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帆从南城回来就时常心不在焉。
小舟好像在刻意与他疏离, 他其实感觉到了，按之前，他肯定是要帮小舟继续追求他哥的，可是……他这次好像做不到了。
每回想起他那晚偷亲小舟, 又想到看到小舟用心买给他哥的那些特产后, 燕帆就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偏偏梁翠清还三不五时地在他耳边吹风要他去讨好沈岁和, 气得燕帆干脆以加班为由连家都懒得回了。
再后来梁翠清的电话他能不接就不接。
原本在集团他还很要强地想跟燕帧争个高低，但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 就是没办法集中精力。
工作的事也老出错, 就连被燕世杰和燕帧训斥他都觉得不痛不痒了，好像完全没了斗志。
从前总想表现得好一点, 一来是希望在爸爸燕世杰面前证明自己，二来也希望乔家二老能看到他的能力, 也许他还是可以和燕帧一争的。
但现在……他和小舟是根本不可能的，小舟绝对不会移情别恋。
燕帆觉得生活瞬间没了奔头。
小舟……
小舟啊……
“副总，签错了。”秘书站在面前小声提醒。
“什么？”燕帆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在文件上很顺手地把乔瑾舟的名字签了上去。
秘书忙说：“我马上去重新打印一份。”
燕帆丢下钢笔，往后靠在了椅子上。
好没意思。
他从来没觉得人活着会这样没意思。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他前几天联系过乔华健，旁敲侧击地问了, 乔瑾舟不回北城, 说是要在剧组和大家一起过年。
燕帆盯住乔瑾舟的微信头像半天, 秘书重新打印了文件回来，燕帆收起手机抓起钢笔就在上面刷刷地签了字。
秘书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副总……”
草。
又写了小舟！
燕帆发狠似的把文件揉成了团。
“那……副总再签一遍？”秘书似是早有准备，尬笑地从背后又重新拿了一份崭新的出来放在燕帆面前。
燕帆：“……”
这次终于写对了，秘书拿了文件正好出去，听燕帆恶狠狠道：“给我闭紧嘴巴！”
秘书感觉脊背冒了一层汗。
关键是她刚才去打印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燕总，燕总问了一嘴, 主要还关心了下副总，秘书一时间没戒心就全撂了！
“哦，好、好的副总。”秘书逃出了办公室。
燕帆心烦意乱，在办公室吞云吐雾一番，眼看着烟灰缸都攒了半缸烟蒂了，他受不了起身去了燕帧办公室。
本想问问燕帧能不能过年时给他安排出差，去哪里都成，国外也行。
结果燕帧不在办公室。
阮南絮给他泡了茶：“副总要不等等？燕总好像去董事长办公室了。”
“嗯。”燕帆沉着脸，目光盯住玻璃杯里翻滚不止的茶叶，不爽道，“这是黄山毛尖？”
刚走到门口的阮南絮忙回：“云台山毛尖。”
燕帆一脸嫌弃：“谁要喝云台山毛尖？”
阮南絮：“……”您每次来不都喝的这个吗？
“那您想喝什么？”
燕帆见阮南絮转身要过来，摆手道：“忙去吧，我自己换。”
他起身走到那边茶柜开始翻找，又打开了另外一侧的柜子，结果看到里面放了只纸箱子。燕帆拧眉，这不是乔瑾舟从南城快递过来的特产吗？
燕帧就一直丢在这里？
燕帆瞬间有点生气，小舟那么用心给买的，结果他哥就这么随手搁置了，连燕公馆都没有拿回去！
既然不想要，那放在这里干什么？
燕帧不配吃乔瑾舟买的东西！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身后传来燕帧的声音：“阮秘书说你找我？”
燕帆转身把柜子里的纸箱子拿出来狠狠摔在了燕帧脚边：“以后不想要你就直接告诉小舟你不要，或者拒签让快递原路回去也可以！收着积灰算怎么回事！彰显你的仁慈吗！”
燕帧看到这纸箱子才反应过来，当时快递来时沈岁和还在住院，他集团、医院两头跑，事情也多，就把这东西给忘了。
大约是后来阮南絮给收进柜子里去了，燕帧就更没意识到，要不是今天被燕帆翻出来，他还没想到这东西呢。
燕帆见燕帧上前要把箱子从地上捡起来，他忍不住冷笑道：“现在还捡什么？不是本来就是要丢掉的吗？就不该寄给你吃！”
燕帧终于掀了眼皮朝吃了火-药的燕帆看来：“本来就不是给我吃的，是小舟给年年买的，这碍着你什么事了，要你在这里阴阳怪气？”
“碍着我什么事？我就是……”
等等！
燕帆上前一步，指着燕帧摆在茶几上的纸箱子，“这是给年年的？”
燕帧点头：“对，前阵子事多，我一时给忘了，一会就带回家去。”
燕帆脱口问：“不是给你吃的？”
燕帧皱眉：“里面一堆椰子糖，椰汁软糕……你觉得我会吃这种？小舟没告诉你这是他特意寄过来讨好小外甥的？”
燕帆直接愣在了当场。
燕帧绕过书桌往皮质敞椅上一座，小臂随意靠在桌沿：“你找我干什么？”
燕帆没回答，又问：“小舟最近和你联系吗？”
燕帧反问他：“我忙着照顾岁岁，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联系我干嘛？”
燕帆：“……”
燕帧盯住面前的人，开始冷冰冰训话：“放不下就自己联系，别把私人情绪带到动作上来。”
燕帆不服气：“谁他妈带私人情绪了？”
“没有吗？那我怎么没印象我们燕京集团的副总裁什么时候改名叫乔瑾舟了？”
“……”他的秘书嘴巴这么不牢靠的吗！
燕帧敲了敲桌子：“没事回去工作，你手上的项目在年底总要告一段落吧？不行你大年夜都得留下来加班！”
燕帆一句废话没有，转身往外面冲。
大年夜加个屁班！
他放假就去南城！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订年二十九去南城的机票。
燕帆为了到时能准时走，前三天一直都在集团加班，大年夜这天一下班他就往机场赶。
没想到路上还是堵车了，好在没错过时间。结果去了候机厅被告知犹豫天气原因，航班延误。
先是延误半小时，后来又是一小时。
周围怨声连连。
只有燕帆一个人默默低头在算时间。
还好还好，延迟一小时的话，抵达南城机场是晚上十点半，打车去酒店肯定还没过午夜。
结果没隔多久，又延迟了半小时。
燕帆：“……”
没关系，他可以叫司机师傅在不超速违规的情况下尽可能开快点，他可以加钱！
梁翠清的电话又打开，明明燕帆已经说过不回家吃年夜饭了，他干脆把手机关机了。
-
落地南城机场已经十一点一刻了，好在燕帆没有行李，他拔腿就往外冲。
司机师傅也很给力，知道他是赶着跟心上人跨年，简直拿出了赛车的气势来。
然后，他们堵在了机场高速上。
燕帆瞬间丧得不行：“师傅你说，这是老天也不想成全我吗？”
司机师傅笑道：“小伙子别这么悲观，今天毕竟日子特殊，大家都想回家过年，但路就这么宽，有人先到必然有人晚到。其实先到后到又有什么关系？只好能到就好了嘛。你看我拉了你这一趟回家，肯定也得过零点了啊，没关系的嘛，两个人在一起，来日方长，又不急着这一刻。”
燕帆好像有被安慰到，但还是有些失落。
不知道小舟在干什么？
好好吃饭了吗？
好不容易开出了堵车路段，收音机里，主持人已经激动地准备好倒计时了。
小舟……
燕帆远眺看向窗外，听着收音机里主持人激情高昂的倒数声。
“当——当——当——”
午夜的钟声响起。
司机师傅笑着道：“新年快乐，小伙子！”
燕帆勉强扯了下嘴角：“师傅新年快乐，能、能麻烦您再快一点吗？”
“好嘞！”
夜幕中，出租车穿梭在椰香海风间。
“小伙子，看你还穿着羽绒服，来的路途很远吧？放心吧，你心上人看到你就开心了，哪里还在乎你迟到那么点时间？”
燕帆将车窗要下，夜风扑面而来，还余留着些许白天的热意。
小舟看到他会开心吗？
他并不确定。
但燕帆知道，不管小舟开不开心，这一趟他都必须要来。
他太想他了。
想到吃不下也睡不着。
-
“师傅，就前面的酒店，就那个！”燕帆看到酒店的台头就激动地拍驾驶椅。
司机师傅笑着拐弯开上酒店外的广场。
广场上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穿着白T牛仔裤。
司机笑着道：“小伙子，那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在等你啊！”
哪？
燕帆定睛一看，真的是小舟！
现在这个点，晚宴应该还没散，他怎么在这里？
“师傅，停下停下！”
“别着急，我直接给你送过去！”
司机师傅比燕帆还激动，径直踩油门朝乔瑾舟开过去，还不停用灯闪他。
乔瑾舟大约是想避让车子，结果燕帆看他往旁边走了一步人有点晃。
“师傅停车！”
出租车“吱”地刹停。
燕帆推门就冲下去：“小舟！”眼看着人就要摔倒了，他什么也顾不得就抱住了乔瑾舟，他的脸颊染着不自然的红，一身酒气，燕帆脱口问，“怎么喝这么多？他们灌你酒了？”
-
眼前熟悉的五官那么近。
真的是燕帆吗？
他不应该在云城和燕世杰夫妇吃年夜饭吗？
“小舟？难受？”燕帆靠得近了些。
乔瑾舟的鼻子一酸，突然就委屈地哭起来：“我给你发拜年短信你都没回，你为什么不回？”
嗯？
燕帆愣了下，他几乎本能一摸口袋，因为不想接梁翠清的电话，他登机之前就关机了，下了飞机也没急着开机。
“小舟……”燕帆被他哭得心疼得不行，“燕帆哥错了，不该关机的。”
乔瑾舟越哭越凶：“你就算不喜欢我了，那我们这二十年都白认识了吗？回个信息就这么难，哪怕你群发一条也行啊！”
结果这么心狠，连群发短信不给他一条。
乔瑾舟说着说着觉得怎么都委屈，额头抵在燕帆肩膀开始嚎啕大哭。
燕帆搂着让他哭了一会儿，这才伸手给他擦眼泪。
触及乔瑾舟眼角的指腹温暖柔软，这种感觉是这么真实。
乔瑾舟有些发愣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燕、燕帆哥？”
燕帆应声，怕他摔倒，还是单手扶着他，他的眼尾有些红：“信息没有回是我不好，所以，我亲自来了，你心里不痛快，打我骂我都行。但别哭了，好吗？”
乔瑾舟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真的是燕帆！
燕帆真的来了！
他仿佛连酒劲都过去了大半。
“你怎么会来？又……出差？”话出口，乔瑾舟自己都觉得好笑，大过年的，谁还赶着大年夜出差？
燕帆睨着他道：“本来是想拿出差当借口的，但是现在……小舟，我就是来看你的，想和你一起跨年。”
酒店内又一阵欢笑声传来。
乔瑾舟的心跳微微加快，他有些语无伦次：“可现在都已经过零点了。”
燕帆蹙眉道：“我已经很赶了，对不起，是我没赶上。”
“你对不起什么？”乔瑾舟微微仰头，突然往前半步吻上了燕帆的唇。
燕帆整个人僵了僵。
乔瑾舟的嘴唇很软，燕帆的鼻息间弥漫着酒味。
是的，乔瑾舟喝醉了。
他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会吻他。
而燕帆是不会躲的。
就算再来很多次，他依然不会躲。
乔瑾舟勾住了燕帆的脖子，干脆主动地踮起了脚尖。
周围灯红酒绿，两人在广场上相拥许久，燕帆把人抱了起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燕帆不会再在凌晨悄悄离开了。
等小舟醒来他就告白，要告诉他，他喜欢他，喜欢他好多年了。
他现在要追他。
-
第二天，乔瑾舟并没有因为醉酒睡到日上三竿，相反，他很早就醒了。
还好，燕帆没走。
床很大，他谨慎得睡在另一侧，并没有挨着乔瑾舟，只怕一翻身就会从床上掉下去。他的羽绒服就丢在地上，上身随意套了件棉T，此刻还睡得正香。
乔瑾舟盯住他看了半天，鼻子有些泛酸，他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一想到燕帆要疏远自己，他会这么难受。
他捂住脸深吸了口气，觉得眼睛有点肿，大约是昨天哭太厉害了。
乔瑾舟悄悄下床进了洗手间。
燕帆迷迷糊糊感觉到床垫往下陷了陷，然后又回弹，他紧闭眼睛躺了两秒，猛地惊醒过来。
床上空空如也，小舟真的走了！
所以刚才关门的声音是……
“小舟！”
与此同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乔瑾舟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冲出来发现燕帆不在床上了，而酒店的房门被打开了。
乔瑾舟忙跑到门口：“燕帆哥！”
他看见燕帆已经冲到了过道上，大约是想往电梯方向去。
但，重点是，燕帆只穿了件T恤，下面光着腿！！
“燕帆哥！”乔瑾舟脸色大变，“回来！”
燕帆回头就看见乔瑾舟站在门口，他扭头就冲回去，一把将人抱住。
他的声音在发颤：“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生气了！小舟，我很害怕，我还没告白，我都没来得及解释，我以为你走了……”
乔瑾舟挣扎着，脑子嗡嗡的：“先、先进去，别站在门口。”
燕帆压根儿没听他的话：“你别生我气，你真的别生气。”
乔瑾舟的力气没燕帆打，他都听到前面传来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了！
要死！
他咬了咬牙：“你确定要穿条内裤站在门口跟我表白？”
燕帆：“……”
半秒后，燕帆终于反应过来。
乔瑾舟趁机把人拉进房，把门关上，这才背身长长吐了口气。
再看面前的燕帆，一脸呆滞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扭头冲进了洗手间。
“燕帆哥。”乔瑾舟跟过去。
燕帆的声音有点闷：“小舟你……你别进来！”
乔瑾舟拧了拧门锁：“你锁了我也进不来啊。”
里头静默片刻。
乔瑾舟敲门：“你先出来。”
燕帆恨不得在里面哐哐撞墙，草，为什么大过年的这么丢脸！
他刚才穿了条内裤跑出去，有人看见吗？
是不是被人看见了？
“燕帆哥？”
“小舟我……我想静静。”
乔瑾舟迟疑了下：“那我先出去。”
他刚转身，身后洗手间的门打开了，燕帆的脸色难看：“你要去哪里？”
乔瑾舟回头，看着脸色千变万化的燕帆，失笑道：“你舍得出来了？”
燕帆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窘迫又着急，乔瑾舟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有点可爱。
乔瑾舟转身直面向他：“不是要表白吗？”
燕帆一下子愣住了。
“你不说我走了？”
“我、我喜欢你！小舟我喜欢你！”
乔瑾舟抿唇凝着他：“没了吗？”
燕帆有些语无伦次：“有的有的，还有的！”
该死，打了一路的腹稿，他现在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他准备了长篇大论的，打算先打感情牌，从他们幼时说起！
现在，屁都想不起来了！
“我、我真的喜欢你……”
燕帆见乔瑾舟没说话，他有点慌了，“你别不说话，我知道昨晚我趁你醉亲你那是趁人之危，我知道……”
“不是我先吻你的吗？”乔瑾舟打断他的话。
“什么？”燕帆一顿。
乔瑾舟往前走到了燕帆面前，他捧住了燕帆的脸，又亲上去：“我昨晚没醉。”
燕帆的脑子嗡嗡地叫。
这是什么意思？
“我酒醒了。”乔瑾舟又道，“所以，我也喜欢你。”
燕帆完全僵住了，脑子也直接宕机。
乔瑾舟好笑道：“每次都是我主动吻你，有你这么喜欢人的吗，燕帆哥？”
燕帆像是瞬间被激起了战斗欲，抓着乔瑾舟的肩膀就将人推到了墙上……
-
后来，糖糖来敲门，今天剧组放假，糖糖是来找乔瑾舟出去逛街的。
乔瑾舟没回应。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好几次，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接着，屏幕也跟着亮了几次。
外面的门铃声终于歇了，糖糖好像也走了。
…………
房间窗帘拉开时已经是中午了。
卧室内一片狼藉，床单都皱成了一团。
乔瑾舟终于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捞起来，随意看了几眼，捡了几条信息回。
还没回糖糖的电话，绍关平倒是打过来了。
“可算打通了！”绍关平急得不行，“糖糖说一直联系不上你，这都中午了也没见你出去，怕你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问我是不是要找酒店给你开门进去看看。”
自从上次糖糖把房卡给了燕帆后，乔瑾舟就把备用房卡收回了。
绍关平也私下教导过糖糖，艺人房间的房卡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呢？就算是认识的人也不能随便给。
这次糖糖就谨慎了，怕直接找酒店的人来开门，要是曝出对乔瑾舟不利的新闻就糟了，还知道先联系绍关平报备了。
乔瑾舟勾了勾唇角，幸亏糖糖这次谨慎了。
否则酒店的人要是突然开门闯进来……
这画面乔瑾舟想都不敢想。
“没事绍哥，好不容易放假，就想睡个懒觉而已。”乔瑾舟轻描淡写说。
绍关平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可得给我好好的，有什么不舒服就说，该请假就请假，别不拿身体当回事。岁和这是年前刚出院，这不，又把腰给扭伤了。”
嗯？
沈岁和的腰扭伤了？
乔瑾舟下意识问了句：“什么时候？”
绍关平道：“就大年夜啊，估计是陪年年玩得太疯。”
乔瑾舟收线就给沈岁和发了信息过去：「燕帧哥这是要弄死你啊！」
沈岁和秒回：「就你知道的多！话说，燕副总昨晚不是去南城了么？」
乔瑾舟:「就你知道的多」
他顺手打开相机对着吧台处没穿上衣的燕帆拍了张照片，直接给沈岁和发了过去。
沈岁和：「！！！？？？」
沈岁和：「我好像知道更多了」
“小舟。”燕帆倒了温水过来，“来，喝水。”
乔瑾舟将手机屏幕合下坐起来，他伸手捧住水杯喝了两口。
燕帆坐在床边盯住他看，又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乔瑾舟失笑：“没事，挺好的。”
“哦……我听说很多人会比较容易发烧。”
乔瑾舟道：“那是他们不行，你比他们都优秀。”
燕帆直接被他说脸红了。
乔瑾舟望着他笑，大约只有他才见过这样的燕帆，收起他浑身的脾气和刺，在乔瑾舟面前乖顺得不行。
“还喝吗？”燕帆又问。
乔瑾舟笑：“不喝了，但我好饿。”
“那想吃什么？”燕帆滑开手机，“我让他们送。”
乔瑾舟今天胃口特别好，让燕帆点了一大桌的菜。
似乎来南城之后，他都没这么畅快地吃过东西。
燕帆看他吃的高兴，终于松了口气：“上次来，看你都不怎么吃东西，人也瘦了一圈，还生病，我很心疼。”
乔瑾舟低头扒饭，轻笑道：“你给我揉肚子的那晚上我睡得很好。”
燕帆刚夹起来的一块肉直接掉了下去：“你、你怎么知道的？糖糖说的？”
“用得着糖糖说吗？”乔瑾舟道，“我早上起来见房间地毯上有一片枯叶，这种叶子我在燕家院子里见到过。那天下楼我就看见你了，你说呢？”
燕帆震惊地半晌说不出话来：“那……你为什么不说？”
乔瑾舟哼道：“你当时上来就假装是早上才到的，明显想跟我划清关系，我为什么要自讨没趣？”
“我那是因为……”燕帆觉得太丢脸，适时收住了嘴。
乔瑾舟不依不饶：“因为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想跟我坦白吗？是不是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我没有，我那是……”燕帆咬咬牙，“我看见你给我哥寄特产了！你都不给我寄，我以为你心里还想着我哥，这才打算不告诉你。”
乔瑾舟愣了半秒，趴在桌上笑得不行：“那是我给年年买的零食好不好？你怎么连年年的醋都吃！”
燕帆窘迫道：“我、我现在知道了。”
乔瑾舟见他又脸红，不打算逗他了，突然转口问：“阿姨那边，你打算怎么说？”
燕帆径直拿出手机，翻出了梁翠清的信息。
微信聊天框全是梁翠清单方面发过来的信息，划拉两下都不到底。
从刚开始燕帆关机的气急败坏，到后来，梁翠清终于败下阵来：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妈妈知道了！」
「喜欢小舟就喜欢小舟吧，妈妈不逼你了」
「可人家小舟也不喜欢你啊！」
「哎，傻儿子……」
「妈妈刚才想了很久，彻底想通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看燕帧跟岁岁的感情大概也不是你努力就能拆散他们的。妈妈是希望你幸福的，但是你千万别委屈自己，小舟实在追不上就算了，你回家来，妈妈给你做你喜欢的菜。开机了给我回个电话！」
「儿子，新年快乐，妈妈爱你」
正看着，梁翠清的电话突然打过来。
燕帆忙起身去阳台接：“妈……”
梁翠清劈头盖脸就骂：“我是不是说了你开机给我打个电话？都开机了为什么不给我打！要不是我试着打打看都不知道你开机了！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你是看不见吗？燕帆我告诉你，你太过分了！”
“妈，我和小舟在一起了。”
梁翠清：“……”
“儿子，你是不是喝酒了？喝了多少？你在哪里？还在南城？”
燕帆认真道：“我真的和小舟在一起了。”
梁翠清一时间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你们……他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因为觉得他不是乔家的儿子，所以……”
“妈！”燕帆打断她的话，“小舟和我在一起是喜欢我，我们俩互相喜欢。”
乔瑾舟坐在床上看着阳台上燕帆的背影，他心想，要是梁翠清依旧不同意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乔瑾舟觉得还能怎么办？
凉拌呗，他反正喜欢燕帆哥，想和燕帆哥在一起。
“小舟。”燕帆从阳台回来，一面捂着话筒。
乔瑾舟回神：“什么？”
燕帆凑过来，小声道：“我妈想和你说几句话，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挂了。”
乔瑾舟朝他伸手，没什么不愿意的，这些事本来就是迟早要面对的。
燕帆迟疑了下，有些忐忑把手机给了乔瑾舟。
“阿姨。”
“诶，小舟啊。”梁翠清的态度比乔瑾舟想的要好上许多，“阿姨刚才听燕帆说，你们在一起了？”
乔瑾舟应声：“我们在一起了。”
梁翠清有点尴尬：“哦，阿姨之前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还找你聊过的事，你没告诉燕帆吧？”
乔瑾舟看了燕帆一眼：“没有。”
“哦哦，那就不必说了，你是聪明的孩子，懂阿姨的意思吧？”
“我懂。”
那头沉默片刻，又听梁翠清道：“燕帆从小到大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却喜欢了你十几年……”
乔瑾舟又看了燕帆一眼。
燕帆实在受不了了，一把夺下手机：“妈，您和他说什么了？”
梁翠清一愣：“我说什么了？”
燕帆急道：“他为什么一直在看我！”
乔瑾舟：“……”
燕帆道：“您是不是想劝他跟我分手？想拆散我们？”
梁翠清：“……我为什么要这么干？”
燕帆不给她解释：“您这样是在逼我拉黑您！”
乔瑾舟捂住了脸。
-
燕帆的整个假期都在南城待着。
大年初二剧组就开工了，燕帆便屁颠屁颠跟在乔瑾舟身后，帮他拿阳伞、小电扇、水瓶……还会在拍室外戏时，根据太阳位置的变化，细心地移动乔瑾舟休息区的椅子。
这么过了好几天，糖糖实在忍不住，悄悄拉着乔瑾舟问：“小舟哥，燕副总这次来是来抢我饭碗的吗？就因为我把房卡给他的事告诉了绍总？”
乔瑾舟扶额不知道怎么说。
后来他私下让燕帆别干这些琐事，让他没事出去转转。
燕帆一脸认真：“这些怎么是琐事？你的事对我来说没有一件琐事。”
服了。
没过几天，绍关平过来了，说是程导有事要来南城，正好约了乔瑾舟跟程导见一面。
“是拍电影《逐鹿》的那个程导吗？”乔瑾舟很是兴奋。
绍关平道：“对啊，我还是年前跟他碰了一面，聊起这事，他说可以见见。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就等他那边有时间，没想到才开年他就联系我了。”
“谢谢绍哥！”乔瑾舟有点兴奋。
结果隔天沈岁和就给乔瑾舟打电话说《星辰》的杀青宴定下来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乔瑾舟其实早就看到郑导发的信息了，他只好说因为这边先约了人拒绝了。
约了程导的那天正好是大年初八，燕帆该回云城上班了。
初七这天下午，乔瑾舟正好没排戏，燕帆也没什么行李收拾，他就穿了一套衣服来的，又在南城买了几件T恤，就不特意带走了，毕竟在乔瑾舟杀青前，燕帆估摸着还要来。
乔瑾舟跟燕帆一起吃了晚饭。
他是晚上的八点的飞机。
燕帆沉着脸，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乔瑾舟笑道：“干嘛啊你，大不了我过几天请假去云城看你啊，别闷闷不乐了。”
“不是因为这个。”燕帆牵着乔瑾舟的手。
“那怎么了？”乔瑾舟问。
酒店外，出租车已经等了会儿了。
司机要下车窗大声道：“先生，该走啦！不然会赶不上飞机的！今天去机场的车很多！”
“知道了。”乔瑾舟推着燕帆上车，又弯腰扶着车门冲他笑，“你回去好好工作，等我这戏杀青，我就休息一阵，在云城陪你。”
燕帆走时依旧一脸凝重。
乔瑾舟没多想，只以为是他们刚在一起，燕帆舍不得和他分开。
晚上拍完夜戏，乔瑾舟就第一时间给燕帆打了电话。
两人一直煲电话粥，后来乔瑾舟是握着手机直接躺在床上睡着的。
醒来有燕帆的新信息：「约了程导在哪里？几点的饭局？」
人在千里之外还关心这呢。
乔瑾舟一一回复了他。
大约是工作忙，燕帆半天没有回复。
-
因为约了郑导下午茶，绍关平提前一天就帮乔瑾舟请好假了。
地点在临海酒店二楼的咖啡厅，绍关平还特意定了个包间。
程导是一个人来的，四十多岁的人还挺时尚，烫着栗棕色的卷发，看见人就很热情，没有一点大导演的架子。
双方谈得很愉快。
程导当即就邀请乔瑾舟有时间就去试戏。
于是绍关平就觉得咖啡不得劲了，让服务员上了两瓶酒。
乔瑾舟的酒量不好，几杯下肚就觉得有点飘。
“不好意思程导，我去下洗手间。”乔瑾舟站了起来，“绍哥，你们先聊着。”
“好，那你慢点。”
乔瑾舟摆摆手，他出门问了服务员才找到了厕所。
上完厕所又吸了两把冷水脸，人才清醒了过来。乔瑾舟撑在洗手台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又拍了拍脸颊，给自己打气。
出去时，正巧有人进来，乔瑾舟一时间没看清就往对方的肩膀上撞了上去。
“咝——”他下意识捂住手臂，忙回头道歉，“对不起，是我一时间没看到您。”
对面也没说什么。
乔瑾舟就没逗留，转身打算回去。
身后突然有人大声叫：“沈岁和！”
岁岁也在南城？
乔瑾舟回头环顾了下四周，没看到人啊。
哦，应该是同名同姓吧？
没想到乔瑾舟刚转身走了几部，身后的脚步声骤至，他的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拉过去：“沈岁和！”
男人的声音低沉。
乔瑾舟本能抬头看了眼，好像是刚才在洗手间撞到的男人。
他的眼睛有些发花，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但他不认识。
乔瑾舟蹙眉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他一面想把手抽出来，奈何那人的力气极大。
“你干什么？”乔瑾舟的声音大了些。
“小舟！”燕帆的声音突然传来，乔瑾舟本能回头看去，燕帆高大的身影冲过来，一手拉着乔瑾舟，一手狠狠拉开了那人的手。
他就知道绍关平那个人不靠谱！
上次带沈岁和去见什么投资人，结果遇上秦峰那个疯子！现在带小舟来又是这样！
幸亏他来了！
燕帆浑身上下都是刺，“你想干什么！”
面前的男人愣了下，解释道：“他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像你妈！”燕帆一下没控制住，扑过去就抡了他一拳，咒骂道，“这么老土的搭讪方式你他妈也想在老子面前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