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已然深了。

  洛笙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覆满积雪的森林之中,突然,他的汗毛陡然间竖了起来——他觉得后背隐隐发凉, 似乎有被什么东西盯上的错觉, 令他毛骨悚然。

  洛笙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血月如圆盘, 想来正符合月圆之夜的设定。也就是说, 今晚, 狼人可以杀人!

  一种不祥的预感, 掠上了洛笙的心头。

  洛笙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越走越快,最后近乎是小跑,但是后背那种正被人凝视着的感觉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洛笙几乎可以确信, 他已经被狼人给盯上了。

  而这时,正以狼人视角看着这一幕的观众们, 正纷纷地议论着:

  “看来这个花瓶在第一轮就要出局了,这也太可惜了, 留下来养养眼也是好的啊!”

  “我也觉得太可惜了,但我可惜的是, 看来我们的路以遥大大第一晚就只刀中了一个平民, 居然没有刀到女巫或者是预言家, 感觉狼队这个开局不利啊!”

  “第一局女巫多半都是会开解药的, 刀中神职或者是平民意义都不大, 反正都会被女巫救起来。”······

  还不知道观众已经在心底给他判了死刑的洛笙正玩命地在森林里奔跑者, 但任凭他奔跑的速度再快, 也绝对快不过狼人。

  一道劲风从洛笙的右侧袭来, 洛笙往左侧偏了偏头,狼爪顺着他的脖颈留下了三道深深的狼爪印,深可见骨,血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洒了一地。

  洛笙用手捂住脖颈处的伤口,镇定地跟狼人对视着,同时,另一只手捏紧了自己口袋里的那一张暗恋者牌。

  这狼人长得甚是古怪:一副少年的身躯上,却长着与之完全不匹配的狼首,两只尖尖的耳朵,暗金色的瞳孔此刻里面有一道黑色的竖线,里面满是不怀好意。嘴角似乎噙着笑意,那是一种对待猎物能够一击必中的得意与自信。

  那样自满的神情,从不会出现在陆明远的脸上。

  洛笙心下一沉,从这头狼人脸上志满意得的表情来看,这恐怕不是一头多么有耐心的狼人。他要是想从这头狼人的手底下活下来,恐怕他只有能够开口说一句话的机会。

  眼见着狼人渐渐弓下腰,做出要进攻的姿势,洛笙忙开口说道:“我是暗恋者,我暗恋了你,你不要杀我,我会帮你玩的。”

  洛笙不知道玩家变成狼人后,还有没有自己的意识,如果还保留着属于玩家的意识,那么他这番说辞活下来的可能性会很大;但如果已经没有了玩家的意识,彻底被狼人嗜血的本性所支配,那么他就毫无生路。

  所幸,路以遥盯着他看了片刻,竟然真的开口说话了:“我要怎么相信,你确实暗恋了我?”

  洛笙心中暗忖:嗯,你猜对了,我确实没有暗恋你。面上却不露分毫,镇定地阐述着自己的理由:“在这个板子里,我们都知道狼人远远强于好人。因此,当遇到一头狼人时,毫无疑问,我会选择暗恋狼人,来增加我自己赢的可能性。再者说,如果我不暗恋你,今晚你势必会刀我,为了我自己的命,我只能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时,就将你作为我的暗恋对象。”

  狼人盯着洛笙看了半晌,最终好像是被他的理由说服了一般,竟然真的放过了洛笙,朝着远处走去,接着去寻找这一晚的第二个倒霉蛋。

  洛笙这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将手中紧攥着的暗恋者牌又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他刚才已经想好了,若是那头狼人执意要对他动手的话,那么他也只能当场选择暗恋对象为狼人,赌一赌狼队赢的概率,万幸,那狼人最终还是相信了他。

  这一夜,他应该是安全了。

  洛笙低头望去,被狼爪抓过的地方正慢慢变黑,那黑色向皮肤四周蔓延,边缘处泛着死气,一看便是狼爪上带着毒。

  再这样放任下去,洛笙不知道伤势会不会进一步恶化,导致他没有被狼人杀死,反而死于伤口感染。

  得找到女巫!

  游戏的旁白中提到女巫有一瓶解药和一瓶毒药,他的伤势应当没有严重到需要女巫的解药,也许女巫那里有些其他的草药,能够将他医治好。

  问题是,女巫到底在哪里呢?

  洛笙沿着小路慢慢地向前走去,走着走着,他觉得整个树林似乎都在摇晃,天旋地转,眩晕让他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路。远远地,他似乎看到有一盏橘黄色的灯正亮着,他拼进全身的力气向前爬去,敲了敲门,然后,他似乎听见有人打开了门,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朦朦胧胧间,洛笙睁开了眼睛,他此时此刻似乎正在一个树屋之内,一盏橘黄色的煤油灯照得满室生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气。

  身材颀长的男人正披着一件绣满神秘咒语的黑色长袍,此刻正站在一口小药锅前面熬着药。那绿色药汁在小锅内翻滚着、沸腾着,那淡淡的药草香气,就是从那一口小锅中传出来的。

  男人转过头来,一双凤眸清清冷冷地:“醒了?”

  洛笙勉强支起身子,还不等撑坐起来,就牵扯到他肩膀上的伤口,不由疼得“嘶——”了一声:“你是,女巫吗?”

  男人身上的长袍,正在熬煮的药,无一不说明他的身份。只不过有一点洛笙没有想到的是,女巫竟然是个男的。

  男人嗓音低沉地“嗯”了一声,继续翻搅着自己锅中的草药,沉声询问道:“你刚才在路上,碰见狼人了。”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洛笙没有听出男人话语中隐晦的试探与防备之意,而是沉浸在找到女巫的喜悦之中:“是的,我碰见了狼人,我还差一点就死了。”

  洛笙毫无戒心地将自己的肩膀拉下来一片,指着自己肩膀上狼人留下来的爪痕,询问女巫道:“这是狼人抓伤的,你那里有草药能帮我治一治吗?”

  见到洛笙肩膀上的伤口,男人的凤眸里飞快地划过一抹讥讽:“有,我这里有着专治你的草药,我正在熬的就是。”

  闻言,洛笙便放心了,一双猫儿瞳笑得弯了弯:“那太好了!这伤口一路上,快要疼死我了。”

  “放心,你很快,就不会感觉到再疼了!”男人将自己正在熬着的草药慢慢地端了过来,小心地倒入碗中放凉,又细心地吹了吹,将药吹凉:“不烫了,你喝吧!”

  “谢谢。”洛笙没有多想,接过草药,一饮而尽。

  下一秒,洛笙的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似有人有刀在他的腹中搅弄着,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洛笙这才明白男人那句“你很快就不会感觉到再疼了”是什么意思,这女巫,竟然毒了他!

  洛笙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男人的手,力气大到几乎在男人的手臂上留下抓痕:“我不是······”狼!

  此刻,弹幕都在忍不住“哈哈哈哈”:

  “这洛笙也太惨了吧!没有死在狼人的爪下,反而死在了女巫的毒药之下。”

  “我只想点评易歌的操作:6。”

  “你易歌不愧是你易哥,这一手撒毒没毛病啊!谁都知道狼人狡猾且善于伪装,大半夜这么倒在女巫门前,身上还带着狼人的伤,怎么看怎么可疑好吧!我赞成撒毒。”

  易歌本是有八九分的把握自己毒对了一头狼,但是就在洛笙伸手抓住他、那双猫儿瞳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时候,他的心头却掠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似乎是怅然若失?

  易歌盯着洛笙的尸体静静地看了半晌,最终还是转身走入那一口锅前,慢慢地熬起了解药。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