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晓辞忍耐地抿了抿唇,他和沈清川就见过这么两次, 可每次他都得很用力地去忍耐。

  “这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他轻声说, 然后又问他:“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他穿着粉色的卫衣,整个人都透出股温柔来,唇色也和以前一样,是很诱人的樱花色。

  沈清川看着那双唇瓣轻轻开合, 莫名地有些口干舌燥。

  他忽然有些记不太清这双唇瓣的味道了, 即便上一次田晓辞很不上道地咬伤了他,但他还是很想再尝一尝,确定一下这双唇是不是真的像记忆中那么香甜。

  “怎么会没有关系?”沈清川逼近了些, 把他挤在自己和门之间的狭小空间里:“上次的钱不是还没给你么?”

  “我不要你的钱,”田晓辞往后退了退,但身后就是门板,再怎么躲也躲不开沈清川的威压, 他只得低下头去:“你不要……不要把之前的事情说出去就行。”

  沈清川低头看他乌黑的发顶,离的近了依然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很淡很淡的清甜气:“小朋友, 你这些要求应该在契约生效前就说清楚的, 现在提已经晚了。”

  “什么契约?”田晓辞蓦地抬头:“我和你没有契约。”

  “从你那天坐进我的车子里开始,契约就生效了。”沈清川垂眸看他,胜券在握的样子。

  田晓辞像一只茫然无措的兔子,被他困在臂弯里,既有些可怜又十分可爱。

  他太嫩了,遇到他这个善用商场规则, 行事狠辣又霸道的人,简直是自投罗网。

  他甚至根本不用费什么心,就能将他死死压制。

  他是他网中的鱼,垂死挣扎却逃不开天罗地网。

  沈清川愉快地笑笑:“到现在,我们还没结清钱款,代表契约还没结束。”

  “我说了不要你的钱。”田晓辞被逼急了,像炸毛的猫,伸手推了他一把,想把他推远点。

  沈清川一时不防,竟真的被他推的后退了一步。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正是在青春期最容易躁动的年龄,田晓辞脾气再好,也有少年人的锐气。

  更何况他也有他自己的倔强。

  他转身要离开,丢下一句话:“随便你吧。”

  他的手握住门柄,正要把门拉开时,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

  干燥有力的手掌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重新将已经拉开了一线的门一点点合拢了。

  “脾气还挺大,”沈清川在他耳畔轻轻地笑:“你说不要就不要?问没问过我同意不同意?”

  有什么轻轻蹭过田晓辞的发,沈清川的声音在他头顶顿了顿,又说:“上床的可是我们两个人,不是你一个。”

  他的身体紧贴着田晓辞,田晓辞没有办法再动,

  他忍耐地低下头去,露出一截粉白的后颈来。

  他的皮肤细白柔润,沈清川低头看着,觉得这人欺负起来很有意思。

  只是他也不想现在就把人欺负过了。

  于是伸出一只手来按在他的肩上,单刀直入地说:“在我们的契约结束前,你不能跟别人。”

  他是看准了田晓辞涉世未深,懵懵懂懂,又不敢把自己这段经历告诉别人,好欺负好拿捏。

  便毫无顾忌地信口开河。

  果然,田晓辞沉默了一会儿,问:“收了你的钱就结束了,是吗?”

  “先把卡号给我。”沈清川说。

  田晓辞乖乖从兜里掏出手机解了锁,手机很老旧,是早已停产的型号,看起来像是用了很多年。

  沈清川把他手机拿过来,加了他的社交软件,自己通过之后又还给他:“嗯?”

  田晓辞低头输入银行卡号,很快一条信息到了沈清川手机上。

  沈清川立刻转了一笔钱过去。

  田晓辞麻木地等待着,但看到转账信息的那一刻,他还是吓了一跳。

  他抿着唇,认真仔细且小心翼翼地又数了一遍后面的零,然后惊讶地抬起头:“这么多?”

  “你很便宜么?”沈清川似笑非笑地看他:“我玩过的人虽然不能排地球几个圈,但也能排几里地,你是里面最便宜的一个了。”

  田晓辞被他气得满脸通红,又是那样抿着唇红着眼眶在看他。

  沈清川也觉得过了,于是放缓了声音:“他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你跟我三年,从你坐进我车子那天算,怎么样?”

  田晓辞的眼睫颤了颤,他今天和崔医生出来吃饭,是为他母亲的肾*源的事情。

  虽然崔医生对他很好,说什么都可以帮他,可是……

  他现在的收入,仅仅支撑着房租还有他母亲孔莞每个月的医药,透析等费用,就已经很吃力了。

  就算真的遇到合适的肾*源,他们也没有钱去做手术。

  移植费以及后期的康复,或者万一遇到排异等紧急情况的话,那是一笔十分巨大的款项,他不可能全指着别人来帮他。

  而且崔医生和他无亲无故的。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紧到骨节发白,内心的情绪惊涛骇浪般,拍打着他的理智。

  只是一次而已,就已经被人羞辱成这样了。

  三年……三年的话……

  可是他不能失去他的母亲,就算跟他母亲交换位置都没有关系,更不要说只是受点侮辱。

  他抿着唇,怔怔地发呆。

  沈清川弯了弯腰,阴影打在他的身上,让他透不过气,他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问:“怎么样?”

  田晓辞如梦初醒,抬眸看了看他,看起来像要哭了,眼神无助又仓惶,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打了绺。

  沈清川心里一惊,刚要出声安抚他,就听他说:“给我点时间,我想想。”

  他的声音轻而哑,带着清浅的鼻音,如果换个地方,可能会很诱人。

  可是现在,沈清川只能后退一步,收起了玩笑,认真说:“好。”

  田晓辞飞快地打开门离开了。

  沈清川慢了一步,出去时他与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田晓辞在三天后答复了他,同意了他的要求。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知道田晓辞需要钱,也许是缺钱,也许只是虚荣。

  他不想花太多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只是他之后也并没有怎么找过田晓辞,毕竟他还没成年。

  可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是这样占着他,心里就很安心,

  这一年,到他十八岁生日这天,他只找过他两次,让他陪着吃了饭,虽然去了酒店,但也很有分寸,没有做什么。

  那两次也都是因为他再次做了那个梦,那个梦让他烦躁,但田晓辞让他安心。

  他简单,单纯,也很乖,不用他太费心,所以和他在一起很舒心。

  而且,晚上怀里有一个温热又柔软的人紧紧偎在胸口,他将手臂环起来,紧紧抱住,便是可以拥有的样子,让他安心。

  田晓辞的生日在十月份。

  而十月份正是一年的秋冬时装周,大小秀一个连着一个,是模特最忙的季节。

  尤其是他,比别人更忙一些。

  为了赚钱,他基本不挑,有工作就接,一天连着一天的连轴转,熬得不成样子。

  所以,自从孔莞生病,他进了圈子,就没再怎么过生日了。

  虽然孔莞心疼他,总是后面给他补,但正日子大部分是赶不上的。

  而且他也没有那些闲情逸致,过生日,庆祝生辰什么的,是安逸的人才有的特权。

  他不如把时间花在上秀或者拍摄上,多赚一点钱傍身,反而会更有一点安全感。

  好在孔莞的心态很好,一直很乐观。

  也从没有说过让田晓辞放弃她这样的话,这让田晓辞很安慰。

  无论多苦多累,只要他母亲不灰心,能够积极地配合治疗,能够治好,他做什么都值得。

  虽然很累,也没有办法再读书,偶尔空下来也会很失落,但他的性格因为孔莞一贯的坚强与乐观,而基本没受太大影响。

  这一年,是他十八岁的生日,他成年了。

  沈清川一早就让他推了活动,他陪他过了生日。

  田晓辞吃了很甜的蛋糕,也喝了酒,之后两人照旧去了酒店。

  可能是因为等了太久的原因,现在他可以了,沈清川便放开了手,对他下手特别狠。

  田晓辞咬着唇,颤抖着直流泪。

  可是沈清川对他没有丝毫怜惜之情,反而在他求他轻一点的声音中更加凶狠。

  他甚至恶狠狠地问他,那个人有没有这样过他?怎么样这样的他?

  不知道是沈清川太兴奋还是怎样,也不知道是三次还是四次,到最后田晓辞几乎晕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醒来,田晓辞全身都散了架一般,没有一处不疼。

  但他没有办法休息,因为当天还有平面广告的拍摄。

  他暗自庆幸,幸亏只是拍照。

  当晚,沈清川又让他过来。

  田晓辞过来后,他才发现他有点不对劲,他的脸红的厉害,呼吸扑在皮肤上也烫人的厉害。

  田晓辞一直喊冷,可他要抱他时,他又吓得往后躲。

  沈清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前一天过于放纵了。

  他哄了他很大一会,田晓辞才趴到他怀里,趴过去之后便很乖顺地一动不动了。

  他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的额头滚烫,烧的很厉害。

  沈清川叫了医生,医生来的时候田晓辞睡着了。

  医生看了之后,为他开了退烧药和消炎药。

  沈清川为他上药的时候,看到他身上斑驳的痕迹和淤青,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怜惜来。

  他吻了吻他的腿,抬起头时,看到田晓辞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桃花眼安静地看他。

  他为他上了药,又喂他吃了退烧药,然后把他抱在怀里,哄着他睡。

  他说今天不弄他了,他才半信半疑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田晓辞的烧退了些,但还发着低烧。

  只是他还有工作,便挣扎着要起身。

  沈清川按住他,他打了个电话,不知道怎么协调的,把他火烧眉毛的工作推掉了。

  沈清川那天也没去公司,他在酒店办公,陪着他直到晚上,看他的烧退了才放心。

  沈清川在酒店常年开了房,田晓辞有时候工作太晚,怕回家会打扰孔莞休息,也会一个人过来住。

  自从他过了生日,沈清川让他陪伴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便请了阿姨照顾孔莞的生活,不像以往,无论多晚都往家里赶。

  因为沈清川很大方,他手上的钱渐渐宽裕。

  也因为沈清川的要求,他接的工作也减少了一些,以分出时间来陪伴沈清川。

  沈清川给他的钱,他一分也不舍得用,单独开了账户存起来,留着给孔莞治病用。

  年底的时候,沈清川给了他一套钥匙,是沈家开发的一个高端小区的房子。

  沈清川让他住进去。

  田晓辞很听话,他带了简单的行李住进去,才发现房子里什么都有,衣柜里挂满了适合他尺寸的衣服。

  大部分衣服的价格都接近甚至超过了他一个月的收入。

  田晓辞抱着自己洗的泛白的衣服拉开衣柜门的时候,僵硬着怔在了原地。

  他看到那些衣服的吊牌都还没有拆,便提议让沈清川去退掉。

  他穿不了那么多,而且他有自己的衣服。

  沈清川从背后抱住他,亲吻他的耳根,轻轻地笑着说:“我的人怎么能穿那么寒酸?”

  然后又笑他是守财奴,收了那么多钱却不舍得买件好衣服。

  他作势要把田晓辞的旧衣服扔掉:“都小了。”

  田晓辞追过去抢过来,那都是他母亲买给他的,他不舍得扔。

  大部分还是他在学校的时候穿过的,他尤其不舍得扔。

  田晓辞得到的东西很少,所以他拥有的都能很珍惜。

  他没有父亲,从记事开始就只有母亲。

  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母亲上班的时候会把他寄放在邻居家里。

  但孔莞天生性格开朗,即便母子二人过的清苦也从未有过任何灰败与绝望的情绪,田晓辞像她,就算苦一点,也一直是个很爱笑的孩子。

  他其实也有很多想要的东西,邻居小朋友吃的棒棒糖,玩的小汽车和木头积木……

  上学后别的同学漂亮的衣服,文具……

  还有更大一些别人都有的手机,摄影器材,电子设备……

  他从来都没有过,虽然很想要,但却从来没有开过口,因为母亲一个人维持着他们两个的生活已经很艰难。

  就连孔莞也一直用二手手机,从来不舍得买新的,如果可以,田晓辞更愿意为孔莞买漂亮的衣服,新款的手机,还有功效比较好的护肤品……

  所以他的衣服不多,每一件都尽量穿的很久。

  就算他后来长得很快,有些能改的他也没舍得丢。

  他的第一部 手机,也是孔莞生病后,他不得不辍学出来工作的时候,去二手市场买的。

  后来被沈清川给他换掉了。

  他很珍惜他能够拥有的那些,对它们很长情。

  他看着衣柜里那么多漂亮的衣服,才真真切切感觉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有的人只是出来玩玩,为自己的小宠物随便置办点东西,就足够他母亲的医疗费。

  他心里很难受,也觉得那些并不属于他。

  他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因为他的世界终归会回归到他与母亲两个人。

  他只能珍惜他拥有的,而不敢奢望那些遥远的,比如这些衣服。

  他也记得沈清川说过的,他是最便宜的,他时刻都记得自己的位置。

  沈清川很少见到田晓辞那样的表情,他以为他很感动,所以说:“以后喜欢什么都告诉我,全都买给你。”

  然后他亲吻他的耳垂,把他带到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