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亭无奈道：“娘，我腿好多了，我觉得凡事不能听大夫的，既然有了好转，就多走动走动，否则时间久了肌肉僵化，更不利于伤口痊愈。”
孙红梅没读过几天书，傻了两秒，直问：“亭子，你说啥？”
顾长亭就是要对方听得云里雾里，显得专业些，才有人信：“意思就是，下床活动对伤口有利。”
孙红梅显然是相信的，毕竟家里就这么一个读书人，“真的？”
“娘，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长亭又道：“不过今天我不止活动筋骨这么简单，大队不是最近缺水源吗？”
孙红梅双眸一亮，“亭子，你有办法？”
半个小时后。
村长抽着旱烟，不知在沉思什么，良久，手伸进不知补了多少暗色补丁的上衣兜里，掏了半天没见掏出东西，却做了个决定，“亭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长亭撒谎眼睛不带眨的，“村长，我之前在县里读书的时候看过类似书籍，这几天受伤躺在床上，总想着不能真的废下去，得为家庭、大队、国家做奉献，所以在家我也没闲着，回顾当年在书上看过的知识。”
有队员走投无路了，家里已经快断顿了，这样下去只能出去讨口，可现在讨口的老老少少太多，人情复杂，家里捏着粮的一旦大方掏出来施舍讨口，说不定还会被心怀鬼胎的人举报。本来讨口饭吃就很困难，豁出了脸面，再遇到这种场面，更没人愿意抠出牙缝里的粮了，都藏着掖着。
前段时间市里就发生了一件大案，有官员可怜讨口的孩子，施舍了块黑面馒头，第二天就被举报了，薅下官职不说，全家还受到连累，上了当地报纸，从市里到县城，再到各大队，闹得沸沸扬扬。
讨口都没出路，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即便有些人怀疑顾长亭话的可信度，但还有部分人保持支持的态度。
“村长，亭子是咱大队唯一一个高中生，书读得多的人总比我们地里抛食的厉害，咱现在还有其他辙吗？眼看麦子要抽穗了，这可是需水的关键期啊，真得以后连粮食都没得吃吗？”
村长与村支书打了个商量，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派几个壮劳动力跟顾长亭去采点。
壮劳动力打井是需要力气的，这就需要每家出点粮食提供一顿饭，才有力气干活。
这话一说，不支持的那部分就站出来了。
“村长，支书，亭子也是口上说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没打出水来咋办？这不是白白浪费功夫吗？”
“是呀，他书上看的，过了这么久还能记住？别把劳动力当儿戏玩呀，当这是过家家呢？”
……
村长吧嗒俩口烟杆，等这群人叽叽喳喳议论完，才将橄榄球抛向顾长亭，“你怎么说，亭子。”
顾长亭环顾一圈，面色如常，“大家有支持我的，也有反对我的，首先我得感谢那些支持我的父老乡亲。”
顾长亭：“我知道自己年轻，说话没有说服力，大家不相信我很正常。这样，大家也不必每家出粮食，相信我的可以出粮食，但如果真打出水来，我希望村长支书收成的时候按照打井贡献粮的比例分给大伙粮食。”
顾长亭：“至于平时生活饮用，只要田里不缺水了，大家伙儿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可以吗？”
顾长亭说的有些绕口，队员七嘴八舌询问什么是“比例”“比例该怎么算”，支书都一一解惑。
了解情况后，许多队员都觉得公平，村长和支书最终拍案，就按顾长亭说的来做。
至于打井水的壮劳动力，自愿参加。
原本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可壮劳动力变成自愿后，李秀英夫妻傻眼了。
竟没有一个人来。
至于粮食出的人家，也是寥寥无几。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接下来怎么办？”
顾长亭还没说话，孙红梅递给老二一块黑面馒头，“你爹他去找其他俩房了，这好事哪能便宜别人去。”
也就孙红梅对老二盲目自信。
顾长亭没接馒头，道：“娘，你吃吧，我还不饿。”
李秀英：“他俩？爹也不怕空手而归。”
孙红梅扯着嗓子嚎：“李秀英你说什么咧！你是不是巴不得他们兄弟反目！”
李秀英：“瞧娘说的，他们反目对我有啥好处？我倒是希望他们相亲相爱，能像我对娘家一样扒拉点好处来补贴咱家，可惜啊，爹娘早早就给未来本可以相亲相爱的三兄弟分家了。”
越说，李秀英越惋惜，“可惜了可惜了。”
“李秀英！”孙红梅咬牙切齿道。
李秀英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欸，娘，吃饱没？没吃饱再多吃点，咱才好有力气唠唠嗑。娘你也真是，唠嗑扯着嗓子干嘛，多费劲儿啊，多吃点，待会儿有更多气劲儿。”
兰花花看着自家娘眼神锃亮，嘴里馒头也不香，只觉得娘好厉害，瞧把奶给气的，气都不顺了。
孙红梅指着顾长亭指头直打颤，“老二，你不管管你媳妇儿？！”
顾长亭沉思会儿，严肃的脸叫人分不清其情绪，只见他慎重地点头，“娘，英子她说得对。”
“！！！”
顾长亭又夹了筷子淘宝上买的榨菜进孙红梅碗里，宛如孝子，“娘你多吃点，待会儿好有力气和英子唠嗑。”
孙红梅：！！！
她差点没气岔了！
顾富英先敲响老大家的门，老大顾长敬睡了，开门的是李招娣。
“爹？”
“老大在吗？”
李招娣不太情愿的让了条路出来，“爹，你坐，我去帮你叫敬哥。”
顾杏花在漫山遍野跑找柴火，顾爱国躲在家里玩泥巴。
见顾富英来了，顾爱国沾满泥巴的手在衣服上一擦，甜甜的叫道：“爷！”
“欸，爱国，最近在家里乖不乖？”
“乖。”
顾富英犹豫了瞬，从兜里扒拉了俩下，才掏出半个窝窝头，递了上去，“爱国吃，爷爷给的。”
顾爱国咽了咽唾液，双眼放着光，“谢谢爷。”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几天不见，孙子瘦了不少？
“爹，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