会担心他会不会受欺负了。
“唉,刘叔,你来了。”众目睽睽盯着,看着程长夜根本不搭理他,程铁柱下不来台,直到看着老刘头进来,才赶忙上前打了个招呼。
“刘叔,我们家那套柜子,您看什么时候能帮忙做一下。”程铁柱陪着笑,他家里给他说了个媳妇,一张口就要一个全新的大衣柜。
他家里哪来的钱买,这不,只能求求同村的木匠,刘叔,来帮帮忙,便宜点给做一个。
老刘头早就听着这人对着程长夜指指点点的,他那能不给自己徒弟撑腰,朝着程长夜偷偷眨了个眼。
慢吞吞的开口,“我啊,上了年纪了,干不动了,这都得看我徒弟的。”
“您收徒弟了?谁啊?”程铁柱巴巴的问,要是村里的人,他可得再压压价钱。
老刘头笑眯眯的抽了口烟,抬了抬下巴,指向程长夜,“这不就在这了,长夜,我徒弟。”
“以后我是干不动了,村里这些木匠活,就找长夜吧。”
程铁柱僵着身子回了头,周围刚开口说程长夜的也闭了嘴,但凡他们知道程长夜跟着老刘头学了木匠活,也不至于多这个嘴。
村里人各种大事用的大衣柜,双人床,七十二条腿,那样不指着老刘头呢。
现在得罪了程长夜,以后可怎么办,去城里买?那不白白浪费钱嘛?
作者有话要说:
池迟:高利贷都没你能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