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冶去帮虞衍白寻亓迦了。
可他一去便没有回来, 一天中虞衍白清醒的时间本就少,直到他再次睡去也没有等到亓迦的到来。
他抱着醒来便能见到亓迦的想法睡去了。
可第二天醒来,房间清冷空旷, 一丝人气都没有。
“吱呀”一声门声响起。
虞衍白狐狸眼亮起, 连忙起身,往门边看去, 开口便喊:“大……”师兄。
“哥哥你醒啦。”虞衍萝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往床边来。
羊咩咩紧随其后, “仙子哥哥你醒啦。”
“嗯啊。”虞衍白视线穿过一人一羊, 往门外看去, 清风吹起飞檐上的铃声“叮当”响, 青草随风轻轻摇, 却空无一人。
药香弥漫整间屋子,但没有他想要闻到的雪味。
接过药碗,虞衍白眸子垂下, 指尖捏着勺子轻轻搅动碗里的药汁,故作漫不经心的问:“大师兄呢?”
但他轻颤的睫毛却早已暴露他的紧张和在意。
“仙君他出谷了。”羊咩咩哒哒哒的说,“说让我照顾好你!”
说着羊咩咩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
虞衍萝敲了一下羊咩咩的脑袋, “闭嘴。”
“哥哥, 仙君说他出谷寻一昧药材, 很快就回来了, 让我们在谷里陪你。”虞衍萝瞧着自家哥哥的模样,忍不住笑嘻嘻的说:“怎么啦, 哥哥你想仙君啦, 你们可以灵……”
“别乱说。”虞衍白指尖一顿,连忙打断她,“净瞎说。”
他微掀的眸光颤颤, 莹润清亮。
虞衍白欲盖弥彰的喝了一口药汁,转移话题,“你最近修炼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练大师兄传授给你的剑法。”
虽转移话题,却开口闭口间离不开“大师兄”三个字。
虞衍萝笑眯眯的拍了一下羊咩咩,“你问他,我最近练得可好了。”
羊咩咩想口吐芬芳,小魔女天天拿他练剑,他抬起脚脚摸了摸自己日渐稀疏的毛发,垮着一张脸想告状,余光却见虞衍萝笑得阴测测的望着他。
羊咩咩抖了下身子,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控诉,张口却是:“好,非常好。”
“嘿嘿。”虞衍萝搂着羊咩咩,小手掌轻轻拍了拍羊咩咩的软肚子。
知道亓迦离了药谷,虞衍白难免失落。
再加上他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更难过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虞衍萝和羊咩咩的奇怪。
整个人完完全全沉浸在亓迦离开的悲伤中。
他难受的想,如果是上辈子的亓迦,肯定事事都会先告诉自己的。
湖心水榭。
虞衍白软塌上,数着手里的六瓣花。
“喜欢。”
“不喜欢。”
“喜欢。”
“……”
又是一朵六瓣花摘完,“不喜欢。”
虞衍白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抿着唇,愤愤□□小桌上铺得满满的六瓣花,“连花都和我作对!”
湖面清风吹起了小桌上的六瓣花,花瓣与花朵扬起一片,洒了虞衍白满身,青袍束着他越发清瘦的腰肢,发丝与花瓣交缠,花瓣拂面,眼角红色妖痣越发的艳了。
艳丽的六瓣花落了他满身,虞衍白看着满身的花,略感无奈的拍了拍衣裳,如今的他连一丝灵气都运不上来,连这花也要欺负他。
拾起身上的一朵六瓣花,虞衍白修长指尖轻戳花瓣,嘟囔:“快点说喜欢,六瓣花。”
六、瓣花?
虞衍白大脑滞了一下,随后狐狸眼缓缓瞪大,他眸光移向满亭的花瓣,随后伸手捂住了脸,哭笑不得,“我好蠢哦。”
六瓣花,六瓣花,都叫六瓣花了,那无论他怎么数,只要第二瓣花是“不喜欢”,那最终的结果都是不喜欢啊。
真是给自己自找烦恼,还蠢得一塌糊涂。
虞衍白将花瓣扫在一起,收拾一下准备回去。
可是收着收着,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从剑府回来时,为了要不要亓迦芥子空间的事,他也曾数过一次花,那次……好像也是六瓣花?
但是他最终数出了“要”的结果,明明第二瓣花是“不要”啊。
如今的他恢复记忆,才想起当初他霸占的那房间,分明不是他这个修为弟子能住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房间是亓迦的……
视线落在六瓣花上,虞衍白脑海中渐渐形成一个不切实际,却又合情合理的想法。
他眸光轻轻闪烁,眸中的喜悦之色抑制不住的漫了出来。
亓迦给了他一瓣花。
一瓣名为“要”的花。
虞衍白看着手里的六瓣花,他轻轻摘下一瓣,道:“喜欢。”
又一瓣,“不喜欢。”
摘到最后一瓣“不喜欢”的时候,他伸出两指,从桌上拾起一片花瓣,放到花蕊边,然后再轻轻移开。
他狐狸眼亮晶晶的,嘴角勾着浅浅的笑,自言自语:“喜欢。”
荒戢远远的便看到这么一副花中美人图,少年虽病态羸弱,却愈添惑人之姿,分明是只世人皆知其媚色的狐狸,偏偏要笑得这般干净。
这样满足又温暖的笑让荒戢忍不住抬脚迈了一步。
下一秒,他便出现在少年面前。
虞衍白感觉阴影笼罩下,他疑惑的抬头,还未看清是谁,便听到了令他讨厌的声音。
“衍白,好久不见。”荒戢长袍一掀,在小桌对面的塌上坐下。
荒戢一身华丽的暗金色长袍,身上的帝王之气浓重,他手掌覆在小桌上,一套精美的白玉茶具出现,壶口热气袅袅升起,久久盘旋空中不散。
虞衍白脸上的笑隐去,袖下拳头握紧,眸光冷了下来,冷声的开口:“好久不见?来看看我死了没有吗?”
荒戢眸光一顿,他黑眸定定的看着少年,看着少年眸中不似作假的厌恶,黑眸阖下,手指握上茶壶,浅黄色的茶水从壶口倒出,白玉杯瞬间满上。
茶香扑面。
将一只盛满的白玉杯推到少年面前,荒戢掀开黑眸,望着少年淡淡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太明白。”
“你不明白?”虞衍白冷笑一声,直接从塌上起身,甩袖就要离开。
暗金色袖袍落在他面前,荒戢倏地挡住他离开的路,“衍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闻你从帝宫出来后就生病了,我如今身为帝宫的主人,自然是该来看看你,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荒戢说着,语气很诚恳,丝毫没有帝王的高高在上。
“什么意思?”虞衍白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没想到新帝是这样一名敢做不敢当的人。”
抬脚绕过荒戢,虞衍白不打算和他多说什么。
他一个人势单力薄,不是荒戢的对手。
再加上荒戢身为荒帝,乃是天道钦点。
虞衍白袖下拳头握得更紧了。
他面色本就苍白,如今冷脸的样子,少了丝平易近人,却是冷艳决绝。
可虞衍白想走,荒戢却没想让他离开。
他一把抓住少年手腕,将人猛地往后一拉。
虞衍白身体本就虚弱,这幅强硬的气势完全是撑出来,如今被荒戢这么一拽,上半身往后仰,整个人往后一趔趄,“砰”的一声撞在了水榭的木栏上。
痛感从撞到的后背传来,身体仿佛要散架一般,虞衍白唔咽出声,难受的躬着背沿着木栏滑下去。
“你……”荒戢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似乎惊讶少年的脆弱。
他还拉着少年的手腕,少年纤白的手腕被他这么一紧握,便留下了红印。
虞衍白忍着痛甩开他的手,眼眶早已因为疼痛而泛起了生理性泪水,眼角绯红,虽添了一丝红润气色,更多的却是脆弱至极的美感。
“装什么大尾巴狼,我这副样子是拜谁所赐。”虞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撑木栏起来,唇瓣被他咬破,染着丝丝红,这般冷眸的样子,凌|虐感扑面而来。
荒戢望着少年的样子,喉结上下滑了滑,开口间却只字不提少年说的事,“衍白,我听说你需要九转灵芝。”
“古家……”他话还没说话,便有剑气从空中迎面袭来。
荒戢眸光一凛,瞬间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黑袍男人在水榭中央出现。
亓迦连忙弯腰将少年扶起,一粒药丸出现在他指尖,两指压上少年胭脂淬血般的唇瓣,将药丸推入少年口中,另一只手蓝光闪烁,缓缓向少年输送灵气。
“有没有舒服一点?”亓迦让少年轻靠自己怀,低声询问。
虞衍白虚弱的点点头。
他将头埋在亓迦的怀中,雪味包裹鼻尖,所有的逞强在这一刻溃然崩塌,十指抓住亓迦腰间的袍子,身体放松的卸下了全部力量,无力的靠在男人怀中,低喃:“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撞在水榭那一刻,他差点以为又要经历一次狐气被抽的痛苦。
“无妄仙君,你这是做什么?”荒戢站在几步外,黑眸沉沉的看着水榭中央依偎的两人。
好一对璧人。
亓迦视线移过去,望着通身帝王之气的青年,他蓝眸划过暗光,“帝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话是这般说,可亓迦揽着少年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更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荒戢笑了笑,眸子一片冷,“大驾不敢,倒是仙君好大的架子。”
亓迦手臂微微用力,将怀中少年往上举了举,一手揽住他臀下,将人轻轻松松的抱起。
脚步迈开往外走。
走到荒戢身边的时候,亓迦脚步一顿,他另一只手手掌一翻,一块金色的古朴令牌出现在他掌心。
“送帝君一份礼。”说着,亓迦没等荒戢反应过来,便将掌中令牌压在了他的手上。
同时,荒戢的闷哼声响起。
荒戢连连后退几步,脸色难看的拼命甩手心令牌,但是那令牌仿佛长在他手心般,无论他怎么用力都甩不掉。
“这是前任帝君的帝令,想必对帝君有别样的意义。”别样二字亓迦咬得重。
说完,他抱着少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栈道上。
虞衍白趴在亓迦怀里,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有恶意的视线落在身上。
眸子从男人宽厚的肩上探出,便猛地对上了一双冷厉的黑眸。
黑眸沉沉,仿佛要吃了他们一样,眸中更是有灰光闪过。
虞衍白身体瑟了一下,下意识的抱紧亓迦。
“怎么了,衍白?”亓迦感觉少年颤了一下,询问,“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湖面水榭与冷脸青年已经消失,目光所及变成了熟悉的房间。
可虞衍白还没从荒戢那可怖的视线中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荒戢黑中带灰的眸子。
“他在看我们。”开口间连声线都带着颤意,“荒戢不会放过我们。”
我们身上,仍有他想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周末万更吼,周内看情况,可能会隔日更,不过今明两天还会更个两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