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带着暴富系统去种田>第18章 (倒v开始章节)

  冬至前夕, 位于江南一带的水源村接连下了几场零星的冻雨。

  天气瞬间冷将下来。

  天冷了,可村子里却更热闹了,家家户户都忙着筹备冬至当日用的酒和祭祖用的蒸糕。

  在江南一带, 人们对冬至的重视丝毫不亚于除夕。

  今年由于顾深的缘故, 整个村子都富了起来, 所以这个冬至比起往年都要热闹得多。

  顾深在节前给工人加了超过平日三倍的工钱, 让他们加班加点的在工坊之内工作。争取在冬至节前将最后一批来自杭州的香皂订单赶出来, 随后从冬至到上元节顾深给了他们整整一个月的假期,让他们回到家中好生陪陪老婆孩子。

  随着冬至的脚步越来越近, 顾深终于找了个时间拉着苏晏一同到水源城内, 采购冬至当日下发给工人们的节礼。

  水源城中每年自冬至前十日到除夕前一日都会有个约定俗成的年货集市, 凡是年节里要用的诸如火腿,腌肉, 酒曲, 蒸糕, 鲜鱼,还有现场宰杀的猪羊, 窗花,宫灯, 烟火,爆竹, 凡是你能想到的, 皆是应有尽有。

  因此每当那集开市连临城的百姓都会挤过来凑热闹。

  顾深与苏晏也并不例外,他们与那些采购年货的村民一样起了个大早, 一路坐着已经修了顶棚的驴车来到了水源城内。

  驴车才到城边,赶车的小东儿便看见了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少爷!公子!前面车太多,好似挤不进去了啊!”

  顾深掀起驴车上的帘子向外探头看了一眼, 果然见得人山人海,满耳都是人声鼎沸。

  无奈,顾深只得拉着苏晏下车步行。并且给了小东儿二两银子,让他就近买些点心和酱肉吃,坐在车里看驴,千万没要走远。

  顾深护着苏晏的身子一路挤到人群当中,穿过了一小段进门前的拥堵,二人终于从人堆里解放了出来。

  顾深站在原地狠狠的呼吸了几口湿冷的空气。

  在他前世的印象中,他上一次跟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还是在国外校园橄榄树队的赛场上。

  “呼,这里人真多啊。”顾深抬手搓了搓苏晏被冷风吹红的耳朵:“阿晏,冷不冷?”

  “不冷。”苏晏温柔的摇摇头,目光不自觉的偏向了一侧:“我们快些逛吧,我不大喜欢人这么多的地方。”

  一向对人观察入微的顾深捕捉到了苏晏眼神当中些微的异常,透过原主顾南亭的记忆,顾深回忆起了当年的许多细节。

  那年,顾南亭六岁。

  还是个父母恩爱,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少爷。

  也是一个这样寒冷的冬日,顾南亭的生母苏氏拉着顾南亭的小手走在热闹的集市上。

  那是顾南亭第一次到这么多人的集市上来,欢喜得四处张望,无论碰见什么吃食都想买回去尝尝。

  忽然间,小顾南亭瞧见路边一个凶神恶煞的独眼男人在抽打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

  寒冬腊月,小乞丐的身上只穿着几乎不能蔽体的单衣,赤!裸的双脚上满满的都是冻疮。小乞丐在男人狠辣的鞭挞之下,蜷缩着身体,脏兮兮的小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声嘶力竭的哀嚎着。

  “死哑巴!死哑巴!让你跪着讨钱都不会!老子打死你!”

  独眼男人一边打,一边骂,行路之人有看不惯的,上前劝阻几句,男人非但不理,还开口骂了回去:“这是老子的儿子!老子想打就打!”

  有的掏出几钱碎银试图消了那男人的火气。

  谁知男人一见有钱,竟然下手更狠了。

  三股扭成的牛皮鞭子抽在人身上,竟然在冷空气中绽出一股灼眼的血雾。

  小乞丐本能的抽搐了一下,原本的哀嚎也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呜咽。

  目睹这一幕的小顾南亭被吓坏了,死死拉住母亲的衣角:“娘亲娘亲,那个小哥哥快被打死了。”

  “娘亲知道。”苏氏也见了那极其残忍的一幕,她转而将顾南亭交给了身边的乳母,自顾自的带了两个家丁走过去,厉声呵斥道:“住手!哪有你这么打人的!”

  独眼男人被这一声呵斥叫停,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声音的来源,见了苏氏这一身穿着打扮,知道这妇人必然出身不凡,语气也随之缓和下来:“我说这位夫人,我打我这不争气的儿子,您这么生气做什么?”

  “你说你是他爹?我可没见过亲爹这么打儿子的。这孩子究竟是你生的,还是你拐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呦,夫人,说话可得讲个真凭实据啊。”那独眼男人卷着鞭子叉着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这小杂种是他娘偷汉子生的,是个哑巴,我白当这便宜爹这么多年,给他吃喝,你管我怎么打呢?”

  苏氏并不是个久在深闺的女人,她听得出这男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便也不再与他兜圈子:“行了,有话直说吧,你要多少银子能让这孩子跟我走?”

  “想不到夫人还是个爽快人,既然这样,我便也不多说什么了。我满打满算养了这小畜生八年,三十两纹银,算是你们二人的缘分,您看如何?”独眼汉子站在冷风中搓了搓憨粗的大手,咧着一嘴恶心的黄牙期待着苏氏的答复。

  苏氏转身拿过身后小厮递上来的钱袋,取了三锭银子往那独眼汉子手里一递,说了声:“滚!”

  独眼汉子接了银子,连乞讨的摊子都不要了,一溜烟儿跑出老远。

  苏氏也无心其他,当即将那个浑身是伤的小乞丐抱了起来。

  “亭儿,走,咱们带小哥哥回家去吧。”苏氏抱着小乞丐叫了一声在旁边等候的顾南亭。

  “好!”

  小顾南亭追着母亲一路上了回程的马车,小小的他还不太懂事。看着母亲怀中遍体鳞伤,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小心翼翼的摸了下小乞丐被打得皮肉翻卷的肩膀,原本昏昏沉沉的小乞丐被这痛楚一激,本能的挣扎起来。

  喉咙里发出极其难听的呜咽声。

  “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苏氏抱紧了那个惊慌失措的小乞丐,温声安抚着:“我是要带你回家,给你找大夫,医好你的伤,你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挨打了。”

  苏氏带着小乞丐回到顾家的时候,看守门房的老管家都吓了一跳。

  原本夫人一大早是带着自家少爷去办年货的,车里一样年货没有,只带回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小乞丐。

  详细的情形跟随苏氏一道出门的几个与老管家讲了一遍,老管家了然而后,一面派人去找郎中,一面亲自去报告自家老爷夫人带了个小乞丐回家的事。

  顾家老爷虽然经商,但素日也是个乐善好施之人。

  知道自家夫人心善,也没过问太多,只让府中上上下下多照应着些。

  苏氏抱着小乞丐一路回了正房,吩咐房内的丫鬟婆子去端热水和碳盆,还有舒爽些的干净衣裳。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被碳火和热水熏得燥人。

  苏氏解下了小乞丐身上那几乎被抽成破布条的单衣,露出了满背黑红交错的痕迹,那些痕迹或深或浅,层层叠叠,新旧交错。有些结痂被反复抽破,皮肉翻卷,露出嫩红色的息肉来。

  由于常年饥饿,小乞丐的手脚都瘦得如同麻杆,小腹却显眼的突出了一块儿。

  小顾南亭被吓得捂上了眼睛,躲到了一旁的乳母怀中。

  苏氏也不敢动那一身伤痕,只能用清水淘了块帕子,给小乞丐擦拭着脏兮兮的小脸:“乖孩子,不要怕,一会儿让郎中看过就好了。”

  很快,小乞丐脏兮兮的小脸被擦得干干净净。

  苏氏这才发现,那小乞丐竟是个无比清秀的孩子,一双清澈如潭的眼睛,秀巧的鼻子,干裂的小嘴由于惊恐与疼痛不断颤抖着,看得让人更加心疼了。

  许多年前,苏氏曾经不慎小产。

  两年后才又生下了顾南亭。

  不知怎得,苏氏总觉得眼前这个小乞丐像极了她许多年前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

  苏氏又取了些热水,一点一点的化开了小乞丐头顶干枯结缕的头发,又用密齿的铜梳梳到通顺。折腾了许久,管家派人去找的大夫也终于到了。

  医术高明的老郎中先是搭了搭小乞丐的脉门,便说这小乞丐先天无病,嗓子也只是一直被人强行灌了哑药,只要停了药,慢慢便可恢复。还有这一身的外伤在冬日也不打紧,唯一要注意的便是这孩子后天太弱,需要好生补养。

  随后,老郎中让屋内的嬷嬷按住了小乞丐的手脚,强压着给这个遍体鳞伤的孩子处理伤口。

  割去腐肉结痂,擦净边缘脏污,再敷上一层又一层的药粉。

  小乞丐挣扎着,嘶叫着,最后干脆痛晕了过去。

  老郎中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又写下了一连串的药方,有口服的,有外用的。并将方才用的伤药留下了两瓶,嘱咐苏氏每日换药两次,十日内就能长出新肉了。

  苏氏谢过老郎中后,在房内两个老嬷嬷的帮助下给小乞丐换了身不磨伤口的软绸睡衣。

  衣裳是顾南亭穿旧了的,按年龄小乞丐比顾南亭大两岁,可顾南亭去年的衣裳穿在小乞丐的身上还是显得十分宽大。

  约莫两个多时辰后,小乞丐中悠悠转醒,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他的苏氏递了杯温水给他。

  小乞丐喝了一口,似乎终于明白了是眼前这个温柔的女人救了自己。

  他掀开被子,试图下地去给女人磕头。

  苏氏见状,当即把他抱了回去,安抚在怀中轻轻拍打着脊背:“傻孩子,不用谢我。我带你回来,不是让你给我磕头的。”

  自幼无母的小乞丐还是第一次这样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咬着手指轻声啜泣着。

  苏氏伸手揉了揉那孩子柔软的发丝,温声道:“不哭不哭,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孩子了。跟我姓,姓苏,名字嘛,就叫晏儿可好?”

  小苏晏眨着眼睛,乖乖的点了点头。

  苏氏又找来乳母把尚未就寝的小顾南亭也抱了过来,拉着顾南亭的小手摸了摸苏晏的脸蛋:“亭儿,这个小哥哥叫晏儿。从今往后他每天都会陪着你一起玩儿,你说好不好?”

  “好!”从来没有同同龄人一齐玩耍过的顾南亭立刻拍手同意:“我今晚可以和晏哥哥一起睡么?”

  苏氏看了看怀中脸色苍白的孩子,又看看一旁自己的小儿子一脸期待的模样不由得有些犯难。

  就在苏氏为难之际,小苏晏张张嘴艰难的蹦出了几个音节:“一……起……好……”

  “晏儿不要急着说话,你的意思是愿意陪着亭儿一起睡么?”

  小苏晏歪着脑袋点点头。

  “那…好吧。”苏氏温柔的拍了拍苏晏的小脑袋,转而嘱咐自己的儿子道:“亭儿听话,要小心不要碰到小哥哥的伤口,知道么?”

  “知道!知道!”顾南亭欢天喜地的拉着苏晏回到了自己居住的上房里。

  来到顾家的第一夜,苏晏就是跟着顾南亭一起睡的。

  宽大温暖的软床,比起苏晏以往睡的木板稻草舒服了不知多少倍,还有丝棉续成的枕头,小苏晏一枕上去都舍不得张开眼睛。

  深夜亥时,照顾顾南亭的老妈妈终于都退到外间休息去了。

  “晏哥哥,你睡着了吗?”黑暗中,小顾南亭张开了眼睛。

  浅眠中的小苏晏被唤醒,扬着嘴角温柔且无声的回应着顾南亭。

  “晏哥哥你怎么不会说话?”

  “嗯。”小苏晏点头蹦了一个音节。

  “娘亲说你会好起来的。”顾南亭一双小手抱住了苏晏的胳膊,歪着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晏哥哥,你可以搂着我睡吗?”

  苏晏从生下来没有被人搂在怀里过,也没有搂过别人睡觉。

  不过本家的小少爷的要求必须要满足,他尝试着圈住了胳膊,努力的收紧手臂。

  “唔,小哥哥你真好。”顾南亭笑嘻嘻的从枕下摸出了一块儿不知藏了多久的硬糖,剥开糖纸送到了苏晏的唇边:“小哥哥吃糖。”

  苏晏低头抿了一口糖果的表面,这种香甜的滋味他从小到大也不曾尝过。

  他从有记忆开始,印象中就只有那个凶神恶煞的独眼男人,吃不饱穿不暖,没日没夜的做苦工,乞讨,还要喝那些不知名的苦药,每次喝完嗓子里都像火烧一样,又痛又痒。

  今天,他不但有了温柔仁善的干娘,还有了活泼可爱的弟弟。

  他穿上了干净的衣裳,睡上了舒服的大床,甚至尝到了香甜的糖果。

  他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顺着眼角滚落,无声的抽噎着。

  “晏哥哥你哭了么?”顾南亭的小手抹了抹他眼睛上的泪珠:“别哭呀,别哭呀,你不喜欢吃糖果我拿别的给你吃。”

  小苏晏说不出话,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抓着顾南亭的衣裳在摇头呻叫。

  “小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小哥哥你是不是身上又痛了?”

  小苏晏抹了把眼泪,把爬到床下的顾南亭慢慢拽了回来。

  “不,不……睡。”

  两个小家伙折腾的动静,到底引来了隔间卧室里的苏氏。

  苏氏穿着寝衣端着烛台从门外走了进来:“亭儿,晏儿怎么还不睡觉?”

  “娘亲,小哥哥哭了。”顾南亭指了指床上的苏晏可怜巴巴道:“亭儿很乖,没有欺负小哥哥。”

  苏氏端着灯盏,照亮了苏晏通红的眼眶,心底一酸,将苏晏的小身子抱回了床内,转身又把自己的儿子也抱上了床。

  “好孩子,今天娘亲陪你们两个一起睡好不好?”

  “好!”顾南亭老老实实的钻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娘亲说故事!说故事!”

  苏氏活着的那段日子,可以说是苏晏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了。

  他每日与顾南亭同处一同起居,一齐玩耍。甚至还可以在一处读书认字。

  小时候的顾南亭怕黑,尤其是害怕雷雨交加的夜晚,每次都要苏晏哄许久许久才能入睡。

  因为苏氏的关系,苏晏自小对顾南亭的那份情谊就格外真诚。

  也许正因如此,苏氏才会想着要顾南亭娶了苏晏做男妻。

  如此一来,苏晏便能长长久久的陪在顾南亭身边一辈子了。

  ***

  以往的事可以暂且按下不提,不过短暂的回忆还是让顾深明白了苏晏对这个集市的敏感。

  他朝着手心呼出一口热气,趁着掌心温热将苏晏的耳垂包裹在了手心里。

  “阿晏没关系,有我在,永远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顾深毫不避讳的在来往的人群中,吻了一口苏晏的额头。

  苏晏偏头躲闪,瞬间涨红了脸颊:“少爷别闹了,咱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苏晏口中的正经事,就是顾深与他今日此行的目的。

  为顾深工坊里的工人采购年礼。

  寻常的掌柜给伙计们发放年货无非就是一个聊胜于无的小红包,再加上一包点心,一两茶叶也就完了。

  稍微有些良心的掌柜还会给伙计加上一双新鞋,也就算是顶好的心意了。

  顾深偏要与所有人都不一样,他预备着给自家工坊内的工人每人一条猪腿,五升白面,外加一匹软布,并一大包的蜜饯干果。

  由于顾深要的数目众多,整个集市上的人都拿顾深当了大主顾,都巴不得他到自家的小摊子上来看看。

  不过顾深也不是傻子,越是要的多的东西越是要精挑细选。

  故而走了一个晌午,才与一家屠户堪堪敲定了猪腿的定数,白面,布匹和干果还没有着落呢。

  顾深揉着沉重的双腿,拉着苏晏去路旁一户卖蒸糕面茶的小摊子上落座。

  “老板,两碗面茶一块儿糕!快点!”顾深轻车熟路的点了菜:“阿晏,这里的蒸糕好吃极了,我到城里办事偶然发现的,前几次都想带你来吃,只是你一直在郭学究那儿忙着读书,我也就不好吵你。”

  “顾少爷来了?这位就是您没过门儿的夫人吧?”小摊上的老板是个爽利人,抖抖肩上的帕子给顾深那一桌抹了桌子,又倒了两杯茶水:“果然跟您说的一样,当真是一表人才。”

  “是啊,我说了我没骗你来着。”顾深也不客气,反手搂着苏晏的肩膀:“今日我们是来置办年货的,您这几日生意可好?”

  “托您的福,这些日子市集人多,小的我也赚了不少。”老板笑吟吟的从他盛糕的大木桶里挖出了一大块儿红枣糯米蒸制而成的蒸糕,又满满淋了一层蜂蜜,撒了白糖:“来,今日您第一次带着夫人过来,小的我多给您挖些红枣,给夫人尝个新鲜。”

  顾深点头些过老板,用尖头的竹片刮下一块儿混合着白糖的糯米蒸糕:“阿晏,来,尝尝。”

  此时你苏晏脸上红晕遍布,低着头半张口唇将那块软糕吃了下去:“少爷,怎可与外人这样胡说?”

  “胡说?”顾深从老板端来的托盘上拿下了两碗面茶,轻轻搅动着吃了一口:“我哪里胡说了?你难道不是我未过门的夫人么?还是说你不想嫁我?”

  “我何曾说我不想嫁给少爷了?!”苏晏皱眉压低声音。

  “既然想嫁,那我怎么是胡说呢?”顾深笑眯眯的舀起一勺香甜的面茶凑到了苏晏嘴边:“早一日叫夫人,晚一日叫夫人有什么区别呢?”

  苏晏没有再出言反驳,只是继续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着顾深送到嘴边的吃食。

  蒸糕配面茶,甜咸交织,吃到胃里暖融融的。

  寒冷的天气吃来,很是舒服落胃。

  好巧不巧,距离顾深与苏晏吃饭歇脚的小摊不远,就有一处专卖婚礼用物的摊位。

  虽说本地古来便有正月里不可成婚的风俗,可人生大事怎么说也没有一日两日就备办妥当的。

  因此这个年货集市上的摊位生意也十分热闹。

  顾深眼尖,一眼便发现了那处摊位,掏出银子付了饭钱,拽着还不明所以的苏晏一行凑了过去。

  “二位公子万福,恭喜恭喜。”这摊位上的老板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妇人,但凡做这样生意的人家都是最擅长察言观色的。

  到这摊子上驻足之人究竟是不是一对一双,要成亲的,她冷眼一看便能一清二楚。

  今日到她摊子跟前二人,一个生得俊朗风流,一个生得斯文清秀。一看便知是一对即将成婚的新人,因此连声说了两句万福。

  顾深被这两声万福叫得十分受用,钱袋子也跟着松放了起来。

  “老板娘,您这儿最排场的婚礼都是怎么处置的?把单子拿给我瞧瞧。”

  “公子您一看就是体面人,老身我这里什么价钱的都有。”

  “少爷!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可以!”苏晏一把拦住了顾深,阻止了一场即将达成的交易。

  “怎么了?你我两情相悦,这八字难道不是两撇么?”顾深不明所以。

  “老板娘对不起,我家少爷不懂事,我们改日再到您这里来看。”苏晏拽着顾深的胳膊边走边说:“少爷,老爷去岁新丧,您怎么能贸然置办那些东西呢?再说族中上下可会同意你我还是一路未知呢,您今日若是订了那些排场之物,来日传到顾方氏耳朵里,必然又会传言少爷不孝了。”

  顾深本就是个现代人,他心里并没有古人对待孝礼那种严苛的概念。

  加上去岁亡故的是原身顾南亭的父亲,并不是他顾深本人的父亲。所以顾深的失亲之情并不强烈,他这段时间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跟苏晏名正言顺的做夫妻,竟然忘了顾南亭的父亲新丧,按着这个时代的规矩,他和苏晏至少要再等两年之后才能成婚。

  两年之后才能成婚?顾深转念想到了什么。

  连苏晏都知道他们之间要守孝礼,何以顾方氏这么着急吼吼的要他和苏晏尽快成婚?

  要么是这顾方氏与他一样,是个对孝悌概念不敏感的现代人。

  要么就是这个顾方氏与顾南亭的生父没有半点儿情分。

  为了能拉拢他这个继子回心转意,连该守的礼节都不打算守了。

  午后,日渐偏西。

  集市上人马渐少,剩余的年货就好办得多了。

  布匹自然是到集市沿途的布庄里去预订,白面也是到农粮铺子付了定金。

  下剩的蜜饯和干果,苏晏捂着顾深的钱袋连着选了几家,最终敲定了品相最好价钱也最适中的一家。

  置办好了给工人的年货,顾深和苏晏也认认真真的给自己的小家里添置年货。

  一个两口之家所用之物大致有限,都买全了,顾深两只手也就拎了过来。

  在集市上逛了一整天,直到日落偏西之时二人才顺着集市散场的人流缓慢且有序的朝城门口走。

  小冬儿已经等得在驴车上睡着了,包着点心和烧鸡的油纸也扔了一地。

  “冬儿小哥儿,回去了,天冷别在外面打盹儿。”也许是因为幼年时的经历,苏晏对年纪尚小的冬儿非常宽容,基本很少用这孩子做什么。

  小冬儿听到了主家的呼唤,揉揉鼻子立马坐了起来。

  “唔,二位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天都快黑了。”

  驴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往水源村赶,沿途上还遇到了不少同样出发去办年货的村民。

  那些村民都吃了顾深红薯的好处,凡是见到他们的人都会力所能及的拿出些新办的年货往他们的车上堆放。

  原本两只手就能拎得过来的年货,到底变成了半车。

  掌灯时分,顾深终于回到了自家新盖的院子跟前。

  离得老远便见到了顾方氏搂着一丛皮毛,挎着丫鬟翠翠的胳膊在寒风中来回跳脚。

  自打头些日子她想定了怎么撬开顾深家的院门后,她千挑万选的选定了这一天作为她实施计划的日子。

  谁曾想这一天是顾深拉着苏晏去城里置办年货的日子。

  顾方氏生怕错过了顾深回来的那关键的一刻,也不敢回自己的马车上取暖太久。

  为了实现谋夺家产的计划,她空着肚子,溜溜的在院子门前站了一整天。

  直到日落西沉,灯火初上。

  顾深的驴车终于回到了院落门前。

  “儿啊,你回来啦。”顾方氏咧着冻僵的脸酝酿着哭丧的情绪:“娘亲我实在是……”

  “母亲来了?怎么站在门前?想进便进来吧。”顾深挽着苏晏的胳膊,走到顾方氏面前淡淡说道。

  顾方氏眨眨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儿啊,你说什么?”

  “母亲今日不是来看我的么?还是说,我会错意了?”

  “没…没有!”顾方氏被冻得几乎无法思考,当即应承下来:“娘亲我就是来看你的,咱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