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前夫总想让我怀孕>第91章 解毒的时刻

  夏焉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双腿盘好,打着哈欠扶腰挺身,迷蒙地看向周围,一点一点地找回记忆——

  与建平帝聊完,和程熙出宫,坐上马车回丞相府。

  路上他有点累,小睡了一会儿,睡前千叮万嘱程熙下车时叫他,结果……

  居、然、就、没、有、叫?!

  这是程熙的卧房,他穿着中衣,全身都很清爽,而天光已然大亮,可见……

  他直接从马车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仔细想象了一下程熙在众目睽睽下抱着睡得宛如死猪的他走进丞相府的场景,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啊!太丢脸了!

  这可不是像从前那样因为受伤或生病,以皇子的身份前来暂住,而是在他与程熙确定了关系、并重新喊了景澜作爹爹之后的首次回家!是非常重要的!他居然就睡过去了!

  而且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但想来已是不早,哎呀真是太失礼了!

  夏焉后悔得要命,掀开薄被扶着肚子伸脚下床,左右看看,架上有新衣,但他根本来不及穿,就光脚走过去取下外袍简单一披,快步走到门口,推开一条门缝,探头出去查探情况。

  “殿下醒了?”突如其来的一声带着笑意。

  “嗯?!”夏焉吓了一跳,接着发现是管家站在门背后,立刻笑着挥手,“奉一叔叔!”

  “是小的。”管家冲他躬身,“传人服侍您洗漱用膳吧?”

  夏焉是有点饿了,但脑海中还有许多困惑,便先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管家道:“午时初刻。”

  夏焉眉头一皱,心想他居然睡了一个对时还多,立刻不好意思了。

  管家最会察言观色,道:“殿下这一年多在外受苦,刚刚作战归来,身子又重,正该好好休息,故而相爷吩咐,不叫任何人前来打扰,用膳也随您喜欢,在哪里用都行。”

  夏焉心想景澜真是好贴心好包容,又问:“景相他们都去朝中了?”

  “是。”管家点头道,“相爷与老爷天不亮就上朝去了,大公子说欠了礼部的许多公务,也去衙门了。”

  “这么勤奋啊!”夏焉撇撇嘴。

  想到程熙比他还辛苦,而且受了很多伤,都不休养一下就马不停蹄地去做事,很是心疼。果然还是因为父皇太严厉了,他一定要同父皇说一说,让程熙在家好好歇几天。

  “所以,殿下想在哪里用膳?”管家笑眯眯道。

  夏焉想既然景澜他们都不在,那他在哪儿吃都一样,便道:“拿来这里吧。”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要太多!书上说吃得太多小宝宝太大了会不好生出来!”

  管家再一躬身:“殿下放心,您的膳食皇上亲着操着心呢,命太医与御厨共同定了菜谱,还派了位御厨过来专门给您做。”

  “啊?!”夏焉震惊了,突然发觉自己好像的确是个受宠的皇子了。

  午饭后,夏焉收到了娘亲被追封为皇后的旨意,不久后又听到了君后在玉晓宫中自尽的消息,心中复杂而感慨。

  接着,板凳和板凳娘前来探望——

  他从镇远镖局逃跑后不久,程熙就派人将板凳母子送来了京城。

  一开始他们住在丞相府,过了些时日觉得游手好闲只等吃喝不行,便在京城街道上开了个小食摊,还坚持要自行赁屋过活。

  景澜同意了,更赞他们自立上进。

  今日听说夏焉回来了,便立刻前来拜访。

  三人开开心心地聊了半下午,夏焉送走他俩,在府中随意转悠起来。

  夏日景致鲜嫩靓丽,他一路摸着花朵草叶,闭眼感受清风,不知不觉来到梧桐居外,而后脑门一亮,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庭院里,清瘦的景晚月背对着他躬身坐在竹席上,双手摆出向前的姿势,小片刻后,一个白白嫩嫩胖胖软软的小家伙撅着屁股扭出了景晚月身形的遮挡,提溜的圆眼睛一转,便看到了他。

  夏焉连忙笑着摇手,小家伙弯了眼睛咧开嘴咯咯笑,景晚月转过身,神色一凛,便就要站起来。

  “不要行礼不要行礼!不要这么客气!”夏焉摆摆手,走到竹席边认真地说。

  “也是,毕竟已是一家人了。”景晚月微笑抬手,“大嫂请坐。”

  “哎呀。”夏焉扶住景晚月的手撑腰坐下,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向趴在席上的小家伙张开手,开心道,“小发糕!你好呀!”

  “大嫂知道他的名字?”景晚月一脸意外。

  “嗯。”夏焉点点头,“早就知道了,是晨星告诉我的,果然人如其名,他好可爱!”

  小发糕穿着一身大红绸褂,绒绒的头发在脑后编了个小麻花辫,脸盘圆圆的,脸蛋肉肉的,鼻子软软的,眉眼很像景晚月,但因为还是小婴孩,完全不见清冷之气,只觉得精致灵动。

  小发糕趴在竹席上,打量了夏焉一会儿,迅速向他爬来。

  “怪了,他平日除了我不要旁人,唯独愿意让爹爹抱上一刻,对你却是亲近。”景晚月微讶道。

  夏焉想了想,道:“可能他感觉到了我肚子里有与他一样的小宝宝!”

  “或许也是因为大嫂面容年少,性情活泼,他觉得喜欢。”景晚月微笑。

  “真的吗?!”夏焉双眸一亮,兴奋地搂住小发糕的身体,戳戳脸蛋,惊叹道,“他好软好滑!”

  景晚月疼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脑顶,道:“小孩子的肌肤自是光滑柔软。”

  “嘿嘿。”夏焉完全沉浸在了小发糕的可爱之中,与他对笑着晃脑袋,煞有其事地说道,“小发糕,你还从来没有见过我吧,我是夏焉哥哥!”

  “叔叔。”景晚月纠正道。

  “哦哦。”夏焉反应了过来,努力定平面色,重新介绍道,“对对,我是叔叔,你才是哥哥。”抓起小发糕软嫩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这里有你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哦,再过不久它就要出生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起玩!”

  小发糕瞧着夏焉那小山般的肚子,十分好奇,忍不住用手去摸,还主动靠上去。

  “哇!小发糕身上有奶香味,好好闻!”夏焉又发现了新鲜事,鼻子来回吸着。

  景晚月略无奈道:“等大嫂的孩子出世,你整日抱着他,喂奶喂水□□觉,你的身上也会有奶香味。”

  “我感觉我现在就有了!”夏焉抬起胳膊左右闻了闻,严肃地说。

  大概的确是因为他身上又香又舒服,小发糕靠着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们便将小家伙的身体轻轻地放平,盖上小薄被,景晚月更拿出扇子,一下一下地在旁扇风。

  他性子虽冷,不大会哄逗孩子的诸多花样,但对孩子的爱意却是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夏焉望着眼前父子相处的美好细节,将这画面认真地记下。

  正巧有机会,他忍不住向景晚月请教。

  “晚月。”夏焉双手按在席上,微微抬头,神色郑重,“生小宝宝是不是真地很疼?”

  景晚月眉梢微微一挑,道:“大嫂要听真话?”

  夏焉使劲儿点头。

  景晚月道:“我怕吓着你。”

  夏焉有点明白了,咽了一下口水,说:“没关系,我做好准备了。”

  景晚月心想的确,若是故意说轻,让夏焉掉以轻心太过乐观也不好,便如实道:“很疼。比我从小到大受过的所有疼都还要更疼,疼到几乎绝望,若非为了他,一直咬紧牙关憋住一口气,可能就真地撑不过来了。”感慨地摸着熟睡的儿子的小身体。

  夏焉下意识张开嘴。

  景晚月笑道:“害怕了?”

  夏焉又吞了一下口水,摇摇脑袋道:“也、也没,就是……比我想象得要严重一点。其实、其实我从前一直都没想过这些,但是今天起来,发觉我的肚子好像又长大了好多,而且行动也的确有些笨重了,就开始想了。”

  “你的产期在何时?”景晚月问。

  “七月初五。”夏焉扳着指头算了算,“还有四十日。”

  “进入最后一个月就是这样的,我也是,八个月前肚子一直不太大,八个月后突然开始疯长,手脚也开始浮肿,腰背、双腿渐渐地用不上力,有时一侧身子都是麻的,连气息都被压住。还有耻骨,最后那段时日撕裂般地疼痛,让人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弄得我甚至有点厌弃自己,不愿照铜镜、不愿出屋,不愿见人,只想赶紧将这小家伙生出来恢复原样,可真正到了生的时候,那般折磨,又不受控制地想着不生了不生了。”景晚月自嘲笑着,摇了摇头。

  夏焉听着,嘴巴张得更大,喃喃道:“可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生。”

  “是啊。”景晚月感慨道,“想想我们朱雀体质尚且这样,那些神龙体质还生了孩子的,该有多痛苦。”

  夏焉立刻想到了韩梦柳,还有建平帝,他们都是神龙体质!

  他不由自主地觉得疼了,眉角轻轻皱起。

  景晚月瞧见了,挽回道:“不过想来你应当不会像我这样。”

  “为什么?!”夏焉诧异道。

  “因为你有大哥在身边关怀你、爱护你、给你力量。”景晚月面色沉下,声音也低下去,“我快生的时候,身体负担重,心情跟着沉重,一日日的总是瞎想,譬如……曾经和他在一起的短暂时光、他此刻在做什么、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见……等等,反反复复地回味那些没甚意义的情绪,又无法纵意发泄,一时憋得有些郁结,甚至有点想要发疯的意思。”

  “你千万不要这样!”景晚月难得袒露心声,夏焉立刻认真起来,恨不得将所有心里话都掏出来给他,“你应该知道,我以前也这样过,最后就得病了,治不好的那种,如今想起来实在是太亏了!哪怕、哪怕我和程熙没有再在一起,我也不愿再回到那样的心情当中。而且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渐渐明白到,从前想事情的时候我总是很极端,但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极端,它可以用很多种方法来解决!而且而且,你心中越是有这种好的想法,就越能将事情向好的方向办!”

  夏焉凑近景晚月,扯住他的衣袖,眼神闪亮,“我不是因为如今一切都好了就站着说话不腰疼,是真地这么想!何况你现在有了小发糕,他那么可爱,你和他在一处,一定会开心起来的!”

  “的确是这个道理。”景晚月点点头,“原本我还曾想,孩子一旦出世,我或许会有些无法面对他,但实际上却是从真正看到了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彻底没空儿想别的了。”轻松一笑,“日子总要过下去,想必慢慢地就会好起来。”

  “嗯!”夏焉笃定道,“谁都会有难过的时候,说一说就好了。你若是不好意思同程熙他们说,就同我说,我绝对不告诉他们!”

  “好,谢谢大嫂。”景晚月信服地望着他。

  夏焉咧嘴笑起来,沐浴着晴好的日光,与亲人朋友随意聊着天,摸着熟睡的小发糕,畅想着自己的小宝宝出世后的模样,内心前所未有地松快。

  但还有一件事不能令人松快,便是程熙体内的毒。

  按照下毒人先前所说,服第一剂解药的日子到了。

  那一天,建平帝派来太医,夏昭、韩梦柳亲至丞相府,无名剑客在用毒方面有些小成,亦前来帮忙,丞相府众人更是如临大敌郑重其事,尤其夏焉,坐在程熙身边抱着他的胳膊,眼睛在他的脸与桌上黑乎乎的药汁之间来回瞪,呼吸都屏住了。

  唯独程熙最是不在意,端起药碗喝水一般,数息就喝完了。

  “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夏焉凑得更近,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程熙感受了片刻,在无数的紧张与期待中道:“没什么感觉。”

  夏焉:……

  众人:…………

  程熙一笑,道:“当时中毒也没什么感觉,或许这毒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去。”

  夏焉拧起眉头,一点儿也不相信他的话。

  可太医看过一遍,韩梦柳看过一遍,无名剑客也看过一遍,均无特别的发现。

  大伙儿只好暂且离开,夏焉十分忐忑,一整日都追着程熙问这问那,直到晚上睡过去的前一刻还在操心。

  但他在梦中也的确期待和祝祷着真像程熙说的那样,没什么感觉就把毒彻底解了。

  结果翌日清晨,朝华园卧房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惊恐大喊,夏焉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期待完全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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