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江山多败絮>第227章 世事突变

  京城内外,巡兵遍布,可疑人等均不得入内。

  好在越行锋一行人久历江湖,外加奚家的货物,入城还算容易。

  车水马龙,繁华盛景,京城依是一处奢华之地,即便风声不同以往,仍是喧嚣。

  颜陌第一次入京,一眼便知南越王族难以企及,眼光所到,皆是富庶。

  再环顾一周,见城门那头似乎聚集不少百姓,方才入城时还不见如此拥挤。

  不知不觉,颜陌驾车的速度慢下来,车内探出半个人身,是花冬青:“为何慢了?”

  颜陌自然而然朝后边一指:“那边有很多人。”

  花冬青见怪不怪:“那是张贴皇榜的地方,当然有人痴心妄想着占便宜。”

  “皇榜?”沈翎亦从车舆内探出身,他眉梢一颤,心头像是预料到什么,立即跃下马车,向皇榜飞奔过去。

  “翎儿!”越行锋一手抓了个空,只得快步追上去。

  越行锋护着沈翎挤到最前边,终于看清那张明黄纸上写着:

  昭国公府少将军沈翌于衡州一战败于南越,其中有通敌卖国之嫌,今已查证,于十日后午时斩首示众。

  目光停在明黄纸最末的朱红印鉴之上,沈翎愣住了。所谓京城剧变,竟是这般!

  为何此前茶摊那边未听人提起,连柴家的事都能传出,为何昭国公府的事半点也未流出京城?难道是帝君有意为之?

  耳畔尽是纷纷议论,每个人口中都念着兄长的名字,沈翎双拳一握,冲动地想要将皇榜撕个粉碎,手还未抬起,已被身边人扣住。

  越行锋及时制住他,二指在其后背飞快点戳:“我们先走。”

  沈翎几欲喊出声,奈何越行锋手法极快,又点了他哑穴,眼下只能狠狠瞪他。

  对此,越行锋也无可奈何,担心周围的民众看出什么、听出什么,暂时先把他从人群中拖离,待到了过客稀疏的地方,才说:“还有十日,先走。”

  怀里的人似乎松了力,越行锋知道这不是妥协,因为从他眼中看到的是一抹黯淡。

  *

  一行五人并未选择偏僻处的客栈,而是在喧闹的大街边上随意挑了一间。

  颜陌将羽背回客房,花冬青则借口妹妹生病,向客栈掌柜问了药房位置出门巡查,在角落的客房里,只余下越行锋和沈翎两人。

  耳根终于静了,越行锋暂且解了他哑穴,但依然未让他行动自如。

  沈翎并不想说话,他从未想过事情会落到这副田地。

  已经是第二次了,在皇榜上看到昭国公府的字样,已是第二次,每次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如果当初不讨家,如果当初就乖乖去死,今日就不会变成这样。

  上回因为兄长之故,勉强维持住沈家,然而这次,是沈家第二次传出斩首之刑,估计这一回,谁也挽救不了。

  沈翎只想让家人都活着,什么昭国公府,那些虚名,想必父亲并不会太在意。

  看心上人这副模样,越行锋何尝不心疼,现在只能把他禁足在客栈之中,以免他作出什么傻事。如今想来有点后悔,若把他关在许州,或许不错。

  两人相对无言,原本安静的客栈渐渐出现骚动。想必是临近午时,前来吃饭的人多了。

  人多则口杂,卸去大街上的吵闹,人与人之间的议论,顿时变得清晰。

  毫无疑问,人们说起的,皆是那张皇榜,帝君难得亲自示下的斩刑。

  “听说沈家那位将军通敌卖国?可能吗?当年西临之乱,可是全靠他才没事的。”

  “当年是当年,如今都过了这么些年,帝君对沈家的荣宠早就淡了,外加最近没仗可打,北狄那头的动乱,似乎又不了了之。他在家里闲着,难免想找点事做。”

  “他想找事做,也该建功立业,该打胜仗才对,怎么输得那么惨?”

  “这你还不知道?自从那纨绔二公子出事之后,沈家几乎就给他败了,后来帝君再也没用过沈家的人,就连堂堂昭国公也被免了早朝。外人看是帝君隆恩,实际上啊,是帝君根本不想看见那老头。”

  “说的也是。在大崇捞不到好处,自然要去别处捞。既然有人肯给,为何不要?”

  “喂,你可别乱说,现在都还没证据呢。”

  “如果没证据,岂会斩得这么快?说不定是帝君顾念沈家以往的功绩,顾着面子呢!”

  “有什么好顾的?谁不知道那败家子欺君在前,又投靠敌军在后,早就把沈家的脸给丢尽了,哪来还有什么面子,你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门外的议论愈发难听,一句接着一句,竟是掺了不少污言秽语。

  一会儿说沈翌贪图富贵,一会儿说沈翎害人不浅……总而言之,没一句好话。

  越行锋紧紧捂住沈翎的耳朵,仍是没避免那些声音。一气之下,他快步去推开房门,朝外头吼一声:“小点声!有人在睡呢!”

  或许是越行锋的表情凶神恶煞,外加打雷似的一吼,外头终于静下来

  待越行锋回头去安慰沈翎,却见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越行锋心底猝地一疼,过去拥住他:“都怪我,应该住偏一点的客栈。”

  沈翎的声音有些沙哑,隐约带了哭腔:“住哪里都一样。帝君难得下一次皇榜,大家肯定都看见了。何况他们说得不是完全错,至少我的那部分,全是真的。”

  这话略显耳熟,越行锋轻轻捂了他的嘴,认真道:“你听我说,不关你的事,你一直做得很好。只不过有些事是必然的,根本不是你我之力所能掌控。”

  沈翎心中翻腾着前所未有的愧疚,深深自责着,难过不已。不论越行锋说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越行锋看他难过成这般,忽然想起一个人:“你有没发现,那头没有一个人提起柴家,之前在路上还有说柴家出事,才短短几日,居然就没了风声。这里是京城,却也平静成这般,说明柴廷已经把事情压下来。”

  柴廷没事?也就是说,柴石州也安然无恙?

  沈翎一听,勐然抬头。

  越行锋见他有了精神,即知他想到什么,便顺着他的心思说下去:“他一定会救你哥,但还有十天,以他的个性,绝不会轻举妄动。相信柴廷绝不会允许他救人,所以,他八成是孤军奋战。目的相同,就是朋友,我今晚就去找他。”

  沈翎愣着,一把拽住越行锋:“会不会柴石州知道你会去找他,然后布下陷阱,让你踩进去中计?如果能擒得了你,保住我哥的命就不是难事。柴石州,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没想到在此情势之下,沈翎还能联想到这些。然越行锋不得不承认,的确有这种可能。

  虽然柴石州会为沈翌而顾及沈翎,从而不打越行锋的主意,但只要瞒得足够好,先把人给救了,也是有这种可能。正如沈翎所言,柴石州就是这种人。

  但是,在京城中自由往来,必须有一道护身符,若是商隐在此,一切当然好办,可商隐仍无音信,所以必须找帮手,而最好的人选,便是柴石州。

  越行锋必须去碰一碰运气,故安慰道:“无妨,你夫君我,也什么都做得出来。”

  *

  当夜,越行锋封了沈翎睡穴,避过颜陌的护卫,在花冬青的默默注视下,熘出客栈。

  其实,越行锋还有一个设想,便是柴石州被柴廷所制。

  儿子想救人,且是救一个待斩死囚,柴廷为了柴家,好不容易才将风波平息,自然绝不会袖手旁观,必定会竭尽所能锁住柴石州。

  事实证明,越行锋所想不错,柴家守备森严。莫说是府邸四周,就连相邻街道也布满眼线,常人基本无法靠近。故此,夜探柴家的计划只得搁置一边。

  若想让越行锋空手而回,估计连他自己也不容许。所以,他改变方向,往昭国公府走去。

  然而,情况不似想象中乐观,昭国公府周围亦是严防死守。但以越行锋对沈氏家将的了解,暗伏四周的人绝非家将,而是另一拨人。

  越行锋绕行一周,只得庆幸此处守备远不如柴府,故而轻轻松松绕去后门。

  正当他想翻墙进去,就见后门被人推开……有人出门倒水?有点眼熟。