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个月后。

  夏日虽到末尾, 可当空的烈日依旧炙烤着大地。

  顾深站在高处的田梗上向远处眺望。

  夏末初秋的时节里,他的棉花田也到了即将成熟的时刻。

  放眼望去,那些雪白的花苞绽开, 好似白云着陆, 又好似积雪未融。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 顾深又用手头的资金在原先的香皂工厂旁加盖了一间棉纱工厂。

  织布机和纺纱机都是系统内现成的。

  这一回水源村和附近几个村镇的妇人们在农闲时也都有事情做了。

  穿越过来的这一年多时间里, 顾深拥有了两家规模都在百人以上的工厂, 这种白手起家的成就感于他而言当真是难能可贵。

  “少爷!亭少爷!晏少爷让您回家吃甜汤了!”小厮雨春清亮的嗓子打破了顾深的冥想。

  听来是苏晏见他出来的久了,怕他中了暑气这才叫了小厮来找个由头叫他回家的。

  顾深答应一声随着小厮一行回到家中, 家中的苏宴早早的给他备好了擦身的温水, 还有冰凉的软丝里衣。

  “少爷出去快两个时辰了?热坏了吧?”一席湖蓝色绸缎长袍的苏晏温柔的将顾深拉到了屏风后面, 伸手熟稔的解开了顾深腰间的系带。

  “还好。”顾深歪头盯着苏晏给他解腰带时满脸认真的模样,轻声笑道:“不是说了, 以后这样服侍我的事情阿晏不要做了, 交给小厮就是了。”

  “少爷自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照顾的, 这怎么能算是服侍?再说,小厮们的年纪小, 毛手毛脚的,少爷怎么习惯?”说罢, 苏晏脱下了顾深的上衣,兀自淘洗了手巾给顾深擦汗。

  当温热的手巾划过顾深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腹时, 顾深一把攥住了苏晏的手腕, 将人一把带到了怀抱里:“阿宴要照顾我,就不怕我使坏啊?”

  “少爷!”苏晏耳根迅速涨得通红, 两条胳膊加上肩膀一齐用力也推不开顾深这个铜墙铁壁般的身体:“快别闹了!别闹了!再闹又是一身热汗了!”

  顾深恋恋不舍的在苏晏红到温热的耳朵上亲了一口,扬起嘴角道:“好吧好吧,现在不闹了, 晚上沐浴时再闹。”

  “顾南亭,你不知羞!”苏晏双手用力,终于挣脱了顾深这只野兽的魔爪,捂着胸口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向都是温柔如水的苏晏连正经发起脾气来都是弱弱的,让人总忍不住想把他卡在怀里,再也舍不得松开。

  一阵打闹过后,苏晏拉着换好衣裳的顾深到了家中专门用点心喝茶的小花厅。

  由于屋外酷热,小厅里早早的镇上了大块的坚冰。

  这几个月来苏晏的身体都不大好,春日里害了两场风寒不说,到了夏日又添了个头眩的病症。

  顾深连着请了三四个有名的大夫瞧了,都说是连日读书,操劳过度。

  郭老学究一生无儿无女,好容易得了苏晏这么个天资高绝的学生自然是视如己出。

  于是干脆破了自己多年的规矩,将那些他珍藏的典集都给苏晏搬到了家里来,每隔两三日就让小童把功课和批复给苏宴送过来,说什么也不让苏宴在烈日下受这酷热之苦了。

  更嘱咐苏晏要珍重身体,切莫因为贪多学文,累垮了自己。

  苏晏一向是最听这位郭学究的吩咐的,便也不再彻夜苦读,每日也给自己多两三个时辰的闲暇。

  闲下来的苏晏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同那位经验丰富的老厨娘学着怎么能变着花样的给顾深做吃食。

  好似为了补偿顾深刚被赶出家门时吃的那些差强人意的东西。

  今日,苏晏给顾深做的点心是顾深以往从未见过的。

  两个洁白的骨瓷碟子里放着两颗表面上稀出水珠的橘子,橘子旁边摆着一根金属质地的小勺。

  顾深坐在圆桌跟前,看了一眼桌上的橘子,拿起一旁的金属勺子敲了敲橘子的外壳,不由自主的好奇道:“阿晏,这道点心是什么啊?”

  “这是蜜橘酸酪,是用这一季新鲜下来的蜜橘挖空橘肉,用细纱绞出果汁,再将果汁兑入牛乳熬成奶酪,放入砂糖,酸梨酱等调味,最后再将煮好的奶酪重新酿入橘皮之中,放入厨房内的小冰格里冻上一夜,要吃时提前一柱香拿出来,等到用室温软化后用小勺挖着吃就是了。”苏晏一面说着,一面把橘子上方的橘皮顶盖拿了起来,用旁边的小勺子直接挖了一口递到了顾深嘴边:“少爷尝尝看,保证清爽可口又落胃。”

  顾深毫不客气的含住了苏晏递过来的勺子,啧啧嘴,仔仔细细的品味了起来。

  果然清爽酸甜,盛夏时节吃着格外开胃。

  顾深赖皮的多吃了苏晏的那颗一口,转头又拿起自己的来。

  吃一口就夸一句,夸得苏晏脸上的红晕就没退下去过。

  两人吃到一半,苏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拽了拽顾深的袖子问道:“少爷先前说衙门给了那位二老爷三个月的期限,算起来也该到期了吧?”

  “嗯?”顾深含着勺子抬头算了一番:“可不是么?后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日了。我这位二叔,不住到了期是不会搬出去的。”

  “我想他到期后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到我们这里来,少爷先前在公堂上让他挨了板子,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阿晏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顾深认认真真的挖着橘皮上残留的奶酪,这般金贵的吃食,当真是一丝一毫也不想浪费:“阿晏就放心好了。”

  “好,少爷这样说,我相信少爷。”

  ***

  三日后的正午,天色阴沉沉的。

  这一天,顾深算准了日子老早老早的就等在了自家门口。

  同他一起等着的还有同村几十个身强力壮的汉子。

  这些人大多数都不是顾深叫来的,而是听了顾深叫来帮忙的那位李二牛传的话,自发聚集到这里的。

  毕竟顾深现在是带着他们发家致富的金主,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有事。

  昨天夜里,顾深把苏晏送到了郭学究家中暂住一日,等到隔日晚间再去接他。

  顾宇夏那边的情况顾深一大早便派了小厮雨春去打探,大约半个时辰前雨春回来了。

  说是见到了顾宇夏正带着他那个读书读得一口呆气的傻儿子顾南华收拾了家当细软,坐着马车朝水源村的方向过来了。

  顾修心中暗笑,果然是不出所料。

  “诸位,未免我叔父反咬我们仗势欺人,还请诸位到后院去歇一歇,我若是不叫诸位无论听到了什么动静都不要过来。”

  “顾少爷,您确定您一个人在这儿等着成么?”为首的李二牛脸上露出了异常担忧的神情。

  “无妨,反正你们就在后院,我喊一声你们过来就是了。”顾深倒是胸有成竹。

  他的胸有成竹也感染了身边一众人,于是这些身强力壮的农人提着棍子纷纷拐进了后院。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阴沉得就更厉害了。

  远处的土路上,一辆满载着顾宇夏的痰盂和马桶等细软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向顾深的宅院前奔来。

  马车在顾深的大宅门前停稳,一胖一瘦一对糖葫芦一般的父子从马车上蹦了下来。

  一见了站在门前等候的顾深,被一顿板子打瘸了双腿的顾宇夏便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一把攥住了顾深的衣领:“小兔崽子!看你做的好事!害的我们父子被扫地出门,你倒是活得滋润啊!”

  “是!是啊!我娘子现在就要同我和离!已经回了…回了娘家了!你说…说…怎么办吧?”顾深久未谋面的堂哥顾南华自来是个读书读迂了的,说起话来只要稍稍着急一点,便会开始结巴。

  “对!我儿子都被你害的没了老婆了!你快说怎么办!否则我们两个今日有你好看的!”顾宇夏激动得唾沫横飞,好似要把顾深捏碎似的。

  顾深面不改色的从顾宇夏手中拽出了自己的衣领,轻蔑的瞥了一眼眼前的两人:“二叔,是你蠢,非要相信我说的话,我能说什么?你的儿子娶了媳妇,也没说给你生个孙子,天生就是断子绝孙的种子,这怪得了谁?”

  “顾南亭!你这个天杀的小贱种!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把你怎么样么?”被刺激到的顾宇夏越说越激动,脸上的横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你能把我怎么样?”顾深的语气更轻蔑了:“就凭你们两个丧家之犬?”

  “我告诉你顾南亭,今日你要么给我们父子买所宅子,再另拿一万两银子过来,否则我今日就要了你的命,砸了你的家!”顾宇夏狮子大开口,一字一句喊得都快破了音了。

  “呵,有本事你就砸了我的家,要了我的命啊。”顾深毫不在乎的朝二人挑挑眉头。

  “小兔崽子!”顾宇夏一拳抡在了顾深脸上,并顺势将人摔倒在地:“这回我看你信不信!儿子!进去!把这屋里能看见的东西全砸了!”

  “二牛哥,快过来,有人闹事了啊!”顾深听着此起彼伏的摔砸声,等了大约半柱香才抹了把自己的鼻血,朝着后院大喊一声。

  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几十个拎着棍子的农家大汉从后院里呼呼啦啦的跑了出来。

  一见眼前这翻混乱的场景还有这两个砸红眼的不速之客,当即便明白事情的大致经过了。

  小厮们连忙去搀扶摔倒在地的顾深,男人们则把那对父子团团围住,一顿拳脚踹得两人哭爹喊娘。

  “诸位,诸位快些停手吧。别伤了他们的性命,帮我报官就是了。”顾深擦净了脸上的血污及时阻止了众人施暴。

  报官,是顾深今天这个局的最终目的。

  顾宇夏和顾南华这对父子被他激怒,不管不顾的砸了他的屋子,还打伤了他的人。

  这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入狱三年五载的罪过。

  而且他的家被砸了,趁着修缮的功夫,他正好能带着苏宴名正言顺的回到顾家本家,好好和顾方氏演一场这母慈子孝的戏码。

  这是他重新回到顾家的好机会。

  解决了顾宇夏,在去接苏晏的路上,顾深抱出了系统富贵,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一个升级反派的按钮。因为他觉得这些反派实在没什么意思,就像是现实世界中的益智类游戏。

  也不能为了让玩家赢,就失去了挑战性。这样还有什么挑战性?还有什么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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