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敬找来了老三顾长山，一同去了主屋那边。
也就一道墙的距离，顾长山走得很慢，问道：“大哥，你知道爹为什么叫我们过去吗？”
顾长敬挠了挠后脑勺傻笑得摇头，“还真不知道。”
“大队都传遍了，二哥想打井，不过这打井需要劳动力，现在他们缺少劳动力，正好爹又叫我们……”
顾长敬：“这不是好事吗？爹教我们兄弟几个情同什么，要共什么难。”
顾长山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和大哥都是小学毕业文凭，纠正道：“是情同手足，共患难。”
“对对对，情同手足，共患难。”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县里公社都有打井的专业队伍，他们有专门的仪器都测量不准哪处有水源，二哥空口说白话就是真的？怎么可能！”
顾长敬思索了许久，才蹦出一句话来，“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他怀疑大哥思索这么久，是在想说出来的话怎样显得有文化。
顾长山试探性道：“要是爹让我们去帮他呢？”
“爹说的话肯定要听！”
“……”那我怎么办！
顾长山内心叫嚣了瞬，想起李招娣那人心思多，指不定这事成不了，也就没再绕口打消直脑筋顾长亭的爹宝心思。
顾富英叫兄弟二人来果真是说打井这件事。
他眉头愁成川字，“你二哥/二弟这次受了伤是为了这个家，好不容易能靠自己本事谋点出路，我希望作为兄弟的你们能支持他。”
顾长敬直言：“爹你放心，二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顾长山可没那么傻，询问：“爹，你说的是这次打井的事？你希望我和大哥全力支持二哥？”
顾富英没有犹豫地点头，顾长山：“爹，现在咱们分了家，家里没男人上工，来年吃什么？这事我得回去和媳妇儿商量商量。”
顾富英看了眼老三顾长山，又看向顾长敬，“你的意思呢？”
顾长敬：“我当然是听爹娘的。”
顾富英点了点头，“好，你们都回去跟媳妇儿商量商量，这件事不着急，明天给我回复吧。”
顾长山原封不动将话转述给孙白萍，后者嗤之以鼻，“那二哥铁定是腿断了，眼看着没出路，要成窝囊废了，使劲儿找存在感呢。我可告诉你，你别出力，不然我跟你没完！找个借口推了！”
顾长山哄道：“你当我傻啊，二哥那借口，我听得都蹩脚，信他的人耳根子得多软多容易受骗啊，放心吧媳妇儿，咱精着呢。”
大房这边倒不至于鸡飞狗跳，待顾长敬说明情况后，李招娣犹豫不决道：“当家的，你也知道前几天我娘他们来借粮，说是家里快过不下去了，现在剩的那点粮食自己都不够吃，可不得多上点工分好挣粮？”
顾长敬：“没粮食了？那就更得打井了，打井包一顿饭，还能给咱家省一个人粮食。打到水了，来年分的粮更多，双喜临门啊。”
“……可万一没打到水呢？”
顾长敬安慰道：“你得相信我二弟，咱家就他一个读出书了，如果不是当年被人使了绊子，现在老早就是大学生了。”
李招娣：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最终李招娣放任顾长敬为之，她想的是如果没打到水还能去老二家门口闹，老头子总不能看着他们大房被饿死。
顾富英和顾长敬成了打井的主要劳动力，至于孙红梅和李秀玉成了搭手。
打井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李秀玉每天感觉自己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结果几天过去还没打入十米深。
要知道水源可是在地底，按照这速度打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是个头。即便这具身体习惯了做苦力，她也时不时用淘宝上的东西给自己加餐，可还是扛不住啊。
就在李秀英为请外援这件事上发愁时，二妹李秀玉找上了门。
这次李秀玉来得十分有诚意，带来了几条小黄鱼。
“大姐，你看这些能换多少粮。”李秀玉搓了搓手，不自信地垂眸。
李秀英恍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秀玉。”
“啊？”
“这些我能给五百斤粗粮，五十斤细粮，你看成不。”
李秀玉黑脸通红，“还、还有细粮？”
“如果你男人能答应帮我做事，每个月我还可以额外提供口粮，后期合作意外，有工资拿……你回去问问你男人，看他愿不愿意。”
还有这种好事！？
李秀玉快马加鞭当天就回到村，将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自家男人。
见对方还在犹豫，李秀玉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阿伟，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看看家里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我们不是只有一个孩子，而是七个！整整七个！还都是男娃！男娃的饭量多大？这次换来的几百斤粮又能撑多久？这些你想过没有？”
张伟面露痛苦，“你让我再想想吧。”
这一夜，李秀玉夫妻俩是分房睡的。
李秀玉怀中的老七砸吧了下唇角，等她替老七揶好被角，就听老三问道：“娘，我可以少吃点，给七弟多吃点。”
老大：“娘，隔壁狗子就是没吃的死了，七弟会不会也……我反正都七岁了，够大了，七弟还没怎么见识过这个世界呢，粮食真不够吃了，就把我的那份给七弟吧。”
李秀玉哽咽道：“放心吧，爹娘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张伟路过窗台的时候，扫了眼月色，默不作声地隐入黑暗中。
第二天，张伟脸色倦意不减。
李秀玉煮了满满一锅包谷饭，家里男人是主要劳动力，给打最大的一碗，接下来是她以及分摊家务的老大，按着劳动力分完早饭，桌上只余下快速扫荡的抛饭声。
没会儿，各自碗里的饭扒得一干二净。
每个人几乎不忘舔碗底，做到一滴都不浪费。
搁下碗筷，看到还在襁褓中的七娃饿得直哇哇叫，张伟似乎做了个决定。
“秀玉，带我去见你家大姐吧，家里孩子让大娃看着点。”
李秀玉脸上布满喜色，“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