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家里一向沉默寡言的顾福英差点摔了手中烟杆。
家里别看孙红梅占山为王，顾碧芳为虎作伥，但没有顾富英在背后默认，这对母女何以这么张狂？
李秀英笑着环胸，重复顾富英的话：“放肆？爹，你可别一副老一辈人做派，现在可是新社会，被人知道了会被抓走的。您这么大年纪了，被抓走面子也不挂啊。”
顾富英也不是被吓大的，只是看这老二家的确不对劲，“老二家的，我问你，你拿家里刀做什么去了，刀上怎么还有血。”
李秀英答非所问：“爹知道亭哥每天争多少工分吗？前几天听说同去挖水库的死了个，爹娘担心过亭哥安危吗？”
她的话让顾富英和孙红梅脸色有些难看，也中止了这场闹剧。
顾富英夫妻进屋，孙红梅落下门栓回头就见顾富英拧紧眉头吧嗒吧嗒的抽烟杆。
“当家的……”
“把老二家的活分给老大老三家点。”
孙红梅：“这，老大老三家不会有意见？”
“有意见？他们能有什么意见，家里靠老二支撑着，人没回来咱们就苛刻他妻女，传出去好听？今天出门的时候，兰花那孩子跪着求你给点吃的，说她娘没力气饿晕了，我看老二家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性情大变，别把人逼狠了，长亭回来我们不好交代。”
孙红梅瘪嘴，“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当初咱们给长亭选的媳妇儿多好啊，高中毕业，还是城里人。长亭娶了她，以后就能靠老丈人在城里找份工作，吃商品粮，这个时候还能帮忖下家里，说不定还能给咱们生个大胖孙子。你看看现在娶的这个，家里没帮忖不说，前段时间还来找我们借粮！怎么不去抢？还有她自己，生了个丫头片子，身子就熬坏了……”
“好了。”顾富英打断道。
孙红梅还是一肚子气：“好什么好，说起来就是气，家里供着老二去县里上学，确实是他成绩好，家里出个读书人总比地里刨食的强，他倒好，年轻时候占了其他兄弟便宜，现在反过来还埋怨起兄弟姐妹了。”
孙红梅：“就是李秀英那根搅屎棍，勾引我儿子！怎么不死了算了！”
顾富英被老伴的言论气笑了。
搅屎棍还能勾引人？谁喜欢臭烘烘茅坑里的屎味儿？
“行了，孩子都生了，别再算这些旧账了。”
“我就是气不过，我儿子本来多好的前途啊，现在主动跑去挖水库也是觉得亏欠了家里……”
“现在知道心疼儿子了？”
“谁说我不心疼了，可他心疼过我这做娘的吗？我偷给他鸡蛋，哪次不是前头给了，他扭头就给那狐狸精了？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畜生！”
“这事你还记着呢？”
“可不，我得记一辈子。”
……
左耳房，屋内。
李秀英一进门就瞧见兰花乖巧地坐在床上，任凭外面鬼哭狼嚎，兰花花雷打不动玩抓石子。
一瞧见娘，兰花眼前一亮，声音脆亮，“娘！”
李秀英摸了摸兰花发梢，“乖。”
这孩子确实乖，被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哭不闹，自己玩自己的。
兰花嗅了嗅，“娘，你身上什么味儿？”兰花花是家里属狗的，鼻子一向灵敏。
李秀英从兜里捞出几块烤熟的兔肉，实际是从仓库里拿的，还带着热乎劲儿。
“是！肉……”兰花似乎反应过来，第二个字说的格外小声。
“快吃。”
兰花咽了咽唾液，反问：“娘吃了吗？”
闻言，李秀英目光放柔，“吃了。”
“真的吗？”
“要不要闻一闻？”
兰花煞有其事的点头，李秀英也配合地张口哈气。
真的闻到肉味后，兰花笑道：“娘没有骗兰兰。”
“娘当然没骗你，以后兰兰也不能骗娘，知道吗？”
“嗯，兰兰不会的。”
兰花吃肉慢了许多，细嚼慢咽，回味无穷，看得李秀兰以为这孩子像是在吃山珍海味。
吃完了，兰花还摸了摸扁平的肚皮，满足道：“好好吃啊，娘。”
“以后会每天吃到的。”
“我相信娘。”
“快睡吧。”
等到兰花睡着后，李秀英躺在床上点出淘宝界面，发现有顾客在询问银镯的事。
顾客：你这镯子太黑了，能不能再便宜点？
李秀英：实心的，要不是家里缺钱不会贱卖，便宜不了，别家都是200起步，我已经给的最低价了。
顾客：这么晚才回？
李秀英：白天有事，镯子还要吗？
李秀英等了会儿，发现对方没回就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才看到顾客要的回答。
她赶紧点击发货，扭头就见兰花穿上了草鞋准备出门。
“干什么去？”
“娘，兰花得去切猪草。”
李秀英打了个哈欠，“不用了，昨天我跟你爷奶说了，家务暂时不做。”
“啊？那不做的话，咱们吃啥。”
几乎是发货即收货，货到付款，她的款项到账了。
李秀英砸吧了下唇瓣，“兰兰想吃白面馒头吗？”
“……”娘，我信你，但咱们能别白日做梦吗？
李秀英计算过，淘宝上买面粉五斤十块多，十斤馒头三十多还送两包蒜蓉酱包。五斤面粉放在黑市卖或者换，顶多十块多钱，或者十一二斤粗粮，这还是荒年黑市狂涨价的后果。但十斤馒头几个几个换，换老物件或者当代不值钱的邮票，能换不少回来，偶尔淘到值钱的，就是运气问题了。最主要的是买馒头方便，偶尔母女俩能偷食。
“回来，再睡会儿，待会儿去镇上看看。”
兰花忐忑道：“娘，真有吃的吗？”
“有，快睡吧。”
等兰花睡回笼觉的功夫，李秀英疯狂在淘宝上大采购起来。
10元十斤的馒头，32.8元四十枚鸡蛋，40元俩口大铁锅，33.8元一斤的五花肉，35.8元的刀具包含了菜板勺子铲子菜刀六件套，剩下17.6元。
本来还想买点生活用品，看到余额被她生生打住了念头。
趁着兰花睡觉的功夫，买到东西到账仓库，她从仓库里取出馒头，一包包拆包装袋。
拆得差不多了，刚巧兰花也醒来。
“兰花花醒了？先吃点东西，咱们去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