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触感,紧接着就是痛意传来,秦元熙不用看也知道,他脖子流血了!

  妈的,刀刃那么锋利,也不知道小心着一点,就直接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万一力道拿捏不好,这会儿就要血流三尺!

  混蛋王八羔子,简直太不是东西了,本来激动的情绪,这会儿直接就浇了一盆的凉水,秦元熙连唾沫都不敢咽,生怕动作稍微大一点,刀就会划烂他的脖子。

  “你冷静点,赵拓你要干什么?先把刀放下来,很危险。”

  “我干什么?”赵拓扭着秦元熙的胳膊十分用力,带着人往后又退了两步,对着大理寺的人说道:“出去,让我的人进来,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做点什么,不利于你们陛下安危的事情。”

  “出去,我们出去,这就出去。”大理寺卿脸色都变了。

  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变故,怎么好好的王爷说变脸就变脸,明明刚才在屋外还听着跟陛下你侬我侬耳鬓厮磨依依不舍,这会儿眼神一变就把刀放到了陛下的脖子上,而且还一点也没有手软的意思,都见血了。

  这个走向实在是令人费解,但此刻陛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当然是万万不能耽搁,立马就带着人出来,给赵拓留足了空间。

  “赵拓,你不要做无用的反抗。”秦元熙攥着拳头,一面让自己冷静,一面又极力劝说赵拓:“现在外面已经没有你的人,你知道……”

  “闭嘴!”

  一声呵斥,秦元熙的脖子就被掐住了,他下意识去掰脖子上的手,可惜赵拓的力气很大,秦元熙在他手里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很快空气就变得稀薄,秦元熙的脸色逐渐苍白,嘴唇青紫,他不停地拍着赵拓的手,那种孤独又绝望的感觉袭来。

  这是第一次,他真的感觉到赵拓会杀了他。

  “你背叛我!你跟他一起背叛我!”

  就在秦元熙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赵拓却意外地松开了手,“咣当”一声,刀也被他掷到地上,就见赵拓痛苦地抱住脑袋,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为什么?!你明明说自己喜欢我的,明明、我们明明可以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跟他一起背叛我?”

  “我对你不好吗?”他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捏着秦元熙的手腕,举到头顶把人逼到角落里:“你偷偷藏兵符,我假装看不见,你半夜跟他私会,我假装不知道,你为什么就不肯安分一点,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还要背板我!”

  秦元熙捂着脖子咳嗽着。

  赵拓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在暴躁的边缘徘徊着,秦元熙一直都小心防备着,就怕赵拓再疯起来,他现在的情况可不能跟着赵拓一起疯,小心地护着肚子,秦元熙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我可以杀了你的!”赵拓抬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我已经留了你一命,为什么你还不知道感恩,为什么还要背板我,为什么你要跟他一样,一定要背板我,为什么都要背板我!”

  “你、”秦元熙开口,但没有发生声音。

  他很紧张,但也能从赵拓的话里面听出一点苗头出来。

  赵拓嘴里面的这个“他”应该就是陆伯桓,而且,陆伯桓的这个背叛显然比秦元熙的这个背叛情况还要更严重一点。

  “我没有背叛你,阿拓,你先、先冷静一点好吗?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赵拓神情阴鸷:“你跟他串通好了,都是串通好的,当初就该杀了你,杀了你,他就不会背叛我,杀了你,就能永绝后患,杀了你,他就……”

  “杀了我,他也不会跟你一起造反的!”秦元熙没有忍住,冲着赵拓说道:“陆伯桓,他不会跟你造反,陆伯桓从来都没有打算造反!”

  “不对,不是的!”赵拓的情绪已经失控:“他会的,我们说好的,除掉昏庸无能的狗皇帝,狗皇帝什么都不懂,让他坐那个位子,就是天下人的苦难,除掉他,只有除掉他,才能创造新的盛世,才能创造辉煌,才能名垂青史。”

  “是你!”赵拓忽然一步上前,再次按住了秦元熙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愤恨:“是你!都是你,都怪你,是你蛊惑了他,是你欺骗了他,是你让他改变了主意,是你让他背叛了我,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不会背叛我,他就会跟我一起,一起开创新的盛世。”赵拓的眼神带着迷茫,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就是因为你,他才放弃了我们当初的计划,就是因为你,他才背叛了我,全都是因为你!”

  “为什么你还不安生?为什么你就不能安分守己地待在这里?”赵拓的手放在秦元熙的脖子上,他想掐下去,手背上青筋一片,真正的力道并没有落在秦元熙的脖子上:“他不做,那就我来做,我可以做好,我可以把一切都做好,到时候,我给他一个盛世天下。”

  “他不做的,我都可以来做,为什么他要阻止我?为什么他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

  怒吼声就在耳边,秦元熙能感觉到赵拓的崩溃。

  现在看来,陆伯桓当初应该是有要造反谋逆的想法,只是后来因为他的到来,使得陆伯桓打消了这个想法,并且愿意辅佐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地方,很可惜,陆伯桓是打消了这个想法,但是赵拓并没有,不仅没有,还因为陆伯桓的转变,直接刺激了赵拓,才使得他做出了今日的举动。

  “因为、因为他比你更理智。”秦元熙感觉到耳畔粗重的呼吸声。

  他已经确定,赵拓不会伤害他了。

  虽然脖子上的血痕犹在,但那应该是个失误,之后的赵拓尽管狂躁,尽管情绪无法自控,尽管他几次都想直接掐死自己,但秦元熙能感觉到,他在控制,赵拓并不愿意伤害到他。

  还有就是,虽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显然,秦元熙感到了身边这个人对他的爱意。

  没错,就是爱意。

  不管他是赵拓也好,陆伯桓也罢,不管是什么身份,这个人都是爱着他的。

  他只是生病了,他的世界是混乱的,在这一片混乱的世界里,他的世界是一片废墟,秦元熙就在这一片废墟的角落里,哪怕脚下瓦砾成堆,在他的面前都竖着一堵墙,摇摇欲坠,却努力地想要保护他的墙。

  秦元熙还想再说点什么来唤醒一下赵拓的理智,但他不能了,刚要开口的瞬间,秦元熙就觉得肚子一阵阵的抽痛,痛意来得突然,他只来得及抓住赵拓的胳膊,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手指紧紧捏住赵拓的衣袖:“快,快,叫言少宁,我肚子疼,我感觉不对劲,快点呀!”

  “什么?”

  赵拓还是懵的,他混乱的世界还没有理出来一个头绪,就发现地上多了一滩的血迹,而靠在他身上的人,脸色苍白,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

  赵拓一把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冲着外面就喊:“太医,太医呢?!”

  “言少宁,言少宁就在这里,让他来。”秦元熙已经快要疼得晕过去,最后一丝理智已经维持不住了,但还记挂着一定要言少宁过来。

  “好,我叫他来,叫他来。”

  言少宁到的时候,太医一个个都手足无措。

  床上的人已经是半昏迷状态,几乎是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了,赵拓一脸暴怒,上来一把就攥住言少宁的衣领,还没等他开口说好,言少宁反手一根金针就扎到了赵拓的手腕上,然后就从赵拓的手中挣脱开。

  语气也是相当地急切暴躁:“都是死人吗?他都这样了,你们就都这么干看着?都是做什么吃的?快点把人弄醒,人参呢?先拿人参放嘴里吊着气。”

  太医们哪里经过这个,这些太医其实大部分都只负责在宫里面给怀孕的娘娘们把把脉,开两幅吃不死人也没什么大用处的安胎药,真要到了生产的时候,都是宫里面的嬷嬷负责,这会儿突然遇上这种事情,谁都不敢拿主意。

  不仅不敢拿主意,他们也没见过这阵仗,自古以来都是女人生孩子,男人、这孩子从哪儿生?

  就见言少宁拿着金针往秦元熙虎口处扎了几下,原本已经半昏迷状态的人,颤巍巍睁开了眼睛,言少宁撬开他的嘴,往里面塞了人参片:“含着,保持清醒,一定不能昏迷过去,知道吗?”

  秦元熙侧脸看了一眼焦急的赵拓,用最大的力气拍了拍言少宁的手,言少宁马上点头:“我知道,我会按我们说好的做,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

  给了秦元熙保证之后,言少宁就对守在一旁的赵拓说道:“陛下马上要生产,还请将军移步。”

  “不行。”赵拓想也没想就拒绝:“我必须在这儿守着。”

  “将军在这儿我影响我动刀,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责任谁负?”

  赵拓反唇相讥:“如果多一个我,就能让堂堂神医出岔子,那你恐怕也不配担这神医之名,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打扰,就当我不存在。”

  言少宁有些妥协地去看秦元熙,赵拓在不在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有问题的人是秦元熙。

  关于孩子怎么生的问题,秦元熙老早就跟言少宁沟通过了。

  这个世界就没有男人产子的先例,更别提剖腹生子,一般人是轻易不敢在肚子里面拉开一个大口子再把孩子拿出来的,这个方案是秦元熙跟言少宁两个人沟通了无数次才最终决定下来的,秦元熙当然不怕,剖腹产这种手术在现代已经非常先进非常科学非常发达了,很多产妇都会选择剖腹产,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环境不一样,他觉得司空见惯的问题,换到了这里,那是天大的问题,而且还很要命。

  毕竟医疗水平还达不到,饶是言少宁也只有六分的把握能完成这个手术,这个手术是有风险的,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就说好了,手术的时候,不管是赵拓还是陆伯桓,都绝对不许在旁。

  “不、不行。”秦元熙看着赵拓,一字一句:“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赵拓脸上的表情一顿,好像要说什么,但到底也没有说,一甩袖子,扭脸就摔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