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熙明白问题所在了。

  他的阿拓那个恣意的少年郎,有他自己梦想,他想象自己成为一员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凭借自己的满腔热血达成自己毕生的夙愿。

  他有理想有追求有目标,也曾经一步步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向上过,他在边疆打的每一次胜仗都让他朝着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曾经他以为只要努力了,他就能成为那个少时外祖口中的英雄,他想成为一个英雄,但现实却将他的梦打碎,给他一记重创,让他不得不抛弃自己的梦想,放下曾经他所渴望的一切,去做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你就是阿拓,在我心里面你就是阿拓。”

  秦元熙的声音有点哽咽,仿佛受了委屈的人不是赵拓反而是他一样。

  “回京之后我时常惦念边疆,想那里的士兵,想那里的畅快,想跟大家伙儿已经一块儿痛快地喝酒吃肉。”赵拓抚着秦元熙的发,语气里带着一点的怅然:“但是可惜,那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没人陪我喝酒没人陪我纵马,再也没人能说句心里话。”

  “在这里,我没有一个朋友,人人都揣着自己的阴谋阳谋,说话做事全凭算计,有人巴结有人奉承有人防备着处处提防。”赵拓把曾经的自己一点点讲给秦元熙听,这些话他从来都没有对外人说过:“我厌烦他们人人脸上虚伪的嘴脸,为了达到自己的利益,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勾心斗角,既虚伪又恶心。”

  “有些人表面跟你称兄道弟,第二天就能把在朝堂上弹劾你八大罪状,今天把酒言欢明天就在背后捅刀子,各种党派之争,稍微不慎就中了别人的计谋,想再翻身都难上加难。”

  “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他们斗来斗去,最后也终于成了他们中的一个,将自己卷入其中,那些我曾经厌恶的唾弃的,全都加诸在我身上,我变成了他们,跟他们一般无二。”

  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几许压抑的情感,秦元熙能感觉到他心里面的茫然无助。

  “不一样的,怎么会一样,才不会,你是陆王爷呀,你兼顾天下苍生,造福黎民百姓,你跟那些想升官发财的一点也不一样,只是换了个身份,你还是那个把黎民苍生放在心里的你,跟他们一点点也不一样。”秦元熙急得不行,眼睛都红着:“你做得可好了,要不是你,老百姓的日子肯定过得很辛苦,驻守边疆你保卫的是黎民,在朝廷你保卫的还是黎民百姓,甚至是更多的人。”

  “更多的人?”

  “当然!”秦元熙立马肯定道:“朝堂之上一个小决定就能影响天下动向,你在高位可以决定民生政策,你每做的一个决定,对老百姓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关乎他们的幸福,怎么能一样。”

  “阿拓,你跟那些官蠹是不一样的。”秦元熙红着眼睛去亲赵拓:“他们当官是为了个人私利,你心中有天下,不管在哪儿你都是在保家卫国,你跟他们不一样。”

  赵拓心里的结在他没办法承认自己身为陆王爷时所做的一切,他觉得在朝为官的他失去了心中信念,再无法成为那个驰骋沙场报效国家的英雄,他沾上了满身的阴影,在朝堂上扮演着一个自己都唾弃的人。

  他杀了副将,回到了京城,成了人人敬仰的摄政王,却弄丢了那个少年郎,他把真正的自己弄丢了。

  他觉得不该如此,那不是他想要的,他不应该成为那样的人,就在这种自我厌弃与自我否定之中,他病了。

  生病的他从陆伯桓的人格里分裂出来了一个少年,也就是赵拓,那个他想要找回的自己。

  赵拓是他一直想做的自己,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赵拓的身上还有着赤诚与热血,赵拓是那个还没有被阴暗的朝堂一点点吞噬的灵魂,赵拓才是那个自由的陆伯桓。

  “后来,就变成了这样。”陆伯桓低头笑了一下,带着几分的无奈跟苦涩:“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意识总有模糊的时候,再醒过来就好像中间发生过什么,而我全都不记得,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生病了。”

  “那、那现在呢?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秦元熙抓着他的衣襟问:“你能分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吗?”

  “我知道,不管是陆伯桓还是赵拓都是我。”陆伯桓揉了一下秦元熙的发,笑容里多了一丝的宠溺:“不过,我知道你喜欢叫我阿拓,就还继续叫阿拓好了,我外祖小时候也这样叫我,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真的喜欢?”秦元熙仰着头,故意问:“那你不会再跟自己吃醋了吧?”

  “也不好说,说不定还是要吃一下的。”陆伯桓笑了:“不过,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就够了,名字什么的也只是一个代号而已,现在更名改姓很麻烦,不然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那我叫你阿拓。”秦元熙答应得很爽快,答应完还又一叠声地叫了好多遍才满足。

  “真好,阿拓你不知道,那段时间真是吓死我了,整天提心吊胆的,现在就很好,有你在身边我觉得踏实很多,很满足。”

  枕着陆伯桓的肩膀,秦元熙感叹了一声:“还好那些都过去了,你看我们现在一家三口,还有可爱的小宝,多好呀。以后呢,我们就安安生生好好过日子,想做大将军我们就继续做大将军,摄政王就算了,感觉没留下什么好印象,那个位子给你太大压力了,想处理朝政还有皇后的身份,不比摄政王好用多了,以后朕护着你,看谁还敢欺负我家阿拓,朕帮你出气!”

  这宠夫的语气,还真是霸道极了。

  “还有一件事,我要解释一下。”陆伯桓拉着秦元熙的手,神色有些惭愧:“就是……”

  “我理解。”

  秦元熙靠在陆伯桓的肩膀上:“要是想说造反的事情就不用提了,我理解的。”

  关于造反那件事,秦元熙还真是不在意了。

  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心里面确实是难以接受,好像是天都塌了的感觉,但等他慢慢了解之后,也早就不介意了。

  “造反什么的都情有可原,再说了,那不是那会儿你生病又分不出我到底是谁。”秦元熙的语气轻描淡写:“你想造反又不是造我的反,你反的是那个草包的皇帝,那种猪队友干啥啥不行还专门扯后腿,我要是你,我肯定也撂挑子不干了。”

  说着还十分大气地拍了拍陆伯桓的胸膛,要不是拍的时候稍微有点那什么还真有点大义凛然的意思,就是手往陆伯桓的胸膛上多蹭了几下,占足了便宜才拿开。

  “而且我能理解呀,他要杀你的,肯定斩草除根,你这么优秀,文能治国武能□□,他一个草包,干什么什么不会还不如我呢,他能不嫉妒你?”

  “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留你在,功高震主这事儿早就屡见不鲜了,不用跟我解释这个,我呀,早就看明白了。”秦元熙笑呵呵:“才不跟某些人一样,连自己的醋都吃,小心眼儿,朕毕竟是皇帝,那必须很大气!”

  大气的皇帝陛下被小气的皇后按在了软榻上使劲儿欺负了个过瘾。

  水榭外余音袅袅,陆伯桓护着秦元熙免得他从软塌上摔下来,但还是很认真地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诉了秦元熙。

  “其实最开始并没有这个想法,或者说,一直都没有这个想法,谋逆两个字太重了,不仅仅是大逆不道,而且也有违我的初衷,不管是陆伯桓还是赵拓,都不会做这种事情。”陆伯桓说到这儿的时候顺手拈了秦元熙的头发,拿在手里细细把玩:“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很多人都不相信,但我确实愿意辅佐他,但问题就在于,朝堂上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我身在这个位置,有些事情早就身不由己了,肩上担着一份责任我就必须去做。”

  “我懂。”秦元熙冲着陆伯桓笑了笑:“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开明好不好?我又不傻,这么大一个国家,这一摊子的事情,你既然接了手就肯定得做下去,你想做事情,就肯定会妨碍到有些人的利益,这种事情几千年来如此,上位者呢又不够贤明。”

  秦元熙碰了一下陆伯桓的肩膀:“那就可怜我家阿拓了呗,你做了事情,他嫌弃你太能干,好像是抢了他的什么东西一样,却不知道,你都是在为他做的,结果这人不仅不感谢你,反而还觉得你是威胁,生怕你手里面有了权力,就会来抢他的位置一样,也不想想,你要是真有那个心思,还能让他在那个位子上面坐那么久吗?”

  “这人说白了就是又蠢又笨,完全没有脑子!”秦元熙愤愤不平:“要是真让他得逞,死你一个事小,到时候这江山社稷都没人护着了,他上哪儿找你这么能干的贤臣去?肯定是朝堂上下一片昏暗,老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用不了两年,就得灭国!”

  “这种家伙,不造他的反,都对不起黎民百姓,就是为了大家伙能过安生日子,我也支持你的决定!”

  幸好他穿过来是皇帝,如果换个别的身份,可能就真的跟着陆王爷一块儿造反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拖后腿。

  “幸好,你不是他。”

  陆伯桓把人紧紧拥到怀里,恨不得把秦元熙融到他的血脉里:“幸好,是你。”

  “乖哈。”秦元熙摸着陆伯桓的脑袋,跟哄大狗一样:“我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小天使,不对,我是大天使,小宝是小天使,我们天使父子俩来救你一个,够不够?”

  秦元熙想说,要是不够的话,说不定他还能再生一个,结果还没说完就被陆伯桓吻住。

  “够了,上天怜我,此生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肉眼可见的快完结

  求都耽新文《假失忆真怀孕》

  古耽《穿成落魄王爷的宠妃》预收啦

  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