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温越心底却对这件事上了心。

  韩见晴也经常在军区遇见温越, 每次遇见他,他都对韩见晴笑得很灿烂,要不是看见过他看着自己媳妇的眼神, 韩见晴都要以为这人不对劲了。

  不过他也没在军区待多久, 毕竟他是个军人, 所以年初三他就带着自己媳妇孩子离开了。

  年初五,就是韩见晴回厂里的时候了。

  经过一年半的工作,韩见晴对于这些工作已经特别顺手了,而且去年也招了几个跟单的过来。

  韩见晴想着现在已经是77年了,她这一年半以来也攒了不少钱, 她肯定要准备高考的,之前一直住在工厂宿舍, 平日里虽然也看书, 但是效率太低了, 韩见晴在这个岗位上也处于一种疲倦期, 因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步和学习了。

  也不是说不想这个工厂做得更好, 只是掣肘太多了,这是个国营厂, 上面还有很多领导, 搞改革那一套什么的很难。

  但这里又有一些是韩见晴无法割舍的,比如说她的朋友江瑛,还有罗天华。

  罗天华早就不再对江瑛有什么幻想了,人也逐渐稳重,要说韩见晴为什么还不离开这个工厂,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们,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韩见晴也不想回军区在舅舅家里住一年, 因为没记错的话, 恢复的第一次高考在冬天,而租房也不方便,最起码吃饭什么的还有洗澡就很不方便,现在自来水还没遍布县里,要真让韩见晴一个人租房住,那实在有点困难。

  说她懒也好,说她娇气也罢,反正担水是不行的,少煤炉子做饭烧热水也是不行的,韩见晴一想到要是以后自己每天都要干这个就心累,如果这样还不如先待在厂里呢。

  要说一个人想离开了,尽管她没说,但是一些细节和状态是能够体现出来的。

  比如说韩见晴的状态,以前她挺喜欢和别人唠两句,现在就不喜欢了,以前她桌面上会放一些吃的和杯子,而且桌面也并不是那么整洁,但现在就不一样了,韩见晴的桌面整整齐齐也很干净更没有什么零食。

  谢先华是谁啊,他就是个人精。

  在正月刚过去,谢先华就把韩见晴喊进了办公室。

  韩见晴还在纳闷是有什么事,毕竟她现在把每件事都处理得很好,基本上就没有拖在手上没做的事了。

  正在韩见晴忐忑的时候,韩见晴就看见谢先华坐在办公椅上,笑着招手。

  韩见晴眉心一跳,还是和往常一样拿了茶缸倒好水才在谢先华对面的桌子上坐下。

  “谢主任,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谢先华看了看门外,“也没什么,很久没和你聊聊了,来找找你。”

  接着谢先华又说:“我看你最近办公桌都很整洁,是怎么了吗?”

  韩见晴心里一咯噔,她都没关注自己桌面上的事,没想到谢先华观察得这么仔细,“这个啊,也没怎么啊,就是觉得自己之前的桌面太不整洁了,所以最近都打理了一下。”

  谢先华一直端着他的茶缸喝茶:“每个人都不一定一条路走到黑,走路啊,最重要的还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还有选择。”

  韩见晴手一紧,瞳孔紧缩猛地抬头看向谢先华。

  他眼里还是一抹平静,但韩见晴知道,谢先华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了。

  “嗳,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劝你还是在鼓励你,只是有些事不需要那么纠结。”

  韩见晴深吸一口气,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谢主任,那你会一直在这吗?”

  谢先华喝茶的动作一顿,随即眉头轻挑,斟酌着说:“说不准,但这段时间还会在。”

  “恩好,我明白了。”韩见晴坐在谢先华低着头。

  “行了,我这也没别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韩见晴一路上想着谢先华的话,她吃不准谢先华是不是已经猜测出会有变革的政策出现,而且韩见晴一直都不知道关于谢先华的身份,只知道他很厉害,认识很多人,虽然明面上他是罗启明请过来的,可是这都不是他的身份啊。

  韩见晴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现在这些她在意的人都还在这里工作,再说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去处,那不如先待在工厂里。

  时间一晃,很快三月,韩见晴现在花更多时间放在看报看书上了,平日里最多的就是和江瑛聊会儿天,江瑛现在怀孕了,整个人都带着些更加柔和的气质。

  办公室里多了两个新人,也是一男一女,男的字正腔圆,去了广播室,女的则是文职岗,是个高二的学生,据说是辍学过来的。

  韩见晴一开始听到还觉得不可思议并且觉得可惜,明明今年毕业之后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高考了,干嘛要辍学来工厂里呢。

  不过韩见晴在和她聊了两句之后才反应过来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会恢复高考的事,再说这工作本来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事,有缺口自然会有不少人想来占一个位置了。

  想到这,韩见晴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毕竟这不是自己能够改变的。

  “是了,听说就是她,她吃了回扣还收了别人的礼而且有些还是她去讨好的……”

  “真的假的,韩干事那么认识做事,怎么可能做这些事?”

  “怎么不可能,咱们厂里那么多单子都是她在跟,你说一个小姑娘家的能干成这样吗?”

  “是吗?可是之前看韩干事不是工作能力很强吗?”

  “那又怎么样,难道世上还没比她有能力的人?”

  ……

  “晴晴!”江瑛小跑着过来,脸上带了焦急。

  “怎么了?你怀着孕呢,别着急!”

  “晴晴,你听说了吗,外边都在传你的坏话。”

  韩见晴刚想给江瑛搬张椅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不过她还是把椅子搬好等江瑛坐好了才问:“怎么回事,传我什么坏话?”

  “就……”江瑛小心地看了韩见晴一眼。

  韩见晴心下疑惑,也有了不好的预感:“没事,你说吧。”

  “我刚刚听见有人说,说你一直跟着厂里的单子,收了别人的礼,像什么省城那边的厂子都是你讨好人家。”

  韩见晴听着眉头皱起,不过转瞬就松开了:“他们不止这么说吧。”

  江瑛嘴巴张了又闭,终于下定决心:“他们说是你和那些厂里的领导干了不正当的勾当才把单子给你的,还说什么你现在还没嫁就是因为这个。”

  “……”被别人在自己身上泼脏水这事韩见晴见得多了,就是对能扯到现在还没结婚这里来觉得无比无语。

  “晴晴,你先别生气,我们会有解决办法的。”

  韩见晴看着江瑛担心的眼神,但其实她心里并没有什么感受也不难过,只是突然觉得好累,很疲倦的那种累。

  可看见江瑛担心的眼神,韩见晴还是翘了下嘴角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别担心,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虽然江瑛还是有点担心,但韩见晴没再开口,江瑛也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罗天华一进来就绷着一张脸。

  韩见晴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事他也知道了。

  一早上,罗天华都是一副别惹他的模样,直到中午,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

  “这事到底是谁要搞你,这么搞你的目的是什么?”

  韩见晴摊手,经过这一上午,她的心情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可以说波动并不大,反正都是要走了,这些也没那么所谓了:“我也不知道,兴许就是看我不顺眼?”

  罗天华气得要死,因为他工作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厂里,而且他在交朋友这方面上厉害得很,所以厂里有很多都是罗天华说得上话的,今天他已经找人去打听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之后的几天,这个流言一直在发酵,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但韩见晴一直都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来厂里上班。

  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其实韩见晴心底还是有点不是滋味的。

  这个厂子算是她陪着一起成长起来的,自己付诸了很多的心血,曾经没有这些流言的时候大家都对自己很好,看见自己都是笑脸,可现实呢,这件事只是空穴来风,仍然有不少人在背后嚼舌根。

  尽管韩见晴知道这是这些人的天性,可难免心情有些被影响,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好一点,只有自己无坚不摧,才能让那些想看自己笑话的笑不出来,才可以让那些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放心。

  期间,厂里领导也过来找了韩见晴。

  来之前韩见晴心里还想着要坚定一点,不要因为心软就随便留下,可在看到人的第一眼,韩见晴的心便彻底寒了。

  找她的是厂长老余。

  之前在罗启明那里吃过一顿饭,再后来韩见晴还受过厂长老余的很多善意。

  但是这一次,老余找到韩见晴第一句话就是:“韩同志,你知道你的某些行为影响到咱们食品厂了吗?”

  这一瞬间,韩见晴说不惊谔是假的,就好像曾经的善意都是假的,好像自己的付出都是假的。

  “厂长,你也相信这差不多两年来我为厂里做的都是谣言里说的那样得来的?”

  老余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坚定了说:“有些话就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既然有人会这么说,肯定也是有你的一部分原因,我知道你的能力很强,但是现在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你是不是也有原因呢?”

  “……?”韩见晴简直要被气笑了,真是受害者有罪论:“余厂长,我现在尊称你为余厂长,但是我告诉你,我从工作以来就从来没有收受过贿赂,更加没有讨好他人,我能得到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努力和我自己的机遇。”

  说完,韩见晴抬脚就走,刚走到门口,韩见晴微微侧过头:“余厂长,我清者自清,你就看好了,如果我做了,我立马自首,贿赂这事,政府也不会放过的。但,如果我没做,不好意思,余厂长,这是我最后一次以咱们厂子员工的身份喊你厂长。”

  这件事发酵得很快,可罗天华还有猴子那边的速度也不慢。

  就在三月九号那天,韩见晴在大早上,人流量最多的时候,直接带了公安上了食品厂。

  别说为什么闹这么大,毕竟是关于名誉的事,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

  尽管她要离开这个厂子了,但是清白着来也要清白着走,谁敢闹事那就来好好玩一玩。

  爱看热闹一直是人们的天性,很快,就有一拨人跟着过来了。

  对于这个场面,韩见晴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