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频频袭扰,中原动荡,京城人心惶惶。叶遥就是在这种时候独自前来京城寻亲的。

  他在叶府门前下马,向门房递上信物和书信:“我找我爹,叶东林。”

  叶东林是当朝六阁老之一,也是他的亲爹。

  门房本想斥责叶遥怎敢直呼老爷大名和乱攀亲戚,但在看见对方的长相时,又不敢开口呵斥了。叶遥虽然穿得像个北疆人,但长相确实和他们老爷有几分相似。

  门房接过信物:“小的这就去通传。”

  叶遥无聊地站在门口等,手指缠着自己的发梢玩,路过的人向他投去新奇的眼光。他头上插着银钗,手腕上挂着银环,蓬松的头发在一侧梳成大辫子,辫子里夹着红绳,满是异域风情。

  从前叶遥的娘也经常捋自己的辫子。他娘还经常在石头上敲烟管,接着指着远方说,“你是坤泽,不能一辈子留在北疆。留在北疆,难道等这些人标记你?”

  年轻人十几岁开始分化。分化的结果有三种:乾元、中庸和坤泽。乾元最强,可以标记坤泽。坤泽相对最弱,雨露期需要受乾元支配。尤其是第一次雨露期,决计离不了乾元的信香。

  叶遥顺着他娘的烟袋杆子望去,要么是互相练摔跤的匈奴人,要么是寨子里喝热酒喝出一身汗,醉到拿刀的叔伯阿姨。他挠挠头:“娘,你不是也留在了北疆?”

  他娘是北疆的土匪头子,占领了边境最好的一座山,自立门户做了山大王。

  他娘说:“别打岔。”然后叹息说:“北疆也有好处,这里虽然乱,但可以说没有坤泽。”

  叶遥说:“娘,我们不都是坤泽?”

  他娘就不说话了,提起刀下去操练寨子里的兄弟,告诉叶遥:“你也跟上。”

  长大后叶遥才明白,北疆不是没有坤泽,而是几乎没有乾元、中庸和坤泽之分。他小姨是中庸,做寨子里的二把手,而寨子里的乾元却愿意屈居人下,每天乐呵呵地做点算账功夫。

  一次匈奴袭扰边境的时候,他娘意外身亡,临终前让他去中原投奔亲爹。

  他娘给他爹写了封信,信上说:“叶东林,叶遥分化成了坤泽。你要是还想报答我当年的救命之恩,就给叶遥找个靠谱的乾元,让叶遥度过第一个雨露期。北疆的乾元要么是匈奴人,要么是我看不上的,总之他得去中原找。”

  然后她把信和信物交给叶遥,让叶遥去中原。

  临走前,叶遥的小姨特别担心,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叶遥,一定要贴好后颈的抑制贴:“中原人只崇拜乾元,像你这种桃子味信香的坤泽,闻起来就好欺负。”

  叶遥点头应下。他拿着这封信,换了好几匹马,终于到了叶府。

  门房的通传起了效果,叶府大门打开。前来迎接叶遥的是陌生的亲爹弟弟,两人身后跟着不少毕恭毕敬的下人。他爹留着短须,看着挺严肃,相貌和他有点像。他的乾元弟弟叫叶逢之,长得跟他一点也不像,脸色冷冰冰的,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叶东林看了信。听说叶遥是坤泽,眼里掩饰不住失望。他领着叶遥进府,简单问候了叶遥几句,就拨给叶遥一处小院让对方住下。

  他嘱咐叶遥:“中原不比北疆,尤其你又是快到雨露期的坤泽,出门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贴抑制贴。再来就是用高领的衣服盖住脖子后面。在中原要守礼,多看看中原的坤泽是怎么做的,不可全然像在北疆那样。”

  叶逢之看着叶遥,发出一声嗤笑。

  叶遥初来乍到,念在这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份上,没有立刻动手。

  叶东林假装没听到。其实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私生子并没太多感情,而且叶遥还是坤泽,并不如身为乾元的叶逢之能对叶家做出的贡献大。他只需遵了丽娘的嘱咐,就算是尽了对这个儿子的义务。

  他带着叶遥和叶逢之去看为叶遥准备的院子。叶家有权有势,即使叶遥是私生子,院内的摆设也样样都是珍品。金丝楠木桌椅,各种字画古玩,低调中透着奢华。

  叶东林对叶遥道:“阿遥,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么?”

  叶遥从没见过中原的装饰,觉得新奇好玩,一路下来看得眼睛亮闪闪的。他正好奇地用手指轻触一株珊瑚的边儿,闻言摇头。叶逢之不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蛮夷。”

  叶遥再忍。

  等叶逢之名为指点实为炫耀,高高在上地指着房里的摆设,教叶遥什么叫中原气象,什么叫化外蛮夷的时候,叶遥终于忍无可忍。他袖子里石子飞出,打中弟弟麻筋,让这个嘚瑟的弟弟在门槛上摔了个狗吃屎。

  叶东林大惊失色:“逢之,怎么回事?”

  叶逢之捂着嘴站起来摇摇头,心中对叶遥记了一笔。叶遥是父亲的私生子不说,似乎还生性克他。来这个小破院一次,把他的门牙都磕出了血。

  叶东林说:“逢之,以后阿遥要是想出门,你记得照看他。”

  叶逢之心中暗呸一声。

  让他陪个边疆来的土包子出门?看这大辫子,像炸毛狮子似的,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土。那身上叮铃桄榔的装饰,银绳银链的,真像个移动的小摊。陪这样的哥哥出门,他觉得丢脸。

  但叶遥的发量根本不像弟弟想的那样,是有土混进去才显得蓬松,而是天生就那么多。

  叶逢之敷衍:“好的爹。”

  叶东林跟他说了,北疆人不像中原人儒雅,多半是在马背上长大,一天也闲不住的。他倒要看看,叶遥什么时候想出去。

  果然没过几天,叶遥就觉得府里憋闷。他想出门,到了门口管家却不放他出去:“大少爷,老爷说了,这些天如果要出门,得让二少爷照看着您。老奴现在就去知会二少爷。”

  叶逢之得意。他假称有事,只派了几个家丁跟着叶遥,拍拍叶遥的肩膀:“哥,中原跟北疆差不多,没什么特殊的,我就不陪你了。”摆明了要看叶遥的笑话。

  叶遥可听小姨说过两边的风土人情截然不同,心知这个弟弟没存好心,但他也不怕自己出门。临走前他对叶逢之说:“你的牙上次在门槛上磕豁了,虽然不明显,但要记得补。”

  叶逢之脸色一绿。

  叶遥大摇大摆出门。他揪了一个家丁问:“京城什么地方最热闹?”

  家丁说是乐坊。那里有很多漂亮舞姬,坤泽和中庸都有,还有东瀛新来的相扑可看。

  叶遥问:“相扑是什么?”

  家丁也没看过,但这并不妨碍他暗中替叶逢之嘲笑叶遥。家丁毕恭毕敬地说:“一种东瀛武学。”

  叶遥十分感兴趣:“我们走!”

  一行人走出了浩浩荡荡的气势,叶遥走在最前面,大辫子一晃一晃的。他不喜欢中原的装扮,他爹也不强迫他,于是异域装扮的红衣美人,成了这条街上十分靓丽的风景。

  这时,五皇子容珹在乐坊喝闷酒。他今天是便衣出行,周围的桌友他一个也不认识,正觉得吵闹憋闷时,往楼下看了一眼,忽然眼前一亮。

  一位大辫子异域美人,眼睛大大的,亮晶晶的。

  北疆的人和中原人长得不太一样,眉骨更高,鼻梁更挺。叶遥的长相恰好是容珹从小喜欢的那一款,甚至容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

  他轻轻咳了一声,往下望去,正好望见叶遥的后颈。

  叶遥整了整衣服,抑制贴的一角从领子里一闪而过。

  容珹更感兴趣了:坤泽?

  叶遥很漂亮。容珹身为乾元,生性会被心仪的坤泽吸引。

  一种名为一见钟情的情绪令他的血液澎湃起来。他将注意力集中到叶遥身上,对方正在问乐坊掌事:“听说你们这里有东瀛人表演相扑,请问在哪里看?”

  掌事见是个生面孔,摇头道:“公子,想看相扑,得拿到请帖才行。”

  言外之意,就是叶遥的身份够不上看相扑的条件。

  家丁中就有人不怀好意地笑,打算回去禀报他们主子逗乐。叶遥没听出话里的弯弯绕,他问:“请问怎样才能拿到请帖?”

  乐坊的掌事说:“京城里有名的乾元,手里应该都有。”

  乐坊本就是乾元取乐的地方,给乾元发请帖也不奇怪。

  叶遥有点失望,他觉得父亲和弟弟都算京城有名的乾元,但父亲重视名声,不可能来这种地方。叶逢之跟他的关系又不那么好。于是他遗憾拂袖起身,心想真是可惜,看不了东瀛武学了。

  容珹叫住伙计:“楼下的这位公子是谁?”

  伙计对京城的八卦很通。他顺着容珹的目光朝楼下看了一眼,立刻认出了叶遥:“这是叶阁老刚认回来的私生子,从小在北疆长大,现在是叶府的大少爷。”

  容珹点了点头,将酒钱放在桌上,飞身下楼去追叶遥。身后的伙计一拍大腿,望着容珹的背影一叠声地喊:“公子,别忘了这个月的话本稿子啊!”

  容珹:“没写出来。”

  伙计欲哭无泪。这位公子不写话本,他们乐坊的姑娘该唱什么新鲜故事?

  容珹追上叶遥,道声留步。叶遥回过身来,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疑惑道:“我们认识?”

  叶府的家丁抽出刀剑。叶遥挥手示意,家丁们又把武器收了起来。他是土匪窝里长大的,功夫不差,根本不怕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人。

  容珹:“我有请帖,带你去看相扑。”

  叶遥眼睛亮了:“我们回乐坊!”

  乐坊掌事见叶遥去而复返,又认出了叶遥身边的容珹。听见容珹说“两张请帖”,她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看冤大头的表情。看相扑的费用可是很贵的,这些乾元就喜欢为漂亮坤泽一掷千金。

  进了相扑场,叶遥还频频往后看,疑惑道:“掌事为什么那样看你?我听说中原人喜欢在乐坊找红颜知己,她是你的知己吗?”

  容珹一噎。他敢肯定,叶遥根本不知道红颜知己是什么意思。

  容珹说:“也许她是在看你呢?”

  叶遥摇摇头。

  他可不认识乐坊掌事,他们寨子也没抢过中原人的银子。他说:“看我做什么?”

  容珹笑道:“因为你好看。”

  叶遥笑弯了眼睛,热情接受赞美:“谢谢!”

  北疆人坦荡直率,容珹这句真诚的夸奖无疑拉进了他和叶遥的距离。叶遥拉过容珹,蹦蹦跳跳地挤到众人前面,选了个最好的位置看相扑。

  台上的东瀛力士打得火热,底下叫好的人热血沸腾,口哨赏钱齐飞。叶遥看得津津有味。他看相扑,容珹看他。离近了看,叶遥脸上有细细的小绒毛,小脸在人群里热得粉扑扑的,像水蜜桃。

  表演结束,红色那方的力士赢了,人群沸腾欢悦,有些人想要拥上台去。容珹在叶遥身边,保护叶遥不被热情的人群挤到,结果自己被挤了胳膊。

  叶遥不凑那个上台庆祝的热闹,他拉着穿过拥挤的人群往门口走,忽然觉得对方的手有些异样。等走到人少的地方,他三下五除二地撩起容珹的袖子。

  容珹按住叶遥的手:“做什么?”

  叶遥的手很小,能被他完全包住。两只手一上一下地叠起来,容珹就感觉接触处热了起来,好像从下往上传来了叶遥的温度。忽然“嘎巴”一声,他被人群挤脱臼的胳膊被掰正了回来。

  叶遥放开容珹的胳膊:“好啦!”

  容珹:……

  他口中称谢,内心泪流满面,这个漂亮坤泽力气真大。

  叶遥托着腮看着容珹,身上隐约有甜蜜的桃子味透出来:“还疼不疼?”

  说话间,叶遥顺便拉了一下后颈的衣服,把抑制贴按回去。刚才他在相扑馆里被挤出了一身的汗,后颈的抑制贴滑下去了一点。抑制贴按好之后,桃子味又消失了。

  周围有乾元往这边看。

  容珹冷冷地扫视那些乾元,优质而强大的信香散发出来,压制得旁人不敢有别的心思。他对叶遥摇摇头,笑道:“不疼了,我们走。”

  这里乾元太多,他私心不想让叶遥在这里久留。

  “去干嘛?”

  容珹道:“带你逛逛京城。”他拿出代表身份的玉牌,对叶家的家丁说:“你们先回去吧。跟叶大人说,虞家的三少爷带你家大少爷出去逛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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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派要和主角受约会,他拍着人鱼尾巴拒绝;

  反派要和主角攻对立,他不惜暴露叛徒身份引走火力;

  反派长大后要找他报仇,他抢先抱走幼年反派细心抚养……

  然而……

  在他最后一次帮助反派走上人生巅峰,准备离开的时候,反派忽然推开了他的门。

  对方血红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冷漠的薄唇轻启,声音恐怖却无比温柔:“好几个世界了,你还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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