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金玉的交谈自然是不欢而散。
易谈拼命忍耐着才没有把热水泼他脸上,只是客气地拒绝了,并表示付真是他的爱人,不是所谓他养的小孩,请对方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看在张岷河上辈子留给付真的遗产的份儿上,易谈可以忍受他这一次的冒犯。
相信这件事之后张岷河也会采取措施,但是以防万一,易谈还是加强了对付真的看护,防止上辈子的陷害再次发生。
易谈难得觉得颓废,重生后的顺风顺水让他难免有了骄傲之心,他做的事自以为已经足以向外界证明自己对付真的真情,可是还是有人会认为付真只是一个玩物。这让易谈心里的计划也提前了,上辈子和付真谈了一年就软磨硬泡地求付真和他结婚了,如今已经谈了两年了,虽然付真还小,但是正好早早地把人上上自己的户口本比较安心,何况还出了张岷河这一变数,多亏了重生时间早,不然他也保不准重生后的张岷河会不会真的就把付真抢到手。
虽然张岷河脑子有病还不会照顾人,但是上一世的付真也没有嫌弃过,最终的分手原因还是因为张岷河父亲的阻挠,和张岷河本身脆弱的神经关系不大。
何况付真很会照顾人,想到这里易谈就生气,自家宝贝宠了几十年,重生后还会继续疼,跟着张岷河的话付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哄着别人的份,光是照顾人这点就算张岷河有心也无力。
付真早早去了剧组,易谈回来了,两人又过上如胶似漆的甜蜜生活,连工作都有劲了许多,他的戏份快杀青了,越到最后他的状态越好,被导演夸了很多次,想必这次角色的死亡可以带来很多粉丝。
没有了张岷河,这辈子的付真不会再无故要求提前戏份,也不会常常请假,为人乐观善良,是剧组里的开心果,大家都喜欢他。
而张岷河被强行锁在家里治疗,只是偶尔会远远地看付真一眼,光是看他幸福的笑容便觉得心动又心痛。
有时候他会想,要是自己能够早点重生就好了。
后来又觉得,能够再次见到付真都已经是上天厚爱,又能奢求什么,索性付真过得幸福,虽然前生贫穷,但是有了易谈帮他,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他在自杀前的一个月里一直在关注付真,光是付真的直播中易谈的零星入镜就能看出这个男人有多宠爱年轻的恋人,岁月沉淀下让他更懂得关注恋人的感受,也明白如何照顾人,付真又是不会被宠坏的性子,即使张岷河英年早逝,也能预料到他们的结局肯定幸福美满。
张岷河没有歇下爱付真的心,爱他已经是本能,甚至重生的目的也只有爱付真而已。
他注意着父亲有没有再次用上辈子的手段,以免付真再因为他的缘故陷入难堪的境地。
只是易谈和张岷河两方都默默保护着,还是出了岔子。
付真因为戏份过得快,卡NG少,杀青得很快,加上他在剧组人缘很不错,剧组就打算给他办一个杀青宴。
小吃货自然一百个赞同,对外界的风起云涌丝毫不知,过了一个多月了,易谈的严密保护难免令人喘不过气,于是易谈叮嘱了孟梦梦半天,才可算是放手让付真出去吃饭了。
空巢老人易总把昨天买的为了给付真庆祝的肥牛卷火锅汤料都放在冰箱里,趁此机会他定制的戒指也已经做好了样,工作人员打电话给他让他检查,戒指的款式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图样也是他自己设计,他有钱,花钱买就觉得失去了诚意,就像上一世的付真用自己三个月的存款给张岷河订了一枚戒指去安抚他一样,他也绞尽脑汁地设计了数稿图案终于满意,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戒指才是有诚意的。
虽然付真不会在乎这些,可是易谈在小方面总是斤斤计较。
正在易谈检查戒指的样品的时候,付真也喝了不少酒,打破了和易谈“绝对不喝酒”的约定。
小孩心虚地握紧了啤酒杯,贺泞在他旁边醉得像是一摊泥。
剧组的人都喝高了,刚刚走了一批不太熟的,现在留下的全是付真的好朋友。
这部剧的女反派的实验者徐珍珠豪爽地干了一大杯啤,笑嘻嘻地说:“哎,嗝,真宝呀,我看到那个张总最近有来看你耶,以前他天天来剧组真是把我吓死了……”
几个女演员笑起来,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贺泞“砰”得一下撞到椅子,酒醒了一半,导演面无表情心如止水地抿了口雪碧解解酒,他和张岷河还算有点交情。心想这算什么,他还知道张总爱而不得要死要活进了医院呢。
付真因为喝酒而面色微红,看起来像是害羞一样,因为脑子混乱所以说话有些慢:“为什么……这样说呀……张总知道我,和易哥……的事……”
贺泞:“聊点别的吧真的,你要说这我可就不困了。”
徐珍珠嘿嘿地笑了两声:“我们可爱宝贝人见人爱,这有什么,哎呀,为什么就没有好男人喜欢我呢?”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商量着等会各自打车还是再去KTV,贺泞打了个大哈欠:“真子你易哥接你不?”
付真说:“我可以打电话给他,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们商量吧。”
有个女演员说:“先看看附近有没有服务好的KTV,真宝快点,我们等你回来选,哈哈。”
付真上完厕所洗手,厕所里的熏香气味令人非常不适,让他头脑更加昏沉了,只好直接给易谈发了条消息拜托他来接一下,等会还是不和大家去唱歌了。
他刚刚把消息打完,正打算再加一句喝酒的道歉,突然有人从后面捂住他的嘴,付真眼前黑蒙蒙的,惊慌挣扎之下直接发出了消息,然后被后面的人抢走手机,带着惊讶和紧张陷入了黑暗。
男人看着倒在怀里的人“切”了一声,把他手机打开,发出去的消息撤回,然后灭了屏,又突然想起还是发个什么安抚一下对面的人,结果因为手机有密码打不开了,只好作罢,把卡抽了出来扔到厕所。
男人打了个电话:“嗯,对,到手了……”
张岷河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父亲决裂。
本来他把付真的事情放在首位,就忽视了和父亲的矛盾,结果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张金玉觉得他脱离掌控,做出了比前世更激进的事。
张岷河听说付真已经杀青了,兴致勃勃地物色着有没有别的合适付真的角色,付真在自己公司这件事很方便他给付真开后门,他还在给付真挑他看中的剧本,张金玉就直接推门进来,刘助理在门口一副要阻止没阻止成的样子,无奈地向门内点了点头,轻轻带上了门。
张岷河最近好好治病了,身上有一种看破红尘的佛性,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张金玉,把挑好的剧本放进抽屉。
张金玉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火大,想着刚刚接的电话心气才顺了一些:“你看上的那个,谁,是叫付真是吧。”
张岷河皱眉,语气很不耐:“你什么意思。”
张金玉笑了笑:“人我已经给你绑好了,你这个混账最好给我赶紧收心,过了今天要是还让我看到你这副鬼样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张岷河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好转,而他的治疗效果完全被张金玉这一句话说得崩溃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一拳打在了张金玉脸上。
有些肥胖的男人轰然倒地,刘助理在外敲门问怎么回事,张岷河喊了一声“没事,在外面守着!”就继续打了起来,他爹像个乌龟一个在地上起不来,大喊道:“张岷河你他妈犯什么贱!我是你老子!!”
“我杀了你!!”张岷河又一拳直接把他砸得暴血,从他嘴里的血喷了一地,“你他妈把他怎么了!!”
张金玉没想到他说打就打,更没想到在他面前一向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儿子会这样对待他,一时间眼前都是血红的,额头暴着青筋:“你妈的贱东西!你皮痒了是吧!!你老子把人送你手上你就是这样回报的?!”
张岷河见他一个劲儿地骂,随便把他的领带抽下来给他的手绑了结,还把他裤子脱了绑了腿,又找条毛巾把他嘴堵上,出了门刘助理还在保持着一个偷听的姿势,见他出来立马站直。
张岷河平复了一会儿,不断念着医嘱的“不要太激动注意调整心态”,可算是呼吸平均了一些,说:“他把真真带到哪儿去了。”
刘助理讷讷地说:“付先生杀青宴的那家酒店的202号……”
张岷河没再说话,一阵旋风似的走了。
刘助理稍微打开一个门缝,看里面前张总一副被绑架的样式,犹犹豫豫要不要进去,手机就收到了张岷河消息。
“就让他那样呆着,你可以下班了。”
刘助理脑内争斗了半天,想着自己主子到底是现任张总,而且这家丑也不可外扬,就听从指示地赶紧回家陪孩子玩去了。
张岷河马不停蹄地开车,就像刚重生回来去见付真那样急切,他没想到张金玉的一切手段都没用,而是放上了前世那次他和付真分手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如今他和付真甚至都没有在一起。
张岷河赶到的时候房间门外还站着一个男人,见到他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小张总。”还说人就在里面。
张岷河面色阴沉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可以走了,你上级在我办公室等着人来救呢,现在过去可能人还没死。”
他推门进去,不见付真的身影。
张岷河轻声问:“真真?你在吗?”
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后的钩子上,小心地走进去,他怕会刺激到付真,又怕付真误会他,却也有再次和付真见面的喜悦。
付真上辈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十九岁,现在还是个小孩,遇到这种事肯定失措极了。
想到这里他就痛恨自己上辈子对付真的不信任,付真肯定是怕他担心,也怕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父亲,所以一直在默默承受的,然而自己却让他失望了。
付真并没有藏得很刁钻,张岷河在衣柜里找到了他。
小孩还有些醉意没有驱散,但是心里的害怕还是让他清醒了不少,他的眼泪流了又干,在他白嫩的脸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如果不好好清理第二天皮肤会很干燥。
张岷河想去拉他:“真真……”
“不……”付真往里面缩了缩,“不……不要碰我……”
他的眼泪又在眼里打转,张岷河只好再把衣柜合上一点,让他的身躯被阴影大部分笼罩,这才让他有了少许安全感。
张岷河去用未拆封的一次性毛巾浸了热水拧干,又稍微打开柜门,轻声道:“真真,眼泪干了脸上不舒服,擦一下吧。”
付真手脚都没有力气,只是微微摇头。
张岷河劝他:“哭成小花猫了,第二天脸就坏了,乖,你不是最敬业了吗?明天的工作怎么办?”
付真垂着眼睛,紧张终于淡去了一些,小声道:“张先生……”
张岷河见他不再反抗,轻柔地把毛巾覆在他脸上,也没有揉搓,只是用热气暖着他冰凉的小脸。
付真微微闭上眼睛:“你来救我吗?……还是……”
张岷河一愣,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不过也没有给他说的机会,门口响起剧烈的撞击声,没过几秒易谈就直接闯了进来,门口还有他的助理劝他:“哎——易总,哎呀我门卡刚刚要过来……”
易谈看见张岷河,一颗心就提了上来,揪起他的领子就想打,但是被一声轻弱的声音阻止了。
“易哥……”付真动了动,他还是没力气,只能稍微用身体顶开柜门,“我没事……张先生没对我做什么。”
他边说,刚刚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把易谈心疼得要命。
易谈也顾不上张岷河了,跪在衣柜门口亲小宝的脸:“乖,乖宝,我带你回去。”
付真呜呜地哭:“他们……给我吃了药……”
易谈这才发现他身体温度高得吓人,脸色也有些红,因为酒气有些重,让人以为是醉酒反应,想到这里他心里的火又起来了。
张岷河在旁边站着,愣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在付真心里孰重孰轻一目了然,连让他安慰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付真依偎在恋人怀里,身体的异样让他连说话都口齿不清了,他趴在易谈耳边羞耻地说:“让,让张先生出去……”
易谈安慰性地亲了亲他,转头说:“麻烦张总先出去一下吧。”
见张岷河背影萧瑟地关上了门,易谈才把小孩抱出来,等光线明亮他才发现付真身上全是自己掐出来的伤口,是为了保持自己的清醒。
易谈把他放在床上,问他:“我们回家?”
付真忍不住流泪,其实他见到易谈就已经安心了,但还是后怕:“快,快坚持不住了……”
易谈皱着眉,把空调打开,温度调高,摸了摸他的小手小脚,还好不是很凉,想必是药物作用,他又摸索了一下床头柜,没有那样东西。
想来也是,估计张金玉也想不到这一点,他又不在乎一个玩物是否好清洗是否会生病,想到这里易谈脑子又开始痛了,气的。
易谈轻轻吻他,帮他弄,又用手,付真大汗淋漓之后他问:“还好吗?”
付真还是摇头,药效太大了。
易谈抱了抱他:“我去买。”
然后便推开门,张岷河居然还在门口守着。
易谈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但是张岷河在这里他也不放心出去,而且付真渐渐有了点力气,居然跌跌撞撞地光着脚朝他走来,靠在他的背上:“没关系……你别走……”
他声音还带着哭腔,搞得易谈毫无办法,他摸摸小孩的头,又在玄关找了双拖鞋给他穿,说:“靠在门口等我,不出十秒我就回来。”
付真乖乖地靠在门口,易谈把门关了,彻底隔绝了张岷河的视线。
易谈冷淡道:“麻烦你去买一下套。”
张岷河面色扭曲:“你他妈——”
“麻烦你了,”易谈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在麻烦人,“直接在里面他容易生病。”
张岷河回来的时候还不可置信自己真的去买了,他也没问型号,买了自己尺寸的最大码,交给易谈的时候还满怀恶意。
他不想去也不行,付真还在里面,而且这件事因他而起,易谈就算是在侮辱他他也只能接受。
易谈接了就进去了,张岷河听见里面响起的模糊的声音,只觉得心凉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