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秦元熙伸着拦腰从御书房溜达出来,觉得腰有点酸疼,最近都是赵拓陪着他,好是挺好的,甜甜蜜蜜的小日子跟度蜜月也差不多了,就有一个问题,奏折呀什么之类的事情劝都得秦元熙自己处理,赵拓不仅不帮他,有时候还要捣乱。

  秦元熙要批奏折,赵拓就要闹,秦元熙现在的情况根本就经不住赵拓三两下的撩拨,本来身体就敏·感再加上又是孕期,渴求就更大,不起劲儿都想,更不用说赵拓还要故意引诱,圣人也做不到呀,更不用说秦元熙又不是圣人,他就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已经好几天早朝都迟到了,他是皇帝嘛,只要陆王爷不在身边,早朝不早朝什么的,也没人敢说的,一次两次的还好一点,就只当给自己放了个假。

  次数多了,就经不住秦元熙自己心里面也心虚,找着个时间就赶紧把赵拓给使唤出去,自己紧赶慢进就开始加班,把最近落下来的奏折,还有之前陆伯桓给他布置的作业都做一做,好歹赶一赶,不能显得他太懒散,不然哪天陆伯桓回来了,肯定不能愿意他。

  那陆伯桓可没有赵拓的脾气好,要是知道他这么懈怠,到时候肯定又是少不了的一堆耳提面命,端起师长的架子来,秦元熙还是有点招架不住的。

  他这不忙活不要紧,一忙活起来就发现自己落下来的东西还真是有点多,沉浸在工作里面也就忘了时间,等秦元熙好不容易伸个懒腰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赵拓没有来“骚扰”他。

  这就很奇怪了。

  跟陆伯桓不一样,赵拓虽然也喜欢跟他一块儿待在御书房里,但显然做的事情不一样,陆伯桓总是一本正经跟秦元熙分析各种乱七八糟的政治问题,或者讲一讲民生大道,或者说说文章,俩人的状态就是学生跟老师,排除掉秦元熙发呆开小差的情况,那是相当的正经。

  赵拓可不会这样。

  赵拓不看爱书,尤其不爱看那些什么经史子集,他比秦元熙还讨厌那些东西,好像看一眼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样,要不是有陆伯桓的底子在,秦元熙都要怀疑赵拓是不是就不认识字,有时候秦元熙下意识也会问把赵拓当成是陆伯桓,会问他一点儿朝政上面的东西,结果每次赵拓都是胡乱说一通,或者就干脆瞎指导。

  一句“陛下是天地之主,自然万事由陛下做主”,那意思简单干脆,皇帝老大天老二,秦元熙是皇帝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用管那些大臣说什么,态度是很在的,但是并不怎么可取,几次之后,秦元熙也就不再跟他沟通朝政上面的东西,所以每次赵拓跟过来并不为朝政,就只是单纯的跟秦元熙待在一起享受二人世界而已。

  开始的时候,赵拓还是比较收规矩一点的,秦元熙忙的时候,他就自己守在边上,后来秦元熙见他站着可怜巴巴的,就把人带到自己身边来,再后来就变成了,秦元熙靠着赵拓看奏折,往往这奏折看着看着就滚落到了地上,半晌贪欢之后,什么奏折之类的早就不知所踪了,为这还险些误了一件大事,上折子的大臣十分不满意皇帝的懈怠,之后连上三封奏折督促陛下要多勤勉些,好好批阅奏折,才能体察民情。

  秦元熙是吃一堑长一智,工作的时候就避着点赵拓,生怕因为跟赵拓腻腻歪歪就耽误了工作上的事情,然而,此时的赵拓已经被他给纵容坏了,忠厚老实的赵拓也会偷偷借着送糕点送茶水点蜡烛的功夫,悄悄摸过来,那自然又是少不了一番耳鬓厮磨,耽搁半晌的时间。

  真是甜蜜的负担呀。

  望着那一轮残阳,秦元熙有点奇怪,今天并没有甜蜜的负担,以往总要找借口进来的赵拓一直都没有出现,秦元熙问了宫人也都说没看见他的踪影,秦元熙溜达着找了一圈,连赵拓平时爱去的演武场都找了,都说没看见。

  “奇怪,这家伙上哪儿去了?”

  秦元熙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披风裹在身上,已经有些遮挡不住,也亏了天冷,衣服穿得厚实,日常上朝的时候他又做得高,大臣们也不敢盯着陛下仔细看,看起来也就是胖了一点的感觉,可瞒得住外人,瞒不住自己,就这么走了几圈的功夫,秦元熙就已经觉得有点累。

  这孩子一天天大起来,早晚是要瞒不住的,关于孩子的问题,之前陆伯桓还有跟他沟通过,虽然点子出得烂,可好歹也是有这方面的意识,赵拓就没有这方面的意识,秦元熙想到这里就拧了眉,他不会真的要在皇宫里面生孩子吧?那样的话,岂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他一个男人竟然会生孩子,那这是不是有点、怎么想怎么别扭。

  “找到没有呀?人到底上哪儿去了?”秦元熙有点烦躁:“烦死了,没事儿的时候天天在眼前晃悠,现在要找人又找不到,他还能飞了不成?等下、问问他是不是出宫了。”

  “陛下陛下,没出宫,王爷此刻在月华殿呢,好像是身体不适,才叫了神医。”

  小太监丁一小跑着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急急忙忙的回禀:“奴才叫了舆辇,马上就到。”

  “身体不适?”秦元熙原本要冒上来的火,瞬间又平了下去,都来不及等舆辇,就往月华殿的方向去:“怎么身体不适了?”

  刚走了两步,脚步就慢了下来,扭脸问丁一:“在月华殿?不在朕的寝宫?”

  “是在月华殿,奴才亲自跟月华殿的小霜确认过,没有错。”

  秦元熙的步子就更慢了。

  赵拓醒过来的时候就爱住在他的寝宫,就只睡他的龙床,俩人夜间同寝才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会儿月华殿的那位指定就是陆王爷了,一想到一会儿要见的人是陆伯桓,秦元熙心里面就升上来一种别扭的情绪,说不上来的别扭。

  他急着找赵拓也不是为别的事情,就最近这段时间让赵拓伺候得太好了,刚才在御书房憋闷了半天,小腿酸胀,腰间疼痛,就很想念赵拓宽厚的手掌带着力道的揉捏,找不到人的时候,那种不可言说的躁意他自己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可对着赵拓是一回事儿,对着陆伯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他这会儿就是想跟赵拓撒个娇,耍个小脾气而已,情·人间的小乐趣,那跟陆伯桓就不一样了,他怎么去跟陆伯桓撒娇闹脾气?陆王爷那可是帝师,虽然长着同样的脸,同样的身体,睡也睡过,摸也摸过,可对秦元熙来说,那真的不太一样,对着赵拓能做的事情,对着陆伯桓他可做不出来。

  思及此,秦元熙的脚步就又停了下来,干脆就转了方向,不打算去找人了。

  “回寝宫。”

  回寝宫的方向又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秦元熙就很郁闷,叹了一口气:“不然还是去看看?身体不适是怎么个不适?要是让他知道朕故意不去看他,那岂不是更不好?算了算了,还是去看看吧,就当时探病。”

  转回来继续往月华殿的方向走,又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明天再探病也可以吧?这马上填都黑了,我去找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又打算再转回来,他这原地打转的功夫,舆辇已经追了上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架势还挺大,秦元熙看着那华丽丽的御辇,叹了一口气上了车:“摆驾月华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去还是得去,陆伯桓不回家偏偏住进了月华殿,那不就是等着他去找吗?

  月华殿的位置很好,刚刚好就卡在外庭与内宫的交际地带,就在皇帝寝宫的外延长线上,还有条小路可以抄,非常近,秦元熙到的时候,就看见陆伯桓一袭素色长袍,发也未挽,手执一卷书,倚着窗歪着,有微风吹过,还能看见他被风吹起来的头发,颇有那么点魏晋遗风的感觉,相当的俊俏儒雅,不禁一时看呆了眼。

  “陛下?陛下什么时候到的?”陆伯桓手里的书还没翻页,就看见了外面站着的人,眉心轻蹙:“太阳落山了,外面风凉,陛下来了,怎么不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啊?那个、”秦元熙忙回神,脸上还有点不好意思:“王爷在看书吗?朕那个、不是故意要来打扰王爷的,就是、就是听说王爷身体不适过来瞧瞧,神医怎么说的?吃药了没?”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陆伯桓放下了手里的书,嘴角浮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陛下不进来说话吗?”

  “进来,进来的。”秦元熙讪讪的笑了一下,抬步往里走的时候有点别扭,走了几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同手同脚了,又手忙脚乱换回来,还生怕会被人看见,下意识般掩饰的咳嗽了一下,才佯装镇定地走了进去。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那一刻的心乱是真的。

  他以为他对陆伯桓只有敬重的师生情谊,可谁家的师生情谊会看人家看走了神,还失了态?那这师生的情谊未免也太不单纯了些吧?可他到底是对陆伯桓动心,还是因为对赵拓有情才对陆伯桓动心,亦或者是、秦元熙说不清楚,也理不明白,此时此刻,他有点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