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卫云不在, 简单的点心邢阿么就能应付,可复杂一点的还是要考卫云掌眼才行, 不然做出来的味道不对, 那是要砸了招牌的。

  因此,店里这几日像发糕、赤豆糕、酥饼这样的还是要多少有多少, 可像绿豆糕、栗子饼、桃酥、开口笑这样复杂一点的,除了早起在家里做的那点,就没有了。

  偏偏这几样是铺子里卖的最好的, 特别是绿豆糕, 现在天气这样热,放了薄荷的绿豆糕清凉美味又解暑,老顾客几乎人人必买。

  如今骤然买不到, 自然是诸多抱怨, 有心人当然也会注意到铺子掌柜的已经好几日都没来了, 不由得有些担心。

  卫云对一部分顾客来说也是老熟人了, 这小哥儿做生意童叟无欺, 性格也是温柔又坚强, 骨子里又倔又有骨气,很是不少人挺佩服他。

  扪心自问, 卫云的处境换成是他们,未必能像卫云一样咬牙坚持下来,这会儿他成了亲, 当家的汉子虽然沉默寡言, 但能开的起这店铺, 想必过的不错。

  这俗话说嘛,贫贱夫妻百事哀,有了钱,许多本来会有的事儿自然也就没有了,夫夫俩感情又好,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也是他们看到大的孩子,他过的好,这些人心里也挺高兴。如今卫云连着几日都没来,哪能不担心,这小哥儿也好,女子也好,生孩子都是从鬼门关过一遭的事儿,生怕卫云有个好歹。

  头开始问得人少,邢阿么他们也就搪塞过去了,随着时间往后推,问的人也就多了起来,索性就把那日的事儿一股脑说了出来。

  苟夫郎天生的嗓门大,一嗓子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还不是那日有人上门,二话不说就砸了铺子,糕啊啥的砸的满地都是,凳子都给我砸的个稀巴烂,心疼的我呦!咱们这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要这样折腾咱们。”

  “这上回是幸运,东家搁后头没撞见,没啥事儿。可咱们怕啊!这些人藐视王法,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进来砸铺子,再来砸人咋弄,这不,东家就留家里了。”

  周围的人义愤填膺,“什么人这样不讲理!”

  “就是!咱们平县多少年没出过这种事儿了,你们这才开几天,可是得罪什么人了?”

  苟夫郎脸皱成一团,苦大仇深的,“哎呦!咱们小民小户的,好不容易攒点钱进城坐个小买卖,这哪一会儿都是提着心小心有小心,就怕跟人结仇,更别提得罪人了,哪敢啊!”

  周围人也都赞同的点点头,这铺子来的时间虽然短,但是卖的东西足称,伙计也都一个个和气的很,这还真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

  有那想的多见识远的便接话笑道:“此话虽有理,可这世上又不是你不得罪别人,别人就不来找你麻烦了,这有些人想的啥,咱们平常人可是想不明白的。”

  “就是,就是,不过这么大的事儿,报官了没?”

  问话这人也是随口一问,大家伙都还是能不经官府还是不经官府,老百姓嘛,天然就恐惧握着自己生杀大权的官府。何况这不是还有个刘三哥嘛,大伙都习惯找他解决。

  可惜霍成不这么想,问话的人刚想接着说“不行了去找刘三哥”,就听见苟夫郎唉声叹气的说道:“报了嘛!这不报官咋弄,这些人这样凶,咱们小民小户惹不起,只能交给官府了。咱们县太爷最是大公无私、断案如神的人,这都过去这么几天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咱们霍掌柜把小掌柜看的跟眼珠子似的,知道这事儿生气的不行,怎么说都要报官,拦都拦不住!”

  人群静谧了一瞬,大家伙才都反应过来,纷纷道:“报官了也好。”

  “就是,报官也好,这要是衙门不治治,回头说不准遭殃的就是咱们了。”

  众人虽然有些意外,但这事儿报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议论了几句也就算了。

  苟夫郎眼瞅着铺子墙角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听他说完报官后,就像是身后有狗一般撵着跑走,眼里不由闪过一抹得意。

  不枉费这几日大家伙憋着不说,今日憋个大的,这会儿鱼儿主动上了钩,接下来就看霍成的了。

  这件事儿从一开始,霍成就没打算私下里去找刘三哥,无论这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私了后轻轻放过都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他找冯掌柜打听过,这刘三哥不过是搭上了主薄的一点路子,这样的后台不硬,霍成若还是轻轻揭过可真是太窝囊了。

  今年的西瓜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送进了县衙里,冯掌柜有意给他抬轿,霍成自然也不会不识相的拒绝,是以县衙里大小官员都还是见了一遍的,尤其是县令、县丞和主薄,还混了个面熟。

  他是冯掌柜介绍过来的,看情形,俩人之间的交情很是不错,冯掌柜虽然是回春堂的一个掌柜,但衙门里的人门路广,知道这人跟回春堂的东家关系有些不一般,回春堂这样背后明显是有大能量铺子,这些县衙若不交好却也绝不愿意交恶。

  更简单来说,说不定哪天生病了,还得求着人家不是?

  是以霍成报官通行无阻,直接就进了衙门内院,找上了主薄。

  霍成直接找他也是有原因的,他的目的只是想把主薄这辆车上的刘三哥几个砍下来,而不是砍翻整辆车,否则就是彻底得罪了主薄。

  他这样做,主薄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要知道,他跟县丞向来有些不对付,县丞看不惯他贪得无厌,他又厌恶县丞假清高。

  如今霍成是把磨好的刀递到了他手里,他若是看不清这是让他秉公处理,回头这把刀就要递到县丞手里了!

  主薄这几日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舍不得断去刘三哥这一条有力的臂膀,游移不定。

  而今日苟夫郎这话一出,没过多久,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新开的味香斋被人找了麻烦,人还报了官,就等官府抓人呢!

  主薄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心里清楚,霍成这是在给自己下最后通碟呢!

  这厢主薄心乱如麻,那厢刘三哥那里也炸开了锅。

  他一开始让手下的人过去,一是因为有人出了高价钱让他们上门,二也的确是想为他那堂弟出口气。

  卫云当初那一闹,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那堂弟在十里八乡的名声是彻底坏掉了,他本来就有些癔症,如今被刺激的更为严重,眼看要打一辈子光棍,罪魁祸首却偏偏嫁了个好人家,还吃好喝好开了铺子,着实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哪成想这人也是个硬茬,竟然干脆利落的报了官!

  看他们这几日打听出来的消息,霍家就是个普通乡下人家,除了种出来了点西瓜,也没啥出奇的地方。

  可就算种出了西瓜,卖给贵人,在那些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卖瓜的,实在不足为惧,刘三哥实在想不通这人哪有这么大的底气,说报官就报官。

  但很快,主薄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霍成报官还真是有他刘三不知道的底气的。

  霍成沉得住气,消息放出去就当没有过一样,店里该怎样还是怎样。

  这两日铺子都关的早,一行人到家时天色还亮着,太阳斜斜的落下去了半个,金红色的光芒照的院子里的人格外迷人。

  霍成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莫名觉得有些渴,他不自觉的清了清嗓子,摈弃脑子里那点缠绵的想法,一把端起牛车上的木盆放在了院子里。

  卫云一天都在丑哥儿家里呆着,被他灌输了一脑子生孩子不痛很容易的想法,整个人对生孩子这事儿还是一种蔑视的状态,但往日里固有的鬼门关念头犹在,一时有些纠结的痴了。

  木盆落下的重击声让他立刻回了神,扭头一看,几尾肥美的胖头鱼在盆里游来游去,间或混着十几个淡青色张牙舞爪的东西。

  “这是什么?”卫云好奇的伸手在盆里划拉了一下,还想去摸摸奇怪的玩意,可惜高耸的肚子阻止了他,只得作罢。

  霍成看出他的想法,小心的从盆里捞出一尾放在他手心里,“鱼是在坊市买的,虾是从冯掌柜那拿的。”

  “这是虾?”卫云盯着手心奇形怪状的东西,“倒是跟小河里的红尾虾有一点点像,这是什么虾?”

  “明虾。”霍成说,“这是南方过来的稀罕物,冯掌柜那边也没得多少,匀了咱们十几尾。回春堂的老郎中说这东西你吃了有好处,就是不能多吃。”

  不过拢共就这十几尾,想多吃也多不到哪去。

  霍家没人做过这玩意,也没人会处理,最后还是霍成一边回想冯掌柜跟他说的,一边把这玩意处理之后放上姜丝清蒸了一把。

  老郎中说的多是多少,霍成也不知道,干脆家里一人一只,剩下的才归了卫云。

  这东西肉质鲜甜,没有佐料也很是美味,卫云一口就爱上了,七八个虾吃的一干二净,到了晚上做梦都梦到了这玩意。

  不过这东西稀罕,冯掌柜有心匀他们一点就很不错了,卫云再喜欢,也只能默默摁下。这世上东西这么多,好吃的千千万,不必要非抓着这个不放。

  霍成倒是记在了心里,隔日一早众人走时心里还想着再去回春堂看看。

  再过三日就是中秋,卫云这几日在家也没闲着,冰皮月饼被他弄出来之后,一个人慢吞吞的还做了不少,留下自己家吃的,剩下的都让邢阿么他们带到了店里。

  他在家等了一天,生怕这东西卖不出去,谁知道等邢阿么他们回来一问,这玩意卖的还挺好。

  除此之外,邢阿么他们还带回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刘三哥几个今日被衙门抓了起来,暗地里下黑手的店铺也找了出来,正是卫云觉得不可能的口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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