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渔一行人趁着夜色离开宁城。
上了船, 沈河安排巡逻队伍。男弟子三人一组，一组在前一组在后，第三组游动巡逻。剩下的弟子安静回房, 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沈渔走在最后, 等人走到差不多了, 小跑上前拉住准备离开的沈河。月光之下，他的脸色凝重又疲惫。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沈河面对沈渔总是温柔的。揉揉眉心露出温和的笑。
“你带回的杀手自杀了，狠戾的手段不像普通杀手，更像是那三位尊主的势力。魔神殿有一代魔神的传承, 诱惑太大, 那些人想要除掉我们这个障碍。”
沈河揉揉她的脑袋，柔顺的发丝被揉的一团乱。他心情稍好些收回手。
“别担心, 万事有大哥在你只管进秘境寻宝便是。”
沈渔乖乖巧巧点头。
“谢谢大哥。我带了许多丹药需要尽管说。”
“好了，去休息吧。今晚也折腾够久了。”
“大哥也早点休息。”
沈渔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挥挥手转身回了房。
飞船前往邙山, 一路上烈焰宗的弟子不敢放松，巡逻一个时辰一换轮流着来。几位长老也没闲着, 每天晚上必有一位坐镇。
过了两天轮到沈渔。
夜色已深，她合上书本放回储物袋, 披了件黑色的披风出门换岗。
门侧立着一抹影子, 个子不高穿着粉粉嫩嫩，是位可爱的女弟子。一阵风过, 女孩的发丝随风拍打在脸上。
她要晚出来一秒, 可能会被贞子现世给吓得关门。
“你是有事？”沈渔合上门看向对方。
“沈师姐, 我可不可以和你换一换？”女孩手指搅在一起，看了沈渔一眼立刻低头垂下。
“换什么？”
沈渔一头雾水，整句话前言不搭后语, 完全没懂对方说什么。
女孩指了指站在船头巡逻的莫宵，红了眼眶。
“莫师兄好凶我不敢去。”
沈渔懂了，对方该和莫宵交接换防，想让她去。
经过一百年的时间，她已经没有像以前那般怕莫宵。但也不是很想接触，毕竟是反派大boss。
“那个，我也——”
“雪莱师姐说只有沈师姐能帮忙。”话落，她拿出个食盒。“这里面是我亲手做的玫瑰糕，就当做谢礼好不好？”
女孩有点小心机，递上前揭开一条缝，淡淡的玫瑰甜香随风送到鼻间。
沈渔也带了很多点心，可没有玫瑰糕。吸吸鼻子，咽了咽口水。玫瑰甜香像长了脚疯狂奔来，她忍了忍抵不过美食的诱惑，终是点下头。
“一点小事，我和你换就是。”
“谢谢沈师姐，我明天还给你做。”女孩一改颓废，亮闪闪的睁大双眼。
沈渔道了谢，挥挥手走向莫宵。途中拿了一块红色的玫瑰糕放嘴里。享受的眯起眼。
唔，真好吃。
这次换的不亏。
沈渔走到莫宵的巡逻点交换，对方没有动。
“莫师兄，你可以回去休息。”
莫宵睨她一眼，伸出手。
“拿来。”
“？？？”
“玫瑰糕。”
这人耳朵这么长，是千里耳吗？
清甜的玫瑰糕特别好吃，休想从她手里抢走。沈渔装傻充愣，茫然眨眨眼看向他。
“什么玫瑰糕？”
“让刚刚找你的女弟子来巡逻。”
“……”
沈渔答应了对方再叫回来那多不好。而且，玫瑰糕已经被吃了好几块，还不回去了。
抿了抿唇，瞪了眼莫宵不情不愿将食盒拿出来。
莫宵拎起一块，尝了一口，皱起眉梢一脸的嫌弃。
“难吃。”
“……”
她想打人。要吃糕点的是他，说难吃的也是他。怎么不原地上天。
莫宵将剩下的大半块玫瑰糕扔到木桶，遂又伸出手。
“换个不甜的。”
“没有，爱吃不吃。”
毛病多，惯的。
“让她回来，我巡逻时间到了。”
从前她没有发现莫宵这么欠打。沈渔知道他说一不二，不满足要求一定会叫那女弟子回来。心里腹诽了几句，从储物袋里随便摸出盒点心。
“太香。”
莫宵一脸嫌弃，食指抵住鼻子。
“……”
好想把点心拍在莫笑的脸上。
沈渔翻找一圈，看到角落里白色的油纸包，是师娘作精病犯得时候她做的。那味道……反正师娘吃过一次后，再不敢让她下厨房。
双眼一转笑着递给莫宵。
“我亲自做的，可别嫌弃。”
莫宵尝了一口，勉强点头。
“勉勉强强能入口吧。”
“？？？”
这男人的味觉失灵了吧？
两人的换班过程并不太顺利，好在结果是完美的。
下巡的莫宵没有离开，油纸包的点心被他放进储物袋，走到一旁的甲板盘膝打坐。
“莫师兄，你不回去休息？”
沈渔扫他一眼，只觉身旁站个人碍眼，偷吃东西都不方便。
“长老们开会，今晚我守夜。”莫宵睨了她一眼。“本来是不用换，但你坚持……”
“……”
为什么不早说，她没有要坚持，床它不香吗？
沈渔笑吟吟走到莫宵身旁蹲下。
“莫师兄你看……”
莫宵闭着眼没有搭理。
“……莫师兄，我在这儿怕是会打扰你。要不就先走了？”
“好好巡逻。”
莫宵转了个身，背对她重新合上眼。
沈渔唇角抽了抽，因莫宵不合作偷溜失败，只好走回船头站好。
下半夜，月亮躲进云层，周围起了浓雾。
沈渔收了之前的懒散，警惕四周的动静。
五天之后的傍晚，飞船抵达邙山脚下。
一代魔神殿出现后，邙山脚下迅速热闹起来。从前的小村庄变成小县城，客栈占据整条长街。
街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全是为秘境赶来的人。
烈焰宗一行人进了早已定好凌霄酒楼。大厅里冷冷清清，两三位客人各自坐在不同的桌上。店里年轻的小二和中年掌柜站在柜台后。
一见上百人进来，小二笑成了一朵花立刻迎上去。
“各位是住店吧，上等间东苑恰好够住。”
“我们已经定好了房间。”
雪莱走上前，拿出一块铜色的牌子，小二一见笑着接过随后跑回柜台取钥匙。
沈渔摸摸扁扁的肚子，走向柜台拿菜单，打算挑几样特色菜填饱肚子。余光随意瞟了眼，柜台下露出一只黑色的靴子。
正要细看一堵肉墙挡住视线。
掌柜上前一步，笑吟吟开口。
“这位小姐有什么需要？”
“你们家的招牌菜都来一样。”
沈渔假装没有看到，指了指菜单上的几个菜。回头看看正要跟着小二走的沈河，出声叫住。
“大哥，付下——”
一柄刀横在脖颈，后面的话卡在喉咙被迫咽回肚子里。手一抖，珠子啪的一声落到地上，碎成了几瓣。珠子里的干花瓣散落地上，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
沈渔缓缓回头，眼角余光盯着泛着寒光的刀刃。
“好汉，有话好好说何必用刀？”
“放下刀。”
沈河大步上前，眯起眼双眼绽放寒芒。
“退后，否则我杀了她。”
掌柜一手抓住沈渔的肩膀，手中的刀刃抵在喉咙。只要他划拉一下，沈渔就可能会原地升天，进入二次投胎的队伍中。
沈渔感受到掌柜的紧张，连忙开口。
“哥，妹妹的小命在别人刀下，你听话退后一点。”
沈河无奈，指挥烈焰宗的人退倒角落，两方相距七八米。
啪啪啪——
掌声突然响起，柜台后的帘子被掀起。二十多名侍卫涌出来，站在两旁警惕四周。
帘子再次被掀起。高挑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长相明艳，紫色的长裙衬的她肤色更白皙，虽然比不上沈渔的美貌，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睨了眼沈渔遂又看向沈河，脸上的笑容极为灿烂。
“早就听闻烈焰宗少宗主宠妹如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沈河冷笑，眼底浮起隐怒。
“安惜羽，你若敢伤她，我烈焰宗必定平了你北境。”
“少宗主这话可冤枉，明明是你烈焰宗不仁在先，现在却怪起我来。”
沈河皱起眉，脸色沉下来。
“什么意思。”
“少宗主心理应当明白才是。”
沈渔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了半天，半遮半掩她是真没有听明白，就不能真诚一点，说的直白一点？
不过，时间该到了。
余光瞥向脖颈处，刀刃缓缓向外滑。
没多会，砰的一声长刀落到地上，身后的掌柜晕倒在地上。
声音在安静的大厅异常的响亮，立刻吸引了安惜羽等人的注意。
她愣了一下，拔出随身的长剑冲向沈渔。走了两步身形一晃，手中的长剑落到地上，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两侧的护卫站得远，吸入的香气比较少没有倒下。见自家主子倒地冲上前营救。沈河那边动作更快，同时出手反客为主控住了局面。
安惜羽一双明眸喷着火，愤怒瞪向沈渔。
“你们又玩阴招？”
“？？？”
香气继续飘散，沈渔拿出丹药扔给雪莱派发，随即走到安惜羽面前蹲下。“你说又？我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
“哼，烈焰宗卑鄙无耻想要独吞魔神殿传承，派杀手截杀我们还给我装傻。”
“胡说八道，真要截杀你们还用买杀手。亲自上不是更有保证？”沈渔顿了一下。“还有，魔神殿可是我们烈焰宗弟子率先发现，分享出来就是有缘者得。”
如今的魔族三足鼎立。南境明氏，明书就是此家族的偏房血脉。东镜魏氏，掌权者是莫宵的异母兄长。北境安氏，安惜羽是北境的小公主，安武的二女儿。
烈焰宗盘踞西境，偏安一偶不参与地盘争斗。
当初魔神殿一经发现，宗里的长老就将消息分享给三位掌权尊主。就是怕三股势力联和对付烈焰宗。虽然不怕但必定麻烦，加上宗主闭关，他们追求修为的巅峰对争抢地盘生不出半点兴趣，更不想掺和到里面。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鬼知道你们烈焰宗在密谋什么？”
“小妹小心。”
破风声乍起。沈渔翻身避开，腰间一紧被拖到柜台一旁。头顶传来一声闷哼，弑神弩的箭羽钉在柜台上。
莫宵的袖子破开口子，左臂被箭羽穿破，血止不住的往外冒。
同时，一位白衣中年从三楼飞身下来。烈焰宗长老闪身挡在前面，两人赤手空拳过了两招，各自退开。上百名紫衣护卫冲下大厅。
是安氏的人。
双方提刀拔剑，眼看就要打起来。
烈焰宗长老一看不对，立刻出声。
“大家冷静冷静，有什么误会我们好好说。”
“哼，你们烈焰宗卑鄙无耻，跟你们没什么可说的。”
安氏的人不合作。沈渔捡起地上的刀抵在安惜羽的脖子上，押着走到前面。
陈彦面色一沉，厉光瞪着沈渔。
“放下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叫你们的人出去冷静冷静。凶神恶煞吓得我手都开始抖。”话落，甚于故意抖了抖，刀刃一晃蹭破了安惜羽的脖颈，细小的口子渗出丝丝血迹。
“住手，敢伤惜羽，我北境必定平了你烈焰宗。”
沈渔眨眨眼，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好像刚刚听过……
她作势又要划一刀，安惜羽眸光一闪主动开口。
“陈叔让他们先回去。”
后者抿了抿唇，盯着沈渔手中的刀。终是挥手下令让侍卫离开。
沈河做了个手势，让烈焰宗的弟子到二楼静候。
无关人员悉数退场，陈彦看向沈渔。
“现在放人。”
“不。”
陈彦没想到沈渔当场拒绝，顿时起了杀意。刚有动作，沈河挡在前面冷眼看着他。
“陈彦长老，我的刀可不长眼睛。”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我们只是想说清楚而已，哪里欺负人？”沈渔接过话茬，将手中的刀递到莫宵手里。让他看着安惜羽。
“你们安氏在这埋伏劫持我，不该有个解释？真当我烈焰宗好欺负？”
陈彦冷嗤，冲外面喊了一声。
“将人给我押进来。”
安氏的侍卫拖着一名男人进来，黑色的衣服都是裂开的口子，外露的肌肤全是血色的鞭痕。侍卫松手那人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出气比进气多。
陈彦指着地上的人。
“他们埋伏路上偷袭，经过我的审讯已经承认是你们烈焰宗指使杀人。”
沈河啧啧两声，做了个手势，一旁的高个长老拿出个袋子，就是沈渔曾经装人的黑色麻袋。他倒腾一下，五具尸体落到地上。
“我们经过宁城遇袭，审讯过程中他们服毒自杀。”沈河掩住鼻。“我记得这毒出自你们北境安氏。”
“小妹，解了安小姐的毒。”
沈渔秒懂，给安惜羽喂了丹药。等她有了力气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好好看看，出自你们安氏的毒药。”
安惜羽和陈彦一一检查尸体，对视一眼脸上浮起凝重。
“我们没有派杀手，是有人打着我们安氏的旗号。这其中可能有误会。”
沈渔摊手笑笑。“巧了，我们也觉得有误会。”
安惜羽脸色讪讪，终是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冷静下来之后，将遇袭情况说了一遍。
“我们历来与烈焰宗和平相处，只是这次被那些人杀了好几位得力下属，失了理智，还请见谅。”
“都是为了自家人，我理解，若是我宗门弟子受点重伤，我也会和安小姐这般。”沈河笑笑，神色是完全不在意。
沈渔瞟了一眼，心里默默同情一把安惜羽。
她哥和她师娘一样，是颗黑芝麻汤圆。看这笑容，心里怕是记上了。
下一秒，又听她哥开口。
“现在秘境开启在即，我们最好弄清楚是谁在后面算计，别到时进了魔神殿，为他人做了嫁衣。”
安惜羽深以为然点头。
“我们都在途中突袭，难道是南境明氏或者东镜魏氏？他们的野心整个魔族谁不知道？”
“安小姐，背着人捅刀可不是大美人该干的事。”
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的目光看向门口，等了片刻，才见高大俊朗的男人大步流星走进门。
一双眼在沈渔和安惜羽身上流连，眼中是毫不掩藏的惊艳。
“两位大小姐可真美，不知愿不愿意下嫁与我一起双修？”
吊儿郎当，不大正经。
沈渔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东境魏晖，掌权人魏泽的亲弟弟，也是莫宵的异母弟弟。
莫宵会成为反派跟魏晖还有点关联。莫宵在母亲去世后被亲爹接回家。明里继母兄弟对他不错，暗地里是可劲使绊子。
尤其是魏晖仗着年纪小常常欺压莫宵，造就了他扭曲的性格。
她偷偷瞟了眼身旁的男人。莫宵垂下眼眸，面色平静没有起伏，看到魏晖也当个陌生人。
再看向摩挲玉佩的手，默了默。要是没这个动作，她或许还真信了莫宵的无所谓。
看出莫宵的杀意，沈渔心里咯噔一下。
如今都等着去魔神殿，她哥亲自带队。万一莫宵忍不住把人杀了，魏泽追究起来烈焰宗怕是也脱不了责任。
前方，魏晖也看到了莫宵，高兴的打招呼。
“二哥，好久不见我都想你了。”
王八蛋，故意挑事？
沈渔偷偷瞟了眼身旁的男人，指腹摩挲着玉佩。玉都要秃了吧？
她抓住莫宵的手腕拉到身后。
还是看紧点，万一冲动拔刀到时不好收场。主要是会连累她哥。
莫宵被拉了个踉跄，站定后愣了一会反应过来。神色莫测盯着她的发顶。
沈渔是在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